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穿过橱窗玲珑满目的街道，沢田休被一家气味香甜的蛋糕店吸引，停下脚步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色彩缤纷的面包与蛋糕，饥肠辘辘。
拍了拍自己不争气的肚皮，做了鬼，竟然也会觉得饿。
沢田休抬起头，却见前面那一瘸一拐的小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了脚步，接着又默默向前走起来。沢田休想了想，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橱窗中的蛋糕，跟上前面的小身影。
这小家伙居然不受这些漂亮糕点的诱惑。
路越走越偏，也越来越肮脏杂乱，沢田休觉得有些无处下脚，忍了忍还是跟了上去。
前面的小身影表情镇静地从街上那些三大五粗的大汉身边走过。
“喂，小鬼，你妈妈呢？怎么好些天没见到那女人了？”
“他妈妈？你还真是每天都惦记着呢。”
“啧，你不也是。嘿嘿。”
暗示而猥琐的笑声让沢田休怔住，难怪这孩子如此沉默，逆来顺受。
小家伙低着头充耳不闻越过那些三大五粗的男人，沉默地一瘸一拐推开街角一家破落的面包店的门，接着，抱着一袋廉价的方包走了出来。
他在门口顿了顿脚步，就像在等谁，昏暗的街灯下孤零零的站了一会儿，一瘸一拐继续向前走。
沢田休被小道里那些充满刺鼻气味的垃圾熏的晕头转向，一转眼，只见那小家伙抱着袋方包朝巷子最深处走去，便又急忙跟上。
憋着呼吸继续走，直到一处矮旧破败的连排房屋前才停下，夜色中像是一座座拼接起来漆黑而矮小的坟包。
只见小家伙推开其中一扇门，将方包小心放在桌上，接着一点点亮光从那破败的窗口升起，并不是大街上常见的电灯而是老旧的煤油灯。
“咦，居然这么奢侈的点上灯？”其中一个路过的妇女打量一眼亮灯的屋子，低喃一句，进了旁边一座漆黑的房屋。
沢田休这才发现原来这排屋子中并非没人，只是习惯了黑暗，都不愿费钱点灯罢了。因此，小家伙家里的亮虽如萤火，却这漆黑中格外温暖显眼。
一阵冷风吹过，沢田休抱着双臂抖了抖，打了个喷嚏。
淦，原来习俗里，七月半给祖先烧冥钱纸衣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沢田休看了一眼面前矮小的房子，想了想钻了进去，顿时暖和许多。
小家伙正坐在桌边，吃着那袋干硬的方包，啃剩下一半放在桌上，垂着头从沢田休身边经过，便朝角落里那张旧门板拼成的床躺去，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肮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床单上，闭上了淤青肿胀的双眼。
不久，便响起细小均匀的呼吸声。
沢田休皱眉，这小家伙竟然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似是早已习以为常。
环顾四周，沢田休无奈一笑，就算这小家伙想要处理自己的伤势，恐怕也没有那个条件。
如今，只能闲事管到底了。
叹了口气，沢田休转身出门，小家伙那假装看不到她的模样，怎么可能逃过她的双眼。
那蜷缩在肮脏床板上睡觉的小身影在沢田休转身出门后，便缓缓睁开淤青肿胀的眼，慢慢坐起身，愣了一会儿，沉默地下了床，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方包片，吹熄了桌上的烛火。
来时，经过一家药店，沢田休便摸去那家发挥了一下她善于“借”物的本领。
拎着从药店顺来的生理盐水、碘酒和绷带回到黑漆漆的小巷，好一会儿才找对门。
推门进去的一霎，小家伙正在床上翻来覆去，沢田休靠近却见他紧闭着双眼，看来是梦中无意识的动作。借着月光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满手满脚都是淤青，特别是那张小脸肿胀的不像话，很难看到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
沢田休心疼了，这小家伙比自己小时候惨多了，至少她还有疼她的人。
小心仔细地给他处理包扎好伤口，沢田休也顾不得床单脏不脏了，累坐在他的床脚边上。看着途中咬着嘴唇双眼紧闭，呼吸不稳的小家伙。
沢田休笑了，这小鬼挺能装，摸着下巴的她决定将自己升华到一个伟大而荣光的位置，她要入乡随俗做一个有身份的fairy godmother。
但是，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沢田休发现自己又碰不到任何东西了。
“你起来了？”小家伙身上全是绷带，坐起身的样子有些僵硬搞笑。
小家伙却不打算回应，低头默默下床。
“明明看得见我，却装作看不见，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知道我是谁吗？”沢田休趴在桌前，撑着脸颊，笑眯眯地对又开始在桌前独自啃面包的小家伙问道。
小家伙一顿，转过身背对沢田休又开始慢慢啃起来。
沢田休就要将自己那个了不起的身份说出口的一霎，小家伙却一把扯了自己身上的绷带，猛地夺门而出。
“嗯？伤就好得差不多了？果然小鬼们的新陈代谢都相当可怕。”沢田休看着仓皇跑走的小身影，喃喃自语。
沢田休跟在小家伙身后，她有一种预感，只要跟着这小家伙就能找到回自己世界的方法。
一路尾随，沢田休终于知道他是怎么被揍的了，也终于明白他买那廉价方包的钱是哪里来的了。
这小家伙竟然毫无技巧的去偷别人的钱，因此不免被人揍一顿，但因为金额小，又被他紧紧拽在脏兮兮的掌中，所以，那些人揍完他朝他吐口水后，也没强行要回他手中的钱。
沢田休看得心惊肉跳，她白天碰不到东西，所以没有办法制止小家伙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看他挨揍，难怪他身上新伤加旧伤，没有一处完好的。
晚上，沢田休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这小孩似乎很介意与她对视，以及听她阐明身份，却接受她触碰他，默认了她的存在，不再假装看不到她，这点认知让泽田休兴奋。
果然，不管做什么都要有存在感才真实。
“你不怕幽灵吗？小鬼，我可比幽灵厉害多了。”沢田休包扎好他的伤口，想骄傲地告诉他自己那崇高的“身份”。
结果，小家伙动作迅猛地放下手中的方包，爬上肮脏的床蜷缩在脏兮兮的被子里蒙上了脑袋。
沢田休愣了一会儿，摸着鼻子无趣离开，独自在贫民区逛了整整一夜。
这个看似脏乱的贫民窟，实际上却有一套它自己存在的法则，就像一个小型浓缩的国家，有自己独特的一套规矩。
小孩子们也可以找到能做的事，但绝大部分是非法的。
那些小孩穿好整齐的衣冠，出了贫民窟，然后去那些高端会所外面“狩猎”富人。但如果被抓住，就不是命能偿还的了。
沢田休摇头，她不会让小家伙成为那些孩子中的一员。
天快亮时，对食材敏感的她顺着腥味，发现贫民窟内一家隐秘的牛肉宰杀工厂，看着里面大把不要的牛脏和牛骨，她的双眼顿时发亮。
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善于处理内脏类的食材。也是，在她认知里欧洲国家似乎都不怎么吃牛内脏，她如今所在的意大利也不例外。
沢田休看了看天边绚丽的朝霞，决定晚上再来。又想到小家伙，今天可能又要为了那廉价方包挨打，立马往回赶。
但出乎意料地，远远地沢田休便看见，那瘦小的身影呆呆坐在门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沢田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捡起石块给他画了只可爱的小白兔。
他惊讶地抬起头。
“哎，要不是只有你能看得见我，我早走了。”沢田休顿了顿，又对他道，“今天不许出去做危险事了，我保证过了这个白天，一定不会让你再饿肚子！”
小家伙怔愣地看着沢田休，肿胀的眼睛里缓缓浮现出点点泪光，瞬间撇开视线。
“哭什么？没见过我这么美的这么伟大的人吧！其实，我是……哎，你这小鬼怎么又不肯听人说话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适合洗涤，沢田休环视了一周房间里肮脏的环境，揉着眉心，她忍不下去了。
周围其他房子，因为有女主人在家，情况好很多，虽然简陋，但却整洁干净。唯独小家伙家里，已经不是简陋与脏乱差可以形容了。
白天碰不到任何东西的沢田休，好说歹说终于让小家伙知道干净的重要性。
“啧啧，你看你，头发都黏在一起了油乎乎的，难怪隔壁小丽不理你。”沢田休夸张道，小丽是住隔壁的芮丽娅，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从他们门口经过时，小家伙会偷看那小女孩两眼。
小家伙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瞪着沢田休。
“噗，生气了？”沢田休笑着弯腰点了点他的鼻子，小家伙顿时脸更红地转向一侧。
沢田休干劲很高，小家伙却不敢与她正视，垂着头沉默不语地搬着一筐快有他人高需要浆洗的衣物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贫民窟的女人们端着自家装满换洗衣物的盆有说有笑的向溪边走，在看到小家伙的一瞬愣了愣，脸上露出一丝夹着厌恶的同情。
“这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吗？”
“别提了，这小孩竟然自己来洗衣物，真是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呵，成为那女人的儿子就命中注定会是这样。”
“也对，也对。”
“不用在意她们说什么，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被人看不起！”沢田休抿紧唇，看着身边垂头沉默的小家伙，顿了顿又道，“如果那些小孩再揍你，你就揍回去，打不过不要紧，我会帮你的，就像上次一样。”
小家伙终于抬起头，站在原地久久地、仔细地打量她。
“哈哈，小家伙怎么样？被姐姐迷倒了吧，我超漂亮对不对？因为我是……喂，你怎么又跑那么快！”沢田休给自己贴起金来，也相当不要脸。
洗涤工作很辛苦，小家伙因为人小，洗起东西来力不从心，但他依旧沉默认真地按沢田休挑剔的眼光一遍遍浣洗，直到沢田休满意。
等到洗完那一大框东西，找地方晾晒好，已经下午了。
小家伙累瘫在树荫下，好不容易休息上，沢田休又开始指挥：“刚刚洗完了衣物，现在，要把自己洗干净才行。”
小家伙却一声不出从地上爬起，听话的走到溪边开始清理自己。
“脱了，都脱了！”沢田休坐在高高的树丫上，翘着双腿悠闲地看着，弯着眼高声指挥。
小家伙身形一顿，回身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衣物，直到剩下一条打满补丁的内裤，红着脸一下钻进水中，如同一条小鱼一般游起来。
“小鬼，游泳技术不错嘛。”沢田休笑眯眯打量着。
小家伙在溪水里游了两个大圈，黑亮柔顺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他起身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沢田休，确认她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就像生怕被母鸡抛弃的小鸡仔。
拍了拍自己不争气的肚皮，做了鬼，竟然也会觉得饿。
沢田休抬起头，却见前面那一瘸一拐的小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了脚步，接着又默默向前走起来。沢田休想了想，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橱窗中的蛋糕，跟上前面的小身影。
这小家伙居然不受这些漂亮糕点的诱惑。
路越走越偏，也越来越肮脏杂乱，沢田休觉得有些无处下脚，忍了忍还是跟了上去。
前面的小身影表情镇静地从街上那些三大五粗的大汉身边走过。
“喂，小鬼，你妈妈呢？怎么好些天没见到那女人了？”
“他妈妈？你还真是每天都惦记着呢。”
“啧，你不也是。嘿嘿。”
暗示而猥琐的笑声让沢田休怔住，难怪这孩子如此沉默，逆来顺受。
小家伙低着头充耳不闻越过那些三大五粗的男人，沉默地一瘸一拐推开街角一家破落的面包店的门，接着，抱着一袋廉价的方包走了出来。
他在门口顿了顿脚步，就像在等谁，昏暗的街灯下孤零零的站了一会儿，一瘸一拐继续向前走。
沢田休被小道里那些充满刺鼻气味的垃圾熏的晕头转向，一转眼，只见那小家伙抱着袋方包朝巷子最深处走去，便又急忙跟上。
憋着呼吸继续走，直到一处矮旧破败的连排房屋前才停下，夜色中像是一座座拼接起来漆黑而矮小的坟包。
只见小家伙推开其中一扇门，将方包小心放在桌上，接着一点点亮光从那破败的窗口升起，并不是大街上常见的电灯而是老旧的煤油灯。
“咦，居然这么奢侈的点上灯？”其中一个路过的妇女打量一眼亮灯的屋子，低喃一句，进了旁边一座漆黑的房屋。
沢田休这才发现原来这排屋子中并非没人，只是习惯了黑暗，都不愿费钱点灯罢了。因此，小家伙家里的亮虽如萤火，却这漆黑中格外温暖显眼。
一阵冷风吹过，沢田休抱着双臂抖了抖，打了个喷嚏。
淦，原来习俗里，七月半给祖先烧冥钱纸衣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沢田休看了一眼面前矮小的房子，想了想钻了进去，顿时暖和许多。
小家伙正坐在桌边，吃着那袋干硬的方包，啃剩下一半放在桌上，垂着头从沢田休身边经过，便朝角落里那张旧门板拼成的床躺去，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肮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床单上，闭上了淤青肿胀的双眼。
不久，便响起细小均匀的呼吸声。
沢田休皱眉，这小家伙竟然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似是早已习以为常。
环顾四周，沢田休无奈一笑，就算这小家伙想要处理自己的伤势，恐怕也没有那个条件。
如今，只能闲事管到底了。
叹了口气，沢田休转身出门，小家伙那假装看不到她的模样，怎么可能逃过她的双眼。
那蜷缩在肮脏床板上睡觉的小身影在沢田休转身出门后，便缓缓睁开淤青肿胀的眼，慢慢坐起身，愣了一会儿，沉默地下了床，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方包片，吹熄了桌上的烛火。
来时，经过一家药店，沢田休便摸去那家发挥了一下她善于“借”物的本领。
拎着从药店顺来的生理盐水、碘酒和绷带回到黑漆漆的小巷，好一会儿才找对门。
推门进去的一霎，小家伙正在床上翻来覆去，沢田休靠近却见他紧闭着双眼，看来是梦中无意识的动作。借着月光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满手满脚都是淤青，特别是那张小脸肿胀的不像话，很难看到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
沢田休心疼了，这小家伙比自己小时候惨多了，至少她还有疼她的人。
小心仔细地给他处理包扎好伤口，沢田休也顾不得床单脏不脏了，累坐在他的床脚边上。看着途中咬着嘴唇双眼紧闭，呼吸不稳的小家伙。
沢田休笑了，这小鬼挺能装，摸着下巴的她决定将自己升华到一个伟大而荣光的位置，她要入乡随俗做一个有身份的fairy godmother。
但是，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沢田休发现自己又碰不到任何东西了。
“你起来了？”小家伙身上全是绷带，坐起身的样子有些僵硬搞笑。
小家伙却不打算回应，低头默默下床。
“明明看得见我，却装作看不见，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知道我是谁吗？”沢田休趴在桌前，撑着脸颊，笑眯眯地对又开始在桌前独自啃面包的小家伙问道。
小家伙一顿，转过身背对沢田休又开始慢慢啃起来。
沢田休就要将自己那个了不起的身份说出口的一霎，小家伙却一把扯了自己身上的绷带，猛地夺门而出。
“嗯？伤就好得差不多了？果然小鬼们的新陈代谢都相当可怕。”沢田休看着仓皇跑走的小身影，喃喃自语。
沢田休跟在小家伙身后，她有一种预感，只要跟着这小家伙就能找到回自己世界的方法。
一路尾随，沢田休终于知道他是怎么被揍的了，也终于明白他买那廉价方包的钱是哪里来的了。
这小家伙竟然毫无技巧的去偷别人的钱，因此不免被人揍一顿，但因为金额小，又被他紧紧拽在脏兮兮的掌中，所以，那些人揍完他朝他吐口水后，也没强行要回他手中的钱。
沢田休看得心惊肉跳，她白天碰不到东西，所以没有办法制止小家伙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看他挨揍，难怪他身上新伤加旧伤，没有一处完好的。
晚上，沢田休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这小孩似乎很介意与她对视，以及听她阐明身份，却接受她触碰他，默认了她的存在，不再假装看不到她，这点认知让泽田休兴奋。
果然，不管做什么都要有存在感才真实。
“你不怕幽灵吗？小鬼，我可比幽灵厉害多了。”沢田休包扎好他的伤口，想骄傲地告诉他自己那崇高的“身份”。
结果，小家伙动作迅猛地放下手中的方包，爬上肮脏的床蜷缩在脏兮兮的被子里蒙上了脑袋。
沢田休愣了一会儿，摸着鼻子无趣离开，独自在贫民区逛了整整一夜。
这个看似脏乱的贫民窟，实际上却有一套它自己存在的法则，就像一个小型浓缩的国家，有自己独特的一套规矩。
小孩子们也可以找到能做的事，但绝大部分是非法的。
那些小孩穿好整齐的衣冠，出了贫民窟，然后去那些高端会所外面“狩猎”富人。但如果被抓住，就不是命能偿还的了。
沢田休摇头，她不会让小家伙成为那些孩子中的一员。
天快亮时，对食材敏感的她顺着腥味，发现贫民窟内一家隐秘的牛肉宰杀工厂，看着里面大把不要的牛脏和牛骨，她的双眼顿时发亮。
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善于处理内脏类的食材。也是，在她认知里欧洲国家似乎都不怎么吃牛内脏，她如今所在的意大利也不例外。
沢田休看了看天边绚丽的朝霞，决定晚上再来。又想到小家伙，今天可能又要为了那廉价方包挨打，立马往回赶。
但出乎意料地，远远地沢田休便看见，那瘦小的身影呆呆坐在门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沢田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捡起石块给他画了只可爱的小白兔。
他惊讶地抬起头。
“哎，要不是只有你能看得见我，我早走了。”沢田休顿了顿，又对他道，“今天不许出去做危险事了，我保证过了这个白天，一定不会让你再饿肚子！”
小家伙怔愣地看着沢田休，肿胀的眼睛里缓缓浮现出点点泪光，瞬间撇开视线。
“哭什么？没见过我这么美的这么伟大的人吧！其实，我是……哎，你这小鬼怎么又不肯听人说话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适合洗涤，沢田休环视了一周房间里肮脏的环境，揉着眉心，她忍不下去了。
周围其他房子，因为有女主人在家，情况好很多，虽然简陋，但却整洁干净。唯独小家伙家里，已经不是简陋与脏乱差可以形容了。
白天碰不到任何东西的沢田休，好说歹说终于让小家伙知道干净的重要性。
“啧啧，你看你，头发都黏在一起了油乎乎的，难怪隔壁小丽不理你。”沢田休夸张道，小丽是住隔壁的芮丽娅，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从他们门口经过时，小家伙会偷看那小女孩两眼。
小家伙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瞪着沢田休。
“噗，生气了？”沢田休笑着弯腰点了点他的鼻子，小家伙顿时脸更红地转向一侧。
沢田休干劲很高，小家伙却不敢与她正视，垂着头沉默不语地搬着一筐快有他人高需要浆洗的衣物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贫民窟的女人们端着自家装满换洗衣物的盆有说有笑的向溪边走，在看到小家伙的一瞬愣了愣，脸上露出一丝夹着厌恶的同情。
“这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吗？”
“别提了，这小孩竟然自己来洗衣物，真是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呵，成为那女人的儿子就命中注定会是这样。”
“也对，也对。”
“不用在意她们说什么，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被人看不起！”沢田休抿紧唇，看着身边垂头沉默的小家伙，顿了顿又道，“如果那些小孩再揍你，你就揍回去，打不过不要紧，我会帮你的，就像上次一样。”
小家伙终于抬起头，站在原地久久地、仔细地打量她。
“哈哈，小家伙怎么样？被姐姐迷倒了吧，我超漂亮对不对？因为我是……喂，你怎么又跑那么快！”沢田休给自己贴起金来，也相当不要脸。
洗涤工作很辛苦，小家伙因为人小，洗起东西来力不从心，但他依旧沉默认真地按沢田休挑剔的眼光一遍遍浣洗，直到沢田休满意。
等到洗完那一大框东西，找地方晾晒好，已经下午了。
小家伙累瘫在树荫下，好不容易休息上，沢田休又开始指挥：“刚刚洗完了衣物，现在，要把自己洗干净才行。”
小家伙却一声不出从地上爬起，听话的走到溪边开始清理自己。
“脱了，都脱了！”沢田休坐在高高的树丫上，翘着双腿悠闲地看着，弯着眼高声指挥。
小家伙身形一顿，回身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衣物，直到剩下一条打满补丁的内裤，红着脸一下钻进水中，如同一条小鱼一般游起来。
“小鬼，游泳技术不错嘛。”沢田休笑眯眯打量着。
小家伙在溪水里游了两个大圈，黑亮柔顺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他起身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沢田休，确认她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就像生怕被母鸡抛弃的小鸡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