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什么公子？这小莲院住的人除了他们三个竟然还有别人？
一连串疑问在沈婵脑中飘过，她眼角余光看到门口紧随小厮走进来的身影，呆呆地张开了嘴。被水糊过的脑子总算清醒了，记起了被她刻意遗忘一段记忆。
这不是被她在水里强吻的那个男人吗？
呸，不是强吻，那种情况下，顶多算是救命。
不过重点也不是这个，这个男人，他是……
“是我来的不巧了。”晏深不急不缓往前走了两步，虽然嘴上说着来得不巧，但是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他收敛住一身戾气，与初见时在水中宛若修罗恶鬼的气质截然不同，乌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垮垮地挽起，落下几根发丝垂落在脸颊边，衬得面色比纸还要苍白。双眸乌黑，从身后透过的日光映射在他耳垂上的红色宝石耳坠中，有隐隐殷红光芒和他眸色融合在一起，更加谲诡。
沈婵不禁想起初见时他未着寸缕，视线下移，是眼熟的小莲院的衣裳，白底莲花纹，一点看不出他衣裳下漂亮的肌肉线条。除去面庞一如既往的俊美妖异、不似凡人，倒没了那身如妖似魔般的气场。
“公子说笑了，怎么会呢？”虞照青站起身来迎接，“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他去长缘河边本是为了撞撞运气，不成想在河滩上捡到了本以为九死无生的沈婵，虞照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躺在沈婵身边的另一个昏迷的陌生男子。
他心中并非没有警惕，不知来历，还偏偏昏迷在沈婵身边，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份。但是心中的道义占了上风，虞照青见他也伤得不轻，还是压下满腹疑虑，带着他和沈婵一同回到了小莲院。
“已无大碍。”晏深不咸不淡地回答，“多谢救命之恩。”
沈婵端着药碗的手已经僵住了，她的脑子里闪过此起彼伏的咆哮声。
男主不知道眼前此人的身份，但是她知道啊。
这不就是在大结局一击穿过她心脏的本书最大反派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说不是说他现如今还应该被封印在长缘河底，直到正文过半，牺凤冢封印支撑不住源源不断的妖魔撞击，他才会挣脱蝶魄封印从长缘河底出来，一步步恢复了曾经的实力，统率一众妖魔正式与男主所在的仙门开战。
现在是怎么回事？
崩剧情了吧？
不，不对，沈婵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好像，大反派确实是老老实实在长缘河底待着的，那么他是怎么出来的？
是那个……
吻？
她记得她看见封印的蝶魄飞出来，然后融进了她的心脏。
怎么会因为一个吻就解开封印呢？
太没逻辑了吧！
敢情剧情崩塌是因为她自己？
沈婵哆哆嗦嗦把头埋进了软枕里，她还报着最后一丝期望。
万一呢，万一这人不是反派，而是个和反派长得一模一样的路人甲呢？
毕竟帅哥长得都差不多……吧？
下一秒，“还不知公子名讳？”虞照青问。
“晏深。”晏深敛着眼睑，言简意赅。
长得一样还重名的帅哥。也不是没有吧……
才怪。
沈婵自欺欺人失败，捏着被角从缝中偷偷看了晏深一眼，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恰好对上了晏深投来的目光，他眼中带着些兴味，似笑非笑地瞥着床上像鹌鹑一样把自己缩起来的沈婵。
“原来是晏公子。”虞照青没注意到底下的暗流涌动，他抱拳向晏深施了一礼，试探道：“还不知道晏公子为何出现在长缘河滩处？”
先前晏深一直昏迷，不方便问话，现在他已经苏醒，看情况也基本无事，虽然虞照青在之前就暗中探过这位晏公子的脉象，看着也是修行之人，不过还是问一下更为稳妥。
“一介散修而已。”晏深收敛住大部分戾气，抬眸间却依然能露出几分锋芒，“一旬日前，我去往凡人界游历，不想路遇妖魔，一路追查至此，不幸被妖魔所伤，落入牺凤冢中，看见那位……”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像是在想合适的称呼。
“那位是沈婵，沈姑娘。”不等沈婵说话，虞照青帮她介绍道。
晏深愣了下，从喉间溢出两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沈姑娘。”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确认一般，然后才继续说：“于是便顺手救了她，在妖魔的一路追杀下，跳进了长缘河，再后来，被水流卷上了岸。”
睁眼说瞎话！
沈婵被晏深奇怪的语气挑得心里发毛，再听他一派胡言乱语。
这大魔头撒谎都不打草稿的。他明明一直待在长缘河里，是她沈婵自己一个人死里逃生顺便救了他才对。
但是她一个字也没法解释，只能自己默默把苦水咽，毕竟她已经跟程鸢说过，她掉下去就昏迷了，昏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晏公子高义。”虞照青虽然出身仙门，但是对散修并无歧视，相反，听到晏深身为散修依然为妖魔肆虐凡间之事奔波，他从心底尊重这位刚刚相识的晏公子。
“其实我等前来夕照镇亦是为了妖魔之事，既然如此，晏公子可愿与我等一同探查？”林府的调查陷入僵局，虞照青也不愿沈婵继续掺合进来，而同样要调查此事的晏深，此刻就好如香饽饽一般，他毫不犹豫地对晏深发出了邀请。
沈婵愣住了，男主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啊？他说是散修你就信了？虽然不知道晏深用了什么办法伪装成修灵的散修，但是显然这个身份的可信度极高。
反派想干什么？伪装成散修打入主角团然后团灭吗？
她是不是连原著的时间点都活不到就要被反派穿心了？
“系统系统！”沈婵想起来系统的任务，“原剧情里没有这一遭啊？”
系统本来还在休眠，被她一喊，不耐烦道：【做好你的份内事，帮男主挡刀就行，别的少管。】
然后系统便不见踪影了。
真不靠谱。
从牺凤冢逃出来就应该意识到了，这条命还是得靠自己。
沈婵拍拍脸颊，心中想着对策。
“自然。”晏深应下了虞照青的邀约，停顿半晌，补充道：“不过，我想和沈姑娘一起查探。”
这话一出，沈婵敏锐地感觉到四周空气都停滞了。
“不妥。”虞照青当即反对，他潜意识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没去深想，只是觉得沈婵加入进来容易受伤。
程鸢眼神略有深意地在晏深和沈婵身上转了两圈，慢悠悠开口：“我倒是觉得，也不是不行。”
“晏公子能带着沈姑娘从牺凤冢逃出来，可见实力不容小觑，沈姑娘一人前往探查终究不妥当，但是……”程鸢继续道，“如果晏公子在旁保护，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我……”沈婵伸手想要打断，虞照青却被说动了似的点点头。
“师妹言之有理。”
没有人问问她怎么想的吗？
她是嫌命太长了吗要和反派搭档？
沈婵面色一会青一会白，偏偏那个大魔头还装模作样地询问她：“沈姑娘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和我搭档吗？”
是的，不愿意。
但是沈婵不敢吱声。
她怕她一拒绝，原本还有一米长的血条就会被突然暴起的反派杀到只剩一滴。
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当然……我愿意。”
晏深饶有兴致地观察她一会一个样的表情，坏心眼地提醒道：“沈姑娘，你手上的药还没喝呢。”
他是故意的。
绝对。
沈婵直挺挺对上三双眼睛，拿药的手僵在半空。
“我喝，我喝。”她欲哭无泪，知道逃不掉了。
一闭眼，沈婵猛地拿起碗就灌进了喉咙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一层层将她包裹起来。
——她恨喝药。
只不过沈婵没看见，在她喝药的一瞬，一旁的晏深敛了笑意，面色发白。
他眸色深深看了沈婵一眼，沈婵刚好给自己灌完药抬起头，撞进了晏深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她控制不住抖了下，隔着这么远距离她都能感受到反派身上那股森森杀意。
那个眼神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今晚就要刀了她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灭口了？
沈婵咽了口口水，不行，她要自救。
自救的方法就是夜里去刺杀反派。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沈婵仔细研读了一番原著小说，发现大反派在挣脱封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残血状态，一直被各路强大的妖魔追杀。妖魔就是这样，是没有理智的怪物，它们只认实力不认人，纵使反派千年前统领过妖魔攻打修真界，千年之后反派实力变弱，还是要一样挨揍。
这已经是发展到中期的剧情了，于是简单推理一番，就能知道，如今还是剧情早期，那反派肯定更弱。思及此沈婵不由得捶胸顿足，晏深就是在狐假虎威欺负她，偏生她那时候没想明白，没能好好还击他。
不过，现在的沈婵已经不是早上的沈婵了，她抚摸了一下从程鸢那里顺来的法宝，爱怜道：“今晚就靠你了。”
程鸢是须夷公主，自小修炼，且不说修为如何，光是身上的灵器秘宝就数不胜数，打不过，扔法宝都能把对方砸死。她给沈婵的是一件令牌一样的法宝，据说叫神羽令，此令牌中封住了三道攻击法术，只要觉察到妖魔之息便会释放出来，连凡人都能使用，于沈婵而言正合适。
就反派现在的实力，加上这法宝，在加上……
沈婵指尖微动，凝出一道细细的灵力线，虽然微弱，但是能量精纯。
自从心脏融合了蝶魄碎片之后，她就能用一些基本的灵力了。虽然没有法术加持，力量大打折扣，但是有胜于无，在一些特别的时候，这点灵力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说不定到时候，她还能靠这点灵力修炼呢，沈婵乐观地想。
原剧情里，她修炼到死都没能使出什么法术来，现在可不一样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晏深做掉。
做掉晏深，她就能避免被他一箭穿心的结局了，到时候，摆脱了系统，她说不定也能在仙门好好修炼长生呢。
沈婵喜滋滋地想着，在屋里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
夜幕低垂，黑色的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密布的黑云。
晏深斜倚在床边，房中没有点灯，只有夜光透过纸窗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冷意比夜色还要寒凉，半边脸沉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微光照过他华丽的耳坠，将影子映在他侧脸上。他长睫轻颤，像是振翅的蝴蝶，美丽得近乎妖异。
晏深随意地拆下手上被绑上的绷带，白色的绷带一圈圈掉落下来，露出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掌，肤色惨白、骨节分明。细细看去，却能发现在掌骨之上，缠绕着重重锁链和骨钉，只是一瞬间，又隐没在皮肤中。
他身体的自愈能力是凡人或修士比不了的，不管多重的伤，都能在很快的时间内愈合，绷带？不过是为了掩饰异常，骗过那三个愚蠢的修士的法子罢了。
嗯，有两个尤其蠢。
晏深漫不经心地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不那么蠢的。
看上去不像是正派修士。
谁派来的？
晏深脑子里滚过一圈，千年以前的老东西，不是被他亲手弄死，就是受了重伤，时间过得太久了，几乎没有能活到现在的。仙门新一代也只知道长缘河有封印，而不知道具体情况。
难不成是她误打误撞？
短短一天，晏深心里浮现出无数种复杂的情感，是他过去千年都未曾体会过的。
“心蛊？有意思。”他唇边溢出一声冷笑，表情却不带半分笑意。
他沉下心神，房间内各处突然像水被烧开一般，黑色的雾气蔓延至每一个角落，黑屋中咕嘟咕嘟冒起气泡来。
逐渐，沸腾的气泡停止了跳动，逐渐变大，成型，黑色雾气中冒出了一张张类人的面庞，远远看去，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终于出来放风了，一千年可把老娘憋死了。”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往那去点，挤到小生了。”
“都挤了一千年了，装什么乌龟王八蛋呢，臭矫情。”
“……”
“闭嘴。”晏深一把这堆妖魔放出来，耳朵便一刻不得清闲，他眉目含着暴戾，往前踹了一脚，正好踹到那书生面庞上。
吵死了，吵了一千年了。
书生忍不住“哎呦”一声，死死克制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和周遭的妖魔一起陷入的诡异的安静。
不过片刻，妖魔面庞又挤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大魔王一千年了都没改过的暴脾气啊……”
“感觉他比以前更暴躁了。”
“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吧……”
“嘘——你可别说了，待会儿他又踹你。”
“……”
小小的房间比早市还热闹，晏深敛着眉，感受着胸腔中心脏跳得飞快。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
“吱呀——”细微的推窗声音却让厢房内陡然安静下来。
晏深闭目，五识却比眼睛更好用。
妖魔也瞬间停了声音，黑雾弥散开来，静悄悄地黏在房顶、墙壁、桌底……无处不在。
不一会，窗外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应该，睡了吧？”
一连串疑问在沈婵脑中飘过，她眼角余光看到门口紧随小厮走进来的身影，呆呆地张开了嘴。被水糊过的脑子总算清醒了，记起了被她刻意遗忘一段记忆。
这不是被她在水里强吻的那个男人吗？
呸，不是强吻，那种情况下，顶多算是救命。
不过重点也不是这个，这个男人，他是……
“是我来的不巧了。”晏深不急不缓往前走了两步，虽然嘴上说着来得不巧，但是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他收敛住一身戾气，与初见时在水中宛若修罗恶鬼的气质截然不同，乌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垮垮地挽起，落下几根发丝垂落在脸颊边，衬得面色比纸还要苍白。双眸乌黑，从身后透过的日光映射在他耳垂上的红色宝石耳坠中，有隐隐殷红光芒和他眸色融合在一起，更加谲诡。
沈婵不禁想起初见时他未着寸缕，视线下移，是眼熟的小莲院的衣裳，白底莲花纹，一点看不出他衣裳下漂亮的肌肉线条。除去面庞一如既往的俊美妖异、不似凡人，倒没了那身如妖似魔般的气场。
“公子说笑了，怎么会呢？”虞照青站起身来迎接，“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他去长缘河边本是为了撞撞运气，不成想在河滩上捡到了本以为九死无生的沈婵，虞照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躺在沈婵身边的另一个昏迷的陌生男子。
他心中并非没有警惕，不知来历，还偏偏昏迷在沈婵身边，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份。但是心中的道义占了上风，虞照青见他也伤得不轻，还是压下满腹疑虑，带着他和沈婵一同回到了小莲院。
“已无大碍。”晏深不咸不淡地回答，“多谢救命之恩。”
沈婵端着药碗的手已经僵住了，她的脑子里闪过此起彼伏的咆哮声。
男主不知道眼前此人的身份，但是她知道啊。
这不就是在大结局一击穿过她心脏的本书最大反派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说不是说他现如今还应该被封印在长缘河底，直到正文过半，牺凤冢封印支撑不住源源不断的妖魔撞击，他才会挣脱蝶魄封印从长缘河底出来，一步步恢复了曾经的实力，统率一众妖魔正式与男主所在的仙门开战。
现在是怎么回事？
崩剧情了吧？
不，不对，沈婵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好像，大反派确实是老老实实在长缘河底待着的，那么他是怎么出来的？
是那个……
吻？
她记得她看见封印的蝶魄飞出来，然后融进了她的心脏。
怎么会因为一个吻就解开封印呢？
太没逻辑了吧！
敢情剧情崩塌是因为她自己？
沈婵哆哆嗦嗦把头埋进了软枕里，她还报着最后一丝期望。
万一呢，万一这人不是反派，而是个和反派长得一模一样的路人甲呢？
毕竟帅哥长得都差不多……吧？
下一秒，“还不知公子名讳？”虞照青问。
“晏深。”晏深敛着眼睑，言简意赅。
长得一样还重名的帅哥。也不是没有吧……
才怪。
沈婵自欺欺人失败，捏着被角从缝中偷偷看了晏深一眼，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恰好对上了晏深投来的目光，他眼中带着些兴味，似笑非笑地瞥着床上像鹌鹑一样把自己缩起来的沈婵。
“原来是晏公子。”虞照青没注意到底下的暗流涌动，他抱拳向晏深施了一礼，试探道：“还不知道晏公子为何出现在长缘河滩处？”
先前晏深一直昏迷，不方便问话，现在他已经苏醒，看情况也基本无事，虽然虞照青在之前就暗中探过这位晏公子的脉象，看着也是修行之人，不过还是问一下更为稳妥。
“一介散修而已。”晏深收敛住大部分戾气，抬眸间却依然能露出几分锋芒，“一旬日前，我去往凡人界游历，不想路遇妖魔，一路追查至此，不幸被妖魔所伤，落入牺凤冢中，看见那位……”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像是在想合适的称呼。
“那位是沈婵，沈姑娘。”不等沈婵说话，虞照青帮她介绍道。
晏深愣了下，从喉间溢出两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沈姑娘。”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确认一般，然后才继续说：“于是便顺手救了她，在妖魔的一路追杀下，跳进了长缘河，再后来，被水流卷上了岸。”
睁眼说瞎话！
沈婵被晏深奇怪的语气挑得心里发毛，再听他一派胡言乱语。
这大魔头撒谎都不打草稿的。他明明一直待在长缘河里，是她沈婵自己一个人死里逃生顺便救了他才对。
但是她一个字也没法解释，只能自己默默把苦水咽，毕竟她已经跟程鸢说过，她掉下去就昏迷了，昏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晏公子高义。”虞照青虽然出身仙门，但是对散修并无歧视，相反，听到晏深身为散修依然为妖魔肆虐凡间之事奔波，他从心底尊重这位刚刚相识的晏公子。
“其实我等前来夕照镇亦是为了妖魔之事，既然如此，晏公子可愿与我等一同探查？”林府的调查陷入僵局，虞照青也不愿沈婵继续掺合进来，而同样要调查此事的晏深，此刻就好如香饽饽一般，他毫不犹豫地对晏深发出了邀请。
沈婵愣住了，男主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啊？他说是散修你就信了？虽然不知道晏深用了什么办法伪装成修灵的散修，但是显然这个身份的可信度极高。
反派想干什么？伪装成散修打入主角团然后团灭吗？
她是不是连原著的时间点都活不到就要被反派穿心了？
“系统系统！”沈婵想起来系统的任务，“原剧情里没有这一遭啊？”
系统本来还在休眠，被她一喊，不耐烦道：【做好你的份内事，帮男主挡刀就行，别的少管。】
然后系统便不见踪影了。
真不靠谱。
从牺凤冢逃出来就应该意识到了，这条命还是得靠自己。
沈婵拍拍脸颊，心中想着对策。
“自然。”晏深应下了虞照青的邀约，停顿半晌，补充道：“不过，我想和沈姑娘一起查探。”
这话一出，沈婵敏锐地感觉到四周空气都停滞了。
“不妥。”虞照青当即反对，他潜意识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没去深想，只是觉得沈婵加入进来容易受伤。
程鸢眼神略有深意地在晏深和沈婵身上转了两圈，慢悠悠开口：“我倒是觉得，也不是不行。”
“晏公子能带着沈姑娘从牺凤冢逃出来，可见实力不容小觑，沈姑娘一人前往探查终究不妥当，但是……”程鸢继续道，“如果晏公子在旁保护，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我……”沈婵伸手想要打断，虞照青却被说动了似的点点头。
“师妹言之有理。”
没有人问问她怎么想的吗？
她是嫌命太长了吗要和反派搭档？
沈婵面色一会青一会白，偏偏那个大魔头还装模作样地询问她：“沈姑娘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和我搭档吗？”
是的，不愿意。
但是沈婵不敢吱声。
她怕她一拒绝，原本还有一米长的血条就会被突然暴起的反派杀到只剩一滴。
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当然……我愿意。”
晏深饶有兴致地观察她一会一个样的表情，坏心眼地提醒道：“沈姑娘，你手上的药还没喝呢。”
他是故意的。
绝对。
沈婵直挺挺对上三双眼睛，拿药的手僵在半空。
“我喝，我喝。”她欲哭无泪，知道逃不掉了。
一闭眼，沈婵猛地拿起碗就灌进了喉咙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一层层将她包裹起来。
——她恨喝药。
只不过沈婵没看见，在她喝药的一瞬，一旁的晏深敛了笑意，面色发白。
他眸色深深看了沈婵一眼，沈婵刚好给自己灌完药抬起头，撞进了晏深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她控制不住抖了下，隔着这么远距离她都能感受到反派身上那股森森杀意。
那个眼神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今晚就要刀了她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灭口了？
沈婵咽了口口水，不行，她要自救。
自救的方法就是夜里去刺杀反派。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沈婵仔细研读了一番原著小说，发现大反派在挣脱封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残血状态，一直被各路强大的妖魔追杀。妖魔就是这样，是没有理智的怪物，它们只认实力不认人，纵使反派千年前统领过妖魔攻打修真界，千年之后反派实力变弱，还是要一样挨揍。
这已经是发展到中期的剧情了，于是简单推理一番，就能知道，如今还是剧情早期，那反派肯定更弱。思及此沈婵不由得捶胸顿足，晏深就是在狐假虎威欺负她，偏生她那时候没想明白，没能好好还击他。
不过，现在的沈婵已经不是早上的沈婵了，她抚摸了一下从程鸢那里顺来的法宝，爱怜道：“今晚就靠你了。”
程鸢是须夷公主，自小修炼，且不说修为如何，光是身上的灵器秘宝就数不胜数，打不过，扔法宝都能把对方砸死。她给沈婵的是一件令牌一样的法宝，据说叫神羽令，此令牌中封住了三道攻击法术，只要觉察到妖魔之息便会释放出来，连凡人都能使用，于沈婵而言正合适。
就反派现在的实力，加上这法宝，在加上……
沈婵指尖微动，凝出一道细细的灵力线，虽然微弱，但是能量精纯。
自从心脏融合了蝶魄碎片之后，她就能用一些基本的灵力了。虽然没有法术加持，力量大打折扣，但是有胜于无，在一些特别的时候，这点灵力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说不定到时候，她还能靠这点灵力修炼呢，沈婵乐观地想。
原剧情里，她修炼到死都没能使出什么法术来，现在可不一样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晏深做掉。
做掉晏深，她就能避免被他一箭穿心的结局了，到时候，摆脱了系统，她说不定也能在仙门好好修炼长生呢。
沈婵喜滋滋地想着，在屋里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
夜幕低垂，黑色的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密布的黑云。
晏深斜倚在床边，房中没有点灯，只有夜光透过纸窗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冷意比夜色还要寒凉，半边脸沉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微光照过他华丽的耳坠，将影子映在他侧脸上。他长睫轻颤，像是振翅的蝴蝶，美丽得近乎妖异。
晏深随意地拆下手上被绑上的绷带，白色的绷带一圈圈掉落下来，露出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掌，肤色惨白、骨节分明。细细看去，却能发现在掌骨之上，缠绕着重重锁链和骨钉，只是一瞬间，又隐没在皮肤中。
他身体的自愈能力是凡人或修士比不了的，不管多重的伤，都能在很快的时间内愈合，绷带？不过是为了掩饰异常，骗过那三个愚蠢的修士的法子罢了。
嗯，有两个尤其蠢。
晏深漫不经心地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不那么蠢的。
看上去不像是正派修士。
谁派来的？
晏深脑子里滚过一圈，千年以前的老东西，不是被他亲手弄死，就是受了重伤，时间过得太久了，几乎没有能活到现在的。仙门新一代也只知道长缘河有封印，而不知道具体情况。
难不成是她误打误撞？
短短一天，晏深心里浮现出无数种复杂的情感，是他过去千年都未曾体会过的。
“心蛊？有意思。”他唇边溢出一声冷笑，表情却不带半分笑意。
他沉下心神，房间内各处突然像水被烧开一般，黑色的雾气蔓延至每一个角落，黑屋中咕嘟咕嘟冒起气泡来。
逐渐，沸腾的气泡停止了跳动，逐渐变大，成型，黑色雾气中冒出了一张张类人的面庞，远远看去，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终于出来放风了，一千年可把老娘憋死了。”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往那去点，挤到小生了。”
“都挤了一千年了，装什么乌龟王八蛋呢，臭矫情。”
“……”
“闭嘴。”晏深一把这堆妖魔放出来，耳朵便一刻不得清闲，他眉目含着暴戾，往前踹了一脚，正好踹到那书生面庞上。
吵死了，吵了一千年了。
书生忍不住“哎呦”一声，死死克制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和周遭的妖魔一起陷入的诡异的安静。
不过片刻，妖魔面庞又挤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大魔王一千年了都没改过的暴脾气啊……”
“感觉他比以前更暴躁了。”
“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吧……”
“嘘——你可别说了，待会儿他又踹你。”
“……”
小小的房间比早市还热闹，晏深敛着眉，感受着胸腔中心脏跳得飞快。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
“吱呀——”细微的推窗声音却让厢房内陡然安静下来。
晏深闭目，五识却比眼睛更好用。
妖魔也瞬间停了声音，黑雾弥散开来，静悄悄地黏在房顶、墙壁、桌底……无处不在。
不一会，窗外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应该，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