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十五秒,辛尔月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知下面该接什么。

    他,在邀请她?

    简韶和也不催,缠好纱布,丢回袋,每一个动作既随意又漫不经心。

    仿然刚才不是他说的组队。

    辛尔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飘出一个字,“好。”

    “嗯。”简韶和顺手提了个四方的小盒,移到她面前。

    还不等辛尔月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掉了下来,她手疾眼快的接住。

    冰凉的触感挨到手心,辛尔月一激,缩了缩肩。

    是一盒伊利的原味酸奶。

    “解腻。”简韶和一只腿伸直,身子向后倾,一手撑在身后。

    手机在另一只手里打旋,有节奏的敲在腿上。

    “嗯……”辛尔月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确实是有点渴。

    沿着不算宽的边,她小心撕开完整的铝箔盖。

    微微呡一口,凉爽黏稠的酸奶顺着唾液,进入喉咙,缓解一部分烧烤的咸度。

    又喝了两口,辛尔月想起游戏,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手机在简韶和手中旋转半圈放正,指纹解锁,他打开,第一个显出的就是微信名片。

    叮一声,辛尔月扫码通过。

    “游戏名发我。”简韶和启动帝释青,打开报名界面,距截止时间剩下两分钟。

    信息填到一半,打下第二位参赛人员的第一个字时,辛尔月名字发了过来。

    简韶和淡淡扫一眼,食指滑走,搭在键盘上的拇指没停。

    他填完信息后,顺便在活动中心领了个日签奖励。

    辛尔月凑近看了一下,一个月三十左右个格子,他的就仅有廖廖几个盖着红戳。

    日活上还有一堆任务没做的红点提醒。

    辛尔月,“……”

    这位大少爷不会是个想起才会上一下,号只领东西不做任务的半吊子新手吧。

    忽然有股上了贼船的既视感。

    察觉到她一直不离开他手机屏幕的视线,简韶和淡淡抬眼看了下她。

    辛尔月低头慌忙遮了下,殊不知她的动作破绽太显眼。

    “放心。”他收起手机,眼底情绪多了一分笑,“不会拖你后腿。”

    “我不是说这个。”被抓包,辛尔月脸颊涨红,头低的不能再低。

    声音越说越小,“我是说比赛之前我们需要练练默契……”

    说完,她才发觉,这话怎么这么像她想约他。

    “行。”简韶和起身,扬了扬唇角,“微信联系。”

    压在辛尔月胸口的泰山一落,她悄悄松口气,终于可以离开了。

    简韶和拿起盛满垃圾的塑料袋,右手滑进兜,“药别忘了带走,酸奶当赔罪。”

    说完,没等她,朝外面走去。

    赔……罪?辛尔月解开印着新康大药房的袋子,三瓶同她喝的一样的酸奶淹没在药盒下。

    倏然,她忆起什么,憋了一下午的疑问,辛尔月猛地站起,向他的方向喊道:“我为什么听不见你在背后的声音?”

    在打篮球的时候是,经过那么多年训练的熏陶,她早已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生活中也一样。

    她可以精准感觉到上场每一个人的方位和位置。

    唯独他,连他站在她背后都不知道。

    行政楼前也是,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直到齐小五的靠近。

    路灯黑的时候更是,她甚至都没有感受有人存在的气息。

    可明明他身上的中药味那么明显,她却在遇见他的不多几次中,大多数都是看见他才知道他的存在的。

    简韶和跨出篮球场台阶的脚步一顿,只有瞬间,他后步跟上,面庞隐在稀疏枝叶投落的黑斑下,月影乌黑。

    看不清的地方,他眸中的笑意一点点绽开,声线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慢吞吞的散漫。

    “等你赢的时候告诉你。”

    说罢,拐过大路,消失在夜色中。

    只剩辛尔月一人站在原地,摸不透他留下的那句话。

    赢?什么意思?赢什么?和谁比?他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

    辛尔月抱着东西,看了眼俞慕斯给他发的定位,往那边走。

    到地方后,俞慕斯以为她姐一晚上一口饭没吃,直接带她进了食堂。

    辛尔月这才发现,她原来从和乐问语分开,第一个岔口就拐错了路。

    完全是两个相反互不相通的方向,怪不得找不到地方。

    时间很晚,一些店家早就收了摊,二人转遍了整个一楼,才找到一家还有面条并且没收拾完的店。

    老板热情的给她们煮了两碗面,还加了两个鸡蛋。

    食堂的灯只开了半面,灯光不算亮,只有零星的几桌做了人,在闲聊。

    “姐。”俞慕斯吸溜一口面条,“幸亏你说的早,你要是再说晚一点我热水都浇泡面上了。”

    辛尔月挑起颗青菜,斜了他眼,“嘴别贫。”

    俞慕斯嘿嘿笑两声,紧接着无奈道:“你说你早不说,玩不说,非得在我撕开泡面桶的时候说。放一晚上都不好吃了。”

    最后一句话是嘟囔出来的,不敢让他姐听见。

    他姐是老虎。

    辛尔月不惯他,“你在学校吃泡面我还没和爸妈说呢。又不是吃不起饭,天天在宿舍那么节省干嘛?”

    俞慕斯投降,“我就是偶尔嘴馋,你别告诉妈,她要是知道我吃垃圾视频,耳朵又要被揪肿了。”

    “宜大食堂的饭好吃是好吃,就是也不能天天吃,有时也得换换口味啊,我来学校一年都吃腻了。”

    俞慕斯现在是大二,她因为伤入学晚了一年,以大一身份入。

    导致二人同岁同月同日,却差了一级。

    “不过姐,校外美食街这学期来了很多新商家,可以去试试……嘶。”

    辛尔月看他挤了挤眼,放筷子,“怎么了?咬住舌头了?”

    “没事……嘶……我就是不小心咬到了一个辣椒,破肚了,怎么这么辣,水,水,姐。”

    俞慕斯辣的眼泪瞬间往下掉出一滴,眼都红了,吐着舌头。

    辛尔月起身原本想去给他找杯凉水,腿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哗啦一下,东西掉出来。

    一瓶酸奶滚到地上,对面俞慕斯还在喊辣,辛尔月撕开递给他。

    他仰头两口喝完,酸凉中和辣味,缓解口腔疼痛。

    辛尔月弯腰把散落出的东西捡回袋子,俞慕斯看到她手上拿的东西,皱了皱眉,“你手还疼?怎么这么多药。”

    因为辛尔月经常受伤,一些运动员常用消肿止痛的药物是认识的,家里也会备着。

    辛尔月不动声色往下抻了抻袖子,“在宿舍备了点,平常课程中可能给会用到。”

    宜城大学的体育学院是全国有名数一数二的出名专业,其学生至少可以媲美省级运动员,还出过不少国家级的健将。

    有自小培育的各类运动员,或优异运动成绩考进的学生。

    只要进来,一切的体育资源全部跟上。

    更别提校队,其成员在各个体育项目中必是精英中的王者,冠军拿到手软。

    正是因为前人长辈取得的荣誉过高,宜城大学对体育学院的每一个系要求都比较严格,让学生真枪实战上场的那种。

    难免会受伤。

    俞慕斯见辛尔月有些闷闷不乐,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伤心事,赶紧转了话题。

    挑起一筷子面条,埋头咬断,“这辣椒怎么和你一样彪悍,辣死我了。”

    辛尔月心里想着事,懒得理他。

    戳着碗里的半颗鸡蛋,刚吃饱的肚子一点也不饿,一碗面条被她搅的稀乱。

    俞慕斯吃完大半碗抬头,看她还剩这么多,“你怎么不吃啊姐?”

    辛尔月把鸡蛋丢给他,“你吃,我不饿,路上买了零食。”

    “哦。”俞慕斯不疑有他,上完两节晚自习,他饿得都快胃穿孔了。

    他吃完一碗面条,辛尔月又把自己的那碗推给他。

    俞慕斯摆摆手,“不吃了,减肥。”

    他敲了敲手边剩下的半瓶酸奶,仰头一口喝尽。

    喝完,俞慕斯看着奶盒里面眯了眯眼。

    “怎么了?”辛尔月问他。

    “没什么。”俞慕斯眼睛没动,咂了咂嘴,看向她,“姐,你觉不觉得酸奶特卑鄙。”

    “什么?”辛尔月跟不上他的思路。

    “卑鄙啊!每回酸奶都要沾在杯壁上,太卑鄙了!”

    辛尔月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俨然笑出声,“什么啊。”

    整个身子笑的发抖,她这个弟弟哪里学的。

    俞慕斯见他姐终于高兴点了,默默松下一口气,面上和她一样在笑,“你说是不姐?”

    辛尔月心里的阴霾散了点,嘴角扬的高,“是,确实挺卑鄙的。”

    可不卑鄙嘛,比什么,规则是什么,赢什么,都不告诉她。

    全靠她自己猜。

    俞慕斯笑完,嘴角耷拉下来,“那现在姐,你能跟我说了吗?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开心啊?”

    俩人一见面他就发现了,原本想领辛尔月吃顿好的开心一下。

    没想到这招也行不通了。

    ……当然,很大的可能是晚饭一碗面条太简陋了。

    “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在学校待的不舒服?那些人给你气受了?”俞慕斯收了笑,有种问不到不罢休的气势。

    辛尔月缄默。

    俞慕斯倒是自己问着问着急了眼,“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和下午我送你到宿舍楼完全是两个感觉。”

    都是双胞胎,她不开心他能怎么感受不到?

    就一下午的时间。

    “他们学校……”见辛尔月一直不说话,俞慕斯涌上股不好的预感,“不会把你过去的事说出来了吧?”

    他一急,要打开学校论坛。

    今天一下午他都在宿舍补觉,醒了就去上晚课,手机除了联系辛尔月碰都没碰。

    其他的消息通知他都封闭。

    “没有没有。”辛尔月按下他的手机,生怕他看到论坛上那些骂她中午打球的事。

    万一他为了维护自己做出什么。

    俞慕斯放下手机,板着脸看她,语气生硬,“姐,你今天从进了学校开始就一直有点不对劲。”

    “我、我就是。”辛尔月头皮发麻。

    她总不能说今天所有的不高兴是她被游戏网友放鸽子了吧。

    俞慕斯会掘地三尺也要揍那人一顿的。

    再加上简韶和那事,扰的她心乱。

    有股不服气的憋屈感。

    俞慕斯急得要命,语气很冲,“是什么,你说啊姐。”

    辛尔月在脑中挑挑拣拣,挑出今日发生的最不起眼的小事。

    “就是…就是今天有人捏我……耳朵。”辛尔月低着头,几乎要埋进衣服里。

    生怕俞慕斯看出自己说谎,二人谁都骗不过谁。

    “什么!?”俞慕斯破音几乎脱口,瞬间从凳子上站起。

    椅沿磕到后腿,飞出半米远。

    砰的一声撞到另一张桌子。

    还在食堂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往她们的方向投射看热闹的目光。

    一时间,焦点聚集。

    他气的手臂都在发抖,脸颊染上一层涨红。

    他就知道!今天在拾叁时她姐就奇怪,耳朵怎么可能自己会变红。

    晒得更不可能!

    俞慕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谁捏你耳朵了。”

    双胞胎感应告诉他一定是个公的。

    辛尔月咽了咽口水,她弟干嘛发这么大火。

    名字到了嘴边一时不敢说出口。

    俞慕斯声音软了点,怕吓得她姐不敢说,“我再问一遍,姐谁捏你耳朵了?”

    “就……”辛尔月声音很小,别人听不到,但在俞慕斯的听觉范围内。

    “……简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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