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靠河,一楼厢房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只有一间厢房敞开着门,陆松源跌坐在地,惊恐地指着厢房内。

    苏言跑到陆松源身边,将他扶起来。

    陆松源紧紧抓着苏言的手臂,“他死了、死了。”

    苏言向厢房内看去。

    与二楼一样,厢房内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罗汉榻和四方的桌子。

    杜友瑞上半身跌在地上,双腿仍在床上,一双失焦的双眼死死盯着厢房门前,神色狰狞。

    昨夜下过暴雨,冷风从轩窗灌入,嘎吱一声,破旧的窗子失去支撑,“啪”的合上。

    元平、齐裕二人听到声音赶来,见到这一幕,钳口挢舌,面露惧色。

    苏言轻声道:“你们在外面等,我进去看看。”

    齐裕惊慌失措地拉住她,“你去看?你……我们还是报官,让官府的人过来,你不害怕吗?”

    苏言镇定自若,“没关系,我是仵作,见惯了的。”

    齐裕闻言色变。

    元平亦在打量苏言,目光似乎没有昨夜友好。

    仵作晦气,仵作不讨喜,苏言已经习惯了。

    仵作再不讨喜,若是他们遇害、遇难,也得叫仵作来勘验。

    苏言走到杜友瑞身边做检查,“角膜轻度浑浊,尸僵暂未发展至高峰,尸斑指压褪色……”

    她习惯性将检查结果念叨出来,陆松源三人听着这一串似懂非懂的词语,错愕地看着她。

    苏言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蝇蛆还未出现,死亡时间在五个时辰之前。

    现在已是辰时,昨夜戌时他们聚在一起吃饭,就此推算,杜友瑞的死亡时间在亥时。

    罗汉榻旁有呕吐物,杜友瑞的容貌又呈现出脱水症状,恐怕是中毒而死。

    至于具体是哪一种毒药,是意外还是他杀,都要等仔细验过后才能知晓。

    苏言退出厢房,将门关上,“是毒死的,报官吧。”

    苏言是仵作,检验一具尸体,考虑的最多的就是死亡性质。

    是他杀还是自杀,又或者是意外。

    仵作不能随意剖验,得请官府的仵作过来。

    只是此处离县城路途遥远,否则他们也不会冒险入住,等官府的人,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陆松源心有余悸。

    回到大堂,他重新沏茶,先给苏言倒了一杯,“苏姑娘,杜兄情况如何?”

    “是中毒而死,或许是意外,也有可能是他杀。但昨夜我们的吃食相同,被人投毒的可能性更高。”

    陆松源脸色惨白,拎着茶壶的手轻轻发颤。

    齐裕神色仓皇,“传言是真的?!”

    陆松源提着茶壶坐下,一言不发。

    元平还算冷静,“你小声些,哪有什么传言,别胡说。”

    “可是,可是……”齐裕仍旧惶恐不安,他走到元平面前,紧盯着他,“难道你没听说过?住在这家客栈的人会莫名其妙死去,不只是昨夜说的那几人!”

    苏言奇道:“这是何意?”

    齐裕吞了吞口水,“在惨案发生以后,还死过几个人,都是在此留宿的,官府来查过,什么都没查出来,只封了后院的水井……”

    苏言抓住重点,“后院有水井?”

    “是有一个,”陆松源蹙着眉,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我来时已经被封了,只能去打河水。”

    苏言仔细琢磨着这句话。

    官兵来过,封了水井,杜友瑞又有中毒之际……

    苏言起身道:“我去后院看看。”

    说完,她想起云行来。

    云行一直留在大堂,众人吵闹之际,他扯了两个长椅,并排放在一起,闭目养神,对命案无动于衷。

    苏言想说些什么,憋了半晌,只在心里想——“真是个怪人。”

    云行说:“听到了。”

    苏言:“……”

    她转身开溜。

    陆松源不放心苏言一个人,便跟着一起往后院走,齐裕和元平见状,也都跟过来了。

    客栈的后院种了些蔬菜,犁地、播种、采摘,都需陆松源独自完成。

    水井就在靠近栅栏的槐树下,井口放了一块巨石压住。

    “我来时就是这样的,若有水井会方便得多,但我挪不开石头。”

    苏言走到水井前,尝试着挪动。

    但就如陆松源所言,这巨石有一定重量,恐怕需要人合力才能抬起。

    齐裕走过来帮忙,“元平,你也过来。”

    三人合力,也只是将石头挪动了一小部分而已。

    齐裕累得气喘吁吁,“苏姑娘,为何一定要将石头搬开?”

    “你方才说,官府的人来过,封了水井就走了,对吗?”

    “是啊,这水井可能抬危险,也不知那几人是不是掉下去淹死的。”说到此,齐裕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地看向漆

    黑的井口,“里面该不会有尸体吧?”

    苏言轻轻拧眉,“死人这件事,是持续的,孩童不慎落入水井中尚有可能,但已及冠及笄的男子女子,怎会接二连三的掉下去?我在想,是不是水井中的水有问题。”

    齐裕疑惑道:“可这毕竟是从前的事,与杜友瑞有关吗?”

    “杜友瑞是中毒死的,”苏言说,“我怀疑,从前那些人的死因也是如此。”

    齐裕怔住,“会有这种事吗……”

    陆松源说:“可仅凭我们几人,恐怕没法把石头挪开。”

    苏言看向大堂的方向,“稍等。”

    她快步走到大堂,云行还在闭目养神。

    苏言轻咳一声,懒得开口,便直接想——“乐于助人的人现在该来帮忙了。”

    云行没回应。

    苏言——“发生命案了哦……”

    依旧没反应。

    苏言:“……”

    再不理她,她可要报复了!

    往菜里下毒,往水里下毒,毒死了她还要亲自剖尸!

    云行掀了掀眼皮,坐起来,“你说什么?”

    苏言笑靥如花,“麻烦你帮帮我们吧,我想看看水井里面的情况,你又大度又心善,一定会同意的吧?”

    云行默不作声看着她。

    嘴毒的人惹人厌,容易遭人记恨。

    像苏言这种……能活到现在,还是大周朝的百姓太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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