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屋子,两人便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盘腿坐在床榻上的道长闭着眼睛,眉眼淡淡,眼角边有黯淡的皱纹,头发黑白相间,在烛火照映下,更添威严,倒是与方才发出的声音判若两人。

    “拜见朝岐尊长。”柳石凌和星昴恭敬道。

    朝岐微微睁开眼睛,火光倒映在瞳孔之上,衬托得炯炯有神,她淡淡一笑,道:“两位不必拘谨,想必你们便是白河下山同行的伙伴。”

    柳石凌惊疑道:“尊长如何得知的?”

    朝岐视线落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道:“是申伏传音于我。你便是曾去过白云山的柳姑娘罢,当初未能见面,如今倒是在这里见到你了。”而后又看向星昴,“还有紫穹宫的后辈。不错,真是年少有为。”

    “原来是申伏道长说的,他还是一如既往思虑周全。”柳石凌道。

    星昴听到夸赞谦虚道:“朝岐尊长过奖。”

    朝岐尊长一副和蔼的模样,道:“两位来此是想告知有关上京城的情况,无论大小之事都可与我说来,我会同其他门派相互商议如何行动。”

    柳石凌点点头,和星昴一同将这几日上京城的局势全部告诉朝岐,最后她问道:“朝岐尊长,我们能够解救城里百姓吗?”

    朝岐垂着眉眼,道:“柳姑娘的顾虑我明白,但无论是白云山还是紫穹宫,以及其他山门,都不会让魔刹肆意在人界屠戮,多方联手,会有机会降伏魔刹。”

    柳石凌有了朝岐的一番话,心里重担减轻了不少,她最担心的便是魔刹现身会对这里造成巨大的灾难,如今白云山的道长们赶来,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

    “你们二位今日劳累了,我让弟子安排你们去歇息。至于白河,我会吩咐人将他带回来,你们尽管放心。”朝岐道。

    柳石凌和星昴告别出了门,跟随门外的道长前往村子里的其他空屋,各自进屋关了门。屋里简陋,经过收拾整理后也能住下,柳石凌躺到床上,这一日她各处奔走,身体和精神早已疲惫不堪,没多久便深深睡着了。

    第二日,柳石凌是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的,她一睁开眼便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谈论声,听上去格外热闹。

    起身打开门,天光映入眼帘,她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过日光,眯了会眼睛才慢慢适应,朝周围看去。

    村子里的人明显比前一晚多了一些,不仅有熟悉的白衣道长,另外还有其他样貌打扮的人,她还看见不止一位身着紫衣的人,差一点以为是星昴,反应过来那应该是来自紫穹宫的道长们,看样子不少仙门的道长都已到达汇聚于此。

    柳石凌在门口站了一会,便听见过往的人口中提及上京城、魔气、魔刹等字眼,想来到达此处的道长们无论来哪门哪派,都已知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柳石凌微微有些出神,身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她抬眸一望,看见两道熟悉的黄衫身影,两人模样相似,却是一静一动,正是洪波洞的明铃和明铮姐妹。

    “柳石凌,我们又见面了。”明铮已经走上前来歪头看她,问道,“你在发什么呆?”

    柳石凌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惊讶道:“明铮!还有明铃道长,你们也来了!”

    明铃颔首道:“嗯,大陆各地仙门想来都收到了消息,得知魔刹控制了上京城,我们洪波洞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山门,也想出一份力。”

    明铮上下打量柳石凌,道:“怎么才几日不见,柳石凌,你好像沧桑了不少。”

    柳石凌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当初告别之后,我们一路来到上京,便碰上了此事。”

    明铮睁大了眼睛,赶紧拉起柳石凌的手碰了碰,道:“那你还好罢?不会这么倒霉直接撞见了魔刹?”

    柳石凌无奈摇头,道:“也没这么糟糕,只是跟兀鹫交过手,可惜我们未能一举除害。”

    明铮拍拍她的肩,道:“嗐,这也不怪你们。我们今晨来时,便看见了城里的惨况,你们能够安然无恙便好。”

    “城里?”柳石凌眉头一动,道,“城里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明铮道,她挠挠头,“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很糟糕。”

    明铃接下她的话道:“上京城周围空间撕裂,其接壤处魔气四溢,无人能够靠近。”

    柳石凌想起星昴说过的情况,脸色一沉,道:“我得去看看!”

    明铃道:“今日各方仙门齐聚,前辈尊长们正在议事,我们还是先在村里等候安排才是。”

    明铮摆起手,道:“姐姐,你就是太古板了,只是看一眼无妨的。我和柳石凌一块去,不会怎么样的。”

    说着已经和柳石凌站去一边,挽起她的手,诚恳地望着明铃。

    明铃见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应允,又嘱咐道:“快去快回。”

    明铮笑着应了一声,带着柳石凌往村外走去,离开村子不远,进入平原地带,上京城出现在地平线之外。

    不过进入视线之中的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一个庞大的裹挟着黑色魔雾的撕裂空间,魔雾之中景象扭曲,整座城仿佛悬浮于大地之上,和地面之间形成空荡的豁口,就在这裂缝之中,魔气翻涌升腾,完完全全将城池埋藏。

    “怎么会变成这样……”柳石凌看着眼前的景象,半晌才发出声音,仅仅是在一夜之间,上京城已经陷入魔刹掌控之中,城里的人彻底失去联络。

    明铮安抚般地拍拍她的手,道:“情况便是这样。柳石凌,你也别太过恐慌,至少各门派已经团结起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柳石凌点点头,她看着远处魔气缭绕的城池,不知城里的百姓们如何,还有凌宇和徐府中的人,希望结界还能再撑久一些,等到援助。

    正当两人要往回走时,忽然间魔气之中雷光闪烁,在一团团黑气之间,冒出青紫色的雷电。

    柳石凌停下脚步凝眸望去,神色一滞,低呼道:“雷缇道长?”

    明铮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张口要问,柳石凌已经运转灵力,朝城池方向飞奔而去,她愣了一下,赶忙追去,可不能让柳石凌出事。

    快要到达城池前方的大地裂缝前,明铮终于抓住了柳石凌,拦住下喘气问道:“柳石凌,你做什么!不要命啦?”

    柳石凌看向魔气之中,收回视线,道:“我好像看见有人在那里。”

    明铮眉头拧起,道:“人?怎么会有人?”

    “我不也不清楚,但那股气息……”柳石凌不敢肯定,她也不敢相信雷缇会出现在如此危险的魔气之中。

    明铮咬唇想了想,道:“那我们去看看,但一定要保持距离,否则我怕那块撕裂的空间会把我们扯进去。”

    柳石凌嗯了一声,两人逐渐靠近,随着距离城池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也愈发令人心惊胆战。庞大的黑色城池耸立于前,宛如庞然大物占据半空,投下浓重的阴影,遮蔽住了天光,空间扭曲,魔气近在眼前,似乎只要靠近一步,便会被吞没。

    明铮吞了口口水,颤声道:“柳石凌,这里就算有人,怕是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柳石凌找到了魔气之中闪烁的电光,叫道:“在那里!”只见城池与大地之间的空间裂缝中,一道青光乍现,又被魔气吞噬,她高声喊道,“雷缇道长!是你吗?你听得到吗?”

    过了一会魔气之中并没有任何反应,柳石凌眉头紧皱,心中愈发不安。

    明铮道:“我来。”

    她拿出化形为腰饰的灵器摇风,灵力一挥,变成一支琵琶,盘腿坐在地上,手指上带着灵力轻轻拨弦,一阵犹如清风般的音律飘荡而出。

    柳石凌偏头看去,她差些忘了明铮的拿手本领,期待着她的琵琶曲能够引起注意。

    随着音律飘向魔气之中,青光再次闪烁而起,似乎是感应到她们的呼唤,一道青色身影竟是从魔气里冲出,又是一道青紫色电光闪过,人影靠近,正是雷缇。

    然而下一刻,雷缇身形晃动,竟是从半空中坠落。柳石凌见状赶紧施展悬浮术飞身而上,顺利接到雷缇,又缓缓带着她安稳落向地面。

    “雷缇道长?”柳石凌轻声唤道。

    另一边明铮也收起了琵琶凑过来,看见陌生面容,道:“这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进入魔气之中,还和那道撕裂空间纠缠。”

    雷缇脸色苍白,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柳石凌的脸,神情微微舒展,张了张口:“柳姑娘……”说罢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柳石凌简单解释了一番,道:“我以为雷缇道长还被困在城里,没想到……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总之我们还是先带她回去。”

    明铮点了点头,帮忙扶起雷缇,一同赶回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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