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西欧记录的那些实验对象,血液中的激发物水平大多不会超过毫克/毫升,因为再往上就会导致体崩溃。

    但柯林自己进入所谓的最后阶段后,体上从未出现解剖特征的改变,没有任何崩溃的倾向,唯一的瓶颈也许是生命丰饶在过快消耗。

    那如果能解决生命丰饶补充速率的问题,也许在阿雷西欧所记录的“最后阶段”之后,还可能存在着一个谁都没见过的阶段。

    一个未知的领域。

    柯林略微感到有些兴奋,但他的理智却在告诉自己,不能盲目地在自己上弄实验。

    如果辛西里人的“鳞人化”和自己上的空无状态都是所谓血脉力量引起的结果。那么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词汇从没有在教团的材料中出现过,而阿雷西欧却理所当然般地将它记在了自己的实验记录中呢。

    可惜阿雷西欧已经死去,所以自己也无从调查了。

    也许这个概念来自于辛西里的灯塔图书馆,但它真的和安赫体系毫无关联吗?

    血脉,血脉……柯林开始试着在记忆中检索一切与之有关的概念。

    又是一个独自一人在狭窄的阁楼中度过的夜晚,煤油灯被烟熏得脏污的灯壁上,朦朦胧地透出昏暗的光。

    血脉——家族——种族。

    如果以前世分子人类学的观点来看,种族只是社会层面的概念,或者仅建立在视觉外观基础上的错觉。

    决定肤色的基因只有八个,sla型基因。但决定智力体能格等的基因却可能有数千甚至数万个。在这剩余的数万个基因中,同一地区的人之间可能会相差%以上。实际上远远超过外貌上少数基因的差异。

    所以人类种族之间的差别,更多是后天环境导致的。

    这意味着两个辛西里人之间,哪怕面孔相似,甚至可能拥有一些共同祖先,但他们在生物学上的差异却可能比一个辛西里人和安赫人之间来得的更大。

    这样一来,辛西里人在使用所谓的“血脉力量”时,会清一色地展现相同特征,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以前世的况来说,人种的分化不过几万历史,白人的肤色是在两万到一万年前左右才出现的突变,这对慢慢的生命演化来说,不过是眨眼瞬间。

    而“辛西里人”这个族群的形成,满打满算不过几千年。但现在,某种更彻底的生物特征却与之关联了起来。

    这种事实显得极为荒谬,就像一个人改了国籍,结果就连种族都跟着改变了一样。

    阿雷西欧的实验对象,还包括拿勒人和鄂图人等来自其他地区的移民,以及来自同盟腹地的逃犯。他们激发血脉力量后的结果各不相同,但是总体却与自己的出完美对应起来。

    那个安赫逃犯越过完美平衡点后,上的反应就戛然而止。无论激发物浓度再怎么提升,他的体都毫无变化,就仿佛血脉力量并不存在。

    鄂图人的手臂上会刺出斑驳粘连的羽毛,如同沙漠中的秃鹰,躯干上浮现密集而粗大的鸟皮般的突起,然后急速崩溃。

    拿勒人与安赫人的况相似,但体会明显变得健壮,肌胀大骨骼拔高,然后缓缓崩溃。

    为什么结果会以文明圈为界限产生分化?

    要么一个文明内确实都是单一种族,每个种族有不同的来源。而且这个世界“人类”的迁徙和族群形成规律和前世相异: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交换基因,在物种上就截然不同。

    那么今天他们之所以都展现出“人类”的样子,就仅仅是一种巧合而已。

    “……”柯林忍不住摊开自己的手,观察着自己的手心。一时有些细思恐极,自己和平时看到的所有人,其实并不能算是人类吗?

    但沿着这个可怕思路进一步想就会发现,施塔德的混血儿很多,所以生殖隔离从不存在。

    不同地区的人群也不可能停止迁徙,现在施塔德茫茫多的移民就是证据。

    甚至连安赫同盟本,也是在军团迁徙的过程中建立的。一千多年前,它的公民还在中大陆各地分散着。

    再换一个方向。

    如果否认这些案例在生物遗传上的差异,“血脉力量”这个名称本就是一种误导,其实它与真正的血脉毫无关联呢?

    简单地从阿雷西欧实验中仅有的变量来看,决定血脉力量表现的,似乎只是“辛西里人”,“鄂图人”这样的族群名称。

    所以,决定因素是个体的文化背景?和意识频率有关?

    那自己的文化认同又是什么?

    前世地球的现代文明?

    龙的传人?

    感觉听起来就像,体质是由自我认知决定的。

    柯林感觉自己的思考滑向了一个更诡异的方向。因为至少在物质层,事物的表现不会如此“唯心”。() ()

    达洛佐家族的特异始终只是一种假设。而从目前的推测来看,“空无状态”表现出的种种异常,其实只因为自己是穿越者?

    又如果“达洛佐”单个家族就会表现出某种异常,那为什么没有在其他人上显现?只是因为这样的家族很罕见吗?

    “血脉力量……”

    圣王家族的徽记上,有一株根系与枝叶同样繁茂的大树,仿佛用无数伸展的手臂怀抱着天空与地下两个世界。

    它所象征的,是永不断绝的血脉。

    柯林原以为这句话描述的仅仅是血统继承制下永固的王位,关于子孙兴盛的例常祝福,毕竟它意味着平稳的权力交替。

    但如果将徽记上的“火焰”视为当时同盟的两大支柱之一,诸教团信仰的象征。那么“巨树”就应该对应着另一根支柱,军事贵族们的血脉。

    如果圣王信仰意味着现代法术体系的发源之处,那么从平衡上来说,另一方至少应该是对等的。

    没有确切证据,但这就是那个徽记给人的感觉,因为两者在构图上是平等的。

    “血脉”,对同盟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它会被作为符号来崇拜,又为什么会在神学院的诸多研究中淹没无声?

    柯林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将这种力量发掘到底,可随着对手上材料分析的进展,困惑的地方却反而增加了。

    ……

    ……

    因为克雷吉的话语,柯林的思绪又不知不觉中偏向了血脉的方向。但他今晚原本有着另一种打算。

    “寒鸦猎团”定期报告的加密方法,在一周前就已经破译完成。也许他们在猎巫上颇为专业,但在加密上却很业余。

    因为久久没有取得进展,猎团的兴趣似乎已经从列车惨案上移开。转而开始关注那些因私酒而暴露了自己的巫师。

    在这些报告中,他们将私酒称为“蜜糖”,意指引出苍蝇的饵。

    作为一项官方视野外的暴利产业,它天然对非法巫师们有着致命吸引力。

    猎团的活动似乎主要集中在旧城,他们开始将私酒作为线索,追猎参与其中的巫师。

    柯林粗略地扫过那些报告,发现猎团的人员构成非常松散,各个小组似乎是自由组合,自主行动的。

    所以由下而上的定期报告,才会对这个组织特别重要。而且负责人会把报告写得详细许多。

    虽然隶属于“公国圣省”。但参与其中的巫师,并不全部从属于教团。

    理论上他只是一个民间协会质的组织。所以才需要依靠第四密级的渠道吗。

    从这些报告上来看,目前有若干个小组,已经在一些地下酒吧发现了巫师的痕迹。

    柯林看了一眼钉在自己墙上的施塔德地图,将那几个地址标记了上去。痕迹相当密集,看来私酒贩子之间的战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激烈很多。

    通过跟踪猎团的报告,柯林准备等到摸清猎团的态度和行动规律,再做下一步决定。

    是借用猎团除掉这些人,还是利用报避开冲突,或者,抢先动手。

    接着柯林又标注了班尼迪克特选定的十六处地址,其中七处正位于旧城中。无论与五只手对弈的结果如何,进军旧城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大手大脚的消耗,柯林手上的现金和红石也已经所剩无几。但是此时,河港区自己的第一家地下酒吧已经开业,很快手头资源就会重新获得补充。

    私酒贩子们还在用工业酒精勾兑,所以小型的精馏设备不算太难入手,等到试验成功,货源的问题就会得到解决。但这只是暂时的,第一阶段的启动资金。

    未来的蓝图早已存在,但是在这两周的空余时间,柯林慢慢地勾勒出了细节。

    那个家庭作坊剩余的空酒瓶很快就会用完。这个时代没什么产业配,而且自己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为了用像样的,甚至近似于原装酒的酒瓶来重新装瓶,自己必须进入玻璃和造瓶业。

    为了伪造和原装酒一摸一样的商业标签,自己又必须进入印刷业,弄来大量彩色印刷机,雇佣工人制造各类假商标。

    地下酒吧需要店铺,大量隐蔽的私酒仓库也必须完全掌握。因此又进入了房地产业。

    外国走私的名酒得从陆路或海路进入施塔德,大量订单会催生出自己的卡车和轮船公司。

    因为一切都要和合法渠道绕开,所以等到这个阶段一切就绪,自己手中或许会握有一个非法的商业王国。

    那么最后的问题就不是谁占领了私酒市场,谁是所谓的私酒之王。因为在公国活动的每一个私酒贩子,都离不开自己的支持。

    与其说这是一个在地下偷贩私酒的帮派。

    不如说是一个武装的巨型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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