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泠颐很快就又醒过来了。又是那一味熟悉的竹香,看来,她是又回到那个府邸里了。

    现在不知如何,她先前灵魂分裂所致的燥热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寒冷却清晰而来。毕竟也是大冬天的,还下雪了,不冷反而才怪呢。

    “赵姑娘,你醒啦。”

    悦颜活泼的声音很快就在她耳边响起。泠颐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翻身下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毒倒是已经解了。悦颜把一卦绒衣披在她身上,预料的说:“你要出门就穿暖一点,我带你下山好了。”

    话音未落她就牵起泠颐的手,将一根长长的木杖塞在她手里。她稍一思索,将腰上的那个锦囊倒了过来,里面是追踪粉,这样以后倒也有了个出去的法子。

    悦颜路上并没有说什话,走了一会,却已经到了山下。

    “就送到这里为止了。”

    风吹过发稍,扬起乌丝,顾茫然之间而不闻言。泠颐自己开了法阵,一眨眼间的功夫,水仙镇的喧嚣声有出现在耳边,她收了追踪粉,现在这里应该是阿桃的小酒馆了。

    可酒馆的主人在哪里?

    还在光明观。

    她依稀间还记得昏迷之前,在观门口也已经留下了灵力,法阵应该也能到那里。

    无羁看着她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观门口,似乎很是诧异。此时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苍白的让人心疼,但精神却很清醒。她攒着那根木杖径直掠过了在门口看她的那个人。

    无疑,这是去找阿桃和孟可阳了。

    僧人领着她来到了阿桃所在的那个小坊。气息分明与先前附身时的杀气不同,还能听见她的抽泣声,看来是真的阿桃了,显然是她刚刚目睹了东而杀人受了惊吓。

    泠颐也是这么想的,开口问她:

    “东而杀了孟全英为报复对吗?“

    阿桃的神色却突然紧张了起来,跑到窗前仔细看了两眼,把帘子捂的紧紧的。凑到泠颐耳边急促的说道:

    “你相信我,我……我亲眼看到的,杀了孟全英的人,不是东而,是可阳!”

    “真的?”

    “对,而且我怀疑,他们二人,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包括东而也不对,一定有人在撒谎!”

    “你是认为……”

    “他们不是兄妹,我刚刚问过那个白头发的人了,孟可阳说的话和东而说的几乎是一致的,但若是真实所经历的,他根本不需要搞那一套唬人的东西,不需要费那么多精力,转那么多周折。可阳对她哥哥的行踪毫无所知。我附身后,去光明观汇合的意思是她提的!”

    “你的意思是,其实刚开始,孟可阳就不知道孟全英在光明观,也不会自己跟着被东而附身的你出去,还提议去光明观……她那么听东而的话,你是说……”

    “对,我是说东而有可能早就和他联系好复仇大业了,可阳反而是在支持他。不然你去看那具尸体,是可阳彻底杀了她哥。”

    泠颐对此感到犹豫,她看不见那个死去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有证可查。

    “你等着,我会查清楚的。”

    她直起身子,走了出去。她要去找无羁,或者直接魂唤也行。

    灵纹又发出了幽幽的光。

    “无羁,那个被吊死的人不看脸,到底有多大了?”

    “那少说也已经年过古稀了。”

    他感觉她的灵力波动很大。

    “怎么了。”

    “你看见的那张东而的脸长什么样子?”

    “很瘦一个人,皮肤发黄……”

    “想不想孟可阳的脸,或者你有没有感受到他的妖识?”

    “不像,妖识也有。”

    泠颐心头一紧。这几个人的关系可真是复杂。但是只要确认一点:东而到底有没有妖丹,他本像到底长什么样。此时线索却断了,她打算回头去找阿桃,现在要是有人——尤其是孟可阳知道了,阿桃就很危险了。

    她凭着意识原路返回,还未到达,就魂唤起阿桃,阿桃却没有回应。

    她神识却越来越淡了。

    她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赶忙顺着残存的神识回到阿桃刚刚所在的地方。

    “吱呀”一声,门开了。

    “阿桃?阿桃!”

    没有回应。

    她伸手向前探去,摸到了一句微微发凉的尸体。余温尚存,没死多久。她摸到了阿桃的脸。阿桃的死穴上扎满了银针,是被毒死的。

    什么毒这么厉害,短短时间内就让她悄无声息的离开。

    神识已经消失了。

    但还尚存着一丝妖识。

    “妖?妖族的杀了她?那就是东而了?……”

    她暗自伤叹道:“我提醒过你了。”

    她不确定的四周继续探着那一丝妖识。不过折磨一探,还真的让她探出来了。

    那个凶手居然还在这里。

    她朝着那个还有一点气息的地方,用木杖打了过去。但看不见敌人踪影的她,根本就没有打到那个人。

    那个人的气息一跃而过,掀开竹帘子,从窗口逃了出去。

    这时候门外赶来一位端着点心的小僧,看见地上的尸体,惊叫了一声。手中的端板被扔在地上,小僧慌忙逃走了,一边还叫着:

    “又死人了!又死人了!”

    很快一大伙人就赶了过来,泠颐还愣在窗边,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死了呢?

    “怎么回事啊!我们观又不是停尸间,怎么这么多尸体啊!”

    “就是啊,这几个人一来,就不安分了……”

    那一群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无羁就在这时走过人群,把她拉了过来,查看了一番后问她:

    “她中的毒和你中的毒一模一样,都是慢性毒药,在很久之前她应当就已经中毒了。”

    泠颐抽开了他拉着的那只手,反唇道:

    “在我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羁却没有回答她,像是在极力的隐瞒着什么,过了好久才说:

    “孟可阳失踪了。”

    “只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跟我说,她被谁带走了吗?”

    “被东而。”

    “然后呢。”

    “我前面发现的那个密室被封锁了。还有,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口水井下面封锁的,就是东而原本的记忆,与他原本的模样。在无羁用修罗的血解开封印以后,他早看到了东而真实的模样。就是那个面色发黄的青年。

    但他却没有神识。

    古怪的就在这里:妖丹是他的,他是妖。

    但没有妖识。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古怪的事就不说了?”

    泠颐懒得理他了。现在她乱的很。终于理清了这样一个关系:

    一,东而本该是孟全英同等地位的身份;

    二,孟全英换了东而的身份;

    三,孟可阳知道这件事;

    四,东而现在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彻底沦为了修罗的一位杀将。

    关知许正在检查阿桃的尸体。无羁也只站在一边没有反应。

    一个也靠不住。

    要查清楚也只能是自己。

    她扭头就走,出了观,自己坐在雪地里。她现在烦躁的很,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相信孟可阳不会是一个会杀人的人。她就自己的时候,那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银针?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也怀揣着一卷银针。那是她为了随时可以救人一命随身带着的。

    但是并没有药啊……

    她从衣袖里摸出那一卷。赫然间,她摸着,发现少了好几根,细细数来吧,约有十根。

    她没有看见,雪地里出现了几个早让她毛骨悚然的字:第十个时辰。

    “它是什么时候被人拿走的,什么时候又被换回来的?拿着我的银针卒了毒杀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头忽然疼了下去,一段陌生的记忆窜入了她的脑海。

    在这段离奇的记忆里,是她往银针上卒了毒,是她往蜡烛里加了迷药,迷晕了阿桃之后,有用针毒死了她。

    “可是我没有啊?”

    “你有……”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僵硬的传入耳中,那是一个疯子嘲弄的笑声,她开始变得迟疑,头也越来越痛了。

    “就是你杀了她!承认吧!你杀了她!”

    那个疯子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但诡异的是,她不知不觉中竟然相信了。

    “我杀了阿桃,是我杀了她……”

    “很好,你终于愿意承认了……呵呵……”

    刚刚那个声音消失后,她的记忆中已经完全融入了那段记忆,它逐渐变得真实,填补了泠颐昏迷时的记忆。

    她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刚一转身,就察觉到无羁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看着她。

    “我……杀人了?……”

    “你没有。”

    “那……”

    “如果你想知道,那么你应该记起我们来时是因为什么?”

    “灵力异动……海灵珠失窃……海灵珠?”

    “海灵珠是什么作用你还记得吗?”

    “掌管……人的……记忆?”

    “嗯。”他平淡的应着她的话,“回去吧。忘了她,你没有杀她。”

    泠颐像是睡了一觉似的,又猛然间清醒。

    “那是谁杀了她?我要查清楚。”

    无羁的回答,又让她心起狠意,同时也不可思议。

    “不用查了,我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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