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堂上下来,女皇没有乘坐步撵,而是和谢品如一起步行,女皇问谢品如:“今日在朝堂上,感觉怎么样?”

    “奴婢感觉很害怕,从来都没有来过这种场合,忽然感觉自己很渺小。”

    从她跪下来后,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整个朝堂上的大臣都在顺着女皇的心意替女皇求得人才,谢品如听了满耳朵,自己也在脑海里转了不少的念头。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后,成为皇上,那会儿想的最多的,是明天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打扮成什么样子出门,才是最好看的。”

    回忆年少时的日子,女皇有点恍惚,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单纯的时光了。

    “后来朕入宫了,宫里面环境复杂,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表面上看,是姐妹,实际上别有目的,一个不小心,就尸骨无存,死于非命。”

    “那个时候,我不敢多说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连脚下的步子,走得每一步都是算好的,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拐了一个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条命忽然就没了。”

    如今的后宫,只有女皇她不需要诸多的妃嫔,倒也相安无事。

    “那时候朕真的是害怕,然后又想,命都是自己挣的,这世上没有人会怜悯你,与其去奢求别人的怜悯,倒不如自己去争取,在这偌大的后宫中谋求一条生路。”

    “能有今日的一切,朕最应该感谢的是先皇,如果不是他手把手的教朕如何处理国家大事,如何看奏折,朕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呢。”

    谢品如还是第一次从女皇的口中听到先帝,想起李逸对女皇感情的复杂,与对高宗的孺慕之情。

    “高宗一定对陛下很好吧。”

    “好吗?”想起那个死去多年的丈夫,女皇发现,他的印象竟然有点模糊了,“是很好吧,朕和他,从最狼狈的时候一路走了过来,本以为是对方一辈子的依靠,最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谢品如很意外,女皇和高宗之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女皇说起高宗时,语气里又爱又恨,感情复杂。

    “这个天下是朕的,朕一定会好好地守护,任何意图从朕手中谋夺天下的人,朕都不会轻易的放过。”

    她伸手拍了拍谢品如的肩膀:“你和朕年轻的时候很像,身上有一股冲劲,今日在朝堂上一点都不见慌乱,朕很高兴。”

    早朝时候,谢品如就猜出来,女皇很有可能是在试探她,现在女皇这么说,直接肯定了谢品如的猜测。

    “奴婢只想做到最好的,让陛下感到满意。”

    “朕让你去接近阎卿扬,你很不愿意吧。”

    谢品如低着头不曾说话。

    她自知解释了也没什么用,女皇压根不会相信她的解释。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谢品如下意识否认,当她否认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李逸的身影。

    她怎么会想到李逸?

    谢品如愣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回应女皇。

    女皇是过来人,谢品如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有了心上人啊,你放心吧,朕不会把你送到阎卿扬身边的。”

    她没有心上人啊,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女皇为什么会认为她有心上人了呢?

    “陛下,奴婢……”

    “不用解释,朕都明白,朕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也罢,误会也好,这样她也不用烦恼接近阎卿扬一事了。

    “你有心上人也没关系,横竖他也不在宫里面,阎卿扬既然已经注意到你,一定还会找你,该怎么应对他,相信你心中也有数,不用朕教你太多了吧。”

    横竖,她是躲不开阎卿扬了。

    让她靠近阎卿扬,没说把她送给阎卿扬,与以前相比,那也好很多了。

    “奴婢不会让陛下失望。”

    女皇有意提拔谢品如为她所用,多年来她孤军作战,身边虽有武家人作为后盾,然而时间久了,武家人也有了别的想法。

    她的一些想法,与武家人大相径庭,加上她有今日的成就,与武家有脱不开的关系。

    她需要一个谋士,随时在她的身边,为她出谋划策的人。

    谢品如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也是谢品如的运气。

    素月在她身边多年,不过一个普通的宫女,知道她全部的喜好,却不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她主意。

    谢品如就不一样了,她反应很快,为人机警,今日不过一个小小的试探,那么紧张的情况下那么容易就猜出她的意图。

    这样的人才,不重用一番,实在是可惜了。

    身为女子,在这个世间有太多的束缚,空有一腔的才学本事,却无处发挥,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朕手底下的这些人啊,一个个的狡猾的像个狐狸一样,整日与这些人斗智斗勇,朕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陛下日理万机,感觉到累也很正常。”

    女皇停下来,挥手示意其他人走远:“朕希望身边有一个人可以帮朕。”

    谢品如心中一动,明白了女皇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朕希望你能帮助朕,替朕处理朝堂上的一些小麻烦。”

    就这么得了女皇的重用,谢品如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她紧张的看着女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很意外吗?今日朝堂上,朕就在试探你,你的表现让朕很满意。”

    “能让陛下满意,是奴婢的福气。”

    “所以这份福气,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千万别让它从你的面前溜走了。”

    大晚上,谢品如睡不着觉,她的脑海中全是女皇和她说的那些话。

    坐在窗前,她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原本以为,她把这一生全部的运气都用光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只要她能在女皇的身边站稳脚跟,日后谢家如何不能重新崛起。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逸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谢品如的面前,站在窗户外面,他的手在谢品如的眼前晃动两下。

    望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李逸,谢品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发现他站在外面随时有可能被人发现,她伸手把李逸拽了进来,顺手把窗户关上。

    烛火会把人影照在窗户上,上次素月敲门给谢品如留下了阴影,她吹灭桌子上的蜡烛,拽着李逸一路跑到了室内,放下帐幔,确认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她屋里面藏着一个男人后,才松开李逸的手,自己松了口气。

    李逸被谢品如拽着,一路上他的眼睛就没从谢品如的身上离开过,看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李逸笑着道:“这么紧张?”

    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谢品如害怕有人发现李逸,想也不想的伸手捂住李逸的唇。

    两人靠的很近,姿态亲昵,谢品如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压低声音在李逸耳边道:“你声音就不能小一点。”

    温香软玉在怀,李逸心情甚好,他点头指了指谢品如的手,谢品如放开,李逸学着谢品如说话的腔调:“我知道了。”

    察觉两人靠的很近,谢品如往后面退了一步,和李逸保持了点距离:“你怎么又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上次过来,我差点被素月抓个正着。”

    “我想见你啊。”

    又是这句话,好像每次李逸半夜找她,都是用这个理由。

    她坐在茶几边上,道:“你就信口胡说吧,是不是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李逸一般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有一半是。”李逸坐在他的身边,“这么快得了母皇的重用,恭喜你。”

    “有什么好恭喜的,今天差点没把我吓死。”

    要不是她反应的快,瞬间猜出了女皇的心思,这会儿她估计被丢到乱葬岗了。

    “母皇越是如此,越说明看重你,以后你在母皇的面前表现的越好,你在这宫里面的地位就越高。”

    谢品如叹息道:“但愿以后我千万不要触了陛下的眉头。”

    宫中艰险,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真不想因为一时不慎,落入万丈深渊。

    “没事,我是母皇的儿子,我告诉你母皇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浑身上下最大的把柄只剩下李逸了,他再半夜多来找她几次,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尤其是那个虎视眈眈的素月。

    “你以后只要不半夜出现在我屋里面,我就不会出事。”

    不来找谢品如肯定是不行的,白日他有机会见到谢品如,却无和她说话的机会,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随意和谢品如说话。

    “我一直不见你,你不会想我吗?”

    谢品如微微一笑,屋中帐幔垂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李逸的视力极好,看见了谢品如脸上的笑。

    “不会,一点都不会。”

    李逸委屈道:“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早知道李逸是什么人,谢品如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良心是什么可以吃吗?”

    他抓过谢品如的手,放在心口上:“你摸摸看,我的心都在痛。”

    手下的胸膛温热,宽厚,那颗跳动的心脏在她的手底下轻轻跳动,好像有什么魔咒,她的心跳似乎正在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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