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炎跟何蓉后,虞兰珠照着原路返回,还想继续跟长兄长姐呆一会儿。
一直有像何姑姑般在她耳边说,她跟长兄长姐不是一个母亲,心肯定使不到一处去。
还拿了她爹来举例子。
她爹在爷爷死后,对待庶兄庶弟那是相当不客气,不但将他们赶出府去,还要将他们从族谱除名。
好在有圣上从中调停,才阻止了她爹过于惊世骇俗之举。
如果真的被除名,叔伯们连安身立本的本钱都没了。
异母兄弟之间的争斗就是如此残酷。
可虞兰珠还是很喜欢长兄长姐,她能感觉得到他们是真的待她好。
何况长兄那么聪明,长姐又那么美丽,哪怕不给她好东西,她也想呆在他们身边。
唉,如果他们是母亲生得就好了,就没有人会来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虞兰珠一门心思地痴心妄想,却没有注意到一行人正朝着她走来。
在仅有几步之遥时,她终于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人。
她认出两人正是周大夫怀孕的女儿周凌和二徒弟谢意。
因为二人常跟周大夫来给长兄看病,所以她都认得。
周凌和谢意对她见过礼之后,就打算退让到一边,让虞兰珠先通过这条小径。
只是前段时间连日下雨,此地生出不少青苔。
周凌在退让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而谢意跟她隔了几步,来不及救援。
眼看着周凌就要摔倒,却被虞兰珠一把拉住了手,才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周凌护住肚子,脸上的后怕消失后,感激地向虞兰珠道谢。
虞兰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而好奇地问道:“霍大夫去哪儿了,周姐姐肚子都这般大了,怎么不来亲自照看你。”
长姐跟着霍秋枫学习医术,她去找长姐的时候,碰到周凌的次数不少。
因换牙之故,长姐不准她吃糖,可她又馋得不行。
周凌得知后,就用葡萄和酸角给她做了蜜丸。
酸酸甜甜,还不伤牙。
因此虞兰珠对她很有好感。
周凌闻言,脸上露出些不自然之色。
她的丈夫觉得父亲的医术太过伤天害理,一直都不肯学习父亲的医术。
父亲怕他阻止即将要进行换心之术,就找了个理由将其支到了外地。
想到换心之术,周凌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时之间也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身旁的谢意却抢先解释道:“大师兄出京城给人看病了,那家人曾对师父有恩,但师父又走不开,所以就派了我们几个弟子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师兄。”
虞兰珠哦了一声儿,就不再继续问了。
正要离开,周凌却叫住了她,“三姑娘年幼,怎么孤身一人在园中闲逛,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虞兰珠有些诧异,自家府上能有什么好歹。
即便不小心受了伤,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及时叫人便是。
何况她天生神力,又会游泳,也遇不到什么危险。
“话虽如此,但是就怕万一。”周凌扶着肚子,一脸复杂地对她道:“三姑娘到底只是个孩子,难免有会个磕磕碰碰,还是带着个人罢,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虞兰珠虽然没有听进去,但是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嘴里就笑着答应了。
……
时光匆匆而过,禁足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半儿。
虞兰珠正在窗前做画,画中有个女子倚在深宅,仰头望着天空北飞的双雁。
她已经画好女子的身形,就差在五官没有画上。
正要提笔画上,忽然宣纸上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母亲宁绾来到了窗前。
自打有记忆起,母亲的神色向来都是温顺中透着麻木,此刻竟多了一丝凄苦和愧疚。
虞兰珠心烦意乱,手中的笔重重地摔在宣纸上。
画中美人的大半身躯消失在飞溅的墨汁里,一副即将完成的画就这样毁了。
她却看都没看付出了半月心血的画,反手将画儿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踩了数脚。
宁绾立刻红了眼圈儿。
虞兰珠见了,忍不住冷笑。
平时都是漠不关心的麻木,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丰富的表情。
大概是和离后,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母亲既然得了念念已久的自由,那还在等什么,赶紧去找你的旧情人吧。”
虞兰珠的语气相当恶毒,以致于一旁的宁婺听不下去了。
他从窗扉后走出,拧着眉头看向虞兰珠,“姑姑在魏国公府过得什么日子,你心里就一点儿没数吗?要不是为了你,姑姑早就一走了之了。”
“为了我,说得可好听。”看到宁婺,虞兰珠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从小到大,母亲有认真地看过我一眼吗?”
不等二人说话,虞兰珠喃喃自语道:“没有吧,在你的心中,恐怕我连表哥都不如,你看到表哥受伤好歹还会心疼,看到我永远就只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或许还有点愧疚,正是因为无法爱她,所以才愧疚。
“你走吧,我有爹,有长兄长姐,足以。”近来祖母也待她比以往好了些,她有的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多她宁绾一个。
金陵多得是没有娘的孩子,不也生活得很好么。
宁绾闭了闭眼睛,等她睁开的时候,虽然眼底依旧红得触目惊心,但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兰珠,是我对不住你,你要多听你爹和长兄长姐的话,不要再跟别人打架了,也不要再外人面前显露你的特殊。我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虞岳跟宁绾的和离早有预兆。
以虞兰珠的敏锐,她又岂会没有察觉。
以前她爹虽然回来的少,可从来都是歇在母亲房里。
可从十天前两人就开始分房睡。
母亲虽然生性简朴,可也按照国公府的规矩,每日换上三套衣服。
她这些天也变回了一天就穿一套,穿得也只是素淡的平民衣服。
恰巧宋词又带着他的狗腿时不时来找麻烦。
虞兰珠胸中痛苦正无法排解,就跟宋词等人打了好些架。
她怕失手重伤他们,还特意绑了一只手。
自从她跟秦昭做了好友,宋词他们也就不再让着她了。
哪怕有秦昭帮忙,她也挨了些揍。
宁婺大概心底有愧,也来帮着她。
虞兰珠对他又妒又恨。
妒他跟宁绾之前的亲情,恨他总是揭穿宁绾在魏国公府步履维艰的事实。
于是就故意拖后腿,让他白白挨了许多毒打,连带着秦昭也受了些罪。
饶是输得凄惨,虞兰珠的神力也大范围地传了出去。
见虞兰珠不为所动,宁绾黯然的垂下如鸦羽般的睫毛,“我走了,你别念着我,也别恨我,我不值得你为我费心。”
她生得一副柔弱至极的相貌,平日举止也有股温柔到怯懦的姿态,可此刻说话的语气竟然带着坚冰般的冷硬。
虞兰珠早就清楚她这个母亲表面荏弱,内里却是一副冷硬心肠。
八年,哪怕是养一条狗都有了感情。
可宁绾却能因她性子像父亲,硬着心肠整整漠视了她八年。
……
宁绾离开魏国公府的第三日。
虞兰珠又得到了秦昭即将离开的消息。
当他身边的长随秦勇告诉她,秦昭在金陵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她最喜爱的菜,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因为前段时间和宋词等人打架闹得太大,已经将她彻底禁足,根本就不允许她外出。
可这怎能难得住她,翻墙从郑国公府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就在踏上马车那一刻,她忽然心生不详。
想起长兄警告她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长姐说得拐子,虞兰珠又跳下了马车。
正打算打道回府,却见秦毅走了过来,“昭儿说在金陵第一酒楼等你,兰珠为何还没有去?”
既然秦伯伯都知道,看来确有此事。
大概是她自己吓自己。
自从宋词等人不再让着她后,她也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虽有以一当十之力,可到底还是肉/体凡胎,终究有力竭之时。
确认了秦昭真的在等她之后,她又要了纸笔,写下一张便条,让秦伯伯等会儿带回魏国公府上。
秦伯伯满口答应,还加派了几个人保护她。
虞兰珠彻底放下心来,跳上了出府的马车。
就在她期待并伤感着两人的见面时,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
“有刺客,快保护好虞姑娘!”外面传出秦勇焦急的大喊,接着就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虞兰珠自持神力,也不想坐以待毙,就想下去帮忙。
哪知还未付出行动,帘子被人撩开。
无数细小飞针迎面而来,接着林林密密的麻痹在脸颊、脖子等裸露的肌肤上晕开,最后汇聚成一股巨大的酸软,直直冲向了她的脑海。
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虞兰珠,灵魂仿佛迷失在没有尽头的黑夜里。
忽然胸口被利刃剖开的剧痛让她猛然从昏迷中睁开眼睛。
周老头和谢意错愕的面孔瞬间映入眼帘。
她强忍痛苦偏过头,发现虞兰珍正安详地躺在她身侧。
大概生死关头,人的脑子会变得格外灵活。
就在那一瞬间,她就明白她爹要把她的心换给大哥。
至于为何她知道换心之术,这还要归功于长姐。
长姐跟着霍秋枫学习医术,有次她去周老头的院子找她。
却在无意间,听到谢意跟周凌提起到换心二字。
可笑她当时傻,听成了欢欣,还笑着问他,“有什么欢欣之事?”
“师妹是你!”恰巧耳旁传来谢意的质问声,虞兰珠一把抢过刺入心口的利刃,第一时间给了周老头胸口一刀。
她的准则向来是,别人如何待她,她就如何待人。
一脚踹开扑过来的谢意,没有理会捂住周老头胸口、满脸懊悔的周凌。
屋内剩余的人惊醒过来,立刻冲向了虞兰珠。
虞兰珠握着利刃,转向了虞兰珍。
她要让虞岳功亏一篑,后悔莫及。
俯视着那副安详的面容,虞兰珠扬起了手中的利刃。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可她的手不知为何停在了空中。
或许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心灰意冷。
又或许是明白杀了虞兰珍,她非但活不了,还要连累她那心硬如铁的母亲。
唉,她真是可悲。
在一群对她心怀鬼胎的家人里,无情无义的宁绾反倒待她是最真诚的。
虞兰珠回顾自己可悲的一生时,虞兰珍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垂下睫毛,任由虞兰珍夺过了手中的利刃。
正当闭着眼睛伸长脖子时,却迟迟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痛苦。
屋内反而响起了数声凄厉的呼唤。
“师妹!”
虞兰珠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的虞兰珍柔弱得仿佛风吹就能倒,此时却一手按着周凌的肚子,一手握着利刃,毫不犹豫地抹了周凌的脖子。
鲜顺着周凌的脖子汩汩而下,她脸上的生气渐渐消失,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腹部,到死也没能闭上。
虞兰珍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干脆利落地松开周凌,又直直地扑向了周老头,以同样的手法结束了他的性命。
周老头的弟子见到师父和师妹惨死,目眦欲裂地冲向了虞兰珍。
虞兰珠终于从震惊中清醒,把冲向虞兰珍的人都掀翻在地。
她天生神力,在极度悲愤下,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实力。
那些人也呻吟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为什么?”虞兰珠跪在长兄的身前,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虞兰珍患有极其严重的心疾,连情绪起伏都不能过重,而刚刚他却连杀两人,早就耗尽了身体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
此时的他奄奄一息地靠在床脚,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虞兰珠惊惶地用双手堵住他的嘴,试图阻止他继续吐血。
可是她怎么也堵不住,温热的鲜血不停地指缝中溢出。
虞兰珍费力地抬起手,淡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三妹,大哥教你最后一课,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不要留下任何后患,因为你的命只有一条。”
一直有像何姑姑般在她耳边说,她跟长兄长姐不是一个母亲,心肯定使不到一处去。
还拿了她爹来举例子。
她爹在爷爷死后,对待庶兄庶弟那是相当不客气,不但将他们赶出府去,还要将他们从族谱除名。
好在有圣上从中调停,才阻止了她爹过于惊世骇俗之举。
如果真的被除名,叔伯们连安身立本的本钱都没了。
异母兄弟之间的争斗就是如此残酷。
可虞兰珠还是很喜欢长兄长姐,她能感觉得到他们是真的待她好。
何况长兄那么聪明,长姐又那么美丽,哪怕不给她好东西,她也想呆在他们身边。
唉,如果他们是母亲生得就好了,就没有人会来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虞兰珠一门心思地痴心妄想,却没有注意到一行人正朝着她走来。
在仅有几步之遥时,她终于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人。
她认出两人正是周大夫怀孕的女儿周凌和二徒弟谢意。
因为二人常跟周大夫来给长兄看病,所以她都认得。
周凌和谢意对她见过礼之后,就打算退让到一边,让虞兰珠先通过这条小径。
只是前段时间连日下雨,此地生出不少青苔。
周凌在退让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而谢意跟她隔了几步,来不及救援。
眼看着周凌就要摔倒,却被虞兰珠一把拉住了手,才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周凌护住肚子,脸上的后怕消失后,感激地向虞兰珠道谢。
虞兰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而好奇地问道:“霍大夫去哪儿了,周姐姐肚子都这般大了,怎么不来亲自照看你。”
长姐跟着霍秋枫学习医术,她去找长姐的时候,碰到周凌的次数不少。
因换牙之故,长姐不准她吃糖,可她又馋得不行。
周凌得知后,就用葡萄和酸角给她做了蜜丸。
酸酸甜甜,还不伤牙。
因此虞兰珠对她很有好感。
周凌闻言,脸上露出些不自然之色。
她的丈夫觉得父亲的医术太过伤天害理,一直都不肯学习父亲的医术。
父亲怕他阻止即将要进行换心之术,就找了个理由将其支到了外地。
想到换心之术,周凌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时之间也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身旁的谢意却抢先解释道:“大师兄出京城给人看病了,那家人曾对师父有恩,但师父又走不开,所以就派了我们几个弟子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师兄。”
虞兰珠哦了一声儿,就不再继续问了。
正要离开,周凌却叫住了她,“三姑娘年幼,怎么孤身一人在园中闲逛,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虞兰珠有些诧异,自家府上能有什么好歹。
即便不小心受了伤,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及时叫人便是。
何况她天生神力,又会游泳,也遇不到什么危险。
“话虽如此,但是就怕万一。”周凌扶着肚子,一脸复杂地对她道:“三姑娘到底只是个孩子,难免有会个磕磕碰碰,还是带着个人罢,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虞兰珠虽然没有听进去,但是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嘴里就笑着答应了。
……
时光匆匆而过,禁足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半儿。
虞兰珠正在窗前做画,画中有个女子倚在深宅,仰头望着天空北飞的双雁。
她已经画好女子的身形,就差在五官没有画上。
正要提笔画上,忽然宣纸上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母亲宁绾来到了窗前。
自打有记忆起,母亲的神色向来都是温顺中透着麻木,此刻竟多了一丝凄苦和愧疚。
虞兰珠心烦意乱,手中的笔重重地摔在宣纸上。
画中美人的大半身躯消失在飞溅的墨汁里,一副即将完成的画就这样毁了。
她却看都没看付出了半月心血的画,反手将画儿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踩了数脚。
宁绾立刻红了眼圈儿。
虞兰珠见了,忍不住冷笑。
平时都是漠不关心的麻木,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丰富的表情。
大概是和离后,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母亲既然得了念念已久的自由,那还在等什么,赶紧去找你的旧情人吧。”
虞兰珠的语气相当恶毒,以致于一旁的宁婺听不下去了。
他从窗扉后走出,拧着眉头看向虞兰珠,“姑姑在魏国公府过得什么日子,你心里就一点儿没数吗?要不是为了你,姑姑早就一走了之了。”
“为了我,说得可好听。”看到宁婺,虞兰珠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从小到大,母亲有认真地看过我一眼吗?”
不等二人说话,虞兰珠喃喃自语道:“没有吧,在你的心中,恐怕我连表哥都不如,你看到表哥受伤好歹还会心疼,看到我永远就只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或许还有点愧疚,正是因为无法爱她,所以才愧疚。
“你走吧,我有爹,有长兄长姐,足以。”近来祖母也待她比以往好了些,她有的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多她宁绾一个。
金陵多得是没有娘的孩子,不也生活得很好么。
宁绾闭了闭眼睛,等她睁开的时候,虽然眼底依旧红得触目惊心,但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兰珠,是我对不住你,你要多听你爹和长兄长姐的话,不要再跟别人打架了,也不要再外人面前显露你的特殊。我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虞岳跟宁绾的和离早有预兆。
以虞兰珠的敏锐,她又岂会没有察觉。
以前她爹虽然回来的少,可从来都是歇在母亲房里。
可从十天前两人就开始分房睡。
母亲虽然生性简朴,可也按照国公府的规矩,每日换上三套衣服。
她这些天也变回了一天就穿一套,穿得也只是素淡的平民衣服。
恰巧宋词又带着他的狗腿时不时来找麻烦。
虞兰珠胸中痛苦正无法排解,就跟宋词等人打了好些架。
她怕失手重伤他们,还特意绑了一只手。
自从她跟秦昭做了好友,宋词他们也就不再让着她了。
哪怕有秦昭帮忙,她也挨了些揍。
宁婺大概心底有愧,也来帮着她。
虞兰珠对他又妒又恨。
妒他跟宁绾之前的亲情,恨他总是揭穿宁绾在魏国公府步履维艰的事实。
于是就故意拖后腿,让他白白挨了许多毒打,连带着秦昭也受了些罪。
饶是输得凄惨,虞兰珠的神力也大范围地传了出去。
见虞兰珠不为所动,宁绾黯然的垂下如鸦羽般的睫毛,“我走了,你别念着我,也别恨我,我不值得你为我费心。”
她生得一副柔弱至极的相貌,平日举止也有股温柔到怯懦的姿态,可此刻说话的语气竟然带着坚冰般的冷硬。
虞兰珠早就清楚她这个母亲表面荏弱,内里却是一副冷硬心肠。
八年,哪怕是养一条狗都有了感情。
可宁绾却能因她性子像父亲,硬着心肠整整漠视了她八年。
……
宁绾离开魏国公府的第三日。
虞兰珠又得到了秦昭即将离开的消息。
当他身边的长随秦勇告诉她,秦昭在金陵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她最喜爱的菜,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因为前段时间和宋词等人打架闹得太大,已经将她彻底禁足,根本就不允许她外出。
可这怎能难得住她,翻墙从郑国公府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就在踏上马车那一刻,她忽然心生不详。
想起长兄警告她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长姐说得拐子,虞兰珠又跳下了马车。
正打算打道回府,却见秦毅走了过来,“昭儿说在金陵第一酒楼等你,兰珠为何还没有去?”
既然秦伯伯都知道,看来确有此事。
大概是她自己吓自己。
自从宋词等人不再让着她后,她也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虽有以一当十之力,可到底还是肉/体凡胎,终究有力竭之时。
确认了秦昭真的在等她之后,她又要了纸笔,写下一张便条,让秦伯伯等会儿带回魏国公府上。
秦伯伯满口答应,还加派了几个人保护她。
虞兰珠彻底放下心来,跳上了出府的马车。
就在她期待并伤感着两人的见面时,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
“有刺客,快保护好虞姑娘!”外面传出秦勇焦急的大喊,接着就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虞兰珠自持神力,也不想坐以待毙,就想下去帮忙。
哪知还未付出行动,帘子被人撩开。
无数细小飞针迎面而来,接着林林密密的麻痹在脸颊、脖子等裸露的肌肤上晕开,最后汇聚成一股巨大的酸软,直直冲向了她的脑海。
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虞兰珠,灵魂仿佛迷失在没有尽头的黑夜里。
忽然胸口被利刃剖开的剧痛让她猛然从昏迷中睁开眼睛。
周老头和谢意错愕的面孔瞬间映入眼帘。
她强忍痛苦偏过头,发现虞兰珍正安详地躺在她身侧。
大概生死关头,人的脑子会变得格外灵活。
就在那一瞬间,她就明白她爹要把她的心换给大哥。
至于为何她知道换心之术,这还要归功于长姐。
长姐跟着霍秋枫学习医术,有次她去周老头的院子找她。
却在无意间,听到谢意跟周凌提起到换心二字。
可笑她当时傻,听成了欢欣,还笑着问他,“有什么欢欣之事?”
“师妹是你!”恰巧耳旁传来谢意的质问声,虞兰珠一把抢过刺入心口的利刃,第一时间给了周老头胸口一刀。
她的准则向来是,别人如何待她,她就如何待人。
一脚踹开扑过来的谢意,没有理会捂住周老头胸口、满脸懊悔的周凌。
屋内剩余的人惊醒过来,立刻冲向了虞兰珠。
虞兰珠握着利刃,转向了虞兰珍。
她要让虞岳功亏一篑,后悔莫及。
俯视着那副安详的面容,虞兰珠扬起了手中的利刃。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可她的手不知为何停在了空中。
或许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心灰意冷。
又或许是明白杀了虞兰珍,她非但活不了,还要连累她那心硬如铁的母亲。
唉,她真是可悲。
在一群对她心怀鬼胎的家人里,无情无义的宁绾反倒待她是最真诚的。
虞兰珠回顾自己可悲的一生时,虞兰珍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垂下睫毛,任由虞兰珍夺过了手中的利刃。
正当闭着眼睛伸长脖子时,却迟迟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痛苦。
屋内反而响起了数声凄厉的呼唤。
“师妹!”
虞兰珠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的虞兰珍柔弱得仿佛风吹就能倒,此时却一手按着周凌的肚子,一手握着利刃,毫不犹豫地抹了周凌的脖子。
鲜顺着周凌的脖子汩汩而下,她脸上的生气渐渐消失,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腹部,到死也没能闭上。
虞兰珍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干脆利落地松开周凌,又直直地扑向了周老头,以同样的手法结束了他的性命。
周老头的弟子见到师父和师妹惨死,目眦欲裂地冲向了虞兰珍。
虞兰珠终于从震惊中清醒,把冲向虞兰珍的人都掀翻在地。
她天生神力,在极度悲愤下,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实力。
那些人也呻吟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为什么?”虞兰珠跪在长兄的身前,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虞兰珍患有极其严重的心疾,连情绪起伏都不能过重,而刚刚他却连杀两人,早就耗尽了身体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
此时的他奄奄一息地靠在床脚,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虞兰珠惊惶地用双手堵住他的嘴,试图阻止他继续吐血。
可是她怎么也堵不住,温热的鲜血不停地指缝中溢出。
虞兰珍费力地抬起手,淡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三妹,大哥教你最后一课,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不要留下任何后患,因为你的命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