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皇位那天,是阴雨连绵中唯一放晴的一天,阳光明媚得甚至有些刺眼。

    祭台上的巫师嘴里咕噜咕噜说了很多,我听不太懂,巫师自己也不太懂,什么赐福,什么国运,什么天命,反正只是做戏罢了,做给旁人看。

    相比其他皇子皇女,我出身卑微,又不得宠爱,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我,笑到了最后。

    *

    我是三皇女,在我十三岁那年,大皇兄被立为太子,即便我比他优秀,比他更具抱负和能力。

    “嬷嬷,为什么呢?”

    自幼抚养我长大的嬷嬷没法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揉了揉我的手,叹了口气。

    我缩在嬷嬷怀里,闭上眼睛,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疼爱我的人。

    我十五岁那年,天子龙颜大怒,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废太子,没人知道为什么,除了我。

    原因很简单,太子爱上了我,他想要娶我。他是我的大皇兄,可他爱上了我,这当然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我愚蠢又可笑的大皇兄啊,他居然真的乖乖上钩了。

    “绮月,我的绮月,你会等我的,会等我的,对吧?”被流放的前一晚,我亲爱的大皇兄不知道是怎么避过重重耳目,特意赶到我的宫殿,他捧着我的脸,胡乱又不舍地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他的眼泪滴在我嘴唇上,随后是他的嘴唇,又咸又湿。

    “我爱你,绮月,没人会比我更爱你。”从我有意接近他开始,从他对我有了不一样的心思起,他就没再叫过我“皇妹”,我可爱的大皇兄,最会自欺欺人了。

    “看看我,绮月,求你......看看我,我不会放弃你的。”

    他开始□□我的耳垂,费尽心思在试图讨好我。

    像是狗一样在我耳边喘气,又或者像是野兽。

    我风光霁月的大皇兄,被众人报以无数期望的太子殿下,在我的掌控下变成了一个无视伦理、觊觎妹妹的怪物。

    这样恶心的怪物,怎么适合再当太子呢?

    “皇兄......”我轻声叫他,话音刚落,他立刻像一条忠心耿耿的恶犬,停下所有动作,只余下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挣脱他的怀抱,远离他,又在他快要崩溃前轻轻吻了下他额头,“我会等你回来的,皇兄,走吧,趁着还没人发现你。”

    但我知道,他回不来了。

    就算老皇帝哪天后悔了想把他从边疆重新接回来,他也不会回来了。

    我派出去的人已经在城外等着,只要他踏出宫门......必死无疑。

    回来?魂回来吗?我望着空荡荡的宫殿自顾自笑起来,可我不怕鬼,只怕人,尤其是像我一类的人。

    大皇兄的死讯在第三日传遍大街小巷,他死得潇洒利落,死得甚合我心意,唯独坊间传闻从他怀里找出了一根女子头上的发簪,拿芙蓉帕子包裹着,看样子甚是宝贝。

    不过谁也不知道那发簪的主人是谁。

    *

    储君之位空悬。

    而我,不过是柔弱可怜、被禽兽皇兄觊觎强迫的受害者,如果非要再说,我还是野心勃勃、能力不输任何人的三皇女。

    然而,即便我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摘得干干净净,老皇帝还是对我心生了间隙,所幸我也从未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想要的,自会去争取。

    储君之位在我、二皇姐和四皇弟中徘徊,最后落到四皇弟头上。

    二皇姐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早早看透我,或许是自知没我心狠,又或许是想明哲保身,所以在我和四皇弟中,她很有眼光地投向我。

    十六岁那年,一向信任我、会乖乖叫我阿姐的四皇弟在一次秋猎中失踪了。

    手下说他被围困得走投无路,最后选择了跳崖。

    “哦?继续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样吩咐道,在这个皇宫中,除了嬷嬷我不相信任何人,我不能容忍任何一点隐患。

    *

    老皇帝接连失去两个皇子,精神很受打击,而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手也很快有了成效,他每日饮下去的补汤,在某天清晨终于化为致命的毒药,迅速蚕食了他的身躯。

    我比御医先一步到他寝宫,看着他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瘫倒在床上,他见了我,倒像是见到什么狼豺虎豹般,恨不得一口咬死我。

    不过很可惜,现在我才是能一口咬死他的人。

    “你......都是你!”老皇帝眼珠子狠狠凸起,满脸狰狞地看着我。

    “父皇,您莫不是糊涂了?什么都是我?”

    他被我气得浑身发抖,就连我那早已死去的亲娘都被他翻出来辱骂,我静静地听着他声嘶力竭,等他骂不动了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力道大得让他不禁偏过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啪”,又是一巴掌。

    指甲在他那张老脸上留下血痕。

    “父皇,您莫不是糊涂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

    “啪”,第三巴掌。

    “啪”,第四巴掌。

    我揉了揉发红发麻的手掌,在他仇视的目光微微一笑:“父皇,清醒了吗?”

    他没敢再说话,我的几个巴掌让他头肿得像猪头,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就连万人之上的皇帝也不过是任我宰割的牛羊。

    “父皇,您是个聪明人,我想您知道该怎么做。”

    两日后,我的储君即位大会在巳时举行,申时,手下传来消息说我那可怜的四皇弟没死成,只是失去记忆,如今正四处流浪。

    瞧,祸害遗臭千年,我就知道他命贱,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今日我心情好,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是我亲爱的皇弟,我怎舍得杀了他呢?

    “失去记忆吗?那就让他永远别想起来了。”我勾勾手指让侍卫过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毁了容,打断腿,毒坏他脑子,让我亲爱的弟弟安心地过好下半辈子吧。”

    只是,我不杀他,他能活多久又是另一码事了。

    *

    我从“冷宫那位”变成“三皇女”,如今又成了“太女殿下”。

    我的父皇被我囚禁在寝宫,每日勉勉强强续着命,几次想自杀都被我强硬地阻拦下来。我的大皇兄早已死在我手下,二皇姐是个聪明人,她有自知之明,我也没对她出手,四皇弟成了痴傻的乞丐,如今不知道在那个肮脏的角落,剩下些不成器、或是尚且年幼的兄弟姊妹们都被我明里暗里控制住。

    饶是如此,想要我命的人依旧一波又一波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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