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北蓟赶到城门口，见铁牛哥和铁牛嫂已经坐在牛车上等了。
他看一眼车上，野物都卖出去了，可是二人脸上没有什么欣喜之色。
见到陆北蓟，铁牛嫂勉强笑了笑，招呼：“小北来了啊，走上车，咱们回村。”
铁牛哥一甩鞭子，老牛便晃晃悠悠走起来。
少了几十斤肉的负重，老牛甩着尾巴，走的比来镇上时快多了。
野物没了，可板车上还残留着一丝腥臭的气味，不过比来的时候要好多了。
因为条件有限，即便把野物处理的再干净，储存不好也会有味道，甚至发霉、生蛆。
像铁牛这样的普通猎户，他们能做的就是打到猎后尽快卖掉，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铁牛哥，可是今天过程不顺利？”陆北蓟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庄稼农田，试探着问。
铁牛哥还没张口，铁牛嫂便直叹气，说：“今天可憋屈死了！”
“以前市价是兔皮三百文，狐狸皮二两，现在——”
“那黑心的二道贩子压价越发厉害，我们这一车货要是少说也能卖五两，却被他四两给全包了！”
“都说打猎能挣钱，猎一张好皮子能顶半年嚼用，可是其中风险又有谁知道？”
“进山的人越来越多，都想分一杯羹。”
“附近的山都被人踩遍了，便只能往深处跑。”
“有时铁牛晚上不回来，我都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就怕他出意外。”
“卖皮子的多了，掌柜的便压价，反正我们不卖，买别人的便是。”
“下次我们换一家，不卖给他们了。”铁牛哥高大的身子佝偻着，沉默许久，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换一家？”铁牛嫂摇头叹气，“也不过是差个三文五文罢了。”
他料想陆北蓟可能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主动向他解释：“新打回来的皮子如果不经处理，几天就会烂掉。”
“我们如果不想血本无归，只能低价卖给他们。”
“二道贩子会制皮的手艺，他们收了我们的皮子，转手就能卖出高价。”
说着又摇摇头，一脸惋惜：“可惜了铁牛带回来的那张狐狸皮，一丝杂色没有，漂亮极了。”
“唉，要是我们也会制皮子的手艺就好了。”铁牛嫂随口说道。
她知道自己是在天方夜谭，这年月，拥有一门手艺何等珍贵，像她家铁牛，因为会打猎，说亲时就差点被踩破了门槛。
制皮手艺可是暴利，都是家传的手艺，轻易不给外人的。
正这样想着，铁牛嫂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制皮嘛，我会。”
铁牛哥忘了甩鞭子。
铁牛嫂傻傻的看着一脸淡然的陆北蓟。
......他说啥？
——————————
白芫坐在缺了半条腿的躺椅上，手中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在院子里晒太阳。
六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正适合打盹。
“吱呀——”大门被人推开。
白芫耳朵很灵光，猜到陆北蓟回来了，也不抬头，只半阖着眼睛，手中蒲扇朝厨房闲闲一指：“锅里有饭——咦，你手里拿的什么？”
陆北蓟背着一个装粮食的大口袋，里面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
白芫赶紧放下蒲扇去帮忙。
“把院子门关上，轻声些，别被邻居听见。”陆北蓟小声嘱咐。
白芫小跑着去关上门。
她惊喜：“你终于把桂花婶家癞皮狗宰了？”
隔壁养了一条很凶的黑狗，经常半夜无故吠叫，让白芫很头痛。
看陆北蓟神神秘秘的，白芫也不自觉放低声音，好奇问。
白芫家有四间房，正中间是爷爷的房间，现在陆北蓟住着，白芫住在左侧的耳房，右边耳房原本是白芫爹娘的房间，他们早早去了后，那间房便用来放些不用的杂物，一直空着。
陆北蓟单手把半人高的口袋扛在肩上，安置到右耳房。
他把袋子口的绳子解开，满满一麻袋黍子。
白芫用手在麻袋里搅了搅，又抓起一把金黄的黍子放在鼻尖轻嗅。
“买这个干嘛？咱家有米有面，不缺吃的啊？”她纳闷，“而且这黍子也不新鲜了......”她捏起一把对着光细细端详，“应该是去年收上来的，你在哪户人家买的，我带你找他去，敢糊弄你——”说着白芫抬步就走。
陆北蓟伸出一只手掌，。
白芫偏了偏头：“......嗯哼？”
“这一袋五十文。”
白芫伸出的左脚悄悄收了回来：“哦，那倒不贵。”
黍子煮熟后口感很硬，倒是可以磨粉做成糕点，不过磨粉太麻烦了，倒不如酿成酒，简单还好喝........白芫已经在想怎么消耗这一袋东西了。
谁知道却听见陆北蓟说：“这是熟皮子的原料，你收好，这间屋子没人时记得上锁。”
“啥？你会熟皮子？”白芫发出了和铁牛哥嫂一样的声音。
陆北蓟点点头。
“你啥时候学会的？”
“不知道，好像这些东西本来就在脑子里，他们一提，我就想起来了。”陆北蓟沉声说。
“这样啊.......”白芫垂下眼睫思索，不做声了。
“怎么？”陆北蓟低头看白芫的头顶，许是刚躺着的缘故，白芫的头发乱糟糟的，胡乱扎的发髻乱的不成样子，可以看见头顶上一个小小的头发旋。
我心上人真可爱。陆北蓟勾起唇，心想。
眼前的头发旋消失了，变成一张粉面桃腮的娃娃脸。
白芫仰起小脸，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对面男人，动情的说——
“飘香居蝴蝶酥、佑安堂梅子饮、茯苓夹饼、云片糕枣泥酥.......”
正沉迷在心上人美貌中的陆北蓟：“........”
白芫：“怎样，想起哪个了？”
以为是害羞的红晕，谁知道是——
馋了。
......哎，这不开窍的小丫头，陆北蓟心中暗叹，算了，先办眼前的事，至于其他的，天长日久，他有信心。
“......”
陆北蓟伸出食指比了停的手势，打断了白芫滔滔不绝的报菜名。
白芫听话的闭上嘴，正好她说的口干了，歇一阵。
报了许多菜名的她一脸期待：“怎么样，我说了那么多，你想起来哪一个了？”
“我——”陆北蓟拉长音调，故意吊她胃口。
白芫嘴角开始上扬，双眼放光。
“一个都不会。”
白芫一脸失望之色：“........”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眼神分明在说：你不行。
陆北蓟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
“咳、要不，你在说说别的，食物......我可能只是没有涉猎到。”
白芫认为有道理，想了想，试探的说：“冶铁、造纸、呃，那个制盐.......榨、榨油？”
“停——”陆北蓟怕自己再不打断，她会让他造一个木牛流马出来。
“这个你找我没用，换个地方说兴许能实现。”陆北蓟说。
“？”白芫懵懵的。
陆北蓟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转半圈，脸对着门口。
“出门左转，走半个路口，找到门口有棵枣树的人家，他们能满足你。”
“左转......枣树......咦”白芫略一思索男人说的地方，拍手道：“那不就是铁牛嫂家嘛！”
“对啊。”陆北蓟点头，给白芫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说：“趁铁牛嫂家大门上的桃符还没被损毁干净，你诚心拜拜，让神佛保佑你美梦成真。”
“.......”白芫可算明白了，这个男人居然敢揶揄自己。
“好哇你！你居然敢取笑我！”白芫双手叉腰，怒气冲冲道。
“晚饭我不做了，你自己想办法。”厨娘宣布罢工，回卧房休息了。
独陆北蓟留在原地，用手指摸了摸唇，回想少女刚才连嗔带怒的娇俏模样，笑了。
陆北蓟赶到城门口，见铁牛哥和铁牛嫂已经坐在牛车上等了。
他看一眼车上，野物都卖出去了，可是二人脸上没有什么欣喜之色。
见到陆北蓟，铁牛嫂勉强笑了笑，招呼：“小北来了啊，走上车，咱们回村。”
铁牛哥一甩鞭子，老牛便晃晃悠悠走起来。
少了几十斤肉的负重，老牛甩着尾巴，走的比来镇上时快多了。
野物没了，可板车上还残留着一丝腥臭的气味，不过比来的时候要好多了。
因为条件有限，即便把野物处理的再干净，储存不好也会有味道，甚至发霉、生蛆。
像铁牛这样的普通猎户，他们能做的就是打到猎后尽快卖掉，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铁牛哥，可是今天过程不顺利？”陆北蓟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庄稼农田，试探着问。
铁牛哥还没张口，铁牛嫂便直叹气，说：“今天可憋屈死了！”
“以前市价是兔皮三百文，狐狸皮二两，现在——”
“那黑心的二道贩子压价越发厉害，我们这一车货要是少说也能卖五两，却被他四两给全包了！”
“都说打猎能挣钱，猎一张好皮子能顶半年嚼用，可是其中风险又有谁知道？”
“进山的人越来越多，都想分一杯羹。”
“附近的山都被人踩遍了，便只能往深处跑。”
“有时铁牛晚上不回来，我都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就怕他出意外。”
“卖皮子的多了，掌柜的便压价，反正我们不卖，买别人的便是。”
“下次我们换一家，不卖给他们了。”铁牛哥高大的身子佝偻着，沉默许久，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换一家？”铁牛嫂摇头叹气，“也不过是差个三文五文罢了。”
他料想陆北蓟可能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主动向他解释：“新打回来的皮子如果不经处理，几天就会烂掉。”
“我们如果不想血本无归，只能低价卖给他们。”
“二道贩子会制皮的手艺，他们收了我们的皮子，转手就能卖出高价。”
说着又摇摇头，一脸惋惜：“可惜了铁牛带回来的那张狐狸皮，一丝杂色没有，漂亮极了。”
“唉，要是我们也会制皮子的手艺就好了。”铁牛嫂随口说道。
她知道自己是在天方夜谭，这年月，拥有一门手艺何等珍贵，像她家铁牛，因为会打猎，说亲时就差点被踩破了门槛。
制皮手艺可是暴利，都是家传的手艺，轻易不给外人的。
正这样想着，铁牛嫂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制皮嘛，我会。”
铁牛哥忘了甩鞭子。
铁牛嫂傻傻的看着一脸淡然的陆北蓟。
......他说啥？
——————————
白芫坐在缺了半条腿的躺椅上，手中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在院子里晒太阳。
六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正适合打盹。
“吱呀——”大门被人推开。
白芫耳朵很灵光，猜到陆北蓟回来了，也不抬头，只半阖着眼睛，手中蒲扇朝厨房闲闲一指：“锅里有饭——咦，你手里拿的什么？”
陆北蓟背着一个装粮食的大口袋，里面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
白芫赶紧放下蒲扇去帮忙。
“把院子门关上，轻声些，别被邻居听见。”陆北蓟小声嘱咐。
白芫小跑着去关上门。
她惊喜：“你终于把桂花婶家癞皮狗宰了？”
隔壁养了一条很凶的黑狗，经常半夜无故吠叫，让白芫很头痛。
看陆北蓟神神秘秘的，白芫也不自觉放低声音，好奇问。
白芫家有四间房，正中间是爷爷的房间，现在陆北蓟住着，白芫住在左侧的耳房，右边耳房原本是白芫爹娘的房间，他们早早去了后，那间房便用来放些不用的杂物，一直空着。
陆北蓟单手把半人高的口袋扛在肩上，安置到右耳房。
他把袋子口的绳子解开，满满一麻袋黍子。
白芫用手在麻袋里搅了搅，又抓起一把金黄的黍子放在鼻尖轻嗅。
“买这个干嘛？咱家有米有面，不缺吃的啊？”她纳闷，“而且这黍子也不新鲜了......”她捏起一把对着光细细端详，“应该是去年收上来的，你在哪户人家买的，我带你找他去，敢糊弄你——”说着白芫抬步就走。
陆北蓟伸出一只手掌，。
白芫偏了偏头：“......嗯哼？”
“这一袋五十文。”
白芫伸出的左脚悄悄收了回来：“哦，那倒不贵。”
黍子煮熟后口感很硬，倒是可以磨粉做成糕点，不过磨粉太麻烦了，倒不如酿成酒，简单还好喝........白芫已经在想怎么消耗这一袋东西了。
谁知道却听见陆北蓟说：“这是熟皮子的原料，你收好，这间屋子没人时记得上锁。”
“啥？你会熟皮子？”白芫发出了和铁牛哥嫂一样的声音。
陆北蓟点点头。
“你啥时候学会的？”
“不知道，好像这些东西本来就在脑子里，他们一提，我就想起来了。”陆北蓟沉声说。
“这样啊.......”白芫垂下眼睫思索，不做声了。
“怎么？”陆北蓟低头看白芫的头顶，许是刚躺着的缘故，白芫的头发乱糟糟的，胡乱扎的发髻乱的不成样子，可以看见头顶上一个小小的头发旋。
我心上人真可爱。陆北蓟勾起唇，心想。
眼前的头发旋消失了，变成一张粉面桃腮的娃娃脸。
白芫仰起小脸，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对面男人，动情的说——
“飘香居蝴蝶酥、佑安堂梅子饮、茯苓夹饼、云片糕枣泥酥.......”
正沉迷在心上人美貌中的陆北蓟：“........”
白芫：“怎样，想起哪个了？”
以为是害羞的红晕，谁知道是——
馋了。
......哎，这不开窍的小丫头，陆北蓟心中暗叹，算了，先办眼前的事，至于其他的，天长日久，他有信心。
“......”
陆北蓟伸出食指比了停的手势，打断了白芫滔滔不绝的报菜名。
白芫听话的闭上嘴，正好她说的口干了，歇一阵。
报了许多菜名的她一脸期待：“怎么样，我说了那么多，你想起来哪一个了？”
“我——”陆北蓟拉长音调，故意吊她胃口。
白芫嘴角开始上扬，双眼放光。
“一个都不会。”
白芫一脸失望之色：“........”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眼神分明在说：你不行。
陆北蓟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
“咳、要不，你在说说别的，食物......我可能只是没有涉猎到。”
白芫认为有道理，想了想，试探的说：“冶铁、造纸、呃，那个制盐.......榨、榨油？”
“停——”陆北蓟怕自己再不打断，她会让他造一个木牛流马出来。
“这个你找我没用，换个地方说兴许能实现。”陆北蓟说。
“？”白芫懵懵的。
陆北蓟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转半圈，脸对着门口。
“出门左转，走半个路口，找到门口有棵枣树的人家，他们能满足你。”
“左转......枣树......咦”白芫略一思索男人说的地方，拍手道：“那不就是铁牛嫂家嘛！”
“对啊。”陆北蓟点头，给白芫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说：“趁铁牛嫂家大门上的桃符还没被损毁干净，你诚心拜拜，让神佛保佑你美梦成真。”
“.......”白芫可算明白了，这个男人居然敢揶揄自己。
“好哇你！你居然敢取笑我！”白芫双手叉腰，怒气冲冲道。
“晚饭我不做了，你自己想办法。”厨娘宣布罢工，回卧房休息了。
独陆北蓟留在原地，用手指摸了摸唇，回想少女刚才连嗔带怒的娇俏模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