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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在千月楼订了雅座,专门请了上好的戏子来唱戏。”

    “比老太太今日请的还要好呢。”

    “清零哥哥,你不会说不去罢?”

    韩冰蕊挽着可爱发髻,一左一右垂下璎珞叮当,一上来就挽着韩清零的手,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憨态可掬。

    韩清零指尖微动,不着痕迹地把嫣红色珊瑚手串藏在袖子中,这才回答。

    “千月楼?”

    “这种风月场所,不该是妹妹你涉足之地?”

    “哎呀。”

    “听戏嘛。”

    “又不是点清倌人。”

    韩冰蕊眼角飞扬,似乎十分得意,瞄了一眼怯生生不吭声的越轻轻,笑着说,“听者有份,要不多摆一双筷子,轻轻妹妹也来听听呢?”

    “啊?”

    “不不不。”

    “使不得。”

    越轻轻慌乱婉拒。

    千月楼。

    那是什么地方?

    一掷千金的销金窟。

    一晚上就能抵上她十年的月银。

    听说这盛京最大的风月之地,不但有绝色女子,更有清秀小倌人,会讨好一众贵女。

    韩冰蕊敢去。她可不敢。

    “哎呀。我都盛情邀请了,轻轻妹妹这是不给我面子咯?”

    韩冰蕊微微侧过头,露出俏皮之色,满目张扬傲慢,仿佛只要越轻轻敢说一个“不”字,就是撂了她的面子。

    “……好。”

    “……多谢冰蕊姐姐。”

    越轻轻福了一礼,只好道谢。

    “对嘛。”

    “这才乖。”

    韩冰蕊只比她大了三岁,却仿佛差出一个辈分来,勾勾手指,仿佛逗小猫一样笑着说,“等到戌时,我会让小丫鬟来喊你。晚膳就别吃了,等千月楼有你吃的!”

    韩冰蕊安排完了,才回眸,挽着韩清零手臂,笑着说。

    “我们去鲤鱼池好不好?”

    “新来了西罗国的鱼,名字可怪。”

    “陪我喂鱼?”

    韩清零说好,手却是不着痕迹从她手臂中抽了出来,迈步走在前头。

    韩冰蕊佯装生气,大步追上。

    “讨厌!”

    “走这么快!”

    “也不等我!”

    越轻轻头疼。

    晚上居然还有一场应酬——

    这种私底下的生日宴,才是韩府中玩得好的兄弟姊妹们真正贺生的时候。

    在老太太面前,都只能规规矩矩说些场面话。

    玩得开的,还要数这种“私宴”。

    晚上,要不要装个头疼脑热呢?

    真不想去。

    **

    晚上。

    千月楼。

    夜色微凉,天街星子璀璨。

    越轻轻扶着滚烫的额头,还是被生拉硬拽上了马车,来到了千月楼厢房。

    精致月洞拱门,紫藤垂花长廊。

    弯弯绕绕,一直到了暗香阁。

    阁中弥漫各色芬芳,蔷薇味浓。

    韩清零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从头到尾冷漠着一张脸,无论台上唱了什么戏,舞了什么水袖,他只捻了一盏琉璃杯,满满抿着。

    韩冰蕊问什么,他都只是嗯一声。

    韩秋水与韩长天是倆双胞胎。

    也是嫡女。

    平日跟着韩冰蕊玩,处处捧着她。

    见越轻轻也跟了来,且从头至尾坐在角落,只管低头闷吃点心,韩秋水忍不住一脸嫌弃。

    “天蓬元帅投胎么?”

    “不过是平常普通的桂花栗子酥罢了,吃得宛如饿死鬼投胎一样。”

    韩长天也跟着笑。

    “还是我们冰蕊姐姐大度,愿意带这种乡下妹子来开开眼界。”

    韩冰蕊立即客气起来。

    “哪里哪里。”

    “不正好撞上了么?”

    “顺便就请了。”

    越轻轻咬着下唇,放下手中一叠栗子酥,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膝盖上,装作在听戏的样子。

    一会儿,水袖青衣下去了。

    上来一个抱着琵琶的中年女子。

    唱了一段《琵琶行》。

    “……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离别”

    越轻轻狐疑,只觉得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她抬眸,透过黄昏烛光,无数烟熏缭绕,望着台上中年女子。

    呀。

    完了。

    居然是她母亲!

    那个嫌弃爹爹家道中落,转而嫁给茶商的生母。

    如今。

    却沦落到台上唱戏了?

    “哟!”

    “好听好听!”

    “赏!”

    韩冰蕊喊了一嗓子,噼里啪啦扔了好几块碎银,滴溜溜滚了满屋子。

    “不愧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歌姬,这一嗓子真的值了这个价!”

    韩冰蕊笑着,同众人说起,这中年歌姬年纪虽大,如今却是当红,要请来多么不易。

    浓妆艳抹的中年歌姬,却只是福了一礼道谢,又弯腰一枚一枚拈起地上的碎银。

    动作娴熟,丝毫不嫌低声下气。

    ……!

    韩冰蕊做了一个局?!

    越轻轻浑身发冷,只觉额头烧得更加厉害。

    却好歹是熬到了酒席散场,韩冰蕊只管说笑,只字不提戏子的事。

    宴席快散了的时候,越轻轻故意慢了几步。

    中年歌姬把琵琶收了起来,起身要走。越轻轻蹲下身,抬眸试探着问,“娘亲?”

    “是你么?”

    “我是轻轻……”

    十三岁时,生母改嫁。

    三年过去了。

    她从一个豆蔻少女,长成了窈窕身姿。

    中年歌姬愣了一下,这才慢慢转眸看她,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轻轻,你又何苦非要认我?”

    “娘!”

    越轻轻急了,抓着她的手,一叠连声问了很多。

    这些年好不好?

    一定是不好了。

    要不然怎么会沦落到卖唱呢?

    她急哭了。

    中年歌姬却只是轻轻抚去她眼角泪珠,微微笑着,慢慢说。

    “我夫君对我很好。”

    “比你爹好多了。”

    **

    翌日。

    很快整个韩府就传开了,越轻轻的生母如今沦为歌姬,只要给足了银两就能卖唱的事。

    “真是丢脸!”

    “就算是韩府的庶女,也干不出风尘卖艺的事啊!”

    “就是就是!”

    “幸亏韩冰蕊颇有千金小姐气度,当面没有戳穿。”

    “还赏了好多银子呢!”

    “听说呀,那女的就是天生一张祸水脸,被算命先生说命格不好。”

    “连越轻轻她爹都嫌弃这小妾娶了之后,一下子家境破落了,赶紧把人给休了。”

    “祸水呀。谁娶谁倒霉!”

    “那越轻轻不也是?”

    “嘘!”

    “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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