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斯内普继续东躲西藏。

    是的,我们谁都不记得再补上一个缴械咒,所以黑巫师立刻撵了上来。一个手上拿着魔杖的成年男性巫师根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好像有一个狗鼻子一样,我们跑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我们还没被抓到的原因大概是这个黑巫师已经被气疯了。

    他骂骂咧咧,时常自己绊自己那么一下,胡乱发出的魔咒没有什么准头——当然也没人想要再挨上那么一下。

    但这样跑来跑去的过程也确实很让人生气。什么礼仪风度早就被我丢到了脑后,因为连滚带爬确实是最有效的——这也是最让我感到恼火的。

    算了,谁逃命的时候还是优雅的呢?

    “你……为什么非要给他那么一下?他现在就像一条追着我们咬的疯狗!”

    我狼狈地躲到了一个巨大的废水处理器后面,斯内普紧跟在我后面。我们得到了一点休憩的间隙,于是我顺势问他。

    这里是一个半废弃的麻瓜工业区,伯明翰周围到处都有这样的小镇,每个都长得差不多的样子。水泥地,熔炉,蓄水池,铁丝网,生锈的工厂大门,偶尔被风吹得呼哧作响的大排风扇,再远一点的地方可能还有采矿场和隧道。

    也有可能不是伯明翰周围?

    好吧,我也分不清。我把目标定在阿尔法德叔叔的庄园,但到一半我们就摔下来了,我只能猜测这里是伯明翰附近。

    我们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紧接着没过多久那个黑巫师就追了上来,我们只好冲进工业区里。

    幸好这个黑巫师似乎不是很熟悉麻瓜世界,而我方斯内普好歹在麻瓜世界生活了十一年。于是我们在这里玩上了老鹰捉小鸡的把戏,哦,我方是小鸡。

    斯内普的脸色依旧惨白得可怕,我说不清他是还没缓过来,还是在后悔,大概他也没想到这个黑巫师为了报复我们跟出了翻倒巷。但道歉可不是斯内普的做派。

    “就算我不给他那么一下,他也会追上来……只要他还想要从我手里拿到狼毒药剂。”他哑着嗓子呛我。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冷笑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翻倒巷?”

    “被人坑了……算了,不重要,说了你也不懂。”

    “……你别管我听不听得懂,蠢货。”

    一想到我完全是被他牵连的,我就忍不住对他恶言相向:“我才不管你在给谁卖命,惹了什么麻烦,到底为什么非要到翻倒巷……你为什么不能用马尔福的名头打发掉这种低级货色?”

    “你才是蠢货!”斯内普憋屈极了,一边用魔杖给自己套盔甲护身,一边拿我的话回我,“你以为我没和他交涉过?你怎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你是布莱克?”

    好吧,确实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斯内普和纯血老牌贵族马尔福有着密切联系,尤其是他这副样子,看上去落魄潦倒极了。

    一道恶咒斜斜地过来,我的小腿被擦了一下,幸好盔甲护身反弹了它,并不严重。我立刻吃力地转移到下一个掩体,顺便发出一个缴械咒,试图打掉他的魔杖。

    “你看看我这一身。”我火大地冲着跟在我后面滚过来的斯内普说,“我有哪一点能证明我是一个布莱克!”

    “还是说你会觉得他这种货色刚好能认识一个尊贵的布莱克,好让我能用我的脸证明我自己?”我压低了声音。

    真不巧,我今天穿了一套西里斯给我买的麻瓜衣服,外面的斗篷还是匆匆在二手店买的,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儿布莱克的影子。

    这回斯内普没有发出声音。

    我有点疑惑地回头望去,发现他呆呆地蹲在那里,望着那个黑巫师的方向。

    难道我随手发出的缴械咒成功了?

    我慢慢地把视线移过去,看到了那个黑巫师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的身形,他刚好站在一片水泥地上,月光覆盖了他的全身。

    梅林。

    他的身高在拔长,他的脑袋也在拉长,他浑身上下像一截融化重塑的蜡烛一样,以一种可怕的力度一节一节地抽搐着。

    我亲眼看着他的斗篷被拱起的脊椎骨撑出弧度,他的手指弯成了尖爪,脸上长出了尖针一样的毛发。然后他保持在了这个半人半狼的状态,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倒刺一样的牙上挂着一串涎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一股恶臭从他的口腔和皮毛里散发出来,我隔得那么远都感到反胃。

    那是一只狼人?!

    该死的,那居然是一只狼人!!!

    *

    狼人是一种极其危险、狡诈、低劣的魔法生物。满月时它会化为狼形,丧失人类的理智和判断力,被狼形的狼人咬伤的人也会变成狼人。

    我知道有一个臭名昭著的狼人首领,最近预言家日报上的常客,芬里尔·格雷伯克 。他致力于咬伤感染巫师小孩,然后把他们从父母身边带到狼群,教他们仇恨巫师。魔法部的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为此出台了多项政策,但没有效果,芬里尔·格雷伯克依旧四处逃窜,我行我素。

    我在惊恐之余把书上的知识点和眼前的生物一一对照。

    他声音苍老,面色远比正常人来得要差。

    他嗅觉灵敏,好像有狗鼻子一样闻得到我们在哪里。

    他对圆月无法抵抗地感到焦躁,他那样迫切地需要狼毒药剂,甚至不惜绑架斯内普,捎带一个我。

    ——都是因为他是一个狼人。

    他还想要咬我……不,他称呼我为甜美的小点心并非是一种夸张修饰,是他真的想咬我!

    是的,是的,我身上带着保命的魔法护具,我死不了。但如果狼人咬了我一口,我照样会转化成狼人啊!!!

    如果我被咬到了。如果我被咬到了……布莱克会不会不要我?贝拉和西茜会不会不再承认我这个妹妹?沃尔布加姨母会不会把我除名???

    会的,会的。

    沃尔布加姨母绝对不会容许家族里出现这样一个耻辱、败类、废物。

    我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

    “今天是不是满月?今天是不是满月?!!”

    我抓着斯内普的领子问,随后我看了一眼接近圆满的月亮,又看了一眼那个黑巫师。不,现在不能称呼“它”为黑巫师了,应该是快被我们气疯掉、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理智的半人半狼生物。

    我意识到他迟迟没有完全变形的原因了。

    当然不是他卡住了,而是——

    “今天不是满月,是明天……后天?”

    是一个没有理智但会本能地捕猎我们的狼人可怕,还是带着理智时就想咬我一口的狼人可怕?我说不清。

    “他说他要没时间了。”我喃喃道,“他的意思是不是满月日就要来了?他手头上还有没有狼毒药剂?”

    “……我不知道。”斯内普低声咒骂道:“该死的,我以为他是想倒卖……”

    “……”

    我想我找到斯内普从头到尾都那么硬气的原因了。

    “……别管这些了。”我盯着那双月光下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冷汗慢慢划过了我的后背,“别管这些了,斯内普!”

    “我觉得……”我咽了一口唾沫,在“他想吃了我们”和“他对我们很有食欲”之间,我选择了更加直白地形容。

    “我觉得,他想杀了我们。”

    *

    我又一次使用了幻影移行,短程,但完完全全地耗光了我的魔力。然后我们两个一刻也不敢停,像藏在阴影里躲避天敌的小老鼠一样撒腿狂奔。我的鞋恰好是该死的硬底,我只能把鞋抱在怀里,光着脚跟在斯内普后面,尽可能跑得无声无息。

    别问我为什么是斯内普带路,因为只有他能快速看懂麻瓜工业区的老路牌。

    这次跑得几乎迷失了方向,我们才敢略微停下来一会儿,确定了狼人没有再追上来。

    大概短时间内也追不上来了,因为我亲眼看着半狼化的狼人痛苦地撕扯自己的衣服时,它的魔杖滚到了草丛深处。没法使用魔杖,狼人就没办法再用幻影移行追上来。

    “我……我们……甩掉他了吗?”我问。

    斯内普一言不发,在那儿扶着胃喘气。他的胸腔里好像装着一个破风箱,当然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没有再问第二遍,因为我对答案心知肚明。

    甩不掉的。

    当狼人决定要杀死一个人,他会表现得像头睚眦必报的野兽,带着他流血的伤口,循味而来。

    狼人会找到我们,这是他捕猎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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