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孟彷舟回到学校,课间都在补笔记和周一落下的课程内容。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前半节课是英语听力训练。季郁抱着听力卷从办公室回来,分发完试卷,开始看题。

    刹那间,教室灯一暗,黑板后的屏幕光也随之熄灭。夕阳从玻璃窗外钻进了教室,每个角落染上柔和的淡黄色。

    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停电了?”

    广播却迟迟没动静,没人说明情况,班级同学骚动起来,互相交头接耳。

    身为课代表的季郁起身安抚众人,“大家先阅卷,我去找一下老师。”

    话音刚落,冯津出现在门口,戴着半边耳机,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教职工群的消息,抬眼和同学们说:“停电原因暂时不明,你们先自习,学校已经在排查故障了。”

    郑笑荣也来了,手里拿着两沓印着听力材料原文内容的卷子。

    “孩子们,学校的电线被松鼠咬断了——”

    “松鼠!?”刚听到这儿,同学们忍不住应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阵稀奇,不可置信地问:“老师,你确定是松鼠吗?”

    郑笑荣耸耸肩,“教工群里是这样说的。”

    “头回听见这样的稀罕事。”

    “这松鼠厉害啊。”

    “天呐,我只关心松鼠有没有被电死?”

    “松鼠毛是绝缘体吧。”

    “......”

    郑笑荣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现在断电,广播没办法放听力音频,所以今天的听力训练——”

    同学们异口同声:“取消了!”

    郑笑荣:“想得美!就知道偷懒。”

    “课代表,你来念听力材料。”她抬头,看向季郁,随后又将目光扫向全班,“再给你找个搭档,any volunteer?我们班口语好的同学那么多,怎么没一个举手的?”

    班级男生起哄, “老师,班长可以!”

    “龙总,快上啊!”

    龙竹茂瞬间跳出来,扬声道:“你们别搞我啊!我说英语谁听得懂?”

    和他关系好的男生高声道:“中式英语,我们都听得懂!”

    全班哈哈大笑。

    龙竹茂乐了,“损不损啊你!”他望向郑笑荣,“老师,我就不出来害人了。”

    “既然如此,我就随机指定一个同学了。”郑笑荣没强求,龙竹茂口语的确不太行。

    “老师,我来吧。”

    “笑容老师,我来!”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何然和唐凌颖都举了手。

    “何然同学更快举手,那就他吧。”说罢,郑笑荣对唐凌颖笑了下,“也感谢唐凌颖同学,很棒!”

    郑笑荣把手里一沓听力材料给季郁,让她听力结束发给大家看原文,交代好两人读的时候保持语速后,抱着剩下的一沓材料去了隔壁二班。

    季郁和何然站到讲台上,面向全班,各自拿着一份材料。

    孟彷舟在最后一排,手里转着笔,抬头望向讲台。

    说完听力开始后,季郁与何然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撞到一起,因为两人忘记事前说明谁先念第一句。季郁下意识侧目,对视时笑了下,何然努努下巴,示意她先念,季郁也不拖沓,照着原文念起来。

    两人的英文口语流畅,发音地道,尤其是何然。有同学被惊艳到,窃窃私语,“何然口语这么好啊,和他平时说话很不一样,像在听英语广播一样。”

    转来班里才两个多星期,众人对何然并不太熟悉,他讲英语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发音又正宗,让人很惊喜。

    “季郁读得也很好啊,他两声音还挺搭。”

    “所以你题做了吗?”

    “......救命,光顾和你聊天了。”

    “不说话了,闭嘴。”

    听着隔壁同学交谈的孟彷舟,面色不虞,看着纸上一行行英文字母,越看越烦。

    “这个何然,”熊天忽地凑近孟彷舟耳边,“转到我们班后,就时不时找季郁说话,不过你放心,兄弟替你看着呢,这小子也就说几句话,没什么大动作。”

    “你盯这么久,现在才和我说?”孟彷舟睨他。

    “你前段时间不是备考联赛嘛,埋头不是刷题就是补觉,和你说这些怕干扰你心态。”

    干扰心态倒不至于,孟彷舟慢悠悠道:“你还挺为我考虑。”

    台上两个人终于念完,听力原文从每组第一排传下来,大家安静地对着答案,参考原文看自己的错因。也有的同学,答案都懒得对,抓起今天作业就是写。

    “孟彷舟,这道题写了吗?”前桌转头问。

    “没写。”孟彷舟今天都在补笔记,作业没写多少,头也没抬地垂眼改听力卷。

    前桌看着他桌角,“你物理卷这不是写了?”

    孟彷舟:“大题还没写。”

    前桌:“我问的就是选择题啊。”

    孟彷舟这才分了个眼神过去,看了眼题号,翻出草稿纸,用红笔画了个大圈,“拿去看,解题步骤都在上边。”

    “心情不好?” 前桌探性地问了句。

    往常问题目,孟彷舟都是直接给他讲一遍,现在看着脸色不佳,也不大想搭理人。他不由联想到周末的生竞联赛,以为是没发挥好。

    “有吗?”他回。

    前桌诚恳地点头,“看着像。”

    孟彷舟:“哦,听力错太多了。”

    本着“终于轮到我帮你了”的心情,前桌男生善良地传授自己做听力的技巧,如何在审题的时候抓住重点,圈画关键词云云。

    孟彷舟不忍浇灭他的热情和淳朴善意,点点头,“你的建议很有用,谢谢。”

    熊天在旁边噗嗤一声。

    “孟彷舟,方其,简卉澜,你们班主任让你们去办公室找他。”

    外头一个二班的男生路过,在教室门口喊了声,全班齐刷刷看向这三人。

    座位轮换到第一排的季郁蓦地回头,望向孟彷舟,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他笑了笑,起身从后门去办公室。

    放学铃响起,众人赶往食堂。

    季郁没有立刻去拿饭,走到教学楼之间的连廊上,站在栏杆边,静静看晚霞。

    刚站定没多久,身后有人喊她。季郁回首,弯唇笑了笑。郑笑荣抱着一束鲜花从远处徐徐走来,她不免一愣,思考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广播里传出一段悠扬的开播音乐,人声紧接着响起,“欢迎收听每周二的校园音乐之声节目。”两个音色清扬婉转的主播自我介绍完,步入正题,“今天很巧,正好赶上520,两位主播呢,一拍即合,打算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做一期情歌特辑。”

    哦,原来今天是520。

    “所以,在本期节目中,各位将听到由两位主播精挑细选的中外浪漫情歌,希望大家在苦巴巴,咳咳,充实的学习生活里,品尝到一丝甜蜜的味道。老规矩,节目一开始,让我们播放一首同学点播的歌曲,霉霉的《Lover》。”

    季郁被主播的“诚实”逗笑。

    郑笑荣走近,季郁看着她怀里那一大束花,笑吟吟地说:“老师,谁送的呀?”

    “希祺爸爸啦,”郑笑荣大方地笑了笑,看了眼天空,“今天晚霞很美,你帮老师在这里拍张照吧。”

    季郁眺望远方,黄昏时分,晚霞渲染天空,归巢鸟掠过尾迹云。

    的确很美,她接过手机,“没问题啊。”

    季郁调整角度和光线,近照远照各拍了几张,郑笑荣看了照片,满意地点头,取走插在花上的卡片,猝不及防地将花放到季郁怀里。

    手上一沉的季郁:“诶?!”

    郑笑荣莞尔,“你帮老师拿去班里分一下吧。”

    “啊,”季郁疑惑,“都给我们吗?”

    “对呀,不要的话我拿去办公室分给其他女老师啦!”郑笑荣说着,作势要抱回花。

    “要要要!班级福利当然要!”季郁连忙摆出一副“护食”的样子,“虽然拿走您先生送你的花怪不好意思的。”

    “这没什么,都老夫老妻的了,”郑笑荣摆摆手,甜蜜地笑着,“拍完照就OK了,这花放几天就枯萎,还不如分给你们呢。”

    季郁缓缓点头,又听见她问:“还不去吃饭啊。”

    “啊,我再等等。”

    回办公室路上,郑笑荣遇见几个一班同学,学生们礼貌问好,她弯唇点点头,转身进到办公室内。

    从冯津办公室出来,方其和简卉澜径直去了食堂,孟彷舟则往班级方向走,拐个弯到连廊,视线倏地怔住。

    天边是橙粉玫瑰般的水彩泼墨,广播回荡着浪漫抒情的歌谣,来往人声鼎沸,如同摒之耳外如白噪音,女孩抱着环抱着团簇的花束,恬静地望着晚霞。

    他愣了几秒,拾步走去。

    季郁若有所感,不经意间看向肩侧,睫毛颤了颤。她笑起来,朝面前的人递出一只手。孟彷舟垂眼,一支怒放的雪山玫瑰,镶嵌在他心口的地方。

    “给你。”季郁眨眼。

    初次收到女生花的孟彷舟,呼吸漏了一拍,心脏跟着轻颤,以至于反应迟缓,足足在原地愣了几秒。

    哪怕他知道,从这么一大束花里揪了朵给他,总不可能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可他的耳朵还是唰的一下变红,堪比远处云彩的颜色。

    他吞咽口水,努力作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这么好,还有花。”

    “今天520呢,”季郁拢了拢花束包装纸,接着说:“这是郑老师的先生送给她的,现在归我们班了!”

    “哎哟,这是干啥,”邓易安甩着手上的水走过来,眯眼看向他们,一脸玩味地凑过来,贱兮兮道:“你们要表白呀!”

    季郁面热,瞥了他一眼。

    孟彷舟抽了一支花就要往他嘴里塞,“闭嘴吧你。”

    邓易安笑着躲开,恢复正经,“听说生竞联赛复评结果出来了,你们班主任说什么了?”

    季郁期待地看向他。

    孟彷舟抿着唇,稍稍沉静片刻,而后释出轻松的笑容,“第二名。”

    “进省队了!牛哇牛哇!恭喜恭喜!”邓易安声音激动起来。

    季郁望进他的眼睛,与之会心一笑。

    预料之中的结果。

    那束花在晚自习前分给了班里同学,有的女生特意拿矿泉水瓶接水养着那支花,有的粗糙点,直接塞在书包侧边的口袋里,也有的人直接放在桌上。

    平平无奇的教室,被散落各处的鲜花衬托得多了点浪漫的氛围。

    熊天和龙竹茂吃完饭回来,知道孟彷舟进省队了,抱着他直拍后背,“哥们儿真是争气啊!”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季郁走到后排,低声问孟彷舟要不要去操场跑步。男生扬起笑,利落起身,两人默默走出教室。

    “你暑假要集训吗?”季郁问他。

    “要,”孟彷舟脑中闪过冯津在办公室和他们说的话,“七月中旬到月底,去景大培训,生命科学学院的教授给省队同学上课。”

    季郁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不是去外市集训,又问:“要住那边吗?”

    “十六个人,有半数是外市的,老冯说会统一安排大家住在景大学生宿舍。”

    省队同学在集训这段时间同吃同住,学习氛围浓厚也方便他们彼此交流学习。

    两人聊着走到操场,绕了跑道跑了半圈后,季郁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下,她临时改口,询问孟彷舟,“我们要不要去杨桃林看猫?”

    孟彷舟疑惑地挑眉,“不跑了?”

    “不跑了,行吗?”季郁应声,眼睛亮晶晶,语气带着央求,生怕他一根筋非要继续再跑个几圈。

    今晚季郁的举动刻意得明显,孟彷舟心中似是有所察觉,笑了笑,十分配合地答应了。

    杨桃林,熊天蹲着喂猫条,看着日渐肥硕的橘猫们,他嘀咕,“你们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

    “来了来了,别喂了。”邓易安拍拍他的胳膊。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躲藏起来。

    季郁走近没看见人,一阵困惑,不是说了把人“骗”到这里来么?龙竹茂他们去哪里了?

    困惑之际,树丛间倏地窜出几个人影,“哈!Surprise!”

    孟彷舟早就猜到这一出,表情淡定站在原处,倒是季郁事先没被通过气,吓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昏暗的杨桃林,所有人的脸半明半昧的,不甚清晰。阮知汝端着蛋糕,唐凌颖和尚茹亮着手机手电筒打光,几人缓缓走向他们。

    傍晚得知孟彷舟进省队的消息,龙竹茂和熊天就火速下单了一个蛋糕,和其他人商量着给他庆祝一番。晚自习下课太晚,大家要回家,是以他们决定课间找个安静没人围观的地方庆祝。

    “感不感动?”龙竹茂笑嘻嘻走来。

    “受宠若惊,谢了。”孟彷舟眼眸透亮,但还是忍不住调侃,“就是偷感有点重。”

    邓易安哈哈大笑,“就说去操场吧,那里还有光。”

    龙竹茂:“操场不是人多嘛!”

    唐凌颖和阮知汝一开始便站杨桃林这边,出声辩驳,“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诶!”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尚茹已经默默铺好了野餐垫。

    “各位,要不咱们还是坐着聊?”

    大家盘腿,席地而坐,把袋子里的零食饮料拿出来。蛋糕在孟彷舟面前,他抓着塑料刀要切下去,季郁眼疾手快,拦住他的手。

    “还没许愿。”她取出附赠的火柴盒和蜡烛。

    孟彷舟不解,“又不是过生日。”

    “有蛋糕和蜡烛就可以许愿。”

    “谁说的?”

    “我说的。”

    孟彷舟失笑,“我只向自己许愿。”

    “你不许我许。”季郁还是点燃了蜡烛,两只手交握,闭上眼睛。

    “我也要来!”唐凌颖挨过来,跟着一块许愿,嘴里念叨个不停,“保佑我抽到黎屿生日见面会门票,保佑我抽到黎屿生日见面会门票,保佑我抽到生日见面会门票!信女愿从现在到期末考,一定勤勤恳恳,刻苦学习,好好吃饭睡觉......”

    “你搁着拜佛呢!”熊天笑她。

    邓易安附和,“可不是,还半点没让自己吃亏。”

    唐凌颖睁眼,轻吐两个字,“别管。”

    “你许的什么愿望?”阮知汝问季郁。

    季郁比了个嘘,“保密。”

    大家开了饮料,举杯相碰,每个人嘴角挂着真诚而开心的笑容,齐声,“恭喜孟彷舟成功入选省队!”

    孟彷舟很少和一大群人庆祝节日、生日或某些有特殊意义的节点,他本人对仪式感并不在乎。就像今天,进省队固然高兴,却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可这一瞬间他却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忽然明白,为什么龙竹茂每年生日都要呼朋唤友的叫上一伙人去饭店或KTV庆生。

    真心的祝福,没有人会嫌多。

    短暂的晚自习课间结束,教学楼区的铃声催促着散落在各处的同学回到班级。众人还未尽兴,谁也不愿意动,没半点回去仔细的想法。

    “咱们晚点回去,没关系吧。”唐凌颖试探地开口,其实是寻求大家的意见,上回翘课好歹是坑蒙拐骗到了晚自习的假条。

    尚茹:“问就是去洗手间了,咱们书包都还在班里呢。”

    熊天就惦记着那点零食,“东西还没吃完。”

    阮知汝:“对啊,吃完再回去吧。”

    冯津算好说话的,大家合计着就算他发现了,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于是放宽心地继续待着。石磊可就不一样了,熊天坏坏地逗他,“你不怕被你们班主任抓啊?”

    邓易安虽怕石磊,但大家都不走,他心一横,“我也不走,舍命陪君子。”

    唐凌颖悠悠来了句,“你还是回去吧,我们舍不得你的小命。”

    其他人听了,笑得不行。

    坐久了腿麻,唐凌颖懒洋洋地躺在野餐垫上,大家都跟着躺下。位置不够,几个男生被尚茹“驱逐出境”,躺在外边草地上。邓易安事儿多,直呼草地太扎,熊天嘲笑他,“你这细皮嫩肉的,得多扎扎。”

    “快高考了。”阮知汝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时间过得好快,”季郁望着夜幕,“明年就轮到我们了。”

    唐凌颖说:“你们大学想去哪里啊?”

    尚茹枕着胳膊,“要是明年校考过了,咱们大学能在尚城团聚了。”

    唐凌颖:“呜呜呜真好,有人陪我了。阮阮要去陶浦,季郁也是吧。”

    “嗯。”季郁轻轻应声。

    四个男生无一例外,一水儿的都想去陶浦念书。树隙间的星野隐隐闪烁,少年们躺在草地上,漫谈起未来的打算,熊天说想念计算机专业。邓易安想也没想,豪言壮志道:“我当然是进物竞国集,保送了继续读物理。”

    龙竹茂没想那么具体,“我就想好好搞钱,把我家零食店开到全国连锁,或者开个食品公司!”

    熊天:“还惦记着你小时候的梦想呢。”

    龙竹茂:“嘿嘿,我就这么庸俗。”

    “孟彷舟,你呢?”邓易安问。

    孟彷舟坐起来,平静道:“赚大钱。”

    “真的?”

    “我也是俗人。”

    季郁侧过头,仰看着他的脸,眼睛眨了眨。

    孟彷舟是个大方的人,请客吃饭什么并不吝啬,但他不是过分注重物质和享受的人,季郁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很强烈的攀比心。

    即便是个俗人,那俗人赚钱也是有他的理由,动机或简单或复杂。

    他的动机,是出于什么呢?

    阮知汝想学建筑,唐凌颖要念金融,尚茹想当个音乐剧演员,三个女孩好奇地看向季郁,她惊讶又疑惑道:“你们,怎么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大家好像都有个为之努力的目标,时彗和林绿宜也是。带着方向感前进,步伐会坚定一点吗?会不会,也有感到迷茫的时候呢?

    从小到大,她的梦想一直在变,芭蕾舞演员、运动员、画家、音乐家、旅行家......听着更像是三分钟热度的兴趣。尤蓁叶告诉她,既然暂时不知道要做什么,那就尽可能做好所有的事,让自己拥有更多选择权。

    摆在季郁面前的,是未来无限多种的可能,可如果真面临选专业的话,“我有点想学医。”

    “我小姑就是医生,”尚茹说:“她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季郁开玩笑回:“到时受不了我就转行。”

    “为什么?”孟彷舟随意双臂搭在膝盖上,垂眼看她,突兀地问。

    “救死扶伤,很伟大。”学医很累也很苦,她不是没了解过,“算某种理想主义的情怀吧。”

    季郁至今都忘不了在手术室外,听见奶奶手术成功的消息时,心里对医生那份无尽的感激。

    那一刻,医生这个职业于她,有着独特又神奇的感召力。

    话题又跳跃到轻松的事上,离毕业还有一年之遥的人们,畅想着毕业旅行去哪里比较合适,国内省份说了个遍,又说了一众免签国家,报菜名似的念地名。

    差不多该回去了,大家收拾好垃圾,为避免引起注意,三三两两分批回班。

    楼梯上到一半,季郁后知后觉,手机没在身上。

    孟彷舟注意到,“怎么了?”

    “我回去找手机。”

    “我跟你一块。”

    季郁不记得路上有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料想手机应该是遗落在杨桃林,走到他们铺野餐垫的地方一看,果然在那里。

    她拍拍灰尘,放进兜里。

    回去路上,季郁低低开口:“孟彷舟。”

    “嗯?”

    “赚大钱?”

    他笑,“嗯,有什么问题?”

    “太宽泛了,也有点......俗气。”在季郁看来,追求财富不可能是他的终极目标。

    “刚不说了,我就是俗人一个。”

    季郁被他的坦荡噎住,不知说什么才好。

    搞钱有错吗?没有。

    哑口无言的样子,看着有些呆萌,孟彷舟被她的可爱逗笑。

    他不再含糊其辞,认真说:“先做个俗人,再做个有用的人,为这个社会创造点价值。”

    这是他目前的人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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