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对了是吧?”

    江寒洲将头凑上前看着贺少执的神情,但很显然他并没有被戳穿的心虚。

    “算了算了,我也不打趣你了,同你说正事吧。”他从身后拿出个物什,放到贺少执面前,“瞧瞧。”

    贺少执接过,打开。

    “程道审案的时候,一个牢囚说是要将功赎罪,就将这个给他了。反正说是与《天机》有关。”他将身子往后一撑,很是悠闲道:“程道怕看了不该看的,就托人转交给我了。”

    贺少执抬眼,江寒洲知他想问什么。

    “应是看你近日太忙不想打搅你,但要事不报,又怕你责罚······”

    “毕竟这几日官场中人都不愿见你,你也知道。”

    江寒洲说的也没错,贺少执这名声急转直下也并非空穴来风,他看的很开,这些不若是身外之物,只······

    他不知司翡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他打开江寒洲给他的物什只单看一眼,就将这东西放在案桌上了。

    “没什么用。”

    “啊?怎么会?程道说是那牢囚口口声声说这里头是有有关那人消息的啊?”

    江寒洲自己也不信了,拿过那物翻看几眼,还果真是普普通通的文稿罢了。

    但江寒洲失望之余,有了新的发现。

    “贺兄,我怎么觉得这文稿上的字,越看越像你写的?”

    文稿再一次放置在贺少执面前。

    贺少执刚刚并未留意,但经江寒洲这么一说,他细细一瞧,倒还真是。

    “那真是奇了,找个人,倒是把你徒弟揪出来了。”

    贺少执的字自成一派,好看但难学,若不是他亲自教,很难写的那么像。

    “我没有收过徒。”

    “诶,此言差矣,你不是差点成六公主夫子了吗?”

    贺少执呼吸稍顿,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那时答应了司翡退师的请求,要不然他现在的处境只会更加窘迫。

    “哦,还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同你说······”他看着贺少执,补充了一句,“有关六公主的······”

    *

    司翡与白诺已去两堰池上的亭中小坐,还顺道捎上了陆落离。

    陆落离本是拒绝的,因是不合规矩,但挨不住大姑子的盛情邀请,所以她就被拉到了这来。

    她与司翡只在婚宴上遥遥见过一面,但她时常听白诺已提起她,便对她这人充满好奇,听说她在外流浪了多年,是近几年才被认回的。

    同样是公主,但介于这点陆落离瞧司翡也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瞧着,她竟是和她的大姑子一般随性,想来她也是艳羡的。

    “落离?可以这样叫你吧?”司翡试探性的一问。

    “可以。”

    她说话声柔柔弱弱的,被司翡叫到名讳还有些羞怯。

    “听说你们那,女子也可为官作宰,这是真的吗?”

    司翡这是小时听娘亲说的,但一直找不到人求证,现下有陆落离这个人证在,她肯定是要问上一问的。

    “是。”这次她的声音虽小,但底气却是足了些,因这是她自身觉得比这里好上百倍的地方。

    “当真?”白诺已听到这有些坐不住了,“那是不是就会有女将军?”

    白诺已眼底的期待毫不遮掩,她的意图昭然若揭,连司翡见了都忍俊不禁。

    陆落离点头。

    白诺已欣喜闪过,但很快归于沉寂,她叹了口气,悠悠道:“可惜啊。”

    “哪可惜了,你就争取做本朝第一个女将军呗,为后辈开来路嘛。”司翡笑意盈盈地看着白诺已,她知她上辈子没完成这夙愿,但今生若可以,她还是希望她能如愿的,哪怕她不在那高位。

    陆落离惊讶于司翡的说辞,心中只道她的所说竟是与她心中所想如出一辙,可她毕竟是在女子尚可执权的国度生息长大,而司翡却是不同,是什么让她有了这般思想?

    白诺已赶忙捂住了司翡的嘴。

    “我的公主,这毕竟是在外头,咱们说话还是要收着点的,被听去了可不好。”白诺已虽是大大咧咧惯了,也不甘与京城中墨守闺中的女子为伍,但这般的说辞她还是不敢直言不讳的说出口的。

    司翡的眼神暗淡了些,见白诺已与陆落离皆是惊诧的情状,心中纳罕。

    她忽想到一事,若是自己写《天机》之事暴露,那估计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她心中一凛,但也无计可施,毕竟路已行,回头,就太可惜了。

    那就拼死干到底吧······

    想到此处,司翡自己却是笑了。

    而就在这时,墨声前来,他见司翡与其他女子在亭中坐着,便不好上前。

    司翡知他有事禀报,起了身去他那。

    墨声只单单与司翡耳语几句,她瞬息就变了神色。

    “当真?!”

    那丢失的文稿竟是有了着落?

    司翡回身看一眼白诺已与陆落离二人,心想自己现在有事在身,也不大好陪着她们了。

    白诺已看出了司翡的难为,大声呼了句;“若是有事,你便先走吧,我弟媳我会照顾好的。”

    白诺已的话让司翡安心了些。

    她转身与墨声道了句,“走吧。”

    “嗯。”

    ······

    “这事是玄笛同你说的?”

    司翡在马车上问墨声。

    他点头,“在你与白小姐出府不久后,他找到了我,同我说了这事。”

    “那,程道可有将文稿给贺少执?”

    文稿要交到他手上,那她也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没有。”

    司翡闻言心下一喜。

    “但,他交给了江寒洲······”

    那不就等同给了贺少执吗?

    “你说话利索点好吗?”

    她的心情被他挑的跌宕起伏的。

    “属下知错。”

    *

    到那十人院落时,只见偌大的院落中独独留了玄笛一人,好像是特地留下来等他们的。

    “怎么一回事?”因来的急,司翡说话还有些喘,“其他人呢?”

    “本是成筝先找到了那拾得文稿之人,但那人却是趁火打劫,像他讨要百两纹银,可那时他哪拿的出来,索性回院找了我们凑钱,本想着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没成想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那人被程道押走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现在他们留我在院中等你们,他们则是去蹲守了,说是怎么也要将那文稿给夺回来。”

    “那你知他们现在在哪吗?”

    “许是在望秋阁,因是温弦走前与我道了句,他在阁前瞧见了江府的马车。”

    司翡心道不好,想来江寒洲去那处,定是约了贺少执的,那文稿现在是不是已经落入贺少执手中了?

    “还有一事。”玄笛面漏愁苦,“有两人已是三日未曾回来了,我们都怀疑他们是被人抓了去。”

    真是一事未解一事又来,司翡感到无力,但眼下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找不出多余的对策了。

    ······

    贺少执面色一沉,显然是不信江寒洲所言之事。

    他瞧贺少执脸色不对,也没继续言说下去,毕竟这事听起来也让人不可置信。

    谁会信一个弱女子能反杀五个手持刀剑的男子呢?

    “那是不是要将此事压下去,毕竟对六公主的声誉不利?”

    “我会办的。”

    他的话止,室内静默,可外头却是有源源不断的嘈杂声。

    江寒洲凝神,不经意间听到了外头的言语声。

    “快去瞧瞧,副阁主现身了。”

    江寒洲挑眉。

    话说这望秋阁的副阁主好像是个女子,他倒是没听说过有女子会抛头露面做买卖的,想来也是稀罕事。他看向贺少执,意图很是明显。

    “你去吧。”

    江寒洲知意,便也不再理会贺少执,出去凑他的热闹去。

    他随性的走到人声鼎沸处,靠至高处扶栏望下看,目之所及处站着一位穿着亮目的女子,他多有兴味的瞧着,却是不知她会向着他的方向看来。

    他附身向下,她仰头向上,谁也不知是谁的有意为之。

    江寒洲站的高远,虽瞧不清那女子的摸样,但他知定是与寻常女子与众不同些的,因是一眼瞧去,她站在众多人群当中不见怯,且应他来看,能料理好这偌大的望秋阁的人,想来不是等闲之辈。

    只是不知这阁主会是何人了?

    他慢慢走下楼,越发贴近楼底,那女子的面目也在他眼下清晰,透过嘈杂,他好似能听见她的声音,媚耳极了,与她的容貌相合,媚而不俗,江寒洲默默勾了唇。

    司翡进入望秋阁时,只见阁中挤满了人,这让她不犹想到她坠楼那次。

    她本是想挤过人群,往高处走去,却是不想与喻方蕊四目相对,她朝她盈盈一笑,好像有意朝她这来。

    江寒洲已是走至二楼,但没想到会遇到熟人,本想招呼司翡一声,但却是被喻方蕊截了胡。

    只见她极其熟稔的挽上司翡的手臂,欲意往他这来。

    江寒洲心一滞,莫名起了要躲的心思,他是这般想的,也这般做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躲起来时,他也是吓了一跳。

    他江小爷什么时候这般胆小了?

    “阁主怎么想着来了?”

    “寻人。”

    司翡言简意赅。

    “寻人?”喻方蕊启唇,笑意满满,“阁主想在望秋阁寻人岂不是易如反掌,不如同我说说,阁主找的是谁,我带阁主去。”

    “会不会不合规矩?”

    喻方蕊一笑,“这偌大的望秋阁终归都是你一人说的算,你不就是规矩吗?”

    所以哪来的不合规矩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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