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越倒是毫不担心,自己一直不回去回话,主子肯定会派人过来查看,到时候悄悄给主子传个信就是了,光明正大留在长公主身边,还能替主子看着那个姓陆的,让他不能接近曦姑娘。

    纪止听了侍卫回报,也没想到抚越看个人都能被发现。抚越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既然抚越会被发现,就说明阿曦身边有高手,这样他倒是能放心不少。

    他这次倒是机灵,回来可以给他涨俸禄。

    抚越一来,倒是住的屋子都满了,他又死活不愿同流晏一间房,说是怕流晏看他不顺眼,半夜偷偷杀人埋尸,到时候他就再也见不着他家主子了,吵得人头疼,青一便索性将自己的屋子让给了他,自己搬去跟竹苓住了。

    待人都散了,元曦就要与陆瞻接着先前的话继续说,陆瞻倒是先问道:“阿曦与江夏王世子看来关系不错。”

    元曦凝神半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神色犹疑,陆瞻道:“可是有什么不好说?那便不说了。”

    元曦想着,纪止毕竟身份特殊,将来万一真有对上江夏的一天的话,瞒着陆瞻也多有不便,反正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他就是我同你说过的那个年年入寺看我,给了我光明的人。”

    接着,元曦将她与纪止相识至今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这些,这一说才发现,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事,她竟然都记得如此清楚。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元曦亲口承认,陆瞻心底还是莫名有些微微发苦。

    昨晚微凉的唇落在他脸上时,他心里就如惊雷乍入湖水般漾开了一圈圈的波澜,那悸动如此明显,让他没办法忽视,所以哪怕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有想过要避开,而是心疼她,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可他好像,已经来晚了。

    但愿不是太晚,还来得及。

    “原来如此,我也曾去过江夏,江夏在纪王爷的治下倒是被管的很好,纪氏父子在江夏的民望很高。”

    元曦苦笑,就是因为民望太高啊。

    “江夏兵强马壮,这些年虽然面上安分守己,但一直是父皇的心头大患,从前不知对方身份时尚能坦诚相待,可自重逢以来,我与他,终究是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了,他在我眼里不再只是那个对我很好的大哥哥,他是大魏最大的藩王世子,是父皇,一直忌惮的人。”

    “阿曦。你要知道。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有很多不得已的事,你们相交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无关乎利益,如今虽然立场不同,但纪王爷未必就有反意,你也无需太过介怀。不管怎样,你们都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

    陆瞻虽然是劝着元曦,却并非是为了纪止,他有自己的私心,只是此事他并不愿提起。

    反正自母亲死后,那个地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了,他也绝对不会再回去,阿曦永远都不会知道,说出来不过是多生事端罢了。

    “不说这个了,倒是你之前提起的那位友人到底是谁啊?若也是盛京权贵,说不定我也识得呢。”

    陆瞻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呢。

    “我这友人啊,你不仅认识,而且还关系匪浅——你的二哥,端王殿下。”

    “二皇兄?竟然是他?”元曦也不知是不是该感叹一句缘分,不过说起来,二皇兄最爱结交的就是陆瞻这样的人物,他府里的门客,全都是各地搜集来的才子,同他一样醉心书画的,而枕石先生的真迹那可是有价无市啊,这二人能成为挚友她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是二皇兄出事了?不应该啊,他明明在盛京待得好好的,你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陆瞻倒是毫不担心:“左右我也无事,是假的不是更好吗?我就当来晋州游玩了,若是真的,这趟浑水,我也只能来蹚一蹚了。”他话题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来:“我记得,我在盛京时是见过你的。从前同如瑾下棋时,他也曾与我提起过你,他很喜欢你这个妹妹。”

    元曦有些意外:“你见过我?什么时候?”以陆枕石的品貌来说,若真见过,自己应该有印象才是。

    陆瞻笑了笑,他初到盛京,路过驿馆时,曾见过她的鸾轿。

    那时正是夏日,骄阳似火,晃得人睁不开眼。声势浩大的羽林卫骑着高头骏马在前开路,驱散前方的百姓,他被堵住过不去,只能随着百姓退到一边。

    鸾轿停在了驿馆前,帘子掀开,下来了一位身着碧色曳地宫装的女子,梳着凌云髻,眉间盈盈花钿,神情冷淡地看着驿馆大门。

    他一时好奇,便问了身边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那人道:“除了最得当今陛下宠爱的永宁公主,还有谁能有这等排场?据说这永宁公主容貌极肖其母,今日竟然有幸得见,唉,见了她便也能猜想一二,那贵妃该是何等的倾城佳人。”

    陆瞻当时隔着人群望着她,只觉得果然是倾城绝色,只是那太过平静无波的眼神倒不像皇家公主,更像个断情绝爱的女仙。

    听了陆瞻的话,元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大魏与梁齐结盟,梁齐的使臣是那个出了名的浪荡太子,日日换着花样的刁难礼部的官员,今日要西域的美酒,明日要江南的歌姬,硬生生把头发花白的礼部尚书折腾得跪到了御前哭诉。

    太子不满她参政,想借此事令她在父皇和朝臣面前出丑,将她赶出朝堂,便提议由她来接待使臣,与梁齐交涉。

    于是她日日顶着太阳,严妆华服的去驿馆见那个不成调的太子,一连七日,梁齐太子才松了口。

    两国和谈成功,朝臣对她大为改观,加上父皇态度强硬,才无人敢再公然指责她参政一事。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的梁齐太子?我可听说那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元曦狡黠一笑:“秘密。”

    不过是她手上刚好有梁齐皇室的一些秘闻,与梁恒做了个交易罢了。

    “我倒是更好奇二皇兄是如何说我的。”

    陆瞻清了清嗓,学着端王的语气:“我那个皇妹啊,自来便是父皇的掌上珍宝,就是我见了她也得退让三分。”

    “那想来这位公主当是十分骄纵。”

    “不,恰恰相反,她见了谁都端庄有礼,只是太难接近了些,她刚回宫时我想着这可是我妹妹,在寺中过得清苦,便带了一匣子好吃的好玩的去看她,哪知她见了这些东西,劝我不要玩物丧志,应当好好读书,搞得我从那以后见着她都心虚,生怕又被说玩物丧志。”

    说完,陆瞻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说说你,就那一面之缘,和你皇兄的这句话,让我一直以为永宁公主便是性情冷漠,沉稳静气之人,如今想想,唉。”

    元曦冷漠道:“你叹什么气,本宫难道如今就不端庄沉稳了吗?”

    “那昨日上房喝酒,街头打架的是谁?流晏追着竹苓打时给他胡乱指路的又是谁?”

    元曦正欲反唇相讥,门口抚越便一直探头探脑,一脸的哀怨之色。

    “你又怎么了?”

    他磨磨蹭蹭的进来:“曦姑娘,您悄悄来了晋州,要不亲自给主子写封信报个平安?我的话主子可不信,成日里为您担忧呢。”

    “对了,陆先生,我有些事想请教您,咱们出去说,就不要打扰曦姑娘了。”抚越说着便拉了陆瞻的手臂将人往外拖,任元曦在后面唤了他好几声也不回头。

    陆瞻匆匆向元曦说了句抱歉便被拖出了门,抚越硬是将人拖回了房才放了手。

    “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吧。”

    抚越本就是见他们有说有笑,为了将他们分开胡诌的借口,哪有什么事啊,只是他要是说没事,陆瞻恐怕还要去找曦姑娘,于是抚越用尽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好理由。

    “陆先生,实不相瞒,我的好兄弟,抚宣,与我同为世子殿下的贴身护卫。他有一个心上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他就想娶那姑娘过门,只可惜她是青楼女子,老鸨说了,要给一千两银子,才能为她赎身。他一个小小的护卫,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眼看着那姑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要是再不赎身,被老鸨发现了,只怕是会一尸两命啊。”抚越说着狠狠的叹了口气,好兄弟,为了主子的幸福,你牺牲一下也没什么的。

    陆瞻笑而不语,静等着下文。

    见陆瞻不接话,抚越又接着道:“陆先生啊,你是当世名士,磊落君子,侠义心肠,必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我想,江夏王府,不至于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吧,你们既为江夏王世子的贴身护卫,想必是很得他信任的,去求你主子,不是更好吗?”

    抚越狗腿的为陆瞻倒了茶,递到他面前,道:“您是不知道啊,世子他最见不得抚宣同青楼女子厮混,要是世子知道了,不要说赎身,只怕抚宣都会被打个半死丢出府去啊。”

    “阿曦心慈,你大可去向她说明此事,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抚越脸上的笑几乎快要绷不住了:“这种小事,也不甚光彩,怎么好拿去污了曦姑娘的耳呢。”

    “听说陆先生的书画是一绝,若陆先生愿意绘一幅丹青图,那可是救了抚宣他们一家三口的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陆先生想必是不会拒绝的吧?”

    只要陆瞻点头,画丹青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极费工夫,这样一来,陆瞻就没有时间整日缠着曦姑娘了。

    哈哈哈哈哈——

    抚越心里已经开始了得意的笑,下一刻却见一叠银票递到了他眼前。

    他抬头有些迟钝的看着陆瞻,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陆瞻将钱塞进了他手里,语重心长的道:“劝劝你那朋友,以后还是好好给世子卖命吧,这钱我就不算他利息了,记得早日还我。”

    说完施施然摇着扇子出去了。

    抚越看着手里的银票,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

    他娘的,这陆瞻,怎么这么有钱?

章节目录

长公主她被替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世味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世味茶并收藏长公主她被替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