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守灵时，趁着众人入殿人多，有人悄悄塞了封信给细辛。
细辛飞快将信藏进袖中，等到元曦更衣时给了她。
信是威宁侯写的，表明了投诚之意。元曦不动声色回到灵堂，目光在威宁侯夫人身上一顿，略微点了点头，唇边露出个浅淡的笑。
威宁侯夫人同样轻轻颔首，明白永宁长公主这是答应了。
那就好，那样他们威宁侯府，就还有机会。
元玟终究没能按捺太久。
虽然新帝与永宁长公主不合之事人尽皆知，但谁也没料到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把火，便要往永宁长公主身上烧。
先帝的棺椁尚未出殡，新帝便在灵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了永宁长公主。
桩桩件件，都是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罪过。
其中最重的，无非是先帝病重时，永宁长公主却滞留在外，不顾传召，未在先帝身前侍奉。
这事儿吧，朝臣们都心知肚明，那永宁长公主离京本就是奉了先帝的旨意，先帝驾崩前也曾说过，不必传长公主回京。何况谁不知道这传召到底是谁的意思，新帝急匆匆想把人叫回来，不就是防着这个妹妹和延平郡王勾结，趁机造反么。
当日一干重臣在宫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永宁长公主那一身的伤，还能是谁干的，只怕新帝根本就没想让这个妹妹活着回到盛京。
不过这话自然没人敢说，新帝摆明了是要借此为难，扣了一堆不忠不孝的帽子，不仅收了长公主的权，连先帝特许的上朝议事也一并免除了，下旨待先帝出殡之日，令她一同出京为先帝守灵。
永宁长公主没有一句争辩，仿佛仍沉浸在先帝驾崩的哀痛里，沉默接受了新帝的旨意。
朝臣对此颇有微词，虽然从前看不惯她上朝的人不少，但新帝当日在先帝面前可是当众允诺绝不为难永宁长公主，这才过去多久，就将先帝的遗愿抛之脑后了。
实在不妥。
但长公主本人既然都忍下了，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于是赶着年末，先帝梓宫出殡送往盛京城外的皇陵，元曦也一并离京了。
这是元曦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
皇陵阴冷，但炭火是不缺的。
除夕之夜，宫中按理说会有宫宴，碍于国丧也取消了。
这已经是连续两年没有举办宫宴了。
不过这跟远在皇陵的元曦没什么干系。
虽然皇陵周围的守军是元玟派来的，但皇陵里面已经都被元曦换上了自己的人，所以她在此处日子过得还算清净。
这几日一直在下雪，元曦早早吩咐人提前采买了食材，以备大雪封山所用。
元曦用过午膳之后便一直窝在房中读书。
元玟登基以来，瞧着新帝的态度，长公主府自然门庭冷落，远不及先帝在时盛况。
从前年年不落的四季贡品各地奇珍，也不再有人上赶着送到长公主府。
不过元曦倒是无所谓，如今的境况比她料想的还要好上不少，元玟既然登基，她暂避锋芒韬光养晦才是上策，再如从前一般反倒打眼。
所幸来了皇陵，不必时常应付元玟，也不必去看他年后的登基大典，免得把自己气死。
元曦渐渐走神，忽然窗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只当是竹苓她们在闹腾，并未在意。
下一刻窗户忽然被推开，露出一张漂亮至极的笑脸来，朗声唤道；“阿姐！”
“明瑜？你怎么来了？”元曦被他一吓，诧异回头，随即震惊问道。
元睿挑了挑眉笑道：“我特意回来陪阿姐和母亲过年。”
说着也不走门，撑着窗台一个翻身便进了屋，拍了拍身上的雪就在元曦对面坐下。
元曦正想骂他胡闹，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个纸包来，三两下解开放到了元曦面前，抿着唇故作委屈讨好道：“阿姐先别骂我，生着气就没心思吃东西了，先尝尝这个，我特意大老远从边关给你带回来的，盛京可吃不到。”
她瞪了元睿一眼，将东西接过，见人眼巴巴盯着，还是给面子吃了一块。
“阿姐放心，我过完年就走，不会让人发现的。”
“可去见过姑母了？”
元睿心知这便是不与他计较了，挑了挑眉，歪在小案上回话：“还没，不过我已经提前给母亲写了信，她应当也快到了。”
幸亏他还知道不能进京。
“竹苓，积雪路滑，让人去清理一下山路，免得姑母难行。”
竹苓在屋外应了句“是”，匆匆离去。
“说说军中的事吧。”
“好嘞。”
元睿捡着些紧要的说了，正事说完，他又不正经地凑过去嬉皮笑脸道：“阿姐阿姐，我听说你跟江夏那个纪止走得很近？”
“你听谁说的？”
“这不是先前端王的事闹大以后，我担心你嘛，就派人去打听了晋州的消息，听说了一些。”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元曦狐疑：“具体说了些什么？”
元睿挠了挠头，支支吾吾没敢说。
元曦放下手中的吃食，也不说话，就盯着他。
没一会元睿就扛不住了，讨饶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你和纪止孤男寡女一起失踪了好几日，人前人后都亲密非常毫不避讳，还说先帝有意将你许配给他。”
元曦的眉头渐渐皱起，神色也不复先前的漫不经心。
“怎么了阿姐？”
“纪止的事我明明已经封过口了，怎么会有消息传出去？”
就算他在晋州的事瞒不住，可亲密一词又是从何而来？唯一可称得上亲近的只有那日高琨来拜见时的举动，但她敲打过高琨，他绝对没这个胆子乱说。
元睿见她脸色不好，赶紧道：“这消息是从盛京传出来的，难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元曦直觉不对，朝外唤了一声：“细辛。”
待细辛进屋后吩咐道：“去查查近来关于我和纪止的流言，最早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找到背后指使的人。”
细辛走后，元曦正思索着，余光瞧间明瑜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不由得轻笑出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出自盛京，多半是针对我而来，我人都在皇陵了，还能怎么样？”
听到此元睿的肩才放松了些，想了想，又问道：“所以阿姐，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真的喜欢纪止？”
元曦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才道：“是。”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明瑜是她最亲近的弟弟，也是她一心扶植的主君，她不会瞒着他。
“但这对我们要做的事不会有任何影响。”
元睿愣了一下，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么？若是因为我那大可不必，我不介意的，只要阿姐开心就好——”
“明瑜，”元曦忽然打断了他，“这件事往后再说，元玟登基，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你应该知道，一旦我们败了，你我还有姑母，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在生死面前，别的都不重要。”
元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才闷闷道：“可阿姐的幸福也同样重要，皇位于我可有可无，我拼命去争也只是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如果最后因为我而害你不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算得到那个位子，也没办法坦然安坐。”
“可只有我们手握权力，才能在最大范围内做出想要的选择，难道你不争，我就能和他在一起吗？”
元睿心知元曦说得没错，如今再多提此事也是徒惹阿姐难过，将来——
“我明白了，阿姐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到时候只要阿姐喜欢，我就给你招一堆面首。”
将来若有一天他真的夺得皇位，那时他就算绑也要把纪止绑进阿姐的公主府！
元曦自然不知对面人心中刚立下的宏愿，她瞧着明瑜的态度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厮从前对情爱一事完全毫无兴趣，怎么今天这么大反应？
她冷不丁地道：“边关可有什么好看的姑娘？”
元睿还想着方才的话，下意识道：“那自然是有的。”说完才觉得不对劲，猛地闭嘴。
“哦？说来听听。”
元睿脑海里立马浮现了孟屏嘉的身影，他掩饰般的轻咳一声，语气正经：“先前在嘉浮关时，嘉浮关守将孟将军之女孟屏嘉，武艺高强，善于兵法，极为不错。”
见他耳朵都红了，元曦稀奇的盯着他，啧啧称奇。
正巧，先前去接华阳长公主的竹苓回来了，走到门前正听得这句，竹苓不由得去看华阳长公主的脸色。
华阳长公主有些诧异，随即面上露出个欣慰的笑来，示意竹苓不必通传，自己推门进去了。
元睿抬头一见来人立马从榻上站起，三两步上前便要跪下，被华阳长公主拦住。
“你我母子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快起来让我看看。”
元睿依着对方的力道站起，任华阳长公主打量。
“长高了，看着也更壮了。”
面对母亲这看幼童一般的眼神，元睿哑声道：“儿子不孝，让母亲为我担心了。”
华阳长公主话里的哽咽也不过一瞬，很快便收起，任元睿将她扶到桌旁坐下。
“别站着了，你们又不是不知我向来是不爱讲究这些的。”
元曦元睿二人便各自坐了，竹苓领着人又往屋中添了两个炭盆，又奉上热茶，为华阳长公主驱寒。
“我方才听见你说极为不错，说的是谁啊？”
元睿脸又隐隐发红，抬头对上两双促狭的眼，只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紧跟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我并无别的什么想法。”
“所以那位孟姑娘尚且不知你的心意？”
元睿点了点头，又迟疑着摇头，坦白道：“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他殷勤得过分，连萧海晏都看出来了。
边关事忙，他并未一直待在嘉浮关，所以也并不经常见到孟屏嘉，只是每次军中传信时，会顺便给她寄一封问候的书信，送些小东西。
“只要你喜欢，那必然就是极好的，不过万不可唐突人家姑娘。”
“明瑜知道，大事未成之前，我不会过多打扰她的，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总不能牵连无辜。”
华阳长公主上了年纪，不爱听这样晦气的话，但想想如今的境况，也只是点了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
她转向元曦道：“你同周令仪可有什么过节？”
“周令仪？并无过节，我只在往年的宫宴时同她打过照面，话都没说过。姑母怎么突然这么问？”
“最近不知哪儿来的传言，都说你和江夏王世子交往过密，我让人查了查，这些话都是她放出来的。”
元睿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
“纪止出现在晋州算不得什么大事，巧就巧在他和阿曦同时出现在晋州，还私下来往过密，放在一般人那儿最多不过是桩风月之事，可落入有心人眼里，未免不会觉得阿曦结交藩王，有勾结江夏之嫌。”
“元玟正愁先前给我扣的罪名不够多，最多让我在这儿待几个月，如今刚好有人给他送上了新把柄，他必然会借题发挥，再兴事端。”
元睿道：“其实这样也好，皇姐待在盛京免不得要对他虚与委蛇，皇陵至少清净。”
华阳长公主也点头道：“不错，当下还是能避则避，他总不至于再对你动手，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人在朝堂上提一提让你去封地的事，一旦能成到时就不必忌惮他了。”
元曦心知此事必然难成，元玟怎么可能放虎归山，看来她还是想想别的法子。
细辛飞快将信藏进袖中，等到元曦更衣时给了她。
信是威宁侯写的，表明了投诚之意。元曦不动声色回到灵堂，目光在威宁侯夫人身上一顿，略微点了点头，唇边露出个浅淡的笑。
威宁侯夫人同样轻轻颔首，明白永宁长公主这是答应了。
那就好，那样他们威宁侯府，就还有机会。
元玟终究没能按捺太久。
虽然新帝与永宁长公主不合之事人尽皆知，但谁也没料到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把火，便要往永宁长公主身上烧。
先帝的棺椁尚未出殡，新帝便在灵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了永宁长公主。
桩桩件件，都是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罪过。
其中最重的，无非是先帝病重时，永宁长公主却滞留在外，不顾传召，未在先帝身前侍奉。
这事儿吧，朝臣们都心知肚明，那永宁长公主离京本就是奉了先帝的旨意，先帝驾崩前也曾说过，不必传长公主回京。何况谁不知道这传召到底是谁的意思，新帝急匆匆想把人叫回来，不就是防着这个妹妹和延平郡王勾结，趁机造反么。
当日一干重臣在宫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永宁长公主那一身的伤，还能是谁干的，只怕新帝根本就没想让这个妹妹活着回到盛京。
不过这话自然没人敢说，新帝摆明了是要借此为难，扣了一堆不忠不孝的帽子，不仅收了长公主的权，连先帝特许的上朝议事也一并免除了，下旨待先帝出殡之日，令她一同出京为先帝守灵。
永宁长公主没有一句争辩，仿佛仍沉浸在先帝驾崩的哀痛里，沉默接受了新帝的旨意。
朝臣对此颇有微词，虽然从前看不惯她上朝的人不少，但新帝当日在先帝面前可是当众允诺绝不为难永宁长公主，这才过去多久，就将先帝的遗愿抛之脑后了。
实在不妥。
但长公主本人既然都忍下了，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于是赶着年末，先帝梓宫出殡送往盛京城外的皇陵，元曦也一并离京了。
这是元曦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
皇陵阴冷，但炭火是不缺的。
除夕之夜，宫中按理说会有宫宴，碍于国丧也取消了。
这已经是连续两年没有举办宫宴了。
不过这跟远在皇陵的元曦没什么干系。
虽然皇陵周围的守军是元玟派来的，但皇陵里面已经都被元曦换上了自己的人，所以她在此处日子过得还算清净。
这几日一直在下雪，元曦早早吩咐人提前采买了食材，以备大雪封山所用。
元曦用过午膳之后便一直窝在房中读书。
元玟登基以来，瞧着新帝的态度，长公主府自然门庭冷落，远不及先帝在时盛况。
从前年年不落的四季贡品各地奇珍，也不再有人上赶着送到长公主府。
不过元曦倒是无所谓，如今的境况比她料想的还要好上不少，元玟既然登基，她暂避锋芒韬光养晦才是上策，再如从前一般反倒打眼。
所幸来了皇陵，不必时常应付元玟，也不必去看他年后的登基大典，免得把自己气死。
元曦渐渐走神，忽然窗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只当是竹苓她们在闹腾，并未在意。
下一刻窗户忽然被推开，露出一张漂亮至极的笑脸来，朗声唤道；“阿姐！”
“明瑜？你怎么来了？”元曦被他一吓，诧异回头，随即震惊问道。
元睿挑了挑眉笑道：“我特意回来陪阿姐和母亲过年。”
说着也不走门，撑着窗台一个翻身便进了屋，拍了拍身上的雪就在元曦对面坐下。
元曦正想骂他胡闹，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个纸包来，三两下解开放到了元曦面前，抿着唇故作委屈讨好道：“阿姐先别骂我，生着气就没心思吃东西了，先尝尝这个，我特意大老远从边关给你带回来的，盛京可吃不到。”
她瞪了元睿一眼，将东西接过，见人眼巴巴盯着，还是给面子吃了一块。
“阿姐放心，我过完年就走，不会让人发现的。”
“可去见过姑母了？”
元睿心知这便是不与他计较了，挑了挑眉，歪在小案上回话：“还没，不过我已经提前给母亲写了信，她应当也快到了。”
幸亏他还知道不能进京。
“竹苓，积雪路滑，让人去清理一下山路，免得姑母难行。”
竹苓在屋外应了句“是”，匆匆离去。
“说说军中的事吧。”
“好嘞。”
元睿捡着些紧要的说了，正事说完，他又不正经地凑过去嬉皮笑脸道：“阿姐阿姐，我听说你跟江夏那个纪止走得很近？”
“你听谁说的？”
“这不是先前端王的事闹大以后，我担心你嘛，就派人去打听了晋州的消息，听说了一些。”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元曦狐疑：“具体说了些什么？”
元睿挠了挠头，支支吾吾没敢说。
元曦放下手中的吃食，也不说话，就盯着他。
没一会元睿就扛不住了，讨饶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你和纪止孤男寡女一起失踪了好几日，人前人后都亲密非常毫不避讳，还说先帝有意将你许配给他。”
元曦的眉头渐渐皱起，神色也不复先前的漫不经心。
“怎么了阿姐？”
“纪止的事我明明已经封过口了，怎么会有消息传出去？”
就算他在晋州的事瞒不住，可亲密一词又是从何而来？唯一可称得上亲近的只有那日高琨来拜见时的举动，但她敲打过高琨，他绝对没这个胆子乱说。
元睿见她脸色不好，赶紧道：“这消息是从盛京传出来的，难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元曦直觉不对，朝外唤了一声：“细辛。”
待细辛进屋后吩咐道：“去查查近来关于我和纪止的流言，最早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找到背后指使的人。”
细辛走后，元曦正思索着，余光瞧间明瑜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不由得轻笑出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出自盛京，多半是针对我而来，我人都在皇陵了，还能怎么样？”
听到此元睿的肩才放松了些，想了想，又问道：“所以阿姐，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真的喜欢纪止？”
元曦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才道：“是。”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明瑜是她最亲近的弟弟，也是她一心扶植的主君，她不会瞒着他。
“但这对我们要做的事不会有任何影响。”
元睿愣了一下，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么？若是因为我那大可不必，我不介意的，只要阿姐开心就好——”
“明瑜，”元曦忽然打断了他，“这件事往后再说，元玟登基，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你应该知道，一旦我们败了，你我还有姑母，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在生死面前，别的都不重要。”
元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才闷闷道：“可阿姐的幸福也同样重要，皇位于我可有可无，我拼命去争也只是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如果最后因为我而害你不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算得到那个位子，也没办法坦然安坐。”
“可只有我们手握权力，才能在最大范围内做出想要的选择，难道你不争，我就能和他在一起吗？”
元睿心知元曦说得没错，如今再多提此事也是徒惹阿姐难过，将来——
“我明白了，阿姐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到时候只要阿姐喜欢，我就给你招一堆面首。”
将来若有一天他真的夺得皇位，那时他就算绑也要把纪止绑进阿姐的公主府！
元曦自然不知对面人心中刚立下的宏愿，她瞧着明瑜的态度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厮从前对情爱一事完全毫无兴趣，怎么今天这么大反应？
她冷不丁地道：“边关可有什么好看的姑娘？”
元睿还想着方才的话，下意识道：“那自然是有的。”说完才觉得不对劲，猛地闭嘴。
“哦？说来听听。”
元睿脑海里立马浮现了孟屏嘉的身影，他掩饰般的轻咳一声，语气正经：“先前在嘉浮关时，嘉浮关守将孟将军之女孟屏嘉，武艺高强，善于兵法，极为不错。”
见他耳朵都红了，元曦稀奇的盯着他，啧啧称奇。
正巧，先前去接华阳长公主的竹苓回来了，走到门前正听得这句，竹苓不由得去看华阳长公主的脸色。
华阳长公主有些诧异，随即面上露出个欣慰的笑来，示意竹苓不必通传，自己推门进去了。
元睿抬头一见来人立马从榻上站起，三两步上前便要跪下，被华阳长公主拦住。
“你我母子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快起来让我看看。”
元睿依着对方的力道站起，任华阳长公主打量。
“长高了，看着也更壮了。”
面对母亲这看幼童一般的眼神，元睿哑声道：“儿子不孝，让母亲为我担心了。”
华阳长公主话里的哽咽也不过一瞬，很快便收起，任元睿将她扶到桌旁坐下。
“别站着了，你们又不是不知我向来是不爱讲究这些的。”
元曦元睿二人便各自坐了，竹苓领着人又往屋中添了两个炭盆，又奉上热茶，为华阳长公主驱寒。
“我方才听见你说极为不错，说的是谁啊？”
元睿脸又隐隐发红，抬头对上两双促狭的眼，只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紧跟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我并无别的什么想法。”
“所以那位孟姑娘尚且不知你的心意？”
元睿点了点头，又迟疑着摇头，坦白道：“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他殷勤得过分，连萧海晏都看出来了。
边关事忙，他并未一直待在嘉浮关，所以也并不经常见到孟屏嘉，只是每次军中传信时，会顺便给她寄一封问候的书信，送些小东西。
“只要你喜欢，那必然就是极好的，不过万不可唐突人家姑娘。”
“明瑜知道，大事未成之前，我不会过多打扰她的，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总不能牵连无辜。”
华阳长公主上了年纪，不爱听这样晦气的话，但想想如今的境况，也只是点了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
她转向元曦道：“你同周令仪可有什么过节？”
“周令仪？并无过节，我只在往年的宫宴时同她打过照面，话都没说过。姑母怎么突然这么问？”
“最近不知哪儿来的传言，都说你和江夏王世子交往过密，我让人查了查，这些话都是她放出来的。”
元睿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
“纪止出现在晋州算不得什么大事，巧就巧在他和阿曦同时出现在晋州，还私下来往过密，放在一般人那儿最多不过是桩风月之事，可落入有心人眼里，未免不会觉得阿曦结交藩王，有勾结江夏之嫌。”
“元玟正愁先前给我扣的罪名不够多，最多让我在这儿待几个月，如今刚好有人给他送上了新把柄，他必然会借题发挥，再兴事端。”
元睿道：“其实这样也好，皇姐待在盛京免不得要对他虚与委蛇，皇陵至少清净。”
华阳长公主也点头道：“不错，当下还是能避则避，他总不至于再对你动手，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人在朝堂上提一提让你去封地的事，一旦能成到时就不必忌惮他了。”
元曦心知此事必然难成，元玟怎么可能放虎归山，看来她还是想想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