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是花千澈的从小养大的灵兽,极通人性。

    唐灏一路根着它来到凤阳坡旁边的酸尸坑,看到拾音阁的人正在清理妖骨。

    满地新鲜的妖兽残肢,显然是一场激斗留下的痕迹。他走向几个朝雾阁的弟子,问道:“事由经过如何?”

    为首的人道:“一个时辰前,老阁主察觉到少阁主的腰牌异常警戒,就带弟子们到了这里,但并没找到人,只知陆公子留话‘无论唐城主和花老阁主哪个先赶来,就请他们速速赶来拾音阁。’我们被留在这里帮忙净化妖气,老阁主一个人前脚刚走。”

    “陆钰?”唐灏知道花泫向来和拾音阁陆家的大公子交好,此次晚来也是去邀他一同前往锦城,但见遍地蜘蛛妖的碎尸,心里放心不下花泫,对身后跟来的亲友拱手道:“今日之事忽有变故,小泫安危不知,我得去拾音阁一趟。”

    众人纷纷应是,但因为地界之约,他们不能随意同唐灏前去拾音阁。

    锦城,唐府前厅。

    花毓把宾客送走后也收到了陆夫人的来信。

    “泫儿在清泽林被妖灵附体,速来拾音阁。”奚芳霏如是写到。

    风之念想起了这件事的改编版本,还是唐姈和她说的,花千澈在去往锦城的路上遇到了化成人形的蜘蛛精,那精灵看花泫长得俊美就想把他掳走当孩子养,但花千澈不同意,和蜘蛛精打了起来,最后蜘蛛精惨败并留下话说等花千澈长大后一定会在找来。

    但她看陆夫人信里写的明明是妖,哪来的精灵作怪,猜测这妖兽和十五年后林中出现的是同一只,只不过换了一个新的身体。

    小念凑在花毓身边,发现自己只认得花泫的名字和其他两三个简单的字,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学认字。

    唐姈拿着那沾血的布条,担心道:“阿娘,花泫如何?我们要等爹爹回来再一起去拾音阁吗?”

    “不好。我们先去,你爹爹应该已经到那里了。”

    花毓收起信封,带着女儿坐船半日就来到了拾音阁。

    等到了渡口,风之念再次感到爹娘的默契,唐灏算准时间出现,停船后入内抱起晕船睡着的小念。

    花毓拉着唐姈边走边问道,“小泫怎么样了?”

    唐灏面色凝重,道:“还好,父亲给他输送了灵力,刚刚稳住了灵脉。”

    陆夫人和花泫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又一起陪着花毓长大,所以唐花陆三家的情义不算浅,可以没有阻碍地来到拾音阁门前。

    毕竟是在拾音阁边界处出的事情,陆阁主也带着人迎了上来,叹息道:“花泫这孩子太过心急,在阁闭关十几天想要净化蝎妖王的妖丹快速提升修为,但只知道那妖力和他的灵力属性相同,却不知物极必反,他灵脉承受过重,这才栽倒了蜘蛛妖上,这几年都只能静修,养精蓄锐了。”

    花毓听他这几句话说的遗憾惋惜,转念一想,停下了脚步,道:“小泫很少这样不理智,你的意思是他想要参加今年的星斗会入神山?”

    仙妖大战后,灵族重创,仙族凋零,存活下的散仙回到人烟罕至处休养生息,其他仙子则重新回到神山守护天地灵脉之源。灵族的人为免再遭妖族迫害,开始每四年举行一次星斗会,挑选十至二十岁有天赋的孩提或少年,送入神山历练。有仙缘之人,会被仙子留在神山教导,学得仙族法术,出山后传给世人进而提升灵族实力。

    唐灏否认道:“花泫才十一岁,不着急参加星斗会,而且我和他谈过,他也不愿意进入神山。”

    风之念只认同爹爹的第二句话,因为花千澈成为下一届星斗会榜首后,没有半点想要进入神山的意愿,按照他那时说的话,早早参加星斗会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并为朝雾阁招入更多的弟子。

    当时各地的五行之力强弱不均,例如,朝雾阁的火灵力较强,锦城的木灵力较强,星斗会也为各大城池交换弟子进修提供了一个平台。不同灵脉属性的人到合适的地方修炼,有助于平衡当地的五行之力,之后回去也能够使家乡的灵气变得更加纯净。

    拾音阁地处旷阔的平原之上,北靠神山,临近十五年前的仙妖交战之地,所占地域最大,人口最多,灵气也最为充足;又处于遂、彭、翡、锦四大城池的交界地带,是各大城池运输往来的必经之地,但拾音阁不设城墙,陆阁主也不自称城主,各大城主与其说忌惮陆阁主的城府,不如说无法撼动陆家几代人在此地的基业。

    因此每四年一次的星斗会由陆家在五月到六月主持操办。

    进入陆宅后,唐灏和花毓一起去看花泫,唐姈和风媔被陆盈带到侧院里玩耍。

    风之念原本想跟着阿娘去药室看看花泫伤势如何,但想到她只是在魂梦里,花千澈又死不了,就开始准备迎接自己的第四次死亡挑战。

    此时四月中旬,陆宅里已经来住下了许多提前适应环境的参会者,还有好多被父母带着来见世面的小孩。她听着拾音阁侧院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心中深感不妙。

    小念和姐姐们不被允许跟着大人去药堂,就在屋里吃零食,看姐姐们裁剪布料给布娃娃做小衣服。

    她嚼得正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门外露出脑袋,甜甜地笑问道:“我们在玩儿丢沙包,人越多越好玩儿,姐姐们要不要来参加啊?”

    风之念看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这小女孩的名字。

    小念睡饱吃足后想要出去玩,但外面人她都不认识,朝那小女孩摆手道:“我们一会儿再去好吗?我们要先给娃娃做完这件衣服。”

    那小女孩扭头离开后,风之念不知为何心中松了口气,转眼又见小念在门口张望,依依不舍道:“阿姐,她脸上的两个坑好好看啊,你能不能一会儿带我去找她玩儿?”

    “噗——那叫小梨涡,大的叫酒窝,”唐姈笑道:“你去玩吧,一会儿我就去找你,很快的。”

    小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独自出门找人玩。

    风之念跟着她穿过几道园拱门,来到了隔壁侧院,在空窗处发现了藏在假山后的小女孩。

    院子里还有一个蒙眼的人,他们的游戏已经从丢沙包变成了小念最讨厌的捉迷藏。小念正要离开,忽然被一个年纪稍大的小孩抓住,用布条蒙上了眼睛。

    那大点的孩子喊道:“我又抓到一个新人,现在换她来抓我们了,大家藏好。”

    风之念察觉到她眼上的布条勒的十分紧,怎么也拽不下来。小念急得开始喊人,说自己不玩了。

    但一有人出来,最开始去喊她的小女孩就让那人离开,并示意他人继续游戏。小念想着来时的路返回,又开始有人搬着木凳来阻碍她的方向。

    风之念听着那些人都听那小女孩的号令,把自己当猴耍,心中气极,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安倾沅。

    “安谧,你快拦住她,她要出门了。”一个人突然喊道。

    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风之念和小念一样看不到,但因为有人提醒,她预感到了,所以没有被绊倒。但不知道谁又背后使阴招,她的整个脑袋就要磕向门槛。

    一道身影从漏窗处闪过,将人一把捞起,他手里的剑彭得一声落在地上,小心解开布条后问道:“没事吧?”

    十五岁身着晴山色窄袖武装的陆行泽的模样就这样刻在了风之念的记忆里。

    小念哇得一声大哭起来,风之念心中和眼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陆公子好。”安谧和人一齐弯腰行礼。

    “你们是在欺负人啊。”陆钰面露不悦,早就烦透了这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屁孩们,拿起蒙眼布条,问道:“系得这么紧是要把人的眼睛给勒瞎吗?谁干的?”

    安谧委屈道:“陆哥哥我们是在玩儿捉迷藏啊,没有欺负人。”

    小念已经止住了哭泣,但眼角和鼻子上被勒的红痕久久未消,发现没人承认,举起手直直地指向一人,坚定道:“就是他勒我!”

    “啊,是我让镰哥哥去给你蒙上眼睛的,”安谧跑到小念身边,转而埋怨道:“我不是去找你了吗,你说一会儿过来玩,怎么这样玩不起啊?”

    小念懵懵地点了点头,风之念深呼吸,扭头不再去看自己。

    安谧见她气性不减,又软软道:“如果弄疼你了,我替他给你道歉好不好?”

    小念摇头拒绝,只盯着弄痛她的人。

    陆钰带着她走到那人的眼前,警告道:“你对她道歉。”

    那男孩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恰逢唐姈和陆盈都赶了过来。

    经过假山时,小念脚底踩空前,风之念回头终于发现了这次落水的原因。

    在池塘中,她感受着小念的窒息,去尝试魂梦书中的最后一道心诀,渐渐地,呼吸变得匀称,耳边变成了悠扬的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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