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燕山时,在机场,叶蓁遇到了一桩意外。当时有个女士在南站候机大厅休息,突然就昏厥倒地了。

    奶奶有多年的医学经验,她看到那个女士的样子说,“叶蓁,我现在不能蹲下,你按照我说的做。”

    叶蓁是学过一些急救知识的,她赶紧大喊,“大家散开,为病人腾出空间,保持新鲜的空气摄入。”她半跪在地上,听着奶奶的指令。

    “叶蓁,你拍击患者双肩并大声呼唤她,同时观察患者是否有呼吸或存在不正常的呼吸,如果病人没有反应并且无胸廓起伏等呼吸征象或存在濒死样喘息,即可判断患者为心脏骤停。”奶奶沉着冷静,让叶蓁迅速操作。

    “奶奶,就是您说的这样,脸色绀红,呼吸骤停,心脏停止跳动。”

    “是心源性休克,蓁蓁,你马上准备,为她做心肺复苏,快!”随即,奶奶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电话,“急救中心吗?燕山国际机场T2航站楼C区出现突然心跳停止的患者,我现在为她实施心肺复苏,盼你们尽早过来。”

    说完,她又对周围的人说,“能不能麻烦工作人员帮我拿一下AED,我是退休医生,也是红十字会的急救员。”

    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便说边走开了。

    叶蓁按照奶奶的指示,脱掉了那位女士的外套,只留了内衣,她迅速为那位倒地的女士做了心肺复苏,连续几分钟下来,她有点气喘吁吁。

    此时,AED体外除颤仪也来了,叶蓁按照奶奶的指示迅速为那位女士做了除颤,继而又继续心肺复苏。

    “你注意观察患者呼吸、心跳恢复情况,恢复后就不要再按压了。”奶奶的话没有温度,“救护车预计很快就会到,你再坚持一下。”

    叶蓁不敢去擦额头的汗珠,她用力按压那位女士的胸部,终于在五组交替急救措施之后,感觉到了她的心跳,虽然微弱,但是总算有了希望。

    她轻声地问,“女士,您不要着急,告诉我您的名字,我会帮您尽量缓解痛苦。”

    那位女士嗫嚅着,叶蓁把耳朵凑近了,也没听清楚叫什么。

    十几分钟后,有救护车到来,将那个女士拉走了。此时的叶蓁瘫坐在椅子上,腿都软了。“哎呀,奶奶,我的膝盖都要折了。”

    奶奶笑着说,“是啊,你跟我一起跳舞吧,增强体力。我年轻的时候,做过战地医生,跪一上午都没事儿的。”

    叶蓁呵呵笑着,“好了好了,还不是当时坏了膝盖,现在的腿都不能打弯儿。”

    祖孙俩的操作被热心人拍了下来,放到了社交媒体网站,一时间快速发酵,竟然上了热搜。

    回到家里,叶蓁看到了门口的箱子,是她拒收的那个。她不动声色地拿起来,原封不动地放到了自己床下。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撞了GPS定位仪一样,刚进家门,她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是梁斯珩。

    她看了一眼奶奶,跑去阳台上接电话,“情人节快乐!”

    叶蓁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看着你进家,才打给你的。”梁斯珩好像一个等待与心爱的姑娘约会的毛头小子。

    叶蓁往楼下看,果然看到了梁斯珩在楼下对她招手,她一时间恍惚了,“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吧,我打算和许岩订婚了。”

    “沈君和的求婚视频都上热搜了,你们同游上海滩,怎么,你不是应该嫁给他吗?”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醋意,他嫉妒沈君和能和她同游,而无所顾忌,那张她和沈君临拥吻的那张照片,他看了无数遍,恨不得把手机摔碎了。他打算去兴师问罪时,却发现出师无名,她对自己极为冷淡,完全没有任何的怀恋或者挽留。他用力要她,却说不出爱意,只是情欲的痴缠。

    “这个,你就不用猜度了,我和你没关系了。你寄给我的东西,如果你实在不想要,我就放床底下箱子了。”她的表情淡漠,她不愿意做一个影子情人,她想好好恋爱一场,就好像裴晋和他的女友那样。

    “你想好了?”梁斯珩的声音不大,但是那个语气,却让人有点害怕,如果是跟他面对面,叶蓁肯定会打哆嗦的。

    “想好了,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也许,我们将会是永远再不想交的平行线。”

    梁斯珩挂断了电话,头也不回,离开了榆树小区。

    休息了一会儿,奶奶准备出门买菜,“今天破五,怎么能少得了饺子,囡囡,我去买菜,你要吃什么馅儿的?”

    “奶奶包的,啥馅儿我都爱吃,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买菜。”叶蓁听到了她和田爷爷通电话,故意这样问。

    “老田回来了,今晚在咱们家吃饭,你不会反对吗?”奶奶略带羞涩,看着叶蓁。

    “怎么会?我欢迎还来不及呢。田爷爷去三亚旅游,肯定给我带礼物了,我期待得很呢。”叶蓁窝在沙发里,慵懒得想睡。

    叶蓁休息好之后,给许岩去了电话。

    “你说的事情,我思量过了,订婚是不可能的!”

    “你就眼睁睁看着爷爷含恨而终吗?”

    叶蓁徘徊着,她对许岩说,“你不用道德绑架我,你应该去问问爷爷,经历过你接二连三的劈腿,还有上一次的捉奸以及孕妇逼宫,他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跟你重修旧好吗?”

    “蓁蓁,你不要激动,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我没有激动,这是我考虑很多天的结果。还有,烦请你以后不要联系我,我们一拍两散很久了,不要总给人一种藕断丝连的感觉。”

    “我给你四十万,我知道,你需要四十万来赎买西洲的老宅子。”

    叶蓁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做足了功课,你放心,我就算不要那旧宅子,也绝对不会跟你复合。”

    “那个诺拉的娃娃,你喜欢吗?”

    叶蓁猛地怔住,“你说,那个娃娃是你送的?”

    “对啊,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安装摄录窃听的东西,娃娃是直接从厂家寄出去的。”

    “我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要送我那样一个娃娃,我还不能退还回去!”叶蓁坐在小区中心花园的一把长椅上,抬头看着惨淡的阳光,微微吹起的寒风倏地钻进她的脖子,让她拉紧了衣服的领子。

    “那就不要想了,我就是爱你,才送你这个娃娃的,要知道,这个娃娃价值不菲,代表了我的全部心意。”

    “我回去就把她还给你。”

    “不用了,我知道你喜欢那种娃娃,以前在一起时,我没有给过你温柔,我一生有愧,这个娃娃就算弥补吧。”

    叶蓁咬着嘴唇不说话,她心里的台词是,“少他妈装纯情少男!”

    她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沈君和的参演的那个《富豪变形记》,他参演了四期,分别体验了蚁族打工者,高空作业者,小城快递员,出租车司机。每个体验都是有摄制组跟拍他三天的工作生活经历,让他感受穷人生活的不易,并穿插一些他个人以及其他观察员的一些评论环节。

    沈君和在节目里有这样一段,他作为体验者,节目组只给他每天三十元的生活费,用来解决当天的交通,吃饭等费用。凌晨四点,他乘坐公交车从离住处两公里远的地方等公交,然后乘车一个小时,到达节目组指定的早餐摊位打工,他的工作是“临时服务员”。因为食客的刁难,老板的严格要求,他几次想发作,都忍了下来。

    早上八点半,他又乘坐公交去附近的一家写字楼做清洁临时工,工作内容是打扫卫生间并消毒。一通忙活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到此时为止,他还没来得及吃一口饭。

    下午的时候,他后背拴着安全绳,去体验高空作业擦玻璃。他没有恐高症,很认真地干了四个小时,可是却因为几处水渍没处理好,被扣款。他接过来那几张百元钞票,紧紧地攥在手里,他愤怒了。

    一整天忙碌下来,他省吃俭用,攒下来几百块,那是他爬高作业的报酬。他从裤兜里取出早晨剩下的两元钱,这刚刚够公交车回去的车票钱。可是公交车站比来时那站要远了一倍,只到晚上十一点钟,他才回到胶囊里面,与合租的大爷一起共享那间逼仄的胶囊屋。他是个爱干净的,这个环境,洗澡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站在公共厨房的洗菜池旁,用温水擦拭一下身子......

    几天体验下来,他最大的心得也分享了出来,“我之前总以为穷人懒惰,不肯吃苦,不肯思考。可是这几天,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们劳作不辍,却连温饱都不能解决,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何不食肉糜’论调的人,真应该来这里体验一下。三天下来,我的腰几乎都直不起来了,我的手也被泡成了橘皮。”

    他一边想摄像机展示自己的双手,一边说,“天和,一直致力于脱贫扶贫,帮扶困难群众。经过这样一段体验,我会更加不遗余力地帮助落后地区,帮助那些老乡们,帮助社会底层的人。天和致力于改善劳动人民的现状,开办了民工夜校,提升兄弟们的生存技能,我在这里呼吁大家善待兄弟们,希望各位朋友们一起加入我。”

    叶蓁看他不像作秀,也就讪讪一笑,窝在沙发里。一阵敲门声,把她从迷迷糊糊中拉了回来。她看了一下时间,应该不是奶奶回来了,她每次买菜,都得俩小时的,这才四十多分钟。

    她通过猫眼,看到了来人是梁斯珩,踟躇好久,她还是没有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里。”梁斯珩仿佛是掐准了她的脉搏,知道她就靠在门板上一样。

    “是小叶的朋友吧?”是对面邻居大姐的声音。

    梁斯珩爽声说,“是啊,冯姐,今个初五,来串个门。”

    “他们刚从外地度假回来,大概很累睡着了吧,要不,你先来我家坐坐?”

    “好啊,希望不会打搅到冯姐。”

    他刚要作势去对门家里“做客”,叶蓁便打开了房门,她脸上堆笑,“冯姐,我在家,就是刚才睡着了,就不劳您费心了。过年好啊,冯姐。”

    她一把把梁斯珩从外面拉进屋里,“你还来做什么?我在上海说的不够明确吗?”

    梁斯珩悠然地脱掉外套,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他走到叶蓁屋里,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他看到了艾格妮丝娃娃,还摸了摸,“娃娃挺好看。”

    叶蓁在门口默默点头,随后来到了客厅里,继续看沈君和的那个综艺节目,长达九十分钟的综艺,叶蓁才看了一半。

    梁斯珩从房间出来,看着电视上的沈君和,淡淡一笑,“听说,最近这个节目收视率特别高,普通人都喜欢看富人的生活,不管是不是作秀,大家都喜欢看平日里不可触摸的他们是怎么窘迫的。”

    叶蓁不置可否,故意朝旁边坐坐,要跟他保持距离,“你只是看到了他在节目中的窘迫,并不知道他经历的厚重。”

    “你看他口口声声说的扶贫,帮困,什么啊?资本的本色就是逐利,他无非是想利用当地廉价的劳动力而已,还不用承担管理费用,保障费用。说是让落后地区脱贫致富,可是那些地区要是没矿,老沈他能降尊屈就,去那些地方考察帮扶吗?”

    “他从低谷走来,遍尝人间艰辛苦楚,你在西伦敦第一桶金的时候,他还在金矿淘金,没可比性。我想,他比你更懂得穷和困。”叶蓁说,“就算是利用廉价劳动力,他也算帮助那些人致富了,不是吗?他这是在扶贫,让资源和劳力通过他的桥梁,变成富裕和满足。”

    梁斯珩靠在沙发里,放松地舒展四肢,“你们这春节一游,还游出人生哲理来了?”

    “你来做什么?不会是跟我探讨人生哲学吧?”叶蓁斜睨了他一眼。

    梁斯珩从手机里调出那张照片,便拿给叶蓁看,“这是怎么回事?”

    叶蓁瞟了一眼,也想起来那晚的情景,“你误会了,那晚,他的确是求婚了,可我没有答应。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他像个疯子一样,我根本甩不开的。”

    梁斯珩选择了相信她,但是看她着急想自己解释清白,他又心生了安慰,“你就那么在乎那个名分吗?”

    叶蓁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闻言,她点点头,“是的,你给不了的,他慨之以慷,我笑纳了。”她眼神中的东西,很复杂,有企盼,有渴望,也有疑问,她说过,如果他不给自己名分,就不必再见面了的。她已经赤裸裸地逼宫了,他大概也厌烦了吧。

    偏偏在这时,沈君和的电话打了过来,叶蓁看了看那个跳动的名字,又看了看梁斯珩,转身来到了客厅的阳台,“君和,我刚到家,你有事吗?”

    “哦,没事,我就是问个平安。我送你的小礼物,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那个手链,是吧,谢谢你。”叶蓁看了一眼客厅的电视,“你的那个节目我看了,城市蚁族,真是不容易。”

    沈君和感慨一番,“是啊,你春节期间不是都看到了,我的手上全是皲裂,那是我体验这一段时间的成果。”

    “那你现在回燕山了吗?”

    “没有,我现在在巴黎,有点事情要处理。”沈君和解释说,“想要什么东西吗?我帮你代购回去。”

    叶蓁呵呵笑着,“不用了,你安心办事吧。”

    从阳台回来,梁斯珩正在盯着电视看,“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如果真的打定主意和沈君和复合吗?如果是,我会退出,绝不做阻挡你幸福的壁垒。”

    叶蓁并不打算和沈君和复合的,她从来没想过吃他这株回头草,几遍沈君和反复献殷勤,她料定他是有事求她帮忙,所以他才会这样。她能和沈君和做朋友,嬉笑怒骂都不会觉得失礼,可是对梁斯珩,她做不到这样自如。她对梁斯珩,心中存着一种奇怪的情愫,让她欲罢不能。她总是端着,作天作地,想把他从自己身边赶走。可是他真的很长时间不联系她,她又会觉得万分失落。

    对于颜悦,万芸等人的嫉妒,她的确是“动心思”了,这也是她所不能自已的。只是她心里不肯承认,她的自卑感在作祟,她不愿直面自己内心的想法。她觉得,如梁斯珩这样的男人,只是图新鲜,跟自己玩玩罢了。梁斯静的提醒,言犹在耳,她不能差了心思。

    想及此,她说,“梁公子,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分开对咱俩都好。”

    梁斯珩突然站起身,用手扯开她的衬衫,在她柔软的身子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浑身的战栗袭来,让叶蓁不知所措。

    她的脑袋结束嗡嗡作响之后,她打算让他松开自己,但是她的手,却不由自主捧住了他的头。

    他还是松开了,帮她扣好衣服,“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春节好,替我向奶奶拜年。”说完,他回屋取了外套,出门去了。

    叶蓁还没有从刚才的心悸中恢复过来,她身上的感觉是清晰的,她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她应该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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