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刘管家也没了之前的气焰,整个人萎靡下来,以袖掩面,像是家丑外扬后的羞愧难当。

    “我才是潘家的家主,自然是听我的。”

    潘明扬霎时来了劲头,甚至直接将潘府正统的继承人潘明贺给略过了。

    不由引得众人一致侧目、指摘不断。

    “当真长幼嫡庶不分?”

    “潘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庶子主持大局了?”

    “我看潘明贺不是还好好站在那里?”

    这回,连想做缩头乌龟的刘管家都坐不住了。

    他一计狠眸甩给潘明扬,立马对隐在人群里显得有些萧索的潘明贺恭敬一揖,指着潘明扬的鼻子便骂道。

    “你小子给我看清楚了,潘府的家主在这儿!”

    不愧潘府四代元老,说出的话也十分有重量,潘明扬霎时便被逼得噤了声。

    “好!”

    琉璃乘势而起,嗓音振奋。

    她转而望向在场百姓,大声许诺。

    “既然刘管家都发话了。明日巳时,我将在潘府墓园当场开棺验尸,好好验一下潘老爷到底中得是什么毒。”

    话音刚落,百姓一片叫好与喝彩,可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刘管家,心气却立马泄了。

    一边是潘老爷的逝世真相;一边是潘家祖坟的掘坟验尸。

    辜负前者,违背多年的主仆情谊;实行后者,如何对得起潘家的列祖列宗啊!

    刘管家霎时好一顿唉声叹气、左右为难。就在他万般犹豫之际,一向在堂上没什么存在感的潘明贺却骤然发嗓。

    “就姑且依这位姑娘的。”

    见潘府主事者同意,祝楠石也不再观望,立马郑重宣布。

    “明日巳时,准时开棺验尸,午时堂前公布结果。”

    一语盖棺定论。

    刘管家不由仰天长叹一声,带着歉意朝琉璃礼貌一揖,“既家主发话,在下定当全力配合姑娘行事。”

    “如此,甚好!”

    琉璃得意地瞅了眼晚笙,像是在向她邀功,却发现她本就晦暗的眸子愈发深沉了。

    琉璃眉头轻蹙下意识去寻人群当众的潘明贺,却发现他正略略偏下头,似在躲着什么。

    还真是.....怒其不争。

    然而琉璃还来不及规劝晚笙,绿意一个飞扑过来阻断琉璃的思绪。

    “阿姐,你真棒!那些熬夜看得典籍果然都没白费!以后,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琉璃得意之际,不由嘴角抽了抽。

    不远处的衔珏、崔普也施施然赶上前来道贺。

    唯有位于人群角落的安泽林,宛如隐入灯火阑珊处,他静静注视着此时立于人群中央万分耀眼的琉璃,眸光里带了些许欣慰。

    接着,默默转身离去。

    --

    入夜,就在整个洛河镇的百姓都还在为明日的开棺验尸心潮澎湃之时,琉璃却悄悄翻进了潘府的墙头。

    她一身夜行衣飞跃于潘府屋顶,几道檐脊奔走,精准落于潘明贺的书房前。

    看来苗翠儿说得果然不假,自晚笙从潘府潜逃,潘明贺便再没回过他们之前共住的屋子。

    一点都不像是睹物思人,倒像是避讳。

    琉璃推开房门时,潘明贺正坐在靠窗的桌案前气定神闲地看书。

    见到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也不惊讶,只缓缓站起身来,嗓音洪亮地道了声。

    “不知琉璃姑娘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神情是一览无遗的平静。

    不由勾起了琉璃的好奇。

    究竟是怎样一人,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内宅纠葛竟能不形于色、不动于心。

    怕不是个没感情的冷血动物?

    在潘明贺略显局促的注视下,琉璃缓步踱至他跟前,嗓音沾着些玩味,反问道。

    “你就不生气?”

    “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了谋取家业,不仅杀了你的父亲,还嫁祸给你的结发妻子。”

    潘明贺眼神霎时凌厉起来,转而又义正言辞道。

    “吾虽答应协助你办案,但此番猜测全乃你一面之词,在未找到确切的证据前,不足为信。”

    简直要把琉璃气笑。

    今日公堂之上,潘夫人母子的表现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们心中有鬼?

    看他这公正无私的架势,敢情这脏水不是泼在他身上似的。

    “你跟我过来!”

    琉璃嗓门本就敞亮,夹了些愠怒,更是震慑力十足,吓了潘明扬一个激灵,话都说不清楚了。

    “姑娘,想要做......”

    然而还不待他磕磕巴巴把话说完,琉璃便唤出自己的乾坤袋,将其装了进去。

    她发狠似的扎进袋口,还不忘恶狠狠地抛下一句。

    “我这就带你去看你想要的证据!”

    话音未落,她便一个飞身翻出潘府的墙头,往郊外的潘府公墓疾驰而去。

    抵达潘府祖坟时,已至亥时,地处荒郊野岭,四下月黑风高。

    寒风一吹,分外渗人。

    “这是哪儿?!”

    琉璃把潘明贺放出来后,面对四周荒芜寂寥的景象,可把他吓个不轻。

    他四处张望,直到窥见潘氏一族的墓碑,明白此地为何处,这才战战兢兢放下心来。

    他俯下身朝墓碑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还边念叨了许多遍,“多有叨扰”。

    “迂腐。”

    琉璃不由暗骂了声。

    “不是明日才开棺验尸吗?姑娘这般急切所谋为何?”

    行完该有的礼节,潘明贺迫不及待地找琉璃对峙,语气很是不善,似是对她深夜传入祖坟的行为很是不满。

    “你不是要证据?”

    琉璃双手抱臂,回视他的目光,厉声反问道。

    突然,潘明贺发现琉璃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墓穴,霎时多出许多人影来,这人影宛如从黑暗中化来,逐渐显出人形。

    这些人他虽不认识,却能从服饰中判定皆为无极宗弟子。

    “这是?”

    潘明贺满脸不解。

    难不成,无极宗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那先前又为何对她大肆通缉?

    突然,一个双眸灵动的黑衣女子从琉璃身后朝她探出头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灵动,她缓声道。

    “潘公子可知‘声东击西’这个成语的含义?”

    潘明贺一愣,目光微凝。

    ——

    第二日,还未开堂,洛河镇的百姓就将沈府为围了个水泄不通。

    潘家本就是洛河镇首富,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昨日又出了这般骇人听闻的害兄弑父、嫁祸谋财的案件;并且啊,这关键证据还是开棺验尸、倔人祖坟这等坏风水、□□纲的稀罕事。

    一夜之间,一传十、十传百。

    别说沈府了。

    今日一早,邻镇辖城赶来凑热闹的马车都把洛河镇大街给堵了。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今日洛河镇要办什么隆重的庆典呢。

    就在这人山人海的观望中,堂前对峙的众人可谓各怀心思。

    刘管家病恹恹地垂首立在一旁,他原意不过想为潘老爷报仇雪恨,谁成想竟揭开潘府如此丑闻,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他潘氏一族的名声总归是保不住了。

    潘明贺淡然立于人群,眼下一片鸦青,他的神情没有愤怒,更多的是困惑与痛苦。

    琉璃面色苍白,看起来精神并不好,她漫不经心地在手心把玩昨日偶然得来的玉葫芦。

    衔珏站在离琉璃不远处的人群里,他一眼便看出琉璃站立时微微弓起的脊背,似是受了伤,他不由眉宇轻蹙。

    幕篱遮住了晚笙的脸,她站在那里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处,思绪却好似飘到了他处。

    全场最为从容不迫的要数潘夫人母子,两人一改昨日的困顿窘态,大剌剌端坐于堂前庭审的客位,脸上的神情自如而得意,带着些小人得志的沾沾自喜。

    潘明扬扫了眼此刻仍云淡风轻的琉璃一行人,摸了摸右手大拇指的玉石扳指,嘴角的扬起的弧度如何都压不下去。

    “哼。”

    他忍不住轻蔑地冷哼一声。

    不就是几个散修,仗着对毒药的了解要求开棺验尸,他都能设计毒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怕销毁不了他的尸首?

    这没了尸首,我看他们今日还如何验尸!

    原来就在昨夜,趁着月黑风高之时,他派去了四名武艺高强的心腹偷偷潜入潘府祖坟挖坟掘墓,并将满满一大瓶化骨水灌入潘老爷的棺材里。

    化骨水乃是他从魔界重金淘来的宝贝,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这不消片刻,也得给他化成水去。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觉得愧疚。

    想起潘老爷身前对他的好来,即便他是庶子,他母亲只是个卑贱的丫鬟,潘老爷却从未偏爱潘明贺多过他,总是一视同仁。

    在人界,留有全尸、入土为安甚至是对十恶不赦之人最后的宽恕。

    可他一生慈悲为怀的父亲,却连最后的尸骨都荡然无存了。

    但很快,他便把这为数不多的愧疚转移到对潘杨氏的愤恨当中了,要不是这贱人三翻四次坏他好事,这偌大潘府早就落到他手上,他母亲也不至于如今才当上潘夫人。

    一想到潘杨氏那个贱人满怀信心开启棺木,却扑了个空,他便得意地不行。

    不过是一个长得有点姿色的妖,还敢跟他作对!

    不仅如此,他还要装的声泪俱下,控诉他们掘坟辱尸,不让他们死在地牢里,他就不姓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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