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忙推开房门。

    卫东篱面朝房门,端坐在浴桶,神态从容,不赞同地看他:“怎好莽撞行事。”

    浴室水雾缭绕,自也看不清什么,书童不见异常,只得告罪而退。

    黑紫浴桶箍银丝纹,倒也可宽敞容纳两人。

    容歌屏息,蹲在浴桶,瞪大了眼,死死看着那挺翘的白臀。

    浮着各色花瓣的水面,缓缓浮现了几缕红线。

    卫东篱见门关阖,忙转过身。

    容歌猛地闭上眼,心跳如擂。

    一双手,将她自浴桶拉出,带动水声一片,容歌浑身水渍,红着脸,那点酒气被香艳冲散,再不敢抬头看他,鼻下热涌不断。

    卫东篱神态严肃:“还不避目?”

    容歌愈发头也不敢抬,只觉自己亵渎了他,手忙脚乱地爬出浴桶,带出大片水渍,足刚落地,绣花鞋踩上水渍,脚下一个趔趄,脸朝地面,倒插葱栽了下去。

    再没了意识。

    容歌醒来时,眼帘是一片雨过天青清雅之色的帐缦,脑子有些迷糊。

    坐起了身。

    帐幔外,卫东篱穿戴整齐,长身立在床前,蹙着眉道:“亲王该回了。”

    容歌瞧见他,忙撩开帏幔,下了榻,走至他身前,脑里浮现的是她酒醉强入他浴桶,非礼而视的那一幕。

    鼻腔激起一阵热涌,她不敢抬头,弱声道:“世子,是我莽撞了。”

    卫东篱眉目严厉,见她不敢抬头,轻叹口气:“女儿家,当谨言慎行,牢记男女之防。你尚年幼,行事一概随心,却不可伤及自己清誉。你,可知错?”

    容歌脑里被他那挺翘的白臀占据,鼻腔热涌不断,支吾着问:“我没对世子做什么吧?”

    凭心而论,她纵觉亵渎了他,却更愿两人发生了什么。纵知他是清正君子,却希望如果是她,他也可不做君子……

    卫东篱肃严了眉目:“京城贵女众多,何家贵女不曾牢记阴阳殊性,男女异行!”

    容歌低着头忿然道:“那与我何干?”

    她抬起头,一双清润灵动地狐眸,亮如星辰密布:“昨日我醉了酒,唐突了世子,必要对世子负责,你可愿娶我?”

    卫东篱肃严的眉眼,看到她脸后,怔了一下。少女一张莹白小脸,鼻血直流,纵然色艳,却着实狼狈。

    他蹙了蹙眉,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容歌趁机死死抓住他手指不松手,无赖道:“世子,你娶我!”

    少女指掌温热,覆在他指,他如触尖刃,猛然抽掌,背转过身,冷漠道:“清荷从未对亲王起过男女之情,亲王乃女儿身,多自重。”

    容歌见他避自己不及,一时只觉被他践踏入泥尘,抿紧了唇:“我为何要自重?!”

    她来至他身前,倔强望着他:“世子大可做清正君子,我是歹人,是妖女,定要高攀你这清正君子,定要与你结连理。

    我若自尊自爱,你可愿多看我一眼,你可曾多怜我一分?!你巴不得我离你远去,巴不得永远避开我,我偏不趁你心,偏要勉强你!”

    卫东篱闭上了眼,后退一步:“亲王,自见你第一眼起,清荷不可忍你靠近半步,不可忍你人、你音、你气息,还请亲王离开!”

    容歌见他一如前世绝情,眸底盈满了泪水,却不肯落下,让自己显得过于卑微,过于悲凉。

    “世子以儒礼束缚容歌,容歌是道门之人,道修自然法,爱恨随心,爱便是爱极,恨便是恨极。

    不妨告诉你,这世间之女,只有弱者才需仰男儿鼻息,温顺顺从,容歌不同。

    我平生所到之处,享万人叩拜,一言决万人生死。今朝或矮谁些,甘居下位顺从,他朝未必不可杀他!

    总有日,我要天上无天,日月避我目。世人跪我,尊我。规矩,我来日必是制规者,安会受规矩束缚!”

    卫东篱缓缓睁开眼。

    黑得清透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唇却无了血色,一如山水写意的清隽眉眼,映衬着身上雪青的袍带,清雅得不似真人。

    他那样仔细端详着她噙泪的眉眼,观着她眉目的桀骜,带着漫长地叹息道。

    “可是亲王,我也曾于书阁翻遍青史,遍寻女子恒强者,她们无不一生坎坷,一生悲苦。亲王炙烈如火,火摧万物,焚烧己身。

    清荷不忍。

    亲王弃之如敝履的弱女子,她们或需仰仗男儿鼻息温顺顺从,却会一生顺遂,总不至一生坎坷悲苦。

    有人立天之上,未必不是好事。他为圣,造四海升平,厌憎世人,唯纵你一人,或不知小爱,却造大爱。

    你应伴他,爱他,让他消厌憎,爱世人。

    清荷不过凡人,远不及他。

    你当消执念,向上观,他才是良人。”

    他拿起雪青的衣袖,温柔地为她擦拭鼻血,低眸看着她懵懂无知的眸子,有些犹豫地想要抬手。

    却终究为她擦净鼻下血,背过了身。

    冷漠道:“亲王请回。”

    容歌头脑一片空白,用手触着被他用袖擦拭的余温,缓缓地低下头,悄无声息地红了脸,羞涩地不敢抬头。

    “那你保重身体,我改日再来,我再不,我会忘了的,一定!”

    容歌触着鼻下余温,头脑空白地出了门。

    门外,石阶下。

    忠国公黑青着脸,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站满了拿棍棒的下人,见她出来,怒声命令:“把这不知羞耻的懿亲王,给本公打出去!”

    容歌沉浸于他亲手为自己拭血的温柔中。

    手持棍棒的下人,一哄而上,披头盖脸便向她打去。

    容歌脚踩轻功,灵活避开,迈前一步飞身跃起,长身立在屋檐。

    看着铁青着脸的忠国公,忽后退一步,红着脸,恭恭敬敬地向他拜下:“爷爷好。”

    忠国公只觉被她这一唤,全身血液“唰”地冲入脑门儿,一把抢过下人手中棍棒,四下环视,怒骂:“还不搬梯子来,本公定要打杀了这妖女!”

    容歌见他不识好歹,立时骂道:“老东西,本王瞧上的是你孙儿,又不是你。来日必要本王给你生个重孙儿,你才肯对本王有好脸色不成?!”

    忠国公手举棍棒,在原地气得跺脚,发抖,切齿高呼:“快把她打杀下来,打杀下来!!”

    容歌见他愈发不识好歹,冷笑一声:“我若死了,死于你个老东西有何好处?你家千顷地一根苗,你孙儿若无我,谁给你忠国公府传宗接代?”

    容歌话没落地,忠国公再忍不得她一分,甩手掷出手中棍,精准砸在她鼻上。

    容歌“哎哟”一声,捂着酸痛的鼻子,痛出了眼花。

    忠国公见她惨态,立时抚髯畅快大笑。

    容歌噙着眼花,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飞身而起,在空中喊道:“老东西,别开心太早,我还会再来的——”

    忠国公紧跟着怒喊:“调一百弓弩手来,守护清荷寝居,她若敢来,射杀了她!”

    容歌痴笑着回了懿亲王府寝殿,看也不看,一头栽入软被,激动地双腿乱蹬,直拿拳头砸软被。

    甚为结实地步摇床,被她锤得只掉尘埃。

    她故意让忠国公打她,做他孙媳这件事,应该是稳了,天底下怎会有她这样聪明的人。

    危长瀛立在步摇床帏幔内,俯瞰着她,黑眸如渊底,棱角分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不知在此等了多久,眉目间戾气深重。

    “你一夜不归,去了何处?!”

    容歌被戾气的声音惊得打了个冷颤,自床上半起了身,转头看他,奈何眼神不好,光线又暗,起了身,走至他身前,低下了头:“玩去了。”

    他抬手,捏住她微尖的莹白下颌,抬起了她脸。

    莹白的鹅蛋脸,鼻头微红,鼻下血痕干涸。

    他微微冷笑:“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容歌被他一问,脑海立时浮现了那挺翘的白臀,鼻腔一热,鼻下缓缓地溢出两道鲜血。

    危长瀛捏她下颌的指,气力顿重,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容歌空白着脑,傻乐,也不抬眸看他,对他气力的加重,一身的魔戾,屏蔽于外。

    “做了件善事,后来去寻了齐殷谈事,喝了些酒……”

    危长瀛面如寒铁:“去见了谁!”

    容歌犹自流着鼻血傻乐。

    “喝多了,走错了道,不小心去了忠国公府,又不小心跌入了卫世子浴桶,不小心看了……”

    她忙抬起头,郑重道:“师傅,他臀没你的白。”

    上辈子的容歌与危长瀛被追杀时,为让危长瀛救她,故意使坏,用内力震坏了他亵裤,很是不小心的看到了圣人的白臀。

    凭心而论,危长瀛看起来清瘦,有那么一身无敌的天魔功,自是武人,白臀很是挺翘结实。后来他还不愿拉她一把,她只得震碎他上衫,她得承认,圣人宽肩窄腰,身材极致的紧实。

    容歌挚爱口中食色,不是没想过,他若真死了,割他肉放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再来野蜂蜜刷上一刷。

    她觉,自己吃两个圣人,应该是可以的。

    只可惜,她前世失策,不如今生,她去哪都要带上火折子,唯恐遇到前世之事,毕竟吃生肉要拉肚子的……

    危长瀛听闻她这话,喉间一梗,眉目间的戾气浅了一些。一旦思及她见了别的男子臀,胸腔的戾气,翻涌着袭卷而来。

    戾声道:“你这双眼毁了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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