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小时候没见过我父亲,一般要是我哥璃坵接任的,后来我哥也死了,我就接上了。他们都说我父亲很厉害,希望我也能那样。”

    “你没怎么见过世面,人情世故自然不懂。”程信闷闷插嘴道,“我们该走了。”

    大街上没了人影,整个小镇都静悄悄地,灯火也不亮了,真似一座空城。

    泠颐上前几步,从地上拾起挂着血的红灯笼,把尸块从灯罩里抖出来,仔细看道:“这是撕扯掉的,当真是力大无穷。”

    璃司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伤口啊!”泠颐无奈道,“你自己看啊,伤口不争取,这块肉还是突出来的,刀做不出这个效果。”说着泠颐又比划了两下。

    “喂,我们能到高一点的地方调查吗,把那东西带上,走吧。”黄霁一脸不耐烦道。

    “为什么啊?”

    “灯笼是从上面落下的啊!”黄霁道,“你这什么都不到你光指望你那破轮子有什么用?”

    璃司涨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道:“那我……努力?”

    泠颐仔细思索了一阵子,总是想不起来这个黄霁到底是哪里见过,脑海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看不清尽头。

    “要走快走。”泠颐片刻后道,她拖着那几个厚重的尸块走在前面。

    璃司道:“灯笼是从哪家飘下来的?”

    “这家。”无羁指着一家破破烂烂的小屋道,“不过你没有考虑别的。”

    “啊什么?”

    “风向这些。”无羁狡猾地笑笑。

    “哟,你这大妖怪还真会骗人啊,”黄霁插嘴道,“何等大风改变的了这大灯笼啊?”

    “呵呵。我说的是风向不是风力,你怎么就不知道灯笼上有什么机关呢?”

    泠颐闻言,赶忙看向那几个大灯笼。

    这回还真让他说对了,在灯笼烧火烛下有个竹子做的木片,类似于船下的船舵。

    “还真有。”泠颐细声道。

    既然这样,那不如再检查检查灯笼的其他结构。

    可是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舵”,灯笼真的没有和其他灯笼不一样的地方了。

    “那问题是出在尸块上吗?”泠颐紧张的倒出尸块,用手颠了颠——

    怎么这么轻?

    不应该重些吗?

    泠颐再扯出那只头颅,那是个惊恐的汉子。嗯,五官俱在,嗯,灵纹俱在。

    泠颐转向头颅的侧面,猛然间发现那里有层保护膜似的透明皮。

    “易容术?”泠颐困惑着,“易容术还能用在死人身上?”

    她一把扯下汉子的假脸。

    “小姐,你在研究什么呢?”

    黄霁的声音突然响起,泠颐没来得及看那头颅,就先抬起头来。刚刚她看的太入神了,没注意几人都围在她旁边。

    “这上面用了易容术。”泠颐摇头道,继续看那具骸骨。

    假面下的脸血肉模糊,宛如恶鬼吞噬,看不清细节。

    却能粗略的判断出这人大概十七不到,不及弱冠就夭折了。

    血还未干透,恰是不久前新添的伤疤。

    “好残忍。这么年轻也要杀。不过这尸体估计是很久以前的了。”泠颐道。

    “啊?”

    “死这么久了,尸体还轻飘飘的,说明有灵力。一具无名被抛弃的尸体被加以灵力保护,说明是尸体原主自己加的。”

    “然后呢?”

    “说明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是鬼了啊!”泠颐喃喃道,伸手抹向了灵纹的地方:

    “你们看,这是魅族的死者。还真的和妖沾点边。”

    “魅族应该七十年前左右就被灭族了吧?“

    “是的,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一群人正各自沉思,四周却聚起了脚步声,泠颐抬头一看,大吃一惊:

    以前的那些同门竟然下山处理这件事来了。

    为首的是嬴哥和薛宁狄,薛宁狄那时是被“程信”砍伤的人中的一员,见到他更是火冒三丈,直接怒道:“程示免!怎么哪都有你丫的!”

    说着甚至冲上去就想扇巴掌,被黄霁一脚踹远,冷笑道:“信,就这脏东西你还说对你很好。你要是被他们洗脑了就继续呼吸。”

    嬴哥好不尴尬,拦住薛宁狄,回了一礼,道:“这有些冒犯了,现在处理某些事确实不太合适,那么就请……那位姑娘把尸块给我,你们哪位可以陈述下事情经过吗?”

    “就那样,然后那样,没了。”黄霁一本正经道。

    薛宁狄道:“你好好说话。”

    “我说话就这样,爱听不听。”

    “我说,”泠颐把灯笼递过去,道,“就是从那家店上突然掉下了几个滴血的灯笼,放下来发现了几个尸块,后面就没了。”

    “就这样?”

    “对就这样。”

    “那简单。”嬴哥说着带队上了屋顶,查看了一会儿后下来,手中拎着个染血的玉佩。

    玉佩光亮青透,当是新磨的,不该是死者的。

    正当嬴哥想开口确认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毫无征兆的,像是吹灭了蜡烛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几声惊叫声传来,再是两声打击声。泠颐感觉指尖一凉,有东西被塞到了她手里。

    好巧,天色在这时亮了。

    泠颐抬头,只见嬴哥和薛宁狄身上多了好几道血痕,深可入骨。在低头一看,那只玉佩转移到了她手里。

    薛宁狄大怒道:“可恶啊,我刚刚设了禁制,只有我们几个人在这,别的人进不去出不来,也听不见我们说话,我说你们到底谁看的?”

    他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道:“你怎么把玉佩哪去了。刚刚有人拿东西抽了嬴哥把玉佩拿走了。是你吧?”

    泠颐冷声道:“你没实力察就别学会逼人,带点脑子你也该知道,我们身上谁也藏不了鞭子,要有那就是灵力变的,我又不是木灵,我是人族的,你有什么好说的?”

    薛宁狄没了声,嬴哥倒是严肃道:“那你请解释一下为什么玉佩会在你手上。”

    “有人塞给我的,凉的,肯定是只鬼。”

    “啊?我们几个人当中还有鬼了?那多半是凶手了,怎么抓?嬴哥?”

    璃司讪讪地开口,指着黄霁道:“他是,风雨轮刚刚指着他想个不停……”

    “没有,肯定不是他,他刚刚我说是案发是他一直和我一起。”程信道。

    “没让你说话,你自己事情都还没解决,恐怕说的话不作数吧?”薛宁狄道,“那你倒是指出一个……”

    话音未落,黄霁坏笑,抬手指道:“这人存在感很低吗,你们一点没注意过他?”

    泠颐转头,呃,指的是无羁。

    无羁莫名其妙,似乎还有点愣神,指着自己道:“我?我怎么了?”

    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神过来,丢给了黄霁一个看白痴的模样:“我只是妖族又不是死了,我有体温的好吗?”

    “不是他,他动都没动。”璃司道,“他一只手被我拷着呢,从头开始就没反应,我怀疑他刚刚连听都没听你们讲话。”

    “这……”

    “我看看,我不是,你不是,你们都不是,那为何没有可能是你们二位呢?”

    嬴哥摇头道:“我们只是来处理的,还要被你这么说,真是……”

    黄霁有些凶狠,道:“那你们倒是快点察啊!愣着干嘛?!那丫的屏障很靠谱吗?”

    随即黄霁又拉上程信:“走吧信,不和他们查了。”

    “可是……”

    “我帮你抓,行了吧?没有那么多巧合,有比杀了你阿姐的人更坏的人,贪婪且无知。我们两个都是人族,你被废了灵力,被这种脏东西弄坏了可不行。回家,明早我再叫你一起。”

    黄霁一刻不停道:“那个什么造屏障的玩意,把这屏障撤了,放着碍事。”

    薛宁狄愤恨,眼看着黄霁又要开口,不愿的破了屏障。

    嬴哥看看黄霁渐行渐远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道:“各位先散吧,姑娘把玉佩交给我,我们带队先查。”

    泠颐最后看了眼玉佩,玉虽上好可就只是玉罢了。

    泠颐心想无事,打算自顾自离开。结果璃司身后一声惊呼,她只得再回头看去。

    空荡的长街上,凭空出现了一长串血脚印,在地上轮流踩出印子。

    “它在踩字!”璃司道,风雨轮反常的剧烈抖动起来,随后“咔”的一声,不动了,像是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它。

    “恶……物仇必……报?”泠颐慢慢念出了这几个字。

    嬴哥的脸霎时苍白,薛宁狄也罕见的没有发言。

    “怎么了?”

    嬴哥颤颤巍巍道:“我们在山上时也看到过这几个字……”

    “什么时候?”璃司道。

    “很久之前了,大概三年前。就是那一晚有个影子一直待在我屋口,但开门查看时什么也没有。”

    薛宁狄打了个寒颤:“这个现象连续了好几天,有天甚至差点推门闯进来了。我们全知道,真的很吓人。”

    无羁终于有听他们讲话了,不过现在没跟他们说,而是对璃司道:“你能把我放开吗,就一会儿。”

    璃司愣了,就在这时,手铐直接从无羁手腕上炸开了。

    无羁从地上剪了块石头,往空中丢去。空中掉下了个东西,碎在地上。

    空中悬挂这的,不过是一根摇摇晃晃的破鞋子和长棍子吊着,碎在地上的那玩意,也仅仅是个耍把戏用的工具罢了。

    “这东西在你们那破道里,竟然还能吓到人。”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也碰到过,不过那时候下面写的是‘去死’,简单直白的多。”

    众人:“……”

    “谁在那?”

    街口闪过一个身影,嬴哥立刻冲过去,掐住那人的喉咙,把他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

    那人的脸憋的发青,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着。

    “你?你怎么又来了?”

    来者正是黄霁。

    嬴哥放手,黄霁喘着气站起来,无奈道:“你们一个个都聋了?我说要帮信抓的,所以我就来了。”

    他顿了顿,道:“而且,恶物仇必报就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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