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姜玖仿佛听到恶魔低语，望着宋一肌肤冷白的脸，浑身发冷。
石膏娃娃里面有，还有哪里？手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姜玖这个手机是当初重新买的，因为知道宋一的前科，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和宋一相处的时候，她都十分小心，没有把手机单独给过他，防止他再次给自己安装定位。
可是他还是做到了，不知道以什么方法。甚至这次可能还升级了，一并安装了监听。
“你别怕我。”宋一碰了碰姜玖的脸，她的身体僵硬得不行。她恨不得立马逃离他身边，却又迫于无奈只能听他的。
姜玖勉强笑了笑，道：“宋一，我觉得你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
宋一收回手，眼睛垂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现在很不正常，你自己感受不到吗？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出事，就算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也必须接受治疗。”
“不要。”
姜玖一阵无奈。宋一如果执意不配合，她也没有办法。有没有人能帮忙劝劝他？
宋一母亲早早去世，父亲虚同摆设，继母和继弟更是不用提，宋一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
当姜玖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哦对，宋一的太姥爷！
她听宋一提起过的，那个在养老院的老人，如果他能出马，劝一劝宋一，会不会能够管用？
姜玖决定找机会去见见这个老人家。
姜玖不再和宋一提不愉快的事，拍了拍他后背，安抚道。
“好了，我们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事。你不是说最近有个还不错的电影，我们现在去看？”
宋一看她：“好。”
跟一个跳楼未遂的人出门，是一个很提心吊胆的事情。走在路上，姜玖都莫名担心宋一突然跑到路中间被车撞飞。
他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一场电影结束，两人心情平复许多。今天的不愉快和烦恼似乎也被遗忘，被掩盖在水面之下，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
电影散场，随着人群走出影院，姜玖状若无意地开口。
“对了宋一，你之前说你有个太姥爷，在春江市的养老院住着，我都还没见过他呢，我想找时间去看看老人家。”
宋一表情微凝，“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就是…想去看看呗。离得这么近，我都还没见过。这算是你唯一比较亲近的亲人了，我想探望一下，可以吗？”
姜玖不是没想过自己偷偷去，可是既不了解太姥爷的信息，也不知道养老院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宋一的定位，根本没办法私下悄悄去，不如直接坦白，由他带着，到时候找机会单独聊。
“你不愿意吗？”见宋一沉默着，姜玖有些不开心地问。“你觉得我还不值得见你家人？”
宋一抿唇：“我没有。”
“那你带我去看看呗，就这周末。”
“那好，我带你去。”宋一最后答应了。
回到学校，姜玖找到顾笙，想把自己的事告诉她，寻求她帮助。但想到宋一可能会知道他们的谈话，她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顾笙和她面面相觑，“九九你干嘛？到底想说什么？”
姜玖不知道从何开口，想了想，她打开手机便签，在上面打了一段字。
“宋一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和监听，我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有没有办法找出身上的监听器。”
顾笙瞪大眼睛，想到之前那个微型监听器，“你是说——”
姜玖连忙捂住她的嘴，打字：“他会听到。”
每次顾笙看完后，姜玖便把打的字重新删掉，不留下一丝痕迹。
顾笙想了想，也低头打字：“应该有专业人士能检测出来，我帮你找找人。”
姜玖感动极了，握着顾笙的手不停晃，表示感谢。两人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不敢透露半点声音。
“不是，我没想到，宋一竟然这么可怕。”顾笙飞快打字，看得出震惊程度。
对于顾笙，姜玖没有隐瞒：“我也。他今天还差点要跳楼。”
顾笙嘴巴张成O字型。
看完姜玖的描述，顾笙大为震撼。
“九九我现在特别担心你的人身安全。我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你打赌，让你接近宋一。”顾笙皱着双眉，“他看起来也不这样啊。病得也太严重了吧，好恐怖。你连分手都不行，这以后可怎么办。”
姜玖无奈摊手。所以她要想办法让宋一接受去看心理医生。
顾笙找了专业检测人员，姜玖把手机给他们，确实发现了安装的定位和监听系统。姜玖让他们卸载了。
宋一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姜玖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她只答应不和他分手，没答应要接受监视，她也不算违背承诺吧……
可是宋一说过，可能不止一个。
除了手机，其他地方会不会有呢？
顾笙问：“你觉得哪里还能有？”
姜玖摇摇头：“我想不到。”
她思索一番，“会不会在我戴的手表里？我看过这种例子。”
“可你平时不怎么戴手表。”顾笙道，“不过也有可能，你拿来看看。”
姜玖确实不喜欢戴手表，只有两个，都是生日的时候其他人送的，她偶尔出门会戴一下。
检测后并没有任何发现。
检测人员想了想，提醒：“你们是学生，平时上课会用到笔，是比较常用的物品，钢笔里面也很有可能被放监听器。”
姜玖醍醐灌顶，把自己的笔袋拿出来。最后真的在一只钢笔里面发现了监听器，这是姜玖最喜欢、最常用的一支笔，每次上课她都带着。
哪怕已经震撼过，顾笙依旧不由得再次发出惊叹：“我真的…惊呆了。第一次见有人谈恋爱像做特工一样。”
姜玖苦笑两下。
顾笙：“这下应该没有了吧。但是你怎么跟宋一交代。”
“就…直说呗。反正也瞒不过他。”
见面的时候，宋一表情很正常，望向她的眼眸漆黑沉静，并没有受到刺激的癫狂模样。
姜玖试探道：“你之前在我手机和身上安装了定位和监听。”
“嗯。”
“我已经全部丢掉了。”
“我知道。”
他还是这么平静，姜玖不再忌惮。
“你知道就行，以后不要再监视我。”
宋一并没有回答。
“你不会再对我的手机动手脚吧？”
宋一道：“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你也可以在我身上安装，我不介意。”
姜玖立马道：“我才不要！这和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宋一对“神经病”这个词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的过于平静，不禁让姜玖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上还有他放的其他高科技产品。
可是她根本没有头绪。
-
周末的时候，宋一按照答应的那般，开车带她去养老院。
虽同在春江市，但养老院和南夏大学并不在一个区，还是有不短的距离。
一路上，姜玖都在盘算怎么向这位老人开口。
“他有阿尔兹海默病，所以可能不认得人，总是胡说八道，你到时候不要介意。”宋一道。
姜玖点头：“我知道了。”
老年痴呆……那这更麻烦了。姜玖祈祷着希望见面的时候，老人家是清醒状态。
路上的风景越来越荒凉。姜玖以为是养老院为了清净，位置比较偏僻。
可到了养老院的地方，姜玖非常震惊，这个地方破小脏。放眼一望，都能想象这里面环境有多差。
姜玖看向宋一，他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道：“太姥爷换过许多养老院，他就喜欢这里，别的地方总是闹，不愿意待在那。”
她目瞪口呆：“这样啊。难道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好？”
宋一淡声道：“或许吧。”
走进去，院长接待，把他们领到了一个房间。姜玖提了很多营养品过去。一个白发苍苍、发量稀疏、脊背佝偻老人侧躺在狭窄的床上，正在睡觉。
这是一个放了很多张床铺的房间，似乎是很多人一起睡在一个房间。
旁边还有两个老人在睡觉。
院长：“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他刚睡着。需要我把他叫醒吗？”
这……姜玖觉得不太合适，“别了，我们等一会吧。”
放下东西，她和宋一走到外面透气。
这个养老院地方很小，但老人却很多。刚出来的时候，路过房门，都看到大部分房间都是众多老人睡在一起。
这么多人愿意来这里，是不是说明服务很好，家人放心送到这里？
院子里很少有老人走动，大都待在室内，在外面的老人也几乎都是坐在那发呆，盯着一棵树也能看老半天。
姜玖看了看旁边的宋一，他情绪很淡，好像并没有看到亲人后的激动感。就连来的时候买点东西带过来也是姜玖提出的。
不过宋一情绪倒是一向很淡。
宋一说过，太姥爷对他妈妈很好。
姜玖：“你太姥爷对你好吗？”
宋一眼睫垂着，看着路边的小草：“还好。”
“噢。”
姜玖百无聊赖地等着，这个养老院很沉默，一点也不欢乐。不过似乎也很正常，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一群老人。
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天黑。
本来来的路程就花了半天多的时间，现在直接到晚上了。
院长找到他们：“你们要不改天再来看？”
“他还在睡觉吗？”姜玖问。
“是啊，年纪大了，最近越来越爱睡觉了。我觉得啊——”院长欲言又止，说的小声。“他可能快不行了……”
姜玖一惊，连忙看宋一的表情。
宋一：“我们今天先离开，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来看。”
没有办法，姜玖无奈同意了。一直在想见面后怎么开口，却没想到根本就见不到。
他们找了个离养老院最近的酒店住下。
第二天，姜玖醒的特别早，堪堪五点。
可是她睡不着了。
看了看旁边的宋一，她起身。
宋一被她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问：“你去哪？”
“我好饿，下楼买早餐。”
宋一想坐起来，“我去买。”
“别！”姜玖立马按住他，“今天我去买早餐。我第一次来这边，想下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她在他唇角亲了亲，“我看你还挺困，你好好休息。”
这一亲，把宋一亲迷糊了。
他受宠若惊，表情有些呆：“好…那我等你。”
姜玖笑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路边已经有早餐店开门，姜玖看了看，没有立即买。
这是个好机会，她想单独去见一见宋一的太姥爷。
于是她扫了辆共享单车，立马朝着养老院的方向去。
可惜，可能是因为来的太早，养老院大门紧紧关着。
姜玖进不去，在外面干着急一会，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个大妈提着东西过来了，似乎要进去。
“你好阿姨，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大妈一愣，“你谁啊？”
“我想进去探望一个老人，你能带我进去吗？”
“这里面不能随便探望的。而且现在没到时间，你晚点再来吧。”
“通融一下不可以吗。”
“你找谁啊？”大妈好奇。
姜玖不知道名字，支吾道：“我替朋友来的，他太姥爷在这里……他叫宋一，你知道吗？他来过这里。”
大妈表情疑惑，“我不太清楚啊，不会是你说的那个韩老头吧。他好像是有个曾外孙姓宋，但是我不太确定……也有可能记错了。”
大妈继续道：“不过应该不是，这么多年，这老头根本没人来看过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
姜玖希望落空：“啊？那应该不是。没人看望也太惨了。”
“这老头也是活该啊。”大妈找到人聊八卦，非常兴奋地分享。“重男轻女，从小只管儿子不管女儿。不止对女儿差，对外孙女也差，对人家又打又骂，还劝她父母不让人上学，说什么女生就不适合读书。”
“不过他外孙女倒是很出息，考了个好大学，后面还嫁了个有钱人，直接麻雀变凤凰了！让人羡慕的嘞！”
“现在他家里人都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根本没管过他，他那个孙女也很久没见过了，不知道现在咋样，估计嫁给有钱人享福了吧。至于曾孙子……那更不可能来看他啦！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妈妈差的人。”
大妈一连串说了许多，姜玖听得晕乎，只得出这个老头不是好东西的结论。
养老院有规定，大妈死活不同意带她进去，姜玖一无所获，又怕宋一起疑心，只好先离开了。
买了早餐回去，宋一已经洗漱好了。两人吃过早餐，休息了一会，准备再去养老院。
然而等再次赶到养老院，却听到院长一脸悲痛地告诉他们：
“老人在夜里去世了。”
石膏娃娃里面有，还有哪里？手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姜玖这个手机是当初重新买的，因为知道宋一的前科，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和宋一相处的时候，她都十分小心，没有把手机单独给过他，防止他再次给自己安装定位。
可是他还是做到了，不知道以什么方法。甚至这次可能还升级了，一并安装了监听。
“你别怕我。”宋一碰了碰姜玖的脸，她的身体僵硬得不行。她恨不得立马逃离他身边，却又迫于无奈只能听他的。
姜玖勉强笑了笑，道：“宋一，我觉得你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
宋一收回手，眼睛垂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现在很不正常，你自己感受不到吗？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出事，就算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也必须接受治疗。”
“不要。”
姜玖一阵无奈。宋一如果执意不配合，她也没有办法。有没有人能帮忙劝劝他？
宋一母亲早早去世，父亲虚同摆设，继母和继弟更是不用提，宋一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
当姜玖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哦对，宋一的太姥爷！
她听宋一提起过的，那个在养老院的老人，如果他能出马，劝一劝宋一，会不会能够管用？
姜玖决定找机会去见见这个老人家。
姜玖不再和宋一提不愉快的事，拍了拍他后背，安抚道。
“好了，我们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事。你不是说最近有个还不错的电影，我们现在去看？”
宋一看她：“好。”
跟一个跳楼未遂的人出门，是一个很提心吊胆的事情。走在路上，姜玖都莫名担心宋一突然跑到路中间被车撞飞。
他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一场电影结束，两人心情平复许多。今天的不愉快和烦恼似乎也被遗忘，被掩盖在水面之下，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
电影散场，随着人群走出影院，姜玖状若无意地开口。
“对了宋一，你之前说你有个太姥爷，在春江市的养老院住着，我都还没见过他呢，我想找时间去看看老人家。”
宋一表情微凝，“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就是…想去看看呗。离得这么近，我都还没见过。这算是你唯一比较亲近的亲人了，我想探望一下，可以吗？”
姜玖不是没想过自己偷偷去，可是既不了解太姥爷的信息，也不知道养老院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宋一的定位，根本没办法私下悄悄去，不如直接坦白，由他带着，到时候找机会单独聊。
“你不愿意吗？”见宋一沉默着，姜玖有些不开心地问。“你觉得我还不值得见你家人？”
宋一抿唇：“我没有。”
“那你带我去看看呗，就这周末。”
“那好，我带你去。”宋一最后答应了。
回到学校，姜玖找到顾笙，想把自己的事告诉她，寻求她帮助。但想到宋一可能会知道他们的谈话，她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顾笙和她面面相觑，“九九你干嘛？到底想说什么？”
姜玖不知道从何开口，想了想，她打开手机便签，在上面打了一段字。
“宋一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和监听，我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有没有办法找出身上的监听器。”
顾笙瞪大眼睛，想到之前那个微型监听器，“你是说——”
姜玖连忙捂住她的嘴，打字：“他会听到。”
每次顾笙看完后，姜玖便把打的字重新删掉，不留下一丝痕迹。
顾笙想了想，也低头打字：“应该有专业人士能检测出来，我帮你找找人。”
姜玖感动极了，握着顾笙的手不停晃，表示感谢。两人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不敢透露半点声音。
“不是，我没想到，宋一竟然这么可怕。”顾笙飞快打字，看得出震惊程度。
对于顾笙，姜玖没有隐瞒：“我也。他今天还差点要跳楼。”
顾笙嘴巴张成O字型。
看完姜玖的描述，顾笙大为震撼。
“九九我现在特别担心你的人身安全。我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你打赌，让你接近宋一。”顾笙皱着双眉，“他看起来也不这样啊。病得也太严重了吧，好恐怖。你连分手都不行，这以后可怎么办。”
姜玖无奈摊手。所以她要想办法让宋一接受去看心理医生。
顾笙找了专业检测人员，姜玖把手机给他们，确实发现了安装的定位和监听系统。姜玖让他们卸载了。
宋一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姜玖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她只答应不和他分手，没答应要接受监视，她也不算违背承诺吧……
可是宋一说过，可能不止一个。
除了手机，其他地方会不会有呢？
顾笙问：“你觉得哪里还能有？”
姜玖摇摇头：“我想不到。”
她思索一番，“会不会在我戴的手表里？我看过这种例子。”
“可你平时不怎么戴手表。”顾笙道，“不过也有可能，你拿来看看。”
姜玖确实不喜欢戴手表，只有两个，都是生日的时候其他人送的，她偶尔出门会戴一下。
检测后并没有任何发现。
检测人员想了想，提醒：“你们是学生，平时上课会用到笔，是比较常用的物品，钢笔里面也很有可能被放监听器。”
姜玖醍醐灌顶，把自己的笔袋拿出来。最后真的在一只钢笔里面发现了监听器，这是姜玖最喜欢、最常用的一支笔，每次上课她都带着。
哪怕已经震撼过，顾笙依旧不由得再次发出惊叹：“我真的…惊呆了。第一次见有人谈恋爱像做特工一样。”
姜玖苦笑两下。
顾笙：“这下应该没有了吧。但是你怎么跟宋一交代。”
“就…直说呗。反正也瞒不过他。”
见面的时候，宋一表情很正常，望向她的眼眸漆黑沉静，并没有受到刺激的癫狂模样。
姜玖试探道：“你之前在我手机和身上安装了定位和监听。”
“嗯。”
“我已经全部丢掉了。”
“我知道。”
他还是这么平静，姜玖不再忌惮。
“你知道就行，以后不要再监视我。”
宋一并没有回答。
“你不会再对我的手机动手脚吧？”
宋一道：“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你也可以在我身上安装，我不介意。”
姜玖立马道：“我才不要！这和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宋一对“神经病”这个词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的过于平静，不禁让姜玖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上还有他放的其他高科技产品。
可是她根本没有头绪。
-
周末的时候，宋一按照答应的那般，开车带她去养老院。
虽同在春江市，但养老院和南夏大学并不在一个区，还是有不短的距离。
一路上，姜玖都在盘算怎么向这位老人开口。
“他有阿尔兹海默病，所以可能不认得人，总是胡说八道，你到时候不要介意。”宋一道。
姜玖点头：“我知道了。”
老年痴呆……那这更麻烦了。姜玖祈祷着希望见面的时候，老人家是清醒状态。
路上的风景越来越荒凉。姜玖以为是养老院为了清净，位置比较偏僻。
可到了养老院的地方，姜玖非常震惊，这个地方破小脏。放眼一望，都能想象这里面环境有多差。
姜玖看向宋一，他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道：“太姥爷换过许多养老院，他就喜欢这里，别的地方总是闹，不愿意待在那。”
她目瞪口呆：“这样啊。难道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好？”
宋一淡声道：“或许吧。”
走进去，院长接待，把他们领到了一个房间。姜玖提了很多营养品过去。一个白发苍苍、发量稀疏、脊背佝偻老人侧躺在狭窄的床上，正在睡觉。
这是一个放了很多张床铺的房间，似乎是很多人一起睡在一个房间。
旁边还有两个老人在睡觉。
院长：“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他刚睡着。需要我把他叫醒吗？”
这……姜玖觉得不太合适，“别了，我们等一会吧。”
放下东西，她和宋一走到外面透气。
这个养老院地方很小，但老人却很多。刚出来的时候，路过房门，都看到大部分房间都是众多老人睡在一起。
这么多人愿意来这里，是不是说明服务很好，家人放心送到这里？
院子里很少有老人走动，大都待在室内，在外面的老人也几乎都是坐在那发呆，盯着一棵树也能看老半天。
姜玖看了看旁边的宋一，他情绪很淡，好像并没有看到亲人后的激动感。就连来的时候买点东西带过来也是姜玖提出的。
不过宋一情绪倒是一向很淡。
宋一说过，太姥爷对他妈妈很好。
姜玖：“你太姥爷对你好吗？”
宋一眼睫垂着，看着路边的小草：“还好。”
“噢。”
姜玖百无聊赖地等着，这个养老院很沉默，一点也不欢乐。不过似乎也很正常，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一群老人。
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天黑。
本来来的路程就花了半天多的时间，现在直接到晚上了。
院长找到他们：“你们要不改天再来看？”
“他还在睡觉吗？”姜玖问。
“是啊，年纪大了，最近越来越爱睡觉了。我觉得啊——”院长欲言又止，说的小声。“他可能快不行了……”
姜玖一惊，连忙看宋一的表情。
宋一：“我们今天先离开，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来看。”
没有办法，姜玖无奈同意了。一直在想见面后怎么开口，却没想到根本就见不到。
他们找了个离养老院最近的酒店住下。
第二天，姜玖醒的特别早，堪堪五点。
可是她睡不着了。
看了看旁边的宋一，她起身。
宋一被她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问：“你去哪？”
“我好饿，下楼买早餐。”
宋一想坐起来，“我去买。”
“别！”姜玖立马按住他，“今天我去买早餐。我第一次来这边，想下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她在他唇角亲了亲，“我看你还挺困，你好好休息。”
这一亲，把宋一亲迷糊了。
他受宠若惊，表情有些呆：“好…那我等你。”
姜玖笑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路边已经有早餐店开门，姜玖看了看，没有立即买。
这是个好机会，她想单独去见一见宋一的太姥爷。
于是她扫了辆共享单车，立马朝着养老院的方向去。
可惜，可能是因为来的太早，养老院大门紧紧关着。
姜玖进不去，在外面干着急一会，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个大妈提着东西过来了，似乎要进去。
“你好阿姨，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大妈一愣，“你谁啊？”
“我想进去探望一个老人，你能带我进去吗？”
“这里面不能随便探望的。而且现在没到时间，你晚点再来吧。”
“通融一下不可以吗。”
“你找谁啊？”大妈好奇。
姜玖不知道名字，支吾道：“我替朋友来的，他太姥爷在这里……他叫宋一，你知道吗？他来过这里。”
大妈表情疑惑，“我不太清楚啊，不会是你说的那个韩老头吧。他好像是有个曾外孙姓宋，但是我不太确定……也有可能记错了。”
大妈继续道：“不过应该不是，这么多年，这老头根本没人来看过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
姜玖希望落空：“啊？那应该不是。没人看望也太惨了。”
“这老头也是活该啊。”大妈找到人聊八卦，非常兴奋地分享。“重男轻女，从小只管儿子不管女儿。不止对女儿差，对外孙女也差，对人家又打又骂，还劝她父母不让人上学，说什么女生就不适合读书。”
“不过他外孙女倒是很出息，考了个好大学，后面还嫁了个有钱人，直接麻雀变凤凰了！让人羡慕的嘞！”
“现在他家里人都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根本没管过他，他那个孙女也很久没见过了，不知道现在咋样，估计嫁给有钱人享福了吧。至于曾孙子……那更不可能来看他啦！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妈妈差的人。”
大妈一连串说了许多，姜玖听得晕乎，只得出这个老头不是好东西的结论。
养老院有规定，大妈死活不同意带她进去，姜玖一无所获，又怕宋一起疑心，只好先离开了。
买了早餐回去，宋一已经洗漱好了。两人吃过早餐，休息了一会，准备再去养老院。
然而等再次赶到养老院，却听到院长一脸悲痛地告诉他们：
“老人在夜里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