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继续说道:“诛杀董卓挽救汉室,全是王允吕布的功劳,被李等人反攻,致使长安陷落,大家也只是痛骂李等人残暴狠辣,人们只在乎谁做了什么,古往今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

    “王允吕布诛杀董卓,所以他们是英雄,李郭汜反攻长安,所以他们是奸贼,那么朕呢?朕在其中什么都没做,所以在大家眼里,朕就是无能。”

    赵云的心情愈发的沉重,他用力的握紧了拳头,一个很扎心的事实,所有人都在无视皇帝,连王允也不例外。

    不管别人做了什么,都有意无意的把皇帝排除在外。

    意思好像是:皇帝太小,告诉他也没用,所以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有人,都把刘协当成了空气,当成了摆设!

    赵云的眼眶有些湿润,心里像被猛刺了一刀一样。

    刘协勉强笑了笑,心情迅速恢复了平静,“子龙,你知道吗?只有当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朕才觉得自己像个皇帝。匡扶汉室这件事,朕要亲自带头去做,朕不仅要成为参与者,还要成为指挥者,而不仅仅只是一个看客!”

    “如果是别人帮朕平定了天下,子龙,你觉得到时候,那天下还姓刘吗?还是朕的汉室吗?”

    “这?”赵云一下子被问住了,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赵云猛然转身,右手飞快的摸向腰间的剑柄,待看清是陈王后,赵云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陈王已经五十多了,依旧精神矍铄,身体保持的不错,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

    “陛下,臣过来请示一下,您今夜在何处就寝呢?”

    刘协笑着指了指附近的帐篷,“陈王,你的营地就在这里,朕今夜也会留在这里,稍微安排一些,不必太麻烦,明日一早,颜良恐怕就会杀回来了。”

    陈王点了点头,但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去,看起来有些话要说。

    果然,过了一会,陈王开口道:“陛下,臣一直都没想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汉室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倒推几年,所有人都听从先帝的号令,可是,先帝驾崩后,臣是愈发的看不懂了,好像所有人都变了。”

    陈王这些话憋闷已久,突然像开闸泄洪一样,情绪决堤奔涌,一下子整个人变的非常激动。

    一旁地上有一棍滚木,是搭建帐篷用的,刘协拉着他一同坐下了。

    “陈王,其实原本局面不应该这么糟糕,当年刘焉第一个提出在各地设立州牧,哪怕刘焉存了私心,但先帝在分封诸侯的时候,受益最多的还是汉室宗亲,益州刘焉、幽州刘虞、荆州刘表、兖州刘岱、扬州刘繇。当时,就连陈王,实力都不能和这些人相媲美,半壁江山都在宗室手中,按说,只要大家齐心,汉室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

    陈王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先帝把半壁江山,都划分给了宗室,可是再看看现在,陛下身边却只有老夫这么几千人马。袁绍坐拥四州之地,曹操也毫不逊色,江东孙氏也虎踞长江以南,宗室诸侯日益凋零,还算有些实力的,也就只剩下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了。”

    刘协发出一阵冷笑,“先帝虽然照顾了宗室,把大半江山分给了宗室,结果,他们多是自私自利之徒,被别人一个又一个的灭掉,反正朕是一个也指挥不动,明明这些宗亲只要团结在一起,汉室天下就会江山稳固,可是,他们拥兵自立,把汉室的地盘,变成了他们自己的地盘,真是可笑。”

    “朕在这次出兵之前,分别给刘表和刘璋写过一封信,让他们每人支援一万兵马,前来助战,结果呢?一点回音都没有。”

    陈王疑惑道:“陛下,之前您刚到洛阳的时候,刘表不是还专门派人送了一些粮草过去吗?还帮着修缮宫殿,按说他不应该冷落陛下,置陛下的命令于不顾。”

    “你说的不错,刘表的确是做了一些事情,大概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荆州现在是刘表的,而不是朕的,益州也是刘璋的,也跟朕没有关系。这个世道,早就变了,一个个都满嘴忠义,享受着汉室带给他们的种种好处,却对朕毫不理会。”

    说了这么多,刘协并没有太过激动,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着急生气,也毫无意义。

    不如脚踏实地,一点点的把失去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陈王却比较激动,“刘表他们能有今日,都是受了汉室的恩惠,别人不听从陛下的号令姑且就算了,可身为汉室宗亲,却只顾私利,眼睁睁的看着汉室崩塌衰落,却什么也不做。”

    刘协摇了摇头,“陈王,你错了,他们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们和别人一样,都在忙于占地盘扩充力量,汉室的衰落,他们也是帮凶,正因为大家都自私自利,所以汉室才会变成今日这样。”

    “好了,陈王,你也不用太激动了,指望不上的,朕也懒得指望。朕现在身边这不是有你吗?局面已经好转很多了。”

    说着,刘协用力的握住陈王的手,陈王也用力点头,“陛下,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为陛下冲锋陷阵,让汉室重现昔日的荣光!”

    曹操回去后,脑子里依旧在想着刘协刚刚的那番话,郭嘉本想回去休息,却被曹操给叫住了。

    “奉孝,也许我们此番带陛下出征,又错了。”

    郭嘉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笑道:“明公是说,陛下在尽力表现,此番出征,怕会成全陛下?”

    “是啊。”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刚刚你也看到了,这么短的时间内,陛下就让陈王的兵力又增加了,我们本想削弱他们,可这样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郭嘉摇了摇头,“明公,现在不是您该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嗯?”曹操不由得一愣,“为何?”

    郭嘉道:“原因很简单,袁绍兵力多达二十余万,河北钱粮足备,袁绍兵力是我们的数倍,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做的那些事情,恰恰是在帮明公。再说了,袁绍发檄文讨伐明公,可这一次陛下亲自来到前线,和明公并肩一起作战,这从大义上,对袁绍来说就是一个狠狠的打击,让他的檄文变的毫无意义。”() ()

    曹操点了点头,“奉孝你说的这些,老夫也明白,我是担心这样下去,陛下声望不断提升,力量也会继续变强,最终变的失去控制。”

    郭嘉道:“陛下用的是阳谋,他光明正大的出征,光明正大的讨伐袁绍,招募降兵也好,鼓舞士气也好,哪怕他亲自指挥作战,也都是名正言顺的,丝毫不介意我们看到,因为陛下知道,他做的这些,我们只能表示支持,绝不会反对。”

    “既然我们阻止不了,干脆就不去阻止,君臣齐心,一致对外,等到打败袁绍,局势明朗后,明公可以再限制陛下,他终究是皇帝,收回他的指挥权,易如反掌,哪有皇帝亲自上阵指挥的。”

    曹操欣慰的笑了,“奉孝之言,甚合我意,你说的对,陛下既然明着表现,我们日后也明着收回陛下的兵权,现在,就让他继续表现吧。”

    用阳谋来对付阳谋,这就是郭嘉的策略。

    皇帝毕竟不是将军,总不能一直指挥作战吧?

    但是现在,郭嘉不会阻止,因为敌人太强了,刘协表现的越好,就越能削弱袁绍。

    经过郭嘉一番劝说,曹操顿时转忧为喜,笑着摆了摆手,“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颜良第一次和曹操交手,就稀里糊涂的败了,等重新扎下营寨,颜良毫不客气的找到淳于琼,把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淳于琼嘴笨,军职又不如颜良,只能任凭颜良拿他出气。

    但是郭图,脑子灵活,眼珠子一转,就把颜良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刘协的身上。

    郭图翻了下眼皮,说道:“谁能想到,曹操会把皇帝也带来了,用他做诱饵,别说我们,恐怕换了将军你,也会上当的,皇帝身边的兵将,曹操定然派的都是精锐,所以我和淳于琼就这么输了。”

    郭图有脑子,又善于诡辩,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这件事必须马上告知主公,想不到,皇帝也来到了白马。”

    颜良被郭图这么一提醒,不仅不生气,反而兴奋的笑了,“这么说,陛下现在也进了白马城,待我明日进兵,重新向曹操挑战,若能破城,生擒皇帝,岂不是奇功一件。”

    郭图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若能破城,见到陛下,绝不可怠慢,更不能伤害他。”

    郭图马上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黎阳交给袁绍。

    天似亮未亮的时候,曹昂早早的起来了,先四处巡视了一遍。

    平时很多地方,他都在向父亲学习,学习如何治军,如何和将士们相处。

    比如夜里睡觉前和第二天醒来后,先在军营巡视一遍,他可不是仅仅随便胡乱的转上一圈,曹昂做事很用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忽然,瞧见曹丕和曹安民两人鬼鬼祟祟的从一条小胡同跑了出来,曹昂眉头顿时一皱,喊道:“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曹昂大步走了过去,现在天已经亮了,不像昨天夜里,视线模糊曹操就没有发现曹丕。

    曹昂来到两人面前,表情严肃的瞅着他们,问道:“你们做什么去了?怎么一大早的从居民区跑出来?”

    “没什么,我们起的早了点,四处逛一逛。”曹安民嘿嘿笑着,谎话张口就来。

    “子修,你在巡城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曹安民冲曹丕使了个眼色,迈步就走。

    曹丕勉强陪了个笑脸,赶紧溜之大吉。

    曹昂见他们心神不定,大早上的竟然如此鬼鬼祟祟,心中便觉得可疑。

    曹昂好奇的拐进了那条胡同,朝着胡同深处,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走出两百米,曹昂发现有一户人家房门虚掩着,他便停住了脚步。

    往里面瞅了瞅,院子里空荡荡的,没看到人影,正要离开,里面飘来的哭声,呜呜咽咽,是女人的声音。

    曹昂一双英挺的眉毛,顿时皱成了一团,他心地善良,但并不是笨人。

    “一定是他们两个做的好事。”

    曹昂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户普通的人家,只有三间草房,院落简陋,哭声是从东边的房间传来的。

    曹昂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毕竟男女有别,不能直接闯进去。

    女人一直在哭,没有回应曹昂,曹昂便径直走了过去,离近了,一个女人正在抱膝哭泣,衣衫被撕扯的粉碎,身上裹着一条被褥,头发全都披散着。

    床上很乱,像是经过了一场打斗。

    不用问,曹昂一瞬间便全都明白了。

    一定是曹丕和曹安民做的好事,曹昂生气归生气,可也为难了,这种事,怎么处置呢?

    总不能让他们娶了这个女人吧?

    曹丕还小,今年才十四岁,除非他自己愿意,要么让父亲下命令,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曹安民,那更不可能,这家伙玩心忒重,整日花天酒地。

    曹昂觉得这件事,曹丕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曹安民做的,他根本就不需要把曹丕带在身边。

    曹昂开口问道:“这位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说一下吗?”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盔甲,是个将军的打扮,哭的更凶了。

    曹昂很有耐心,问了好久,根据女人描绘的身形相貌,总算确定了,确实是曹丕做的。

    了解完经过之后,女人哭的更加伤心,曹昂又气又恼,想从身上掏点钱补偿一下这女人,但他一身盔甲,出来身上并没有携带钱财。

    翻找了好久,曹昂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晶莹剔透,价值不菲,曹昂稍微的犹豫了一下,毕竟这块玉,是母亲送给他的。

    曹昂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把玉佩好心的放在了床头,然后叹了口气,迈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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