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待到木棠走出医院的那一刻，满目被许久未见的纯白所充斥，才恍然之前虞城身上的水汽是怎么回事。
源宁偏南，鲜少下雪，即使下雪，也不过是零星几点，落在地上就化为雪水。
在木棠记忆中，上一次像现在这般鹅毛大雪，还是自己长得不足一米高的时候。
木志恒背着她逛遍了整个梅花园，在梅花园里，他问她梅花好不好看。
“好看！”
稚嫩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梅花园里，却不想那竟是最后一次他们一起看雪。
“天汇属北，没想到今年初雪倒是下得这么晚。”
虞城打开黑色的伞，如同上次下雨那般，微微弯下腰，将木棠整个身躯都嵌入伞的范围中。
“虞城。”
虞城闻声抬眸，却看见少女抬头看向他的眼神是罕见的无助。
触及到这样的眼神，他的指尖微颤，又巧妙地隐于伞柄之下。
“我可以相信你吗？”
木棠如是说着，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股迷茫而癫狂的易碎感。
像是一只脖颈雪白一掐就死的天鹅。
相信。
这个词在虞城的记忆里出现的频率太少，以至于他听到木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可认真回想起来，在源宁的时候，他似乎也对木棠说过这个词。
“相信......吗？”
他突然笑了，不带任何揶揄与嘲讽的意味，而是如同肆马少年那般，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来。
“这词语对我来说太陌生了。”他耸肩，“但如果你真的要把什么秘密交给我......”
微微蹲下，他瑰丽得如同天神一般的眼睛与木棠的倩眸缩短得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雪花掉落在他乌黑纤长的睫毛上，像是加上了浑然天成的点缀。
“我会尽我所能。”
他的笑意那么真挚，以至于说出口的话，都好像带上了几分足以抵抗寒冬的暖意。
“无论哪方面。”
虞城的承诺能值多少钱？
大概他从前从不承诺，如今也估不出什么价来。
但独一无二的，才可能无价，不是么？
木棠坐在车里，问虞城。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昨天那么晚你还没有回家，我就派人去调了相关的监控。”
原来是这样。
木棠挑眉。
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公寓对面住的就是虞城。
“这么说......”木棠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你很关心我？”
几乎是木棠刚说完的同时，男人一脚急刹车。
木棠猝不及防撞在前座的椅背上，哀怨地摸着自己发红的额头。
“你干什么！”
“红灯。”
虞城顺势回道，抬了抬下巴，前方正是一个大大的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还有，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
男人说得那么自然，如同说今晚准备去哪里吃饭。
“毕竟，你现在既是我的邻居，又是我的盟友。”
虞城说完这句，看着反光镜下木棠愣住的脸，没心没肺地笑了：“我想不关心都不行啊。”
“......”
虞城总有办法把问题绕过去，不动声色。
像是一只狩猎的狼，如同玩游戏一样看着眼前的猎物自愿跳入他挖的坑里。
木棠：“那你觉得......是谁动的手？”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虞城的回答让木棠一愣。
虞城：“不然你也不会救司徒洛了不是吗。”
没错，木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
“我不知道我和司徒家结过什么仇。”
“木棠，”虞城微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大树底下仍有旁支斜出暗中交错的脉络呢？”
木棠猛得抓紧了扶手。
“复通院绝不是一个遗世独立高风亮节的地方。”虞城，“这里的盘枝错绕，连接的不只有白马区，更是整个天汇。”
他眼神复杂：“木棠，你本不应该牵扯进来......”
“你的意思是，涉及到我父母生死的问题，我也应该袖手旁观吗？”
木棠抬起双眸，往常柔弱清冷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不服命运的倔强。
虞城透过后视镜看向木棠，如同遥遥望向一颗动人心魄的流星。
“你本不属于这里，这样下去，你可知道危及的是你的性命。”
“不属于这里......”
木棠低头笑了起来。
的确，现在自己远离天汇，远离一切是非纷扰，转学到源宁，或者除了天汇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躲避在昨夜那样可怖的事情。
可是，自己父母无缘无故的死亡，以及上一世在荣汇未能弥补的遗憾，就要这样算了吗？
“不能这样算了的，虞城。”
木棠抬起头，眼神坚定。
“就像你去源宁一样，如果明知此行会有很多人的阻拦，你会放弃吗？”
“不会。”
虞城回答得迅速，脱口而出时连自己都觉得惊诧。
“我和你一样。”
听到虞城的回答，木棠笑了。
“我也不会放弃。”
又是一处红灯，虞城踩下刹车。
不同于之前略带调侃的意味，他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在源宁见到李慧琴的时候，她给了你什么东西吧。”
木棠愣住：“你怎么......”
“不然滕家的人不会追踪她到这种程度。”虞城语气严肃，“她给你的那份东西里，一定有可以涉及到他们利益的证据。”
木棠握拳，她看向虞城：“你刚刚的承诺，是算数的对吗？”
承认会尽他所能对得起自己的信任，是算数的对吗？
“当然，”虞城颔首，“不过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
“是一条项链。”
木棠的心脏犹如擂鼓，她知道自己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是彻底将虞城与自己划为了同等的战线。
“项链？”
“对，是一条银色的菱形钻石项链。”木棠皱眉，“我试着研究过很多次，却始终想不出一条项链会是什么可靠的证据。”
“这可说不准啊。”虞城敲击着方向盘，眼眸意味深长，“万一，它不是一条项链呢。”
-
木棠打开房门，指了指一旁的拖鞋。
“换上进来吧。”
虞城换上拖鞋，一脸新奇地打量着木棠房间里地装饰。
他的视线停留在墙上一张灰色线条的素描画上。
“你画的？”
“嗯哼。”
“画得不错。”他轻飘飘地夸了一句，“就是颜色太浅了，怎么用灰色描线。”
“灰色是一种很神奇的颜色。”木棠，“它介于黑白之间，既不是纯黑那样深沉，也不是纯白那样无暇。”
“世上总有很多东西存在灰度。”
虞城听到木棠的解释，也跟着笑了。
“有意思的解释。”
木棠：“你以前不是来过我家？今天怎么像是第一次来似的。”
“是啊，之前来过。”虞城感慨道，“只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想看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了。”
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木棠起身想要去拿项链，却感觉手腕被炙热的温度桎梏住，火热的温度快速蔓延到整片皮肤。
“等一会儿。”
刚刚还一脸笑意的男人干练地绕着木棠的客厅绕了一圈，仔细观察着角落里可能会藏摄像头的地方，在确认无误之后，才重新坐下。
“你害怕有人会藏摄像头？”
虞城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望向木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在天汇生存的基本法则。”
木棠从保险箱中拿出项链，才后知后觉明白虞城的意思。
既然有人能精准无误地在她回家的路途中拦截，那么想要获得她房门的密码也不是一件难事。
如果让那人看到了这条项链......
“这就是李慧琴给我的项链。”
木棠将项链递给虞城。
“我观察了好久，这似乎只是母亲一条不太常戴的项链。”
虞城将银色的钻石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着，良久，他敏锐地眯了眯眼。
“不对。”
“不对？”
虞城像是发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这不是银色，这是......”
“灰色。”
“灰色？”
木棠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下一秒，她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虞城把这条项链，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木棠慌忙地向地上望去，却发现那本该是最坚硬的钻石，竟然被轻而易举地摔碎成了两半。
而在其中，一片薄芯片的一角裸.露在了外面。
在那一刻，客厅寂静得可怕，就连风划过的声音，都是直击人心的响亮。
木棠愣了半晌，无声地蹲下，将地上的芯片拿了起来。
她本以为她会因为发现项链的秘密而高兴，可当项链碎裂掉出里面的芯片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裂开了一道口子。
因为......
“项链里面藏着芯片，”虞城的眼神多了一抹了然，“木棠，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猜到田兰这么会做的原因，也猜到她的死......
绝非因为受不了木志恒入狱而自杀。
木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在控制着巨大的情绪波动。
她的眼眶微红，握着芯片的手指不断颤动着。
就在这时，突兀的铃声从木棠的口袋中传出。
木棠机械地拿出手机，“田美慧”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喂，棠棠，滕珏说你今天没去他公司，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田美慧温柔中带着质问的语气传入木棠的耳中，木棠下颚紧了紧。
“棠棠，你不要忘了，是我接你来的天......”
“小姨。”
木棠打断了田美慧的话，语气是再也伪装不下去的微冷。
“你有没有瞒我......”
木棠刚说到一半，却感到拿着手机的手腕猛得被另一只手握住。
她侧眸，看见的是虞城那双瑰丽到足以吸纳一切的眸子望向她，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在黑洞的中央，是显而易见的提醒。
那一刻，木棠仿佛刚刚从冰冷的湖水中挣脱出来。她恢复了理智。
“木棠，你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失去了伪装的柔和，变得狐疑起来。
木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暴露，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有没有瞒我......这次帮滕珏哥哥编辑北城策划案的目的。”
“你说的是这件事啊。”
田美慧的声音又恢复了表面的温柔，轻笑道：“你也知道，滕珏再优秀，毕竟也不是我的孩子。”
“棠棠，我心里还是偏向你的，身为姐姐的孩子，我知道你也是很有能力的。”
她近乎蛊惑地循循善诱道：“这次接触北城的稿件，是锻炼你的一次好机会，你可要‘看’得仔细认真些啊。”
“......知道了小姨。”
挂完田美慧的电话，木棠才发觉自己的指甲不自觉地嵌入了掌心。
指甲上的伤本就没有好，指甲的血液混着掌心的血沿着纹路流下，显得可怖无比。
虞城静静地看着木棠的动作，并没有制止她。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疤，既消不掉，又碰不了。
而刚刚田美慧对木棠说的话，就是在木棠这道疤上毫不留情地撒盐。
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木棠愣了愣，望向沉默着替自己系绷带的虞城。
明明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仿佛给自己包扎的不是他。
为什么有一瞬间，却让她感觉到了温柔的错觉。
“田美慧想要通过我牵制滕珏两兄妹，防止他们分度本属于滕府承给她的权力。”
木棠的话让虞城挑了挑眉。
“那你会遂她的愿吗？”
木棠摩挲着手里的芯片：“那就要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待到木棠走出医院的那一刻，满目被许久未见的纯白所充斥，才恍然之前虞城身上的水汽是怎么回事。
源宁偏南，鲜少下雪，即使下雪，也不过是零星几点，落在地上就化为雪水。
在木棠记忆中，上一次像现在这般鹅毛大雪，还是自己长得不足一米高的时候。
木志恒背着她逛遍了整个梅花园，在梅花园里，他问她梅花好不好看。
“好看！”
稚嫩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梅花园里，却不想那竟是最后一次他们一起看雪。
“天汇属北，没想到今年初雪倒是下得这么晚。”
虞城打开黑色的伞，如同上次下雨那般，微微弯下腰，将木棠整个身躯都嵌入伞的范围中。
“虞城。”
虞城闻声抬眸，却看见少女抬头看向他的眼神是罕见的无助。
触及到这样的眼神，他的指尖微颤，又巧妙地隐于伞柄之下。
“我可以相信你吗？”
木棠如是说着，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股迷茫而癫狂的易碎感。
像是一只脖颈雪白一掐就死的天鹅。
相信。
这个词在虞城的记忆里出现的频率太少，以至于他听到木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可认真回想起来，在源宁的时候，他似乎也对木棠说过这个词。
“相信......吗？”
他突然笑了，不带任何揶揄与嘲讽的意味，而是如同肆马少年那般，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来。
“这词语对我来说太陌生了。”他耸肩，“但如果你真的要把什么秘密交给我......”
微微蹲下，他瑰丽得如同天神一般的眼睛与木棠的倩眸缩短得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雪花掉落在他乌黑纤长的睫毛上，像是加上了浑然天成的点缀。
“我会尽我所能。”
他的笑意那么真挚，以至于说出口的话，都好像带上了几分足以抵抗寒冬的暖意。
“无论哪方面。”
虞城的承诺能值多少钱？
大概他从前从不承诺，如今也估不出什么价来。
但独一无二的，才可能无价，不是么？
木棠坐在车里，问虞城。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昨天那么晚你还没有回家，我就派人去调了相关的监控。”
原来是这样。
木棠挑眉。
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公寓对面住的就是虞城。
“这么说......”木棠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你很关心我？”
几乎是木棠刚说完的同时，男人一脚急刹车。
木棠猝不及防撞在前座的椅背上，哀怨地摸着自己发红的额头。
“你干什么！”
“红灯。”
虞城顺势回道，抬了抬下巴，前方正是一个大大的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还有，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
男人说得那么自然，如同说今晚准备去哪里吃饭。
“毕竟，你现在既是我的邻居，又是我的盟友。”
虞城说完这句，看着反光镜下木棠愣住的脸，没心没肺地笑了：“我想不关心都不行啊。”
“......”
虞城总有办法把问题绕过去，不动声色。
像是一只狩猎的狼，如同玩游戏一样看着眼前的猎物自愿跳入他挖的坑里。
木棠：“那你觉得......是谁动的手？”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虞城的回答让木棠一愣。
虞城：“不然你也不会救司徒洛了不是吗。”
没错，木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
“我不知道我和司徒家结过什么仇。”
“木棠，”虞城微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大树底下仍有旁支斜出暗中交错的脉络呢？”
木棠猛得抓紧了扶手。
“复通院绝不是一个遗世独立高风亮节的地方。”虞城，“这里的盘枝错绕，连接的不只有白马区，更是整个天汇。”
他眼神复杂：“木棠，你本不应该牵扯进来......”
“你的意思是，涉及到我父母生死的问题，我也应该袖手旁观吗？”
木棠抬起双眸，往常柔弱清冷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不服命运的倔强。
虞城透过后视镜看向木棠，如同遥遥望向一颗动人心魄的流星。
“你本不属于这里，这样下去，你可知道危及的是你的性命。”
“不属于这里......”
木棠低头笑了起来。
的确，现在自己远离天汇，远离一切是非纷扰，转学到源宁，或者除了天汇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躲避在昨夜那样可怖的事情。
可是，自己父母无缘无故的死亡，以及上一世在荣汇未能弥补的遗憾，就要这样算了吗？
“不能这样算了的，虞城。”
木棠抬起头，眼神坚定。
“就像你去源宁一样，如果明知此行会有很多人的阻拦，你会放弃吗？”
“不会。”
虞城回答得迅速，脱口而出时连自己都觉得惊诧。
“我和你一样。”
听到虞城的回答，木棠笑了。
“我也不会放弃。”
又是一处红灯，虞城踩下刹车。
不同于之前略带调侃的意味，他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在源宁见到李慧琴的时候，她给了你什么东西吧。”
木棠愣住：“你怎么......”
“不然滕家的人不会追踪她到这种程度。”虞城语气严肃，“她给你的那份东西里，一定有可以涉及到他们利益的证据。”
木棠握拳，她看向虞城：“你刚刚的承诺，是算数的对吗？”
承认会尽他所能对得起自己的信任，是算数的对吗？
“当然，”虞城颔首，“不过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
“是一条项链。”
木棠的心脏犹如擂鼓，她知道自己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是彻底将虞城与自己划为了同等的战线。
“项链？”
“对，是一条银色的菱形钻石项链。”木棠皱眉，“我试着研究过很多次，却始终想不出一条项链会是什么可靠的证据。”
“这可说不准啊。”虞城敲击着方向盘，眼眸意味深长，“万一，它不是一条项链呢。”
-
木棠打开房门，指了指一旁的拖鞋。
“换上进来吧。”
虞城换上拖鞋，一脸新奇地打量着木棠房间里地装饰。
他的视线停留在墙上一张灰色线条的素描画上。
“你画的？”
“嗯哼。”
“画得不错。”他轻飘飘地夸了一句，“就是颜色太浅了，怎么用灰色描线。”
“灰色是一种很神奇的颜色。”木棠，“它介于黑白之间，既不是纯黑那样深沉，也不是纯白那样无暇。”
“世上总有很多东西存在灰度。”
虞城听到木棠的解释，也跟着笑了。
“有意思的解释。”
木棠：“你以前不是来过我家？今天怎么像是第一次来似的。”
“是啊，之前来过。”虞城感慨道，“只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想看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了。”
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木棠起身想要去拿项链，却感觉手腕被炙热的温度桎梏住，火热的温度快速蔓延到整片皮肤。
“等一会儿。”
刚刚还一脸笑意的男人干练地绕着木棠的客厅绕了一圈，仔细观察着角落里可能会藏摄像头的地方，在确认无误之后，才重新坐下。
“你害怕有人会藏摄像头？”
虞城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望向木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在天汇生存的基本法则。”
木棠从保险箱中拿出项链，才后知后觉明白虞城的意思。
既然有人能精准无误地在她回家的路途中拦截，那么想要获得她房门的密码也不是一件难事。
如果让那人看到了这条项链......
“这就是李慧琴给我的项链。”
木棠将项链递给虞城。
“我观察了好久，这似乎只是母亲一条不太常戴的项链。”
虞城将银色的钻石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着，良久，他敏锐地眯了眯眼。
“不对。”
“不对？”
虞城像是发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这不是银色，这是......”
“灰色。”
“灰色？”
木棠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下一秒，她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虞城把这条项链，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木棠慌忙地向地上望去，却发现那本该是最坚硬的钻石，竟然被轻而易举地摔碎成了两半。
而在其中，一片薄芯片的一角裸.露在了外面。
在那一刻，客厅寂静得可怕，就连风划过的声音，都是直击人心的响亮。
木棠愣了半晌，无声地蹲下，将地上的芯片拿了起来。
她本以为她会因为发现项链的秘密而高兴，可当项链碎裂掉出里面的芯片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裂开了一道口子。
因为......
“项链里面藏着芯片，”虞城的眼神多了一抹了然，“木棠，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猜到田兰这么会做的原因，也猜到她的死......
绝非因为受不了木志恒入狱而自杀。
木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在控制着巨大的情绪波动。
她的眼眶微红，握着芯片的手指不断颤动着。
就在这时，突兀的铃声从木棠的口袋中传出。
木棠机械地拿出手机，“田美慧”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喂，棠棠，滕珏说你今天没去他公司，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田美慧温柔中带着质问的语气传入木棠的耳中，木棠下颚紧了紧。
“棠棠，你不要忘了，是我接你来的天......”
“小姨。”
木棠打断了田美慧的话，语气是再也伪装不下去的微冷。
“你有没有瞒我......”
木棠刚说到一半，却感到拿着手机的手腕猛得被另一只手握住。
她侧眸，看见的是虞城那双瑰丽到足以吸纳一切的眸子望向她，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在黑洞的中央，是显而易见的提醒。
那一刻，木棠仿佛刚刚从冰冷的湖水中挣脱出来。她恢复了理智。
“木棠，你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失去了伪装的柔和，变得狐疑起来。
木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暴露，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有没有瞒我......这次帮滕珏哥哥编辑北城策划案的目的。”
“你说的是这件事啊。”
田美慧的声音又恢复了表面的温柔，轻笑道：“你也知道，滕珏再优秀，毕竟也不是我的孩子。”
“棠棠，我心里还是偏向你的，身为姐姐的孩子，我知道你也是很有能力的。”
她近乎蛊惑地循循善诱道：“这次接触北城的稿件，是锻炼你的一次好机会，你可要‘看’得仔细认真些啊。”
“......知道了小姨。”
挂完田美慧的电话，木棠才发觉自己的指甲不自觉地嵌入了掌心。
指甲上的伤本就没有好，指甲的血液混着掌心的血沿着纹路流下，显得可怖无比。
虞城静静地看着木棠的动作，并没有制止她。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疤，既消不掉，又碰不了。
而刚刚田美慧对木棠说的话，就是在木棠这道疤上毫不留情地撒盐。
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木棠愣了愣，望向沉默着替自己系绷带的虞城。
明明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仿佛给自己包扎的不是他。
为什么有一瞬间，却让她感觉到了温柔的错觉。
“田美慧想要通过我牵制滕珏两兄妹，防止他们分度本属于滕府承给她的权力。”
木棠的话让虞城挑了挑眉。
“那你会遂她的愿吗？”
木棠摩挲着手里的芯片：“那就要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