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瞥了他一眼。

    虽然他满身的铜臭味惹人厌烦,但不得不承认——在人间,有钱确实是一个优点。

    就如在修仙界,浑身上下藏满灵器的衔珏。

    都是令人羡慕的存在。

    “等着吧。”

    琉璃扔下句话,也不置可否,便一个飞旋跃上檐脊,消失在潘明贺的视线范围之内。

    打定主意,到了片无人的空地,琉璃唤出与崔普的传音符,想与他一道去探一探那个跟在潘明贺身边的游道。

    虽然他身上有解药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总有个盼头不是。

    可崔普那头却显得有些支吾,不像他一贯爽利的作风。

    “璃姐,我们沈府驻点的所有无极宗弟子即刻已经出发回无极宗了....”

    琉璃不由咂舌。

    全部。

    即刻。

    “这么急?”

    崔普挤出干涩一笑,“准确来说,是受罚。”

    原来就在祝楠石当堂宣布审判结果后,便即刻便召集沈府驻点所有的无极宗弟子集合,对他们在潘杨氏一案中盲从强权、不辨是非的行为进行惩处。

    由他们参与此案盲从、不作为的程度进行不同程度的惩罚。轻者回无极宗做最低等的杂役三年;重者则要接受鞭笞或雷刑。

    “那你呢?你不该受罚啊,你是唯一站出来的人啊!”

    琉璃反驳道。

    “可我也没有进行有效的制止,或者及时与无极宗取得联系。潘杨氏能活下来,多亏了衔珏师叔。”

    崔普的嗓音淡下来,带着懊悔与不甘。在提到衔珏的名讳时,甚至有些古怪的酸涩。

    可琉璃却没有留意到这些,只为他而感到不公。

    “强词夺理,那个关头,就算你联络了无极宗,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呐!”

    她转而义愤填膺道。

    “你留着别走,我去找祝楠石!”

    “还请留步!”

    传音符里,崔普的嗓音显得有些急切,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郑重道,“是我甘愿受罚。”

    琉璃不由愣在原处,望着亮着光的传音符,神情愈发不解。

    这惩罚,还有人抢着受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生自带受虐情节?

    那头息了一会儿没动静,琉璃不由试探着唤了崔普几声。

    “我在的,璃姐。”

    崔普的嗓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清润,带着淡淡的叹息。

    其实琉璃挺喜欢听他唤她“璃姐”的,倒不是这称呼抬辈分的含义,而是他唤这个称呼时,似乎总要较其他话语轻一些,带着些羞涩与腼腆,很是中听。

    “归根结底还是我太弱了,若我能在无极宗多突破几境,说不定,那日便能救下你们了。”

    琉璃蹙了蹙眉头,觉得这孩子也太会揽责了,这种大义,最后苦的可是自己。

    她本想开口开解几句,却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好像还在那儿听过,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璃姐,此番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了,江湖路远,望君珍重。”

    崔普做着简单的道别,倒把琉璃听得有些伤感了。

    “小普,你也是啊,多多保重自己,不要什么事都过于忍让,有时候任性一点也没什么.....”

    又与之闲话了两句,很快,传音符便灭了。

    这么懂事、善解人意的崔普,倒让她有些怀念曾经那个做什么都要与她争一头的调皮小普。

    琉璃突然就觉得,太成熟也不是啥好事,不由又想到了衔珏那张万年老成的冰山脸。

    她扶着脑袋试想了一下他青涩时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她又想起了孟青玉,那家伙,跟衔珏一样,成日板着个臭脸。

    虽然他们相识于微末,那时他年纪虽小,却也已十分老练了。

    兴许有的人就是天生老成吧。

    直到午后的光有些暗了,琉璃这才想起,还没办正事呢。

    她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不至于麻烦到衔珏,便唤了绿意的传音符,两人很快会合,一齐朝潘府赶去。

    “竟然能有绝情散,这游道不简单呐!”

    绿意赶路的间隙,传音与琉璃感叹。

    琉璃没应,因为这也是她觉得有蹊跷的点。

    按照潘明扬这种买凶杀人的套路,至多吸引一些筑基期都不到的旁门左道,然而从方才交手的情形来看,这游道至少也是筑基以上。

    再说这绝情散,光不说研制所需耗费的灵力与修为,光是配齐这毒的原料便几欲变要将这魔界翻个遍。

    当年她能用给孟青玉,也是因为无忧子在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一粒。

    如此珍稀的毒物,至于用给潘明贺这样一个凡人吗?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潘明扬构陷晚笙,就是想让潘明贺身败名裂,他好取而代之,又为何只让潘明贺断情?

    若说晚笙一直碍着他们下手,可后来晚笙被构陷成功,他们分明是有机会的,为何又按兵不动?

    这重重疑点让本尘埃落定的案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阿姐,一会儿你准备怎么拷问那人?”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已到了潘府,并用隐身符,藏在入府必经的垂花门后。

    潘明贺一行人还没回来。

    许是得到潘夫人逝世的消息,整个潘府的人都默契地着一身白,并紧张地按家主丧葬规制布置灵堂。

    “怕是用不了一般的方法。”

    见琉璃许久没出声,绿意干脆直抒胸臆。

    琉璃明白她的思虑,如今游道暂身份不明,她们不好贸贸然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招惹上魔界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的。”

    琉璃谨慎应道。

    得到许诺,绿意也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个时辰,高照的日头肉眼可见地熄下去,潘明贺一行人的座驾终于抵达正门。

    还不待绿意骂一句“真慢!”,潘明贺打头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木着张脸、眉头深锁,回府第一件事,便是交代刘管家,他下午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他身后跟着的长随听令立即原地驻足、行叩拜礼,那名游道也识趣地随着人群结伴退下。

    被打发的随从们在一个个岔路口分道扬镳,甄道长也一个长廊的拐角,独自转入自己的厢房院落。

    两人见他回房前还特地吩咐伺候的小童,去小厨房额外领两壶酒与一只烧鸡来,似是对今日早早下值很是畅快。

    然而就在他将房门合拢的刹那,早在他身后准备好的琉璃,将手中的亮着灵光的血滴霎时捏碎,血滴里的血液顺着她手心的纹路钻入她的体内。

    一阵灵风扫过甄道长的背部,他的眼眸也跟着泛红,像是受到操控似的。

    他木愣愣地转过身来,对着琉璃便是一个叩拜大礼,语气虔诚又机械,“主上,有何吩咐?”

    围观的绿意唇角不由浮出一笑。

    成功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琉璃实施操控人心的通识之术。

    没错,这正是当时白无双被玄策觊觎的术法。

    “是谁派你来潘府的?”

    琉璃盯着他匍匐在地的身影,冷冰冰地发问。

    “我自己。”

    甄道长答复地很快,但嗓音拖得很长,像是迟钝的梦呢。

    “半月前,我无意间听人说潘府近期怪事频发,便一直想寻个空子过来骗些钱,后来正巧赶上了潘老出殡,我便忽悠刘管家买下我的照妖镜,没想到后来还真让一只妖现了形。”

    甄道长话音落地,琉璃与绿意两人霎时面面相觑。

    被通识之人不会说谎,难不成晚笙当真是被误打误撞被现了妖身?

    “你为何对潘明贺下毒?这毒从哪儿来的?”

    一滴血只能通识一炷香的时间,来不及思索更多,琉璃接着发问。

    “是后来潘明扬找到我,给了我钱,让我找机会杀掉潘明贺。可我哪会杀人呐?我只会骗人,所以我便想到到阴市买魔界的毒。”

    这点倒是与琉璃他们的预料相同。

    “那夜子时,我刚进阴市,便遇到一个游道,他说与我有缘,并且手头正巧有两瓶药能解我当务之急,一瓶自饮,一瓶他人饮,我想着也不要钱,就收下了。”

    “回家后,我发现给我的那瓶药能助我修为大涨,我便一口气全饮了,三日内便破了筑基,于是后来我便将给他人饮的那瓶下在了潘明贺的饭食里。可等了几日,潘明贺始终没有动静。”

    虽说寻常人碰到游道赠药这事会感觉十分蹊跷,但若放在修习之人身上,倒也不觉诧异,因为诸多在人间游历的高人,所行之事全凭一个“缘”字。

    难不成当真全是巧合?

    要不是琉璃逼供的方式是通识之术,不然她还就真不信了。

    接着她又逼问了几个细节,甄道长皆对答如流,两人霎时便没了办法,趁着通识之术消失的间隙,赶紧溜了出来。

    “阿姐,我之前只见过师父施展通识之术,你是如何得的通识之血?”

    刚一出来,绿意便迫不及待地传音于琉璃。

    琉璃撇了撇眼,还是决定把当初在西山偷偷藏白无双血的事瞒下去,还不忘卖个关子,“我自是有我的法子。”

    “那师姐还有余的吗?也赏我两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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