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苏浅清就忘了夜里迷迷糊糊做的事,醒来还奇怪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在师尊这里。

    但也只想了一下,很快就抛之脑后,跳下床摇醒了木牧。

    “师尊!天亮了!快起来教我剑法!”

    木牧应该是早就醒了,先闭着眼摸了下她的头发,才起身叫绯碧去给她收拾好,带她去了西边的剑场。

    天还很早,但这边已经有许多少年女男在练剑,见到木牧过来便全都停下,行礼道:“陛下。”

    木牧点头,又向她们介绍苏浅清。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苏浅清带到身前,道:“这是我唯一的徒儿,以后便在剑部修习。”

    听到“唯一”二字,其她人便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向苏浅清行礼,叫她道:“小殿下。”

    苏浅清笑着对她们挥了挥手,“我叫苏浅清,以后我们就一起练剑啦!”

    说完又回头拉着木牧,道:“师尊,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看她着急的样子,木牧便微微笑了一下,挥手让其她人散去,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挥剑。

    虽然忘了一切,但身体的记忆还在,苏浅清只觉得这些动作极其简单,很快就自己试了一下,道:“师尊,我会了!下一个!”

    她不知道自己早就学过,还得意的在心里想:我果然是个天才!

    但高兴了没一会儿,等木牧开始教她复杂一些的东西,她就开始犯愁了。

    倒不是真的有多难,只是那些简单熟悉的东西,她练了千百遍,就算给她带上枷锁她也能做到。可是轮到她不那么熟悉的,身上又宽又长的衣服就成了阻碍。

    她一不小心,剑就划破了衣服,挂在了衣袖上。慌乱地想收回剑,结果又踩到了过长的衣摆,脸朝下摔在了木牧面前。

    被绯碧扶起来时,却还看到木牧嘴角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师尊你笑什么!”苏浅清很不满,站起来撇着嘴,想把碍事的衣服脱了。但却被木牧伸手拦下。

    “昨天不是很喜欢吗?还很高兴地问我好看不好看。”木牧微微笑着,给她擦了下额头上的灰尘,“你自己选的,怎么又不想要了呢?”

    苏浅清想说自己没有选,明明是木行火非要给她的。

    但还没开口,又听见木牧夸她:“很好看。就算打架的时候,也跟跳舞一样。”

    她年纪小,很容易被转移话题,一下子就忘了想说的,只专心反驳这句话,“打架为什么还要好看?还要像跳舞一样?要是像刚才那样摔倒了,不是要被打死了吗?”

    木牧便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因为你不用真的去打架。我会永远保护你。”

    “那万一你……”

    万一你不小心比我先去世了呢?

    苏浅清差点儿脱口而出,说到一半觉得不大合适,纠结着转了下眼睛,却忽然发现周围人都在偷偷地看着她。

    她便也一边偷看那些人,一边和木牧说话:“……那万一你什么时候不想保护我了呢?”

    “没有那个时候。”木牧以为她只是初来此地没有安全感,蹲下来平视着她,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这衣服……”他将目光下移到苏浅清身上,挥手间让破损脏污的地方恢复如初,顿了一下,继续说,“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才给你。只给你。”

    “就像你想要拜师,那你就是我唯一的徒儿。”木牧笑道。

    周围偷看的人目光各异,但无论如何,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羡慕。

    ……所有人都羡慕的话,那应该是好的。

    苏浅清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抗拒。但嘴唇动了一会儿,最后只说:“……好吧。谢谢师尊。”

    昨天才认识的人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就算她不太喜欢,也应该感谢一下吧?

    但她还是坚持补充了一句:“我穿这样的衣服也可以把剑练好,才不需要你保护一辈子!”

    “好。师尊知道你可以。”木牧笑着站了起来,帮她把剑捡起,放在她手中,又道,“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先练一会儿。不会的问别人,累了就让绯碧带你回去。”

    “嗯。”苏浅清向他挥手告别,“师尊再见。”

    木牧一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就更加肆无忌惮。苏浅清察觉到,便抬头看向她们,直接问道:“你们看我干什么呀?”

    但没人回答,都只是转头假装无事。只有绯碧对她笑了一下,道:“小殿下继续练剑吧,或者来边上休息一下?”

    “我继续练剑,绯碧你休息吧。”苏浅清提起剑来,没管周围的人,继续练习。

    怕再次摔倒,她只能放慢速度,小心地注意着衣袖和裙摆,出剑都变得柔软无力。

    感觉自己像是戴上了手铐脚链,她便很不爽地抿着嘴,一遍遍地重复,尝试着慢慢将速度加快。

    刚将全身心沉入进去,又忽然听见旁边一个人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嘲笑,“真的跟跳舞一样呢。这么好看的打扮可不适合练剑,还是去隔壁随舞伎学跳舞去吧!”

    苏浅清被打扰,剑又被垂下来的长长的发带卷住,分心之下再次踩到裙子,一下子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那人直接大笑出声,“练个剑都练到地上去了!别哪天不小心被自己的剑扎死了,赶紧跳舞去吧!”

    这下苏浅清真生气了,爬起来看过去,怒道:“你是谁?我摔倒关你什么事啊!”

    抬头看见的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女子,她低头看着比她矮一大截的苏浅清,鄙夷地说:“你把剑练成这样丢我们鸿雪宫的人,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谁又关你什么事?怎么?问清楚之后要哭唧唧地去找师尊告状?”

    “我才不需要告状……”虽然她年纪比自己大,但苏浅清一眼就能看出她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几,就直接提剑过去,“……我自己就能揍你!”

    没走几步就被绯碧拦下了,“小殿下做什么?”

    抓着苏浅清的肩膀,她又对少年女子说:“素商,你也……”

    “哼!”那叫素商的少年甚至不听她把话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苏浅清看到她临走前还瞪了自己一眼,就越发生气。但她挣脱不了绯碧的束缚,直到那个叫素商的讨厌鬼彻底看不见了,才被放开。

    “你干嘛不让我和她打一架?”她生气地抬头看绯碧,“你觉得我打不过她吗?”

    “当然不是,”绯碧微微弯着腰,看着她的眼睛,“只是小殿下为什么要和她打呢?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骂我!你明明听见了!”苏浅清怒道。

    “那她是怎么骂小殿下的?”

    “她说我练个剑都会摔倒,不如去练舞……”

    苏浅清说着,愤怒就渐渐消失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灰尘,不高兴地瘪着嘴,“绯碧,你是不是觉得她说的对?”

    绯碧轻轻地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回答,只是说:“小殿下继续练剑吧。”

    提着剑低头站了一会儿,苏浅清才继续。

    一上午都没有停歇,直到中午她实在没了力气,又累又渴,便收剑想找绯碧要点水喝。

    但一直在剑场边上看着她的绯碧,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

    两人的传讯玉佩还没有互相标记过,她没办法传讯给绯碧,只能走下剑场到处去找。

    问了路过的侍卫,按着她们所指的方向,最后走进了一处无人的宫殿。

    这里满地鲜红的落叶,宫殿中央长着一株通体血红的高大树木,是昨天她来过的地方。

    树下没有人,苏浅清沿着墙壁转了一圈,走到东门那里时才看见了绯碧,正要出去打招呼,却看见她对面还站了个人,又赶紧缩回去躲了起来。

    是那个讨厌的素商,不知道她在和绯碧说些什么,苏浅清好奇,慢慢靠近去偷听。

    本以为两人很快就能发现她,她应该也听不到什么。但没想到一直走到了能完全听清对话的地方,她都没有被发现。

    于是她便蹲在了墙后,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

    素商这个讨厌鬼果然在说她的坏话,一张嘴就是:“那个苏浅清就是恶心,年纪小怎么了?还不能说了?”

    “她凭什么?陛下几天前还说年底试炼,成绩最佳的收为首徒。我准备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她一来就直接成了‘唯一’的徒儿!”

    “哪怕让她也参与试炼,给她放水让她夺冠呢?!凭什么半点解释都没有,直接就出尔反尔!”

    绯碧还是心平气和的,安慰她道:“事已至此,别生气了。整个鸿雪宫都是陛下的,陛下愿意怎样就怎样。”

    “怎么就都是陛下的?陛下一个人把鸿雪宫所有的事都做了吗?”素商年轻气盛,没有被安抚下来,反而更加生气,“我守卫鸿雪宫,我还说鸿雪宫有我一份呢!那我以后也愿意怎样就怎样,宣誓守卫也可以反悔,该巡逻的时候我就睡觉,外敌入侵的时候我就投敌!”

    “别说这话。”绯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阻止她继续胡说。

    素商也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说下去,咬了咬牙,又道:“还有你,师姐。陛下收她为徒就算了,凭什么她一来,你就要从剑部调走,不能继续修行,只能去伺候她?她是快死了时刻得有人看着吗?”

    “与小殿下无关。”绯碧摇头叹气,“我是罪人之后,本来就不被允许修行高深法术。在剑部三十年,能学的早就都学了,当然也只是皮毛。”

    “……我这样的能力,本来也只能去做这些杂事。”

    “我……”素商刚开口就被打断。

    绯碧知道她要说什么,摇头道:“私自将鸿雪宫功法传授她人,是死刑。”

    素商抿了抿唇,最后也只能气得踹了墙壁一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脚把贴墙偷听的苏浅清吓了一跳,她伸手想揉一下被震得发疼的耳朵,却不小心把头上的青玉簪子勾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谁在那边偷听?”素商目光一凛,又吐踢了墙壁一脚,“给我出来!”

    苏浅清恼怒地看着地上碎掉的玉簪,只好站起来去道歉。还没走出去,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肩膀。

    身后传来木行火的声音,他一边阻止苏浅清乱动,一边对隔着墙另一侧笑道,“你们能在那边偷说,还不能让别人偷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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