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宁觉得有一股冷风在身后呼呼直吹,几乎彻骨,她扭过头,却见孟长老竟是被叶时宣的灵力压制地毫无反抗之力。

    一旁在修复阵法的仙尊们都非常识相地闭上了嘴,但依旧没来得及掩盖眼底的那一丝震惊。

    周围十分压抑,安静地可怕。

    孟长老脸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似是在咬牙反抗:“苍云尊上,你好歹是雷云峰一峰之主,整日里沉迷于声色,成何体统?”

    羿宁冷哼一声,想反驳几句,谁想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突然一紧,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别动!”

    他距离地很近,唇几乎快要贴在她耳朵上了,这使得羿宁浑身一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感觉到怀里的人老实了些,叶时宣才道:“倒也比不上孟长老突然带回个私生女来得成体统。”

    羿宁暗嗤一声,这小子的口舌功夫还真是得了她的真传。

    孟长老被他怼得脸色一僵,抵抗的灵力突然撤去一大半,在叶时宣的绝对压制之下,他噗得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整个人也后退了好几步。

    孟翩然顶着红肿的眼睛近前扶起孟长老,又泪眼汪汪地看向叶时宣。

    “尊上,一切都是翩然的错,求您莫要为难我阿爹。”她看上去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鼻子都被哭红了。

    叶时宣眸色微微一凝,环在羿宁腰间地手臂也稍稍松了松,语气也缓和了好些,“此事我自会调查,你且先回去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蕈菇阵边的那几个仙尊,揽起羿宁的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老实说,方才叶时宣在秘境所为,羿宁委实没看懂。不!不仅如此,突然将她带回不周山这一举动,她便已经没看懂了。

    她只是区区一个凡人,他为什么会如此大费周折将她带回不周山?难道他和司徒勤一样,对她故意透露给孟翩然的瞬移七星步和清心咒产生好奇,要从她身上获取什么秘密?

    可她早已经将她毕生修炼的精华都教给他了,甚至她的本命玉都赠给他了,只要他靠着她的本命玉认真修炼必有所成!

    叶时宣是她从凡间捡回来的,犹记得他那时刚进山就病了,有几回更是接连好几日高烧不退,就连道德仙尊都说他可能没救了。

    她不信邪,亲自将他接回来放在身边养着,给他起了个能赶走病气的糙名字,还帮他养活了那朵墨兰花。

    后来他虽然活过来了,只是因着高烧烧坏了身子,修行十分缓慢,那段时日,他整个人变得阴郁了。

    羿宁因担着“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重担,自他十岁后便开始下山降魔除妖,未免他因此伤怀,她就将她的本命玉留给了他。

    只希望他能凭着她的本命玉尽快入道,不再这般阴郁。

    可万万没想到,羿宁这一腔希望终究落了空,这小子阴郁的毛病不仅没改,还变本加厉变得愈发毒舌阴鸷!着实是气人!

    正想着,她突然被一股力道狠狠往地上一丢,刚从秘境里出来,身上的伤甚至都没来得及治疗,再经由这么一摔,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又死过了一遍。

    下一刻,熟悉的威压袭来,羿宁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插在发髻上的流星簪被人拿了去,她猛地清醒过来,看向那抢她流星簪的元凶。

    这白眼儿狼!

    他们已经回到了雷云峰,长宁殿里的风依旧冷得她直哆嗦,她坐了起来,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却见叶时宣抢了簪子后也没别的什么动作,只是手里紧紧握着,那双好看地连她都在嫉妒的双眸也死死地盯着。

    羿宁心里一虚,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当年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做那些宝器时,她一直都是避着他的,他应该不认识她藏在秘境里的那些东西才是。

    难道他认出簪子里灵气的路数?

    但很快她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就算他认出簪子里的灵气是属于她的,她眼下是芸儿,宝器认的主也是芸儿,他就算再怎么起疑,都无从知晓她便是她。

    她暗自舒了一口气,底气又回来了些。

    “尊上摔得奴家好疼呀!”

    她照例捂着心口,一副柔弱不能自理样子,一双忽闪忽闪的媚眼定定地看着他。

    叶时宣仿佛这才发现殿内还有一个人,眉头厌恶地微微一簇。

    下一刻,他瞬移到了她面前,举着手里的流星簪,居高临下看着她,有一股威压在轻轻地压制着她。

    “这东西,你从何而来?”

    羿宁本就受了伤,哪里还经得起他这么一顿威压,直接倒了下来吐了好几口血。她面色惨白地抬头,虚弱地犹如一朵随时都会散的柳絮。

    “尊上……奴家好疼啊……”

    说完,她便受不了,直接晕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他眼底的一丝担忧。

    她嗤笑了一声,这白眼儿狼何时学会担忧别人了?莫不是她真的伤糊涂了。

    羿宁这么一晕,便整整晕了七日。

    这倒是急坏了陈曼,经过几日的调养,她与心柔的伤都已经痊愈,唯独晕倒的羿宁整日里出气少入气也少,若不是第八日她醒了,看陈曼这架势,怕是真要直接求到月清仙尊面前了。

    羿宁看着床边一手拿着帕子一手端着茶水的两人,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秘境这一趟,竟还收获了两位过命的交情。

    “你笑什么?”

    话音刚落,心柔神色一紧,赶忙放下茶杯拉起她的手腕诊了起来。

    半晌后,她蹙着眉喃喃道:“气血已经通畅,药也起作用了,按理说该是好全了才是,怎么看起来还是呆呆的……”

    陈曼微微一笑,温柔地抽回心柔的手冲羿宁道,“你也莫要吓唬她了,可真的好了?”

    羿宁温柔地勾了勾唇,又点了点头。

    “多谢师姐们照料。”

    陈曼道,“如今你我同门,我照料你是应该的。”

    心柔也笑道,“药修救死扶伤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几人都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

    羿宁也不是个迟钝的人,她知道她们想问什么,她从没打算要蒙混过关,于是率先开口。

    “其实我……”

    “我们明白……”

    异口同声后,三人都惊了惊,但很快陈曼道,“我们明白的,师妹那般做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她顿了顿,“无论是凡界还是修仙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只要那些人未斩断三尸,便必定会有贪嗔痴。我也曾为了自保,做了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

    “曾经有一位仙长对我说过,修仙界虽然没有男尊女卑,但却有恃强凌弱,一个弱女子在哪里生存都不容易。所以师妹,无论你有何秘密,我们都不会问的,今日说完,今后我们也不会再提及。”

    羿宁愣住了,她原先还想着用云游道士之类的话来搪塞一二,谁想她们对她竟如此真诚,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甚至有些愧疚。

    “师妹。”心柔笑得殷勤了些,“你可懂药修道方面的知识?我最近似是遇到了些瓶颈,总也种不出品相好的仙草,师尊她老人家忙着炼丹,也顾不上我们,不知你可有什么法子?”

    道德仙尊便是以药修入门的,当年不周山弟子们还未参加诛魔时,那老头就总爱在炼丹房和药山捣鼓着那些丹药,彼时柳月清还是老头身边的一个小药童。

    羿宁刚被老头捡回来时,也有很长一段时日无法入道,老头原本是想以药修道引她入门的,结果发现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还把那些丹药当做小糖豆,时不时过来偷吃,于是他便放弃了。

    虽然如此,她也多少接触过关于药修的法门,用于帮助现阶段的心柔,也算是绰绰有余。

    她点了点头,“师姐可曾开始研究上古植草录?”

    心柔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并从乾坤袋中将上古植草录拿了出来,“看了好多日,愣是没看明白。”

    上古植草录中记载的都是些如何培育仙草仙药的法门与修炼方法,但叶临又兼修符道,在记载这些法门时,总会下意识地画上一些迷幻符。

    这让本就扑朔迷离晦涩难懂的内容,愈发令人难懂了几分。

    对于叶师兄这近于嘚瑟显摆的赠宝器方式,羿宁只能暗暗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说药修的修行越高,种出来的仙草品相越好,实则不然,仙草所依赖的,无一不是天地灵气,只要是生长,总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生长过程,修为越高的修士种植的仙草,生长周期确实会越短,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无疑不是在拔苗助长。”

    她将上古植草录打开,指着其中一个章节,“师姐你看,这是鹿灵芝的种植法门,上头用阵法详细地画了鹿灵芝的灵脉,这也是鹿灵芝的药理。”

    “药理?”

    “正是。”羿宁道,“药修在种植仙草时,一直认为必须要引天地灵气入注仙草枝干,帮它生长,并稳固起品相。但其实,仙草也是可以聚灵成脉的。”

    陈曼与心柔从未听说过仙草也能聚灵成脉,两人都呆滞住了。

    陈曼道,“若仙草能自行聚灵成脉,岂不是要成精了?”

    当初她也这样问过叶临,叶临却只笑笑,还故作高深地跟她说了八个字,死物无魂焉能活命。

    羿宁摇了摇头,“仙草起初本也是个无灵之物,成精需成魂,成魂需识灵,识灵对无灵之物来说,是天方夜谭。”

    心柔问,“那如何运用这些药理呢?”

    羿宁道:“原理很简单,只需按照图上所画的位置与顺序,往仙草里注入一点点灵力,让仙草更有效的与天地灵气产生感应,从而刺激其生成灵脉,并产生自身的灵气,最终提高品相。”

    陈曼点点头,“看来摸清仙草的位置与顺序很是重要。”

    羿宁点点头,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脑袋,却见她的发髻上空空如也。

    流星簪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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