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成绩在寒假的第一个周日，被班主任猝不及防发在班级群里。
虽然早听小道消息说，跟期中一样，还是年级第七，但亲眼看到分数和排名，林乐多才感觉落定。
这次是全市联考，她排名全市第四十一，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名次，进宜波大学，再选个心仪专业，完全绰绰有余。
因为这件喜事，林乐多中午跟郑家誉在外面吃中饭都多吃了半碗。
下午，两人在博物馆看北宋展，出口处卖周边，林乐多买了套明信片和几款题字书签。
回到家，陈书芬知道出成绩了，相当高兴：“晚上吃火锅，叫你程奶奶一起，当给你和小阔办庆功宴，你们俩读书辛苦了。”
林乐多几乎肯定：“段屿阔又是第一？”
“小阔他哪次不是第一，”陈书芬身为干奶奶，与有荣焉，说，“你六年级参加全国小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比赛拿二等奖的时候，他就是第一。”
“真的假的？”林乐多想起来，小时候在总部参赛时，确实有听说第一名也是新城人。
陈书芬打开冰箱找食材：“小阔妈妈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数学博士，能是假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段屿阔妈妈，林乐多好奇，忍不住问：“他妈妈跟他的性格像吗？”
陈书芬说：“小阔妈妈很好打交道，小阔像爸爸，不爱说话，但人稳重。”
又轻叹：“小阔以前没那么独，他爸妈车祸去世以后，眼瞧着一年比一年孤僻了。你们两兄妹要是能相处好，以后你能多个照应，我也放心了。”
两个都不是多么幸运的孩子，以后长大了，若是相互能有个帮衬，总好过单枪匹马、单打独斗。
这是陈书芬和程想容都愿意结下这门干亲的原因。
两兄妹，两兄妹，被大人反复灌输，林乐多几乎要接受自己凭空多出一个哥哥的事实。
晚上两家在一起吃完饭，洗了澡，林乐多裹着件珊瑚绒睡衣在房间里看书，《夜航西飞》，最后几十页，津津有味。
终于看完，合上书，林乐多忽然想到什么，把从博物馆提回来的纸袋打开，挑了枚书签出来。
段屿阔也刚洗完澡，发梢凝着湿气，正在看今年的澳网比赛，听到敲门声：“进来。”
程想容不会敲门。
视频暂停，他看向门口，林乐多走进来说：“你是不是喜欢苏轼？我今天在博物馆看北宋展，买了书签，送你一枚。”
梨花木片上，提着传世名句——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片书签，大晚上找过来，段屿阔目光落在那行字上：“我以为你是偷了真迹赶回来送给我。”
林乐多好笑：“你真敢想。”
她说：“我是礼尚往来，你之前不是请我喝了杯拿铁吗。”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眼里嵌着双剔透的玻璃珠，坦诚得一览无遗。
捻起书签，段屿阔本来要说“我不喜欢苏轼”。话到喉头，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干净利落地把所有话题都堵死，脱口却是剖白：“我妈喜欢苏轼，书都是她的收藏。”
“你妈妈喜欢？”今晚第二次提到段屿阔妈妈，林乐多忽然很遗憾没有认识过她，“我听说阿姨是研究数学的？”
“应用数学。”段屿阔说，“欣赏莱布尼茨，跟喜欢苏轼并不冲突。”
“确实。”
林乐多问：“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书架吗？”
她早就想看，但以前没好意思问，现在却莫名笃定，他会同意她的请求。
果然，段屿阔说：“自便。”
一整面墙书架，关在玻璃橱窗里，被人为按顺序规整地摆放整齐，还有手工塑封在，足见主人的用心。
林乐多轻轻“哇”了声，看到一本已经绝版的乡土调研纪实，作者是美籍华人，主题是关于留守儿童与数学的田野考察，她曾在软件上标记过“想读”，没想到这里会有收藏本。
段屿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你想借可以拿走。”
施曼屿如果在，估计也会说这句话。“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是她的座右铭。
林乐多说：“不用，我只看看，不借。”
“为什么？”他几乎看出她眼里的渴望。
她理所当然：“因为这些对你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怕弄坏了。”
绝版固然令人垂涎，但纪念意义让她更承担不起。
段屿阔打开书橱，捏着书脊，径直把那本书挑了出来：“比起放在这里落灰，让志趣相投的人借去读，收藏它的人会更高兴。”
段屿阔把书递到她手边。
林乐多在装正人君子，其实一点也禁不住诱惑，望过去，马上反问：“真的吗？”
段屿阔：“要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反应两秒，林乐多噗嗤一笑，又怕有损功德，赶紧敛了唇，接过书，跟他道过谢谢。
“那我拿回去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她试探。
段屿阔没再说话，不想显得太顺承她。
林乐多很自觉地当他默认，眼睛笑弯了，她承认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有点狗腿和浮夸：“段屿阔，你人真好，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幸亏没在喝水，不然段屿阔要被她活呛死。
“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晚安。”
林乐多拿着书，风风火火地走了，难得走这么利落。她实在太好奇书中调研所见的一切了。
不速之客来得突然，走的也突然，房间像一下被按下静音键，有丝说不上来的空落落。
-
林乐多本想把书快借快还，哪想物归原主，已经是大半个月后的事。
第二天，梁敏文买了两张机票，把婆孙两人打包送到舅舅家，自己则忙到春节前一晚才从新城飞过去团圆。
梁敏文提着行李进门时，林乐多敏锐看到她无名指上拴着枚戒指，但在她放好行李后又不见了。
梁敏文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笑着发的，林乐多总觉得她比以前爱笑好多。
其实以前梁敏文也笑，淡笑、微笑、似笑非笑，从没有最近笑得那么深，可能真是爱情的滋润让人笑容丰沛？
林乐多不知道，只能揣测，但为她高兴。
年三十的晚上，指针指到十二点时，林乐多闭眼许下的新年愿望，是希望妈妈要幸福。
忽然有点想哭，她忍了下去，心里教训自己，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幸好从段屿阔那借来的书还剩半本没看完，林乐多押着自己看了半宿，平复下心情。
看完了，才想起给书主人发去条消息，祝他新年快乐。段屿阔没回，但估计是凌晨四点睡了，林乐多也困得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醒过来，梁成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边，毫不客气地在翻绝版书，声响不小。
林乐多一下清醒地坐了起来：“别翻坏了。”
梁成睿问：“这书谁的，这么爱护？”
林乐多说：“我借的。”
梁成睿翻到扉页，写着行字：“购于97年8月21日洛杉矶。”
林乐多把书拿回来，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他妈妈的。”
梁成睿挑眉：“妈妈的书都借给你，跟你关系这么好？”
林乐多一睡醒被盘问半天，有些忍无可忍：“你坐这儿干什么？”
梁成睿从外套里抽出个红包：“日上三竿了，有人还在睡觉，不知道来拜年，我来热脸贴冷屁股了。”
林乐多一下笑了，接过红包：“谢谢哥。”
“客气了，我上辈子欠你的。”
林乐多说：“你的新年礼物我昨晚送给你了，那本签名的书，礼轻情意重。”
她排队排了两小时才签到的名。
梁成睿嘴角撇了下，确实感受到被人惦记着，他薅了把林乐多刚睡醒还乱糟糟的头发，起身：“要吃饭了，赶紧收拾收拾。”
林乐多抓狂：“别碰我头发！”
大年初一，连生产队的驴都要休息，梁成睿问林乐多去不去打剧本杀。林乐多在写寒假作业，享受跟圆锥曲线相亲相爱，你侬我侬，不肯去，被梁成睿当成变态。
他摇摇头，学疯了，自己走了。
开学前一个星期，林乐多才飞回新城，把借来的书放在行李箱托运，裹着两件毛衣，回到家还完好无损。
哪知道段屿阔下午不在家。
林乐多敲开对面的门，程想容微笑说：“小阔上午就出去爬山了。”
林乐多问：“他一个人？”
程想容换副面孔，学段屿阔一本正经说话：“爬山又不是打网球，为什么要两个人？”
林乐多一下笑了，如见本人。
晚上她洗完澡，又去了趟，段屿阔已经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过了个年，他好像又长高了两公分。
段屿阔半倚在窗边，宽松的卫衣下，勾勒出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挺拔轮廓。他端着只敞口瓷杯，是程想容泡的滇红，热气氤氲，听到开门声，看过去。
四目相对，林乐多立着没动，忽然后悔不该随便套件外套就来。
程想容从客厅过来：“多多，怎么不进去？试试我刚泡的茶，冬天喝红茶对身体好。”
林乐多接过同款瓷杯：“谢谢程奶奶。”
程想容慈善笑了下，又回客厅看电视了。
林乐多啜了口茶汤，温热，清香，提步进屋说：“我白天来了趟，程奶奶说你去爬山了。”
段屿阔嗯了声，收回视线，听过女大十八变，但第一次见识到。大半个月不见，林乐多笑容妍妍，像含苞待放的花，花骨朵肉眼可见的愈发饱满鲜妍。
林乐多搁下杯子，先说：“书我看完了，来还给你。”
段屿阔接过书，翻都没翻一下，原路放回书柜。
林乐多问：“你就不怕我把书弄坏了，不检查一下？”
段屿阔说：“你不会。”
林乐多意外于他的笃定，又隐隐有些受用，她自己都好奇：“为什么我不会？”
段屿阔合上书柜：“你不是知道，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林乐多一瞬心如鼓擂，心跳得快得自己都感到害怕了。
但她装的很淡定，知道段屿阔只是在肯定自己的人品，自己也只是……一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扬了下唇，林乐多表现得很自然：“幸不辱命，完璧归赵。”
段屿阔又端起瓷杯，喝茶像是完成任务：“不愧是语文单科状元，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他居然还会说奉承话，林乐多没忍住，弯唇真笑了。古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回：“你真有眼光。”
段屿阔唇角动了下，从冷却的茶汤里品出回甘。
全然放松下来，林乐多好奇问段屿阔白天到哪爬山。
段屿阔说：“枫岭。”
在城西生态公园，海拔五六百米的样子，秋天枫叶落下时极美，故而叫枫岭。
林乐多说：“我前年秋天去过一次，满地枫叶，很漂亮。”
段屿阔说：“春天草木葱郁，是另一种风景。”
林乐多对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很感兴趣，她眼睛被点亮，望着他问“真的吗？”时，段屿阔有种预判落定的意料之中。
“假的。”段屿阔不解风情。
林乐多知他是故意，不在意地笑了下，顺口问：“你之后还去吗？”
“快要开学了，”林乐多略一忖，“在家也无聊，明天我跟家誉一起出去玩好了。”
段屿阔差点以为她要邀请自己。
仰头喝茶，方知茶水饮尽，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
虽然早听小道消息说，跟期中一样，还是年级第七，但亲眼看到分数和排名，林乐多才感觉落定。
这次是全市联考，她排名全市第四十一，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名次，进宜波大学，再选个心仪专业，完全绰绰有余。
因为这件喜事，林乐多中午跟郑家誉在外面吃中饭都多吃了半碗。
下午，两人在博物馆看北宋展，出口处卖周边，林乐多买了套明信片和几款题字书签。
回到家，陈书芬知道出成绩了，相当高兴：“晚上吃火锅，叫你程奶奶一起，当给你和小阔办庆功宴，你们俩读书辛苦了。”
林乐多几乎肯定：“段屿阔又是第一？”
“小阔他哪次不是第一，”陈书芬身为干奶奶，与有荣焉，说，“你六年级参加全国小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比赛拿二等奖的时候，他就是第一。”
“真的假的？”林乐多想起来，小时候在总部参赛时，确实有听说第一名也是新城人。
陈书芬打开冰箱找食材：“小阔妈妈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数学博士，能是假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段屿阔妈妈，林乐多好奇，忍不住问：“他妈妈跟他的性格像吗？”
陈书芬说：“小阔妈妈很好打交道，小阔像爸爸，不爱说话，但人稳重。”
又轻叹：“小阔以前没那么独，他爸妈车祸去世以后，眼瞧着一年比一年孤僻了。你们两兄妹要是能相处好，以后你能多个照应，我也放心了。”
两个都不是多么幸运的孩子，以后长大了，若是相互能有个帮衬，总好过单枪匹马、单打独斗。
这是陈书芬和程想容都愿意结下这门干亲的原因。
两兄妹，两兄妹，被大人反复灌输，林乐多几乎要接受自己凭空多出一个哥哥的事实。
晚上两家在一起吃完饭，洗了澡，林乐多裹着件珊瑚绒睡衣在房间里看书，《夜航西飞》，最后几十页，津津有味。
终于看完，合上书，林乐多忽然想到什么，把从博物馆提回来的纸袋打开，挑了枚书签出来。
段屿阔也刚洗完澡，发梢凝着湿气，正在看今年的澳网比赛，听到敲门声：“进来。”
程想容不会敲门。
视频暂停，他看向门口，林乐多走进来说：“你是不是喜欢苏轼？我今天在博物馆看北宋展，买了书签，送你一枚。”
梨花木片上，提着传世名句——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片书签，大晚上找过来，段屿阔目光落在那行字上：“我以为你是偷了真迹赶回来送给我。”
林乐多好笑：“你真敢想。”
她说：“我是礼尚往来，你之前不是请我喝了杯拿铁吗。”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眼里嵌着双剔透的玻璃珠，坦诚得一览无遗。
捻起书签，段屿阔本来要说“我不喜欢苏轼”。话到喉头，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干净利落地把所有话题都堵死，脱口却是剖白：“我妈喜欢苏轼，书都是她的收藏。”
“你妈妈喜欢？”今晚第二次提到段屿阔妈妈，林乐多忽然很遗憾没有认识过她，“我听说阿姨是研究数学的？”
“应用数学。”段屿阔说，“欣赏莱布尼茨，跟喜欢苏轼并不冲突。”
“确实。”
林乐多问：“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书架吗？”
她早就想看，但以前没好意思问，现在却莫名笃定，他会同意她的请求。
果然，段屿阔说：“自便。”
一整面墙书架，关在玻璃橱窗里，被人为按顺序规整地摆放整齐，还有手工塑封在，足见主人的用心。
林乐多轻轻“哇”了声，看到一本已经绝版的乡土调研纪实，作者是美籍华人，主题是关于留守儿童与数学的田野考察，她曾在软件上标记过“想读”，没想到这里会有收藏本。
段屿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你想借可以拿走。”
施曼屿如果在，估计也会说这句话。“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是她的座右铭。
林乐多说：“不用，我只看看，不借。”
“为什么？”他几乎看出她眼里的渴望。
她理所当然：“因为这些对你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怕弄坏了。”
绝版固然令人垂涎，但纪念意义让她更承担不起。
段屿阔打开书橱，捏着书脊，径直把那本书挑了出来：“比起放在这里落灰，让志趣相投的人借去读，收藏它的人会更高兴。”
段屿阔把书递到她手边。
林乐多在装正人君子，其实一点也禁不住诱惑，望过去，马上反问：“真的吗？”
段屿阔：“要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反应两秒，林乐多噗嗤一笑，又怕有损功德，赶紧敛了唇，接过书，跟他道过谢谢。
“那我拿回去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她试探。
段屿阔没再说话，不想显得太顺承她。
林乐多很自觉地当他默认，眼睛笑弯了，她承认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有点狗腿和浮夸：“段屿阔，你人真好，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幸亏没在喝水，不然段屿阔要被她活呛死。
“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晚安。”
林乐多拿着书，风风火火地走了，难得走这么利落。她实在太好奇书中调研所见的一切了。
不速之客来得突然，走的也突然，房间像一下被按下静音键，有丝说不上来的空落落。
-
林乐多本想把书快借快还，哪想物归原主，已经是大半个月后的事。
第二天，梁敏文买了两张机票，把婆孙两人打包送到舅舅家，自己则忙到春节前一晚才从新城飞过去团圆。
梁敏文提着行李进门时，林乐多敏锐看到她无名指上拴着枚戒指，但在她放好行李后又不见了。
梁敏文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笑着发的，林乐多总觉得她比以前爱笑好多。
其实以前梁敏文也笑，淡笑、微笑、似笑非笑，从没有最近笑得那么深，可能真是爱情的滋润让人笑容丰沛？
林乐多不知道，只能揣测，但为她高兴。
年三十的晚上，指针指到十二点时，林乐多闭眼许下的新年愿望，是希望妈妈要幸福。
忽然有点想哭，她忍了下去，心里教训自己，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幸好从段屿阔那借来的书还剩半本没看完，林乐多押着自己看了半宿，平复下心情。
看完了，才想起给书主人发去条消息，祝他新年快乐。段屿阔没回，但估计是凌晨四点睡了，林乐多也困得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醒过来，梁成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边，毫不客气地在翻绝版书，声响不小。
林乐多一下清醒地坐了起来：“别翻坏了。”
梁成睿问：“这书谁的，这么爱护？”
林乐多说：“我借的。”
梁成睿翻到扉页，写着行字：“购于97年8月21日洛杉矶。”
林乐多把书拿回来，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他妈妈的。”
梁成睿挑眉：“妈妈的书都借给你，跟你关系这么好？”
林乐多一睡醒被盘问半天，有些忍无可忍：“你坐这儿干什么？”
梁成睿从外套里抽出个红包：“日上三竿了，有人还在睡觉，不知道来拜年，我来热脸贴冷屁股了。”
林乐多一下笑了，接过红包：“谢谢哥。”
“客气了，我上辈子欠你的。”
林乐多说：“你的新年礼物我昨晚送给你了，那本签名的书，礼轻情意重。”
她排队排了两小时才签到的名。
梁成睿嘴角撇了下，确实感受到被人惦记着，他薅了把林乐多刚睡醒还乱糟糟的头发，起身：“要吃饭了，赶紧收拾收拾。”
林乐多抓狂：“别碰我头发！”
大年初一，连生产队的驴都要休息，梁成睿问林乐多去不去打剧本杀。林乐多在写寒假作业，享受跟圆锥曲线相亲相爱，你侬我侬，不肯去，被梁成睿当成变态。
他摇摇头，学疯了，自己走了。
开学前一个星期，林乐多才飞回新城，把借来的书放在行李箱托运，裹着两件毛衣，回到家还完好无损。
哪知道段屿阔下午不在家。
林乐多敲开对面的门，程想容微笑说：“小阔上午就出去爬山了。”
林乐多问：“他一个人？”
程想容换副面孔，学段屿阔一本正经说话：“爬山又不是打网球，为什么要两个人？”
林乐多一下笑了，如见本人。
晚上她洗完澡，又去了趟，段屿阔已经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过了个年，他好像又长高了两公分。
段屿阔半倚在窗边，宽松的卫衣下，勾勒出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挺拔轮廓。他端着只敞口瓷杯，是程想容泡的滇红，热气氤氲，听到开门声，看过去。
四目相对，林乐多立着没动，忽然后悔不该随便套件外套就来。
程想容从客厅过来：“多多，怎么不进去？试试我刚泡的茶，冬天喝红茶对身体好。”
林乐多接过同款瓷杯：“谢谢程奶奶。”
程想容慈善笑了下，又回客厅看电视了。
林乐多啜了口茶汤，温热，清香，提步进屋说：“我白天来了趟，程奶奶说你去爬山了。”
段屿阔嗯了声，收回视线，听过女大十八变，但第一次见识到。大半个月不见，林乐多笑容妍妍，像含苞待放的花，花骨朵肉眼可见的愈发饱满鲜妍。
林乐多搁下杯子，先说：“书我看完了，来还给你。”
段屿阔接过书，翻都没翻一下，原路放回书柜。
林乐多问：“你就不怕我把书弄坏了，不检查一下？”
段屿阔说：“你不会。”
林乐多意外于他的笃定，又隐隐有些受用，她自己都好奇：“为什么我不会？”
段屿阔合上书柜：“你不是知道，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林乐多一瞬心如鼓擂，心跳得快得自己都感到害怕了。
但她装的很淡定，知道段屿阔只是在肯定自己的人品，自己也只是……一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扬了下唇，林乐多表现得很自然：“幸不辱命，完璧归赵。”
段屿阔又端起瓷杯，喝茶像是完成任务：“不愧是语文单科状元，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他居然还会说奉承话，林乐多没忍住，弯唇真笑了。古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回：“你真有眼光。”
段屿阔唇角动了下，从冷却的茶汤里品出回甘。
全然放松下来，林乐多好奇问段屿阔白天到哪爬山。
段屿阔说：“枫岭。”
在城西生态公园，海拔五六百米的样子，秋天枫叶落下时极美，故而叫枫岭。
林乐多说：“我前年秋天去过一次，满地枫叶，很漂亮。”
段屿阔说：“春天草木葱郁，是另一种风景。”
林乐多对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很感兴趣，她眼睛被点亮，望着他问“真的吗？”时，段屿阔有种预判落定的意料之中。
“假的。”段屿阔不解风情。
林乐多知他是故意，不在意地笑了下，顺口问：“你之后还去吗？”
“快要开学了，”林乐多略一忖，“在家也无聊，明天我跟家誉一起出去玩好了。”
段屿阔差点以为她要邀请自己。
仰头喝茶，方知茶水饮尽，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