“况且,本宫听闻是杨将军亲口留下杜姑娘的啊?若问这刀是谁插进景阳心窝子里去的,那也是杨将军亲手插的啊?眼下又在怪谁呢?”

    那一夜只他与杜如冰两人,他确认过四周有无旁人,若说有谁,那只能是沉睡的景阳。

    杨清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被景阳看了去。

    察觉他眼底的惊慌,三公主笑着反问道:“杜姑娘不是被人五花大绑,绑到府上来的吧?”

    “既然不是,她有腿有脚的,如若她不愿意,大可以选择不来,或者拒绝入府,难不成景阳还能生生把人扣下不成?”

    “其实杨将军心里很清楚,她根本就不想离开将军府。”她冷笑一声,又道,“依本宫看,今日这事也合该好好查一查,怎么贼人一入将军府就直奔碧霄院来了?他们怎么知道黄金就在碧霄院?莫不是府上出了家贼?”

    “本宫好心提醒一句,杜姑娘可不是简单的主儿,将军怕不是小瞧了她?”

    杨清沉下脸,神色冷厉,不想认同她的说法。

    “本宫做得腌臜事多了,倒也不在乎你多泼些脏水,可本宫和将军的目的是一样的,断不会在此关键时刻横加阻挠,前些日驸马一事,本宫确实耿耿于怀,想给你添些堵,但景阳到底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我算计她行,旁人不行。”

    最后几句掷地有声,三公主摆出皇室的架子,俨然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杨将军几次与我为难,皆是为了景阳,想来你是在意她的,可今日若不是本宫赶来的及时,你怕是见不到她了,杨将军,莫要识人不清,让家宅不宁啊!”

    杨清眸底晦暗不明,波涛汹涌,须臾,怼了一句,“三公主适才还说本将军知人善用,不过须臾,就成了识人不清了?”

    他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不愿与其纠缠,转身离去。

    “你…”

    三公主一噎,气恼他态度不明…

    碧霄院,秋芜守在榻前,抽抽搭搭哭了几个时辰,许是吵到帐中的人了,景阳眉心一蹙,缓缓转过头来,有气无力道:“秋芜,我好好的,你哭什么?”

    “公主伤成这个样子,哪好了?奴婢心疼公主,这些人明摆着是冲着我们碧霄院来得,公主非但不避一避,还想着姓杜的安危,可她这个没良心的,一心想着勾引姑爷。”

    越说越委屈,秋芜哭得更厉害了。

    景阳叹气道:“你也说了,人家是冲着我们碧霄院来的,若是杜姑娘因此受了牵连,我心里怎能过意得去?”

    “可是公主对她这么好,她还一心想着勾引姑爷,你是不知道,你伤成这样姑爷都没来看一眼,可姓杜的不过是磕碰到牙齿,吐了一口血,姑爷就抱她回了远香阁,寸步不离,紧张得不得了,还去请了大夫,等大夫确认她身体无碍后,姑爷才离开,府里很多下人都亲眼看见了。”

    秋芜实在气不过,小声嘟囔道:“这都离开远香阁一个时辰了,也没见他到碧霄院来。”

    声音虽小,但景阳的耳力极好,心里五味杂陈,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闭上眼睛,偏过头,“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出去吧!”

    “公主。”

    秋芜终于意识到说错了话,“你难受别自己憋着,你跟秋芜说说,不然会憋坏的。”

    景阳默然,侧过身,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秋芜看着她的背影后悔不已,一转身,刚好看到正往碧霄院来的杨清。

    “公主,姑爷来了,姑爷来看你了…”

    秋芜大喜,转过头去看景阳,只见她一动不动,不悲不喜道:“告诉他我睡下了,改日再来吧!”

    秋芜一想,也该让姑爷反思反思了,转过头将公主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了,杨清一听,怔在了原地。

    他和景阳是夫妻,住得本就是同一间房,但她却让他改日再来,这是把他扫地出门了吗?

    顿了顿,他问道:“公主的伤好些了吗?大夫如何说?”

    秋芜正恼怒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没好气道:“好着呢,若是不好,不就给了恬不知耻的人可乘之机?我家公主定要长命百岁,熬也要熬死那贱骨头。”

    纵然杨清再疏忽大意,他也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眉心紧蹙,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泛着丝丝冷意。

    总归是他亏欠杜如冰,这一辈子合该他护着她,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应该替她担着,将她护在身后,谁让杜家因林家灭门,让她失了所有的依靠呢?

    他燃起了怒火,紧握双拳,秋芜却浑然不觉,神色依旧鄙夷不屑。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被怒火燃烧殆尽,随时可能引火自焚,须臾,杨清合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波澜无惊,决绝的转身离去。

    一个胆敢背后妄议主子的侍俾不该留在府上,可偏偏她是景阳的心腹,为数不多可信任的人,她的话或许就是景阳的意思。

    他只能忍一忍了。

    “就这么走了,他是什么态度?”秋芜愤愤不平。

    俄顷,身后的门开了,景阳冷着脸走了出来,“秋芜,你适才的话过分了…”

    杨清回到书房后不久,卫晋、齐五、陆达几人就到了府上,个个神色严肃。

    “瑞王已经被围困半月,邑化关粮草严重不足,你这次出征,不仅要破军杀将,解困邑化关,还要把粮草运过去,出征在即,可你手底下一个副将都没有,如何做得来这么多事?”齐五担忧道。

    陆达摸着下颚思索片刻,“杨兄弟,我瞧着此战胜算不大,你没必要去送死,眼下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何不…”

    “清墨,你要去便去。”

    卫晋打断他道:“甭管你去哪,兄弟都支持你,不就是没有副将吗?兄弟我给你当副将,你指哪我就打哪,我就不信了,凭爷爷这多年苦练的功夫,还治不了那小小的番国?”

    闻言,齐五热血沸腾,紧跟着道:“杨清,我功夫不济,但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若要我,我就跟着你,生死无悔。”

    杨清转头看向陆达,“陆达,你呢?”

    指肚摩挲着胡茬,陆达眼皮一抬,难有抉择,“我还未想好。”

    杨清点了点头,替他决断道:“那你就留在上京城吧,帮我办两件事,第一件,我府上的事多费下心,查查□□是何人的手笔,意欲何为?”

    “第二件,如果邑化关一战战败,公主、如冰、还有我的养母刘氏就交给你了,务必护她们周全。”

    “呸呸呸,乌鸦嘴。”

    不等陆达回答,卫晋先打断道:“兄弟是陪你打胜仗,享荣华富贵去了,谁陪你死啊?我的老娘我自己照顾,用不得旁人。”

    思绪断了下,卫晋赶忙揽着陆达的肩膀,“还有秋芜姑娘,我也托付给你了,务必照顾好她。”

    “好。”陆达应声。

    一提到秋芜,杨清就想起今日午时的事情,顿觉头疼不已。

    他缓了一会,朝齐五问道:“我让你送出去的信都送出去了吗?送信的人可靠吗?”

    齐五回道:“前天夜里就送出去了,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赶路,估计再过两日就到幽州了,人你放心,都是过命的兄弟。”

    幽州?陆达抬了下眼皮。

    杨清点了点头,“那就好,准备准备,后日一早,大军开拔。”

    几人走后,杨清又确认了一遍行军路线,一抬眼,已近子时,幽幽月光钻入屋内,他看向碧霄院的方向,烛光未熄,雕窗上的身影聘婷袅娜。

    他失了神,耳边回荡起秋芜说得那四个字:改日再来。

    他今夜是被逐出寝间了?

    眼皮在打架,连日以来的疲倦席卷而来,杨清终究支撑不住了,熄了灯,走进书房的里间。

    碧霄院内,景阳隔着窗牖翘首以望,“他们走了多久了?”

    他们指得是卫晋等人。

    秋芜回道:“有三个时辰了。”

    景阳瞳孔一震,惊道:“书房的灯熄了?”

    秋芜敲着脚尖看了看,确认道:“灯熄了…公主,我们别等了,睡吧,您这脑袋还晕着呢,大夫说要静养,不能下榻。”

    景阳心下一沉,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黯然神伤道:“他不会来了…”

    她不想让杨清看见她哭鼻子的样子,这才一时口快,慌忙推托说睡觉了,可眼下他不会来了,大滴大滴的泪珠又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公主!”

    秋芜心疼不已。

    景阳哽咽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他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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