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难得,周六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竟然没有熬夜定计划,把东方仗助赶走后,八点不到就昏昏沉沉地睡了,第二天凌晨四点突然惊醒。

    窗户开着,昨晚忘关了,夜间气温6℃,本来不算冷,但我提前换了夏被,又把加盖的小毯子踢了。

    所以,又着凉了。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的体质一直不算好,但这样短短半个月就接连发烧两次,还是难得的体验,我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将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一边起身关了窗,捂着有些发烫的额头,熟门熟路地翻出药柜,找到了盒没过期的退烧药,吃了两粒,坐在床边开始发呆。

    所谓发呆,就是效率很低的思考。

    花了半个小时,才慢吞吞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

    大概是因为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挺震撼我妈,所以我一时间都想不出哪件最震撼要优先解决,几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乱转,筛来筛去,最后停留在我脑海里的,竟然是东方仗助。

    不对,重来。

    虽然东方仗助那个狗崽子藏得比我预计得更深些,甚至连我不太愿意承认的性格缺陷都被他看穿了,但冷静下来想想问题也不算大,我从来没指望我在东方仗助面前能维持完美无缺的正义伙伴的形象,只要真正危险的部分没被发现就好——要是他意识到了我手上已经沾了人命,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总之,东方仗助的事先放到一边。

    先……放到一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清除那些无关紧要的杂念,但是东方仗助的声音像苍蝇一样,还在我脑中嗡嗡嗡回放。

    妈的!!!

    我随手扯起枕头,把它想象成东方仗助的脑袋,啪啪啪地往地上砸,用力砸了几下,感觉才舒畅多了。

    心情一舒畅,退烧药也好像发挥作用了,思路也变得清晰,我又量了□□温,感觉没问题了,斗志满满地开始工作。

    虽然现在给我带来麻烦的人比较多,但是不能过度焦虑,放平心态,一个一个解决就好了。

    往好处想,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我已经在最低谷了,现在我每努力一点,就会朝着我期待的平静生活靠近一步。

    给自己打着气,我高效地完成了计划表,又看了五遍,确认背下来后,再把它烧掉。

    首先,我要给住在意大利的汐华柳子打个电话,目的是更多地了解母亲的情报。

    日本和意大利时差七小时,现在意大利是在晚上十点,以汐华柳子玩到凌晨两三点才会回家的作息来看,现在几乎不可能是她的睡眠时间,就算她已经睡着了,以她爱凑热闹的性格来看,也不会反应过度,所以我放心地打过去了。

    汐华柳子给我留下的是私人的手机号码,但我耐心地等待了一分钟,听到的却不是女性娇媚的声线。

    电话那头,略带沙哑的少年声线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长串话,尾音带上了问询的意味。

    少年?

    给错号码不可能,我当时就确认过了,小偷的可能性也不大,听那似乎处在变声期的声线,年龄能和柳子的混血儿子对上号。

    我迅速反应过来,不确定这位表弟会几种语言,干脆用英语和日语说了两遍:“你好,请问这部手机的主人是汐华柳子女士吗?”

    对方沉默了半秒钟,用不太熟练的日语回复道:“这确实是母亲的手机,不过她最近遇到了点事情,手机暂且交由我来处理,您有什么事吗?”

    遇到了点“事情”?

    遇到什么事情会让儿子帮忙处理手机接听电话?

    考虑到柳子的不靠谱程度,再联想到少年接到电话、不等我开腔就一口气吐露的那一连串听不懂的台词,我不禁产生了微妙的猜测。

    不过,就算柳子搞事被人缠上了,也和远在日本的我没有关系。

    我装作没意识到问题,怕说太快这位表弟跟不上,特地放慢了语气说道:“我是吉良吉光,身份上算是柳子阿姨日本这边的亲戚,有些关于我母亲的问题想问她,请问她现在有空吗?”

    虽然我觉得答案多半是否定的,手机都给儿子了,汐华柳子本人多半跑路了,但问一下总不是坏事。

    果不其然,对面的少年给出了否定的答复:“母亲暂时不方便接电话,我可以稍后——”

    我还没来得及沮丧,少年低沉的话语被女性高亢的尖叫声压过。

    说是尖叫,但其实更偏向于音量抬高了数倍的成人电影的背景音。虽然我暂时对这些兴趣不大,但我的朋友们国中开始就会亲自探索繁殖行为了,为了不被冠以装纯的名头,我也择优学习过,总之,我觉得……

    汐华柳子叫得挺有节奏感,再加上她声线本来就属于优质的一款,如果能够控制一下音量到不损害听力的地步,我能打80分。

    拿着话筒的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只有那过于有力度的背景音起起伏伏。

    按理说我应该尴尬的,但对面的少年可是柳子的亲儿子——有更应该尴尬的人帮我垫底,内心就平静了许多。

    大概过了足足十秒钟,背景音仍没有停,对面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少年依旧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口吻:

    “抱歉,看样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稍后会提醒母亲回拨给您。”

    他的语气和之前没有一点差别,好像之前沉默的十秒钟根本不存在,日语说得不熟练但敬语用得很标准,令我不禁有些吃惊。

    不愧是柳子的儿子,心理素质真是厉害呢,我也不能输。

    我也波澜不惊地回道:“好的,那麻烦您了。”

    “嗯,能稍微等一下再挂断吗?我个人也有些事情想问您。”布料摩擦的声音停了下来,柳子的背景音也越来越低,我意识到少年似乎离开了家中。

    “当然可以,我不着急。”

    “不知道母亲有没有跟您介绍过我,我的日本名是‘汐华初流乃’,与您同为汐华家的后裔。据母亲说,她在日本这边的亲戚,还健在的就只有吉良小姐一个人了。我是在意大利长大,但多多少少有一些故乡情结,这次外祖父过世,没能跟着母亲一同回去,也有些遗憾,您能跟我讲一讲母亲家族的事情吗?”

    我脑中警铃大作。

    汐华家留下的固定资产目前正在走转让程序,还没有真正到我手里,如果这位汐华家直系血脉想来插一脚,我现在可没法分心管那么多,闹大了可就麻烦了。

    我语带歉意:“不好意思,母亲早早过世,我对外公外婆还有汐华家的事了解得不多,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想柳子阿姨能告诉您更多。”

    汐华初流乃语气温和:“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不太擅长和母亲相处,她似乎也不太愿意跟我提起这些。母亲将您引为她的忘年交,我想她的性格……您应该是明白的,追问并没有用处,可就这样放弃,对我来说也有些遗憾。所以,这才想询问您。”

    我在心底破口大骂。

    实锤了,他绝对想抢我的钱,这个意大利佬连“忘年交”这种高级词都说出来了,是在暗指我故意讨好乃至蒙骗她母亲吗?

    不过,我还真知道得不多,约等于没有,他想跨过柳子这层关系、横跨国家来抢钱,难度极大,随便说点佐和子的故事来敷衍他,我好像也没多大损失。

    于是,在生日宴的这个清晨,我和远在意大利的陌生表弟打了足足半个小时电话。

    聊到最后,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可以确定,柳子是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他,估计“忘年交”这个身份,也是他自己推测出来诈我的,之后他的态度,也一直在随着我吐露的信息,进行细微的调整。

    我说的可都是些没太多营养的废话,他却能从中读出我对佐和子的怨气,揪住了这个【我们都是没妈疼的孩子】的共情点,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语气矜持,态度温和,给人一种贵族大少爷的错觉,要是换一个人来,说不定都猜不到他是想讨钱,还以为他真是思乡呢。

    这心理素质、这沟通能力,还有对钱的执着,以后说不定会是个有钱人,趁他现在落魄投资一把的话……啊,当然那也得等遗产稳稳地到我手里再说。

    我语带笑意:“初流乃,你也在外面散步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吧?我听柳子阿姨说,那边治安不好,小孩子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

    通过半个小时的沟通,我和汐华初流乃之间虚伪的姐弟情已经上升到了可以互称名字的地步。

    “嗯,现在的话,母亲应该能接电话了。”汐华初流乃沉默了两秒,又淡淡地说道,“可对我来说,现在回家可能要比待在外面更危险。吉光表姐,你想问的问题……很着急吗?”

    我又一次警觉起来。

    这是在赌我有多急着讨要问题的答案,拿手机的归属权跟我讨价还价吗?

    难道说,这个表弟跟我扯这么一通,还不止是为了钱,还有更麻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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