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疯子（二）
“可是……可是我在死之前，却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他的声音从一块木牌子里传出来，他让我不要害怕……他一定还活着！你会帮我找到他的对吧！”
在被她飞扑过来卡住脖子前，苍艾先一步行动起来，压制住了她的动作：“如果你现在把我掐死的话，那我恐怕是没办法帮你了。”
任务对象站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眼睛却还牢牢地盯着苍艾。
苍艾理了理被扯得发皱的衣领，出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事实证明，那就是你的哥哥，只是他的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该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那样的人，不配继续作为我哥哥活下去。”
苍艾眉头一跳。
看着任务对象眼中炽烈的光彩，她知道，这人是认真的。
她心下转过许多想法，可算在启动程序前的一瞬拿好了主意。
直到在小世界中睁开眼睛，她才意识到——
她对这次的任务对象是真不太喜欢，都忘记要礼貌地说声再见再离开，像是潜意识规避了一样。
也罢，反正对方满脑子都是她的哥哥，应该也注意不到这样的小事，问题不大。
进入小世界中，系统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它大概也憋了很久，一卡口就跟机关枪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你进来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了，这次的任务对象不太对劲，可惜那时候我在蓝牙音箱里，要是出声的话会被她给听见。我建议你保持应有的警惕，不仅是她，这次任务涉及到的其他人也都有些不对劲。”
它应该是想继续说下去的，但不知为何却又迟疑起来，硬生生停了声音。
“怎么停下了，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不如一块儿说了呗？”苍艾停顿片刻，见系统仍没给出反应，皱起了眉头：“难不成，你的这些话被她这个当事人给听到了？”
“那倒没有，我和你是单线联系，只要你继续保持这种不说出口、只在心里想的交流方式，其他人是没办法发现的。我是突然想到些事情，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到时候有证据了再跟你说吧。”
苍艾应了声好，没揪着它不放。
和楚家姐妹聊过后她就在想，楚葳说妹妹会帮着一块儿完成任务，可这该怎么进行？正常情况下，一个小世界，仅能容纳一个任务执行者。而苍艾能想到的方式，就是楚茗像她的系统这样，不进入小世界、单纯地从旁协助。
这想法在苍艾的脑子里扎了根，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和系统的相处过程，想在其中找到一点熟悉的影子，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唯一的变化是，她开始觉得系统不再是机器，反而更像是人。她想着，也许在她那段空白的记忆中，会有系统的戏份。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的当务之急，是完成手头的这个任务。
苍艾睁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天刚蒙蒙亮，从破损的窗户中有些许光亮透进来。睡这个屋子与露宿荒野相比，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好歹有个顶，不至于在雨天里被淋湿全身。但是，屋顶是漏的，墙壁是破的，不断有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冷得人不住打颤。
逃难路上能找到这样一间屋子、供他们几个孩子躲避风雨，已经是件幸事，她不该抱怨的。
几个月前，原主生活的村子遭了灾。一伙准备万全的匪徒持着刀、骑着马，冲进村子里就是一阵乱杀。他们不仅将财物洗劫一空，还将全村男女老少屠杀殆尽。
许是因为他们来得突然，村民死前几乎没有进行半点反抗。
原主和哥哥苍蕴岚是孤儿，平日里东家接济一些、西家帮助一点，再加上兄妹两个自己领着帮同样无处可去的孩子在后山寻些食物，勉强也能活得下去。这次他们能逃过一劫，就是因为匪徒来时他们正在山上挖野菜。
等他们回到村口，看到的就是一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可怖景象。
几个和苍蕴岚一起的孩子看到满地血迹都被吓得不轻，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继续留在这儿，万一被匪徒杀个回马枪，恐怕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看同伴们害怕得不敢进村，他也想要转身就跑。
但是……苍蕴岚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活下来的人。安顿好余下的人后，他独自进村、在村子找过一整圈，最后竟真被他寻到了两个幸存的孩子。
其中的男孩子叫程家宝，被父母压在身下保护起来，才勉强死里逃生。
女孩子叫苍昙，她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脑子有些发昏，以至于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只重复着“有神仙”这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包括苍蕴岚在内，整个村子只有八个人活下来，已满十七岁的他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他扛起这份重责，决心带着他们到别的地方去谋一条出路。
就在这时，他想到京城。
在大人的描述之中，那是一个极其繁华的去处，只要敢想敢拼，不管是谁，都能在京城中闯出片天地来。
他犹豫许久，还是带着这群孩子朝京城的方向出发了。
离开老家以后他才发现，像他们一样经历了匪患的村子，数量并不少。他们走进了流民的队伍中，和其他人一块儿奔赴京城。他祈祷着同个村出来的伙伴们都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一觉醒来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原主对于哥哥多带了六个人上路一事本来就存着一腔不满，就她想来，有他们兄妹两个就足够了。这种不满在遇上那名叫池婉的女子后达到了一个峰值。
池婉是苍蕴岚从路边捡回来的。她也是家中遭难，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因为饥饿过度昏倒在了路边。别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有一个为她停下脚步，只苍蕴岚注意到她的胸膛似乎还有起伏，愣是将人背回来，把自己的食物和水分给了她。
从此以后，一切都变了。
苍蕴岚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满心满眼的只有池婉。原本他作为这群孩子的头头，无论得了什么，都会和其他人共享、平分，甚至常常把自己那份送出去，宁愿饿着肚子，也绝不亏待一人。
自从有了池婉，一切吃喝所用都紧着她来。她跟着他们的队伍走后，原本稍显瘦弱的身体竟还多长出几两肉。
原主看哥哥跟变了个人似的，心中怨恨一天重过一天。终于，在某一日哥哥要她将存粮交出来，仅仅是因为池婉看池塘中有锦鲤，想喂它们点食物求得好运时，她连日积攒下来的情绪爆发了。
当天夜里，她将一直随着带着、防身用的匕首找了出来。趁着旁人都在熟睡，先杀池婉，后杀亲兄长。她没动剩下的人，孤身踏上了寻找“真正”哥哥的旅程。
小半年之后，原主竟真的走到了京城。
京城中确实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与偏远的北方、他们逃出来的那地儿像是两个世界。而她倒霉就倒霉在，她进城的那一日，发生了宫变。
大皇子意图篡位，三皇子曲景山带着军队攻下皇宫，没来得及救下皇帝，但顺利地处死了大皇子，从而水到渠成地登基成为新帝。
叛军攻城的刹那，前一刻还极为繁荣的京城，在眨眼之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原主被叛军的乱箭射中、倒地不起，一片混乱中竟从死去的三皇子卫队身上扯下了一块木牌子。就在拿住那木牌时，她听见了兄长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喜悦，叛军的刀砍中了她的脖颈。短短几息，身首异处，死了个彻底。
眼下，剧情还没进展到那一步。
就在小半个月前，苍蕴岚刚刚救起了池婉。眼下他身上的变化不算太明显，但已经在逐步发生。
同行的几个孩子都发现，他们行进的速度正在变慢，每日能得到的粮食也在变少。他们开始感到不安，却不敢向着领头的苍蕴岚提出质疑。他们都在害怕，要是惹得他不开心，也许他们就会被丢下。万一真被丢在流民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苍艾看了看和她一块儿睡在草堆上的孩子。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年纪，在这样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需要靠挤在一起，才能度过寒冷的夜晚。而在这其中，既不见苍蕴岚，也不见池婉。
她尽量放轻了起床的动作，打开门走到院子里去寻人。
苍艾所料不错，她的好哥哥果然避开众人，正和池婉一块儿在外头的小院落中。之前他逃命都来不及，今天倒是有几分闲情逸致，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朵小花儿，当作戏法变给池婉看，博得美人一笑后又将其簪于美人发间。
苍艾眉头微蹙。
她在想，一个人的变化真有可能大到这种程度么？也许，任务对象那听着并不靠谱的“夺舍”一说，真是押中了？
就在此时，苍蕴岚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妹妹，他迅速变了表情，脸上不见半点笑容。待妹妹一走近，他毫无感情地开口道：“你不必催我。等小婉休息够了，养足了精神，我自然会带着你们走的。计划没变，我仍准备去往京城。”
苍艾眨了眨眼睛，没有答话。
在此之前，原主已经多次向兄长表示她对池婉的不喜，并催促着兄长莫要管这不相干的人，尽快上路。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对池婉的厌恶，但继续拖延下去对他们来说，确实没有半点好处。
在被她飞扑过来卡住脖子前，苍艾先一步行动起来，压制住了她的动作：“如果你现在把我掐死的话，那我恐怕是没办法帮你了。”
任务对象站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眼睛却还牢牢地盯着苍艾。
苍艾理了理被扯得发皱的衣领，出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事实证明，那就是你的哥哥，只是他的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该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那样的人，不配继续作为我哥哥活下去。”
苍艾眉头一跳。
看着任务对象眼中炽烈的光彩，她知道，这人是认真的。
她心下转过许多想法，可算在启动程序前的一瞬拿好了主意。
直到在小世界中睁开眼睛，她才意识到——
她对这次的任务对象是真不太喜欢，都忘记要礼貌地说声再见再离开，像是潜意识规避了一样。
也罢，反正对方满脑子都是她的哥哥，应该也注意不到这样的小事，问题不大。
进入小世界中，系统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它大概也憋了很久，一卡口就跟机关枪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你进来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了，这次的任务对象不太对劲，可惜那时候我在蓝牙音箱里，要是出声的话会被她给听见。我建议你保持应有的警惕，不仅是她，这次任务涉及到的其他人也都有些不对劲。”
它应该是想继续说下去的，但不知为何却又迟疑起来，硬生生停了声音。
“怎么停下了，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不如一块儿说了呗？”苍艾停顿片刻，见系统仍没给出反应，皱起了眉头：“难不成，你的这些话被她这个当事人给听到了？”
“那倒没有，我和你是单线联系，只要你继续保持这种不说出口、只在心里想的交流方式，其他人是没办法发现的。我是突然想到些事情，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到时候有证据了再跟你说吧。”
苍艾应了声好，没揪着它不放。
和楚家姐妹聊过后她就在想，楚葳说妹妹会帮着一块儿完成任务，可这该怎么进行？正常情况下，一个小世界，仅能容纳一个任务执行者。而苍艾能想到的方式，就是楚茗像她的系统这样，不进入小世界、单纯地从旁协助。
这想法在苍艾的脑子里扎了根，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和系统的相处过程，想在其中找到一点熟悉的影子，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唯一的变化是，她开始觉得系统不再是机器，反而更像是人。她想着，也许在她那段空白的记忆中，会有系统的戏份。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的当务之急，是完成手头的这个任务。
苍艾睁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天刚蒙蒙亮，从破损的窗户中有些许光亮透进来。睡这个屋子与露宿荒野相比，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好歹有个顶，不至于在雨天里被淋湿全身。但是，屋顶是漏的，墙壁是破的，不断有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冷得人不住打颤。
逃难路上能找到这样一间屋子、供他们几个孩子躲避风雨，已经是件幸事，她不该抱怨的。
几个月前，原主生活的村子遭了灾。一伙准备万全的匪徒持着刀、骑着马，冲进村子里就是一阵乱杀。他们不仅将财物洗劫一空，还将全村男女老少屠杀殆尽。
许是因为他们来得突然，村民死前几乎没有进行半点反抗。
原主和哥哥苍蕴岚是孤儿，平日里东家接济一些、西家帮助一点，再加上兄妹两个自己领着帮同样无处可去的孩子在后山寻些食物，勉强也能活得下去。这次他们能逃过一劫，就是因为匪徒来时他们正在山上挖野菜。
等他们回到村口，看到的就是一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可怖景象。
几个和苍蕴岚一起的孩子看到满地血迹都被吓得不轻，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继续留在这儿，万一被匪徒杀个回马枪，恐怕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看同伴们害怕得不敢进村，他也想要转身就跑。
但是……苍蕴岚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活下来的人。安顿好余下的人后，他独自进村、在村子找过一整圈，最后竟真被他寻到了两个幸存的孩子。
其中的男孩子叫程家宝，被父母压在身下保护起来，才勉强死里逃生。
女孩子叫苍昙，她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脑子有些发昏，以至于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只重复着“有神仙”这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包括苍蕴岚在内，整个村子只有八个人活下来，已满十七岁的他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他扛起这份重责，决心带着他们到别的地方去谋一条出路。
就在这时，他想到京城。
在大人的描述之中，那是一个极其繁华的去处，只要敢想敢拼，不管是谁，都能在京城中闯出片天地来。
他犹豫许久，还是带着这群孩子朝京城的方向出发了。
离开老家以后他才发现，像他们一样经历了匪患的村子，数量并不少。他们走进了流民的队伍中，和其他人一块儿奔赴京城。他祈祷着同个村出来的伙伴们都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一觉醒来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原主对于哥哥多带了六个人上路一事本来就存着一腔不满，就她想来，有他们兄妹两个就足够了。这种不满在遇上那名叫池婉的女子后达到了一个峰值。
池婉是苍蕴岚从路边捡回来的。她也是家中遭难，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因为饥饿过度昏倒在了路边。别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有一个为她停下脚步，只苍蕴岚注意到她的胸膛似乎还有起伏，愣是将人背回来，把自己的食物和水分给了她。
从此以后，一切都变了。
苍蕴岚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满心满眼的只有池婉。原本他作为这群孩子的头头，无论得了什么，都会和其他人共享、平分，甚至常常把自己那份送出去，宁愿饿着肚子，也绝不亏待一人。
自从有了池婉，一切吃喝所用都紧着她来。她跟着他们的队伍走后，原本稍显瘦弱的身体竟还多长出几两肉。
原主看哥哥跟变了个人似的，心中怨恨一天重过一天。终于，在某一日哥哥要她将存粮交出来，仅仅是因为池婉看池塘中有锦鲤，想喂它们点食物求得好运时，她连日积攒下来的情绪爆发了。
当天夜里，她将一直随着带着、防身用的匕首找了出来。趁着旁人都在熟睡，先杀池婉，后杀亲兄长。她没动剩下的人，孤身踏上了寻找“真正”哥哥的旅程。
小半年之后，原主竟真的走到了京城。
京城中确实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与偏远的北方、他们逃出来的那地儿像是两个世界。而她倒霉就倒霉在，她进城的那一日，发生了宫变。
大皇子意图篡位，三皇子曲景山带着军队攻下皇宫，没来得及救下皇帝，但顺利地处死了大皇子，从而水到渠成地登基成为新帝。
叛军攻城的刹那，前一刻还极为繁荣的京城，在眨眼之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原主被叛军的乱箭射中、倒地不起，一片混乱中竟从死去的三皇子卫队身上扯下了一块木牌子。就在拿住那木牌时，她听见了兄长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喜悦，叛军的刀砍中了她的脖颈。短短几息，身首异处，死了个彻底。
眼下，剧情还没进展到那一步。
就在小半个月前，苍蕴岚刚刚救起了池婉。眼下他身上的变化不算太明显，但已经在逐步发生。
同行的几个孩子都发现，他们行进的速度正在变慢，每日能得到的粮食也在变少。他们开始感到不安，却不敢向着领头的苍蕴岚提出质疑。他们都在害怕，要是惹得他不开心，也许他们就会被丢下。万一真被丢在流民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苍艾看了看和她一块儿睡在草堆上的孩子。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年纪，在这样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需要靠挤在一起，才能度过寒冷的夜晚。而在这其中，既不见苍蕴岚，也不见池婉。
她尽量放轻了起床的动作，打开门走到院子里去寻人。
苍艾所料不错，她的好哥哥果然避开众人，正和池婉一块儿在外头的小院落中。之前他逃命都来不及，今天倒是有几分闲情逸致，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朵小花儿，当作戏法变给池婉看，博得美人一笑后又将其簪于美人发间。
苍艾眉头微蹙。
她在想，一个人的变化真有可能大到这种程度么？也许，任务对象那听着并不靠谱的“夺舍”一说，真是押中了？
就在此时，苍蕴岚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妹妹，他迅速变了表情，脸上不见半点笑容。待妹妹一走近，他毫无感情地开口道：“你不必催我。等小婉休息够了，养足了精神，我自然会带着你们走的。计划没变，我仍准备去往京城。”
苍艾眨了眨眼睛，没有答话。
在此之前，原主已经多次向兄长表示她对池婉的不喜，并催促着兄长莫要管这不相干的人，尽快上路。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对池婉的厌恶，但继续拖延下去对他们来说，确实没有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