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时候，她去了公司，顶着笑容跟大家打招呼，她听到了有些同事的窃窃私语。
敲开常远办公室的门，她说，“师父，我回来了。”
常远落下卷帘门，让叶蓁来到会客区，那里正对着建外大街。
“新锐集团收购案差不多要结束了，双方签约，咱们也算使命必达了，到时候，我给团队的人申请项目奖金。这次，老谢特别提到了你，他说他会特别照顾你的情绪。”
“什么意思？”叶蓁有点蒙了。
“是让多给你发点，算是西雅图那个事情的精神补偿，当然，这也是长城集团的意思。那边的补偿，也陆续过来了，这个月底的工资条会体现出来。这件事情，你要保密，燕山这边，没有人知道。”常远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参与项目了，好好休整一下。”
“所以，我现在没项目做了，对吗？”叶蓁看着常远，眼神中的焦虑和不安流露出来。
常远摇摇头，“我帮你申请了两周的封闭培训，在北郊那边的温泉山庄，资料我一会儿拿给你，你今天下午就可以过去，那儿的环境不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个培训类似企业家沙龙，可以帮你长见识的，你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叶蓁努力点头，“谢谢师父。”她的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常远递了一包纸巾给她，“我知道，你很不舒服，这样的事情，谁摊上都会不舒服。但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就这样了。”
叶蓁咬着嘴唇，内心五味杂陈，“谢谢师父，我知道了。”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拼命掐自己的手。
常远注意到叶蓁的状态，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好了，我去喝杯咖啡，你在这里平静一下吧，资料在我桌子上，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拿着。”
叶蓁第一次意识到，常远是她的领导，而不仅仅是师父。他的话，恩威并施，让她不敢怨恨，不敢反驳。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几下，确定眼睛没有泪痕红眼之后，才从常远的办公室出来。她抱着资料，回到自己的座位，填写培训申请单等资料。她忽然觉得，“梁斯珩女友”这个身份好像枷锁一样，让她无所适从，她甚至连忙碌的自由都没了。而那一场对她的伤害，不但不能让她博得同情，反而让她淡出了项目，她感觉自己身心都受到了摧残。
或许，没有“梁斯珩女友”这个身份，她就会被开除，因为她给事务所带来的麻烦很多。她听到一些传闻，传闻说事务所与长城的战略合作，全是因为她的原因，这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她好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发那张官宣的朋友圈。她更后悔，没有拒绝常远的邀约，去了遥远的西雅图。
李欣坐下来时，看到了叶蓁，“大榛子，你回来啦？”她朝着常远办公室努努嘴。
“对啊，欣欣，你和我师父，怎么样嘞？”叶蓁反问了一句。
欣欣摇摇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理我。我看你朋友圈了，恭喜你啊，梁先生，那可是超级大富豪啊。”
叶蓁讪讪笑了，“谢谢欣欣。”
“怪不得，常总和老谢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这是要参加培训吗？”
叶蓁点点头，“是的，欣欣，常总帮我申请了封闭培训，我今天下午就过去了，正填写申请单呢。”
“真羡慕你啊，这可是高级金融人才沙龙，你师父还真是照顾你。”
叶蓁似笑非笑，“欣欣，我先走了，你忙吧。”她不明白，这种“坐冷板凳”居然成为别人艳羡的东西，好像她做的什么，都是因为那顶“梁斯珩女友”的光环导致的。
看着叶蓁的背影，李欣叹了一口气。
常远走过来，“李欣，资料整理好了发我，十点开会用。”
李欣赶紧说，“好嘞，马上发您。”
叶蓁从事务所出来，正好看到老万的车停在楼下，她装作没看见，却被老万喊住了。
“这是下班了？”
叶蓁假笑点头，“是啊，要去参加培训，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早点？这才九点半，你们事务所这么好啊？”老万笑呵呵的，他打开车门，“要不要一起喝杯早茶？”
叶蓁讪讪笑了，“我没事找你喝什么茶啊？”
“是老沈的事情，不用你付咨询费的。”老万呵呵一笑，额头的皱纹也舒展开了，眼角眉梢的精明算计也少了几分，“这儿不让停车，你赶紧的吧。”
叶蓁考虑了半刻，还是上了车，“你不会是专门等在这里吧？”
老万呵呵一笑，“倒也不是，我刚从辽城回来，提交了一些关键证据，那是让他恢复自由的关键证据。”
“跟我说这些干嘛，我不关心。”叶蓁一副混不吝的表情，半眯着眼睛看着前面。她听到沈君和和老万的话都对不上，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干脆谁都别信了，他们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他要是出来了，肯定想跟你复婚的。”老万稳稳地开车，平和地说。
“复婚是不可能的，我和梁斯珩已经确定关系了，你也知道了的。”叶蓁侧脸看着外面，“如果他出来了，正好可以和李娴结婚。前几天我在长街看到她了，她很辛苦，为了给他生一个孩子。”
“有些细节我不便多说，按照流程来说，他很快就恢复自由了。”
叶蓁深呼吸一口气，更像是叹气，“他出来，就把孩子养在身边吧，我也可以把那些东西完璧归赵。今天休假，我正好去看看车，我想买个代步车。”
老万嘲讽似的笑了笑，“你还真是油盐不进，老沈的车不要，非自己买车，你随便吧。”
叶蓁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拿着才不会手软。”
“那你为什么接受梁斯珩的恩惠？”老万的脸色突然变了。
叶蓁脸色也不大好看，“我什么时候接受过他的恩惠？”
“这次你在西雅图的事情，我已经接到长城集团法务的赔偿细则了，我看了，应该是梁斯珩或者其他高层介入的。”
“我怎么不知道？”叶蓁大吃一惊，“国内那次的赔偿都没下来呢，怎么西雅图这次这么快？”
“因为上次梁斯瑀的案子就是我帮你代理的，这一次，他们也就找到了我。我今天跟你聊的，就是这件事，一会儿到了地方，我们再详聊。”
叶蓁点点头，“我以为你跟我说沈君和呢。”
老万笑了笑，没再说话。
在西郊一处茶社门口，老万停下了车，他拿着公文包，带着叶蓁朝里面走去。茶社服务员引着他们进了后院，来到一处安静的小院里。
两个人在一座凉亭坐下，有服务人员送来茶点后就退了出去。
“这个地方很雅致，有点像雅风。”
“哦，你还知道雅风？”老万端起面前的一杯茶饮，抿了一口。
“以前跟许岩在一起的时候，常去。”叶蓁说得漫不经心，她闻着屋子里的熏香，“沉水香，这香气，让人想睡觉啊。”
老沈从公文包你拿出来一个文件袋，“这是长城法务给我传真的资料，你看一下。”
叶蓁看了一下那个赔偿细则和金额，也大吃一惊，“七百万？”
老万点点头，“据我所知，他们还单独给你们事务所一部分赔偿，用来支付延期以及对你的精神补偿。”
叶蓁默默点头，“今天，我老板找我谈话了，的确有这一部分。”
“按理说，案子还没有进入审判流程，赔偿不会先行垫付的。你这个情况，极其罕见，唯一的解释，就是梁斯珩想补偿你。”
叶蓁冷笑了一声，“难道我住院两周，受伤严重，精神崩溃，不值这么些钱吗？你这话什么意思？梁斯珩为什么要补偿我？他要补偿我，走私下赠予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走对公途径？”她也端起面前的茶饮，“老万，你不要以为我对法律一无所知，这件事情，属于国际案例，而且梁斯瑀对我的伤害影响很大，情节很恶劣，影响很严重，怎么就不能顶格赔偿了？不要以为你打过几个官司，当过法务，你就可以随便指点江山！梁斯珩要是真想补偿我，恩惠我，大可不必如此。”
叶蓁把手伸出来，“你凭什么说他会在对公案子上恩惠我？比起他，沈君和的赠与更像是恩惠，他总给我找麻烦，然后用钱填补，可是每次填补之后，是更大的麻烦，包括梁斯瑀这次。如果没有他，我或许可以平静地生活，不用担心家里人被绑架，不用担心自己巨额财产无处安放，更不用担心做个项目都被人掣肘！”
老万摆摆手，“叶蓁，你冷静一下，用不着这么激动。是我用词表述不准确，梁斯珩对你，的确不必走对公渠道的。但是没有走审判等司法程序，先行垫付，这不符合对公的程序。”
“这文件我看了，既然你代理了，就继续代理吧，不要妄自揣测人心。代理费的话，你自己按照上回的抽成吧。如果一切程序合法合规，我会接受赔偿，如果你觉得有不合规的，帮我拒绝就好。那么大一笔钱，我拿着手烫。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得走了！”
“你等一下！”老万说，“你跟梁斯珩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你去见过他父母了，他父母对你印象不大好。”
“你怎么知道？”叶蓁坐了下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老万。
“我也只是听说。”老万小心地收起来文件。
叶蓁用讽刺的语气说，“这是中国，就算你手眼通天，也得斩断你的手，掐灭你的眼，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是徐婉和梁启明在那个什么沙龙上跟别人说的，要不别人怎么会知道？”老万耸耸肩，“是我多嘴了，不该跟你说这个。”
“你的确不该说，我真走了！”
“别急，吃完我送你吧。”老万徐徐地说，“这里没有公交地铁，你回去不方便。”
叶蓁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坐下，“还是有自己的车方便些，用不着被人拿捏着。”
“这里的茶点不错，你尝尝，杭派的口味。”老万拿起一块桃花形状的糕饼，送到嘴里，然后就是满脸陶醉的表情。
叶蓁半信半疑，便拿起来一块，咬了一口，入口满满的桃花香气，让人仿佛置身满山桃花海中，惬意，闲适，桃花的味道中，还有丝丝茶香，颇有一番别致韵味，“的确不错，茶饼嚼时香透齿，水沈烧处碧凝烟,跟这里的环境也搭。”
“看不出来，你一个会计，还有点文学细胞在身上啊。”老万换了调侃的语气。
叶蓁哭笑不得，“会计怎么了？我师父还是赛车手呢，你不能门缝里看人，目光太单一了。”
老万呵呵一笑，“那你猜猜，我的副业是啥？”
叶蓁一边吃一边大量老万，“中等身材，精瘦，四肢无力，应该不是偏体力方面的。”
老万笑了笑，看着她。
“一般律师的副业是卖保险，你是吗？”
老万摇摇头。
“主播？我看到很多知名律师做主播，宣传法律知识。”
老万又摇头，“也不是。”
她撇撇嘴说，“我猜不出来。”
“我的副业是网络小说作家。”老万翘起二郎腿，一脸得意的神态。
“小说家？不会吧？你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写小说啊？”叶蓁忽然觉得老万并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或许是作家光环的笼罩，让她生出几分敬佩来。
“因为日常工作压力太大，我无处排解情绪，所以我就喜欢写点东西，发泄这些负面情绪。”老万又吃了一枚糕饼，“你看过《青春纪念册》吗？”
叶蓁点点头，“啊，看过，你就是那个猩叔？太厉害了吧？”
老万哈哈大笑，“怎么？不像啊？我写了那么几部了，不为赚钱，就是为了自娱自乐。不过，如果将来真的改变成了电视剧，我就不干律师了，专心吃我的写作红利。”
叶蓁放松了下来，开始关注旁边的茶盘，“这里有茶百戏？这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啊，这个图案，好像兰花。”
老万点点头，“是啊，当初这里吸引我，就是因为茶百戏。”
两个人大概似乎说到了互相感兴趣的话题，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服务员续茗茶两次之后，老万才开始看表。
“哎呀，不知不觉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去？”
叶蓁摇摇头，“不必了，我奶奶做饭了，你把我送回去就好。”
老万点点头，“好吧，你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回头我们再品茶谈天。”
敲开常远办公室的门，她说，“师父，我回来了。”
常远落下卷帘门，让叶蓁来到会客区，那里正对着建外大街。
“新锐集团收购案差不多要结束了，双方签约，咱们也算使命必达了，到时候，我给团队的人申请项目奖金。这次，老谢特别提到了你，他说他会特别照顾你的情绪。”
“什么意思？”叶蓁有点蒙了。
“是让多给你发点，算是西雅图那个事情的精神补偿，当然，这也是长城集团的意思。那边的补偿，也陆续过来了，这个月底的工资条会体现出来。这件事情，你要保密，燕山这边，没有人知道。”常远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参与项目了，好好休整一下。”
“所以，我现在没项目做了，对吗？”叶蓁看着常远，眼神中的焦虑和不安流露出来。
常远摇摇头，“我帮你申请了两周的封闭培训，在北郊那边的温泉山庄，资料我一会儿拿给你，你今天下午就可以过去，那儿的环境不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个培训类似企业家沙龙，可以帮你长见识的，你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叶蓁努力点头，“谢谢师父。”她的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常远递了一包纸巾给她，“我知道，你很不舒服，这样的事情，谁摊上都会不舒服。但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就这样了。”
叶蓁咬着嘴唇，内心五味杂陈，“谢谢师父，我知道了。”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拼命掐自己的手。
常远注意到叶蓁的状态，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好了，我去喝杯咖啡，你在这里平静一下吧，资料在我桌子上，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拿着。”
叶蓁第一次意识到，常远是她的领导，而不仅仅是师父。他的话，恩威并施，让她不敢怨恨，不敢反驳。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几下，确定眼睛没有泪痕红眼之后，才从常远的办公室出来。她抱着资料，回到自己的座位，填写培训申请单等资料。她忽然觉得，“梁斯珩女友”这个身份好像枷锁一样，让她无所适从，她甚至连忙碌的自由都没了。而那一场对她的伤害，不但不能让她博得同情，反而让她淡出了项目，她感觉自己身心都受到了摧残。
或许，没有“梁斯珩女友”这个身份，她就会被开除，因为她给事务所带来的麻烦很多。她听到一些传闻，传闻说事务所与长城的战略合作，全是因为她的原因，这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她好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发那张官宣的朋友圈。她更后悔，没有拒绝常远的邀约，去了遥远的西雅图。
李欣坐下来时，看到了叶蓁，“大榛子，你回来啦？”她朝着常远办公室努努嘴。
“对啊，欣欣，你和我师父，怎么样嘞？”叶蓁反问了一句。
欣欣摇摇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理我。我看你朋友圈了，恭喜你啊，梁先生，那可是超级大富豪啊。”
叶蓁讪讪笑了，“谢谢欣欣。”
“怪不得，常总和老谢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这是要参加培训吗？”
叶蓁点点头，“是的，欣欣，常总帮我申请了封闭培训，我今天下午就过去了，正填写申请单呢。”
“真羡慕你啊，这可是高级金融人才沙龙，你师父还真是照顾你。”
叶蓁似笑非笑，“欣欣，我先走了，你忙吧。”她不明白，这种“坐冷板凳”居然成为别人艳羡的东西，好像她做的什么，都是因为那顶“梁斯珩女友”的光环导致的。
看着叶蓁的背影，李欣叹了一口气。
常远走过来，“李欣，资料整理好了发我，十点开会用。”
李欣赶紧说，“好嘞，马上发您。”
叶蓁从事务所出来，正好看到老万的车停在楼下，她装作没看见，却被老万喊住了。
“这是下班了？”
叶蓁假笑点头，“是啊，要去参加培训，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早点？这才九点半，你们事务所这么好啊？”老万笑呵呵的，他打开车门，“要不要一起喝杯早茶？”
叶蓁讪讪笑了，“我没事找你喝什么茶啊？”
“是老沈的事情，不用你付咨询费的。”老万呵呵一笑，额头的皱纹也舒展开了，眼角眉梢的精明算计也少了几分，“这儿不让停车，你赶紧的吧。”
叶蓁考虑了半刻，还是上了车，“你不会是专门等在这里吧？”
老万呵呵一笑，“倒也不是，我刚从辽城回来，提交了一些关键证据，那是让他恢复自由的关键证据。”
“跟我说这些干嘛，我不关心。”叶蓁一副混不吝的表情，半眯着眼睛看着前面。她听到沈君和和老万的话都对不上，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干脆谁都别信了，他们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他要是出来了，肯定想跟你复婚的。”老万稳稳地开车，平和地说。
“复婚是不可能的，我和梁斯珩已经确定关系了，你也知道了的。”叶蓁侧脸看着外面，“如果他出来了，正好可以和李娴结婚。前几天我在长街看到她了，她很辛苦，为了给他生一个孩子。”
“有些细节我不便多说，按照流程来说，他很快就恢复自由了。”
叶蓁深呼吸一口气，更像是叹气，“他出来，就把孩子养在身边吧，我也可以把那些东西完璧归赵。今天休假，我正好去看看车，我想买个代步车。”
老万嘲讽似的笑了笑，“你还真是油盐不进，老沈的车不要，非自己买车，你随便吧。”
叶蓁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拿着才不会手软。”
“那你为什么接受梁斯珩的恩惠？”老万的脸色突然变了。
叶蓁脸色也不大好看，“我什么时候接受过他的恩惠？”
“这次你在西雅图的事情，我已经接到长城集团法务的赔偿细则了，我看了，应该是梁斯珩或者其他高层介入的。”
“我怎么不知道？”叶蓁大吃一惊，“国内那次的赔偿都没下来呢，怎么西雅图这次这么快？”
“因为上次梁斯瑀的案子就是我帮你代理的，这一次，他们也就找到了我。我今天跟你聊的，就是这件事，一会儿到了地方，我们再详聊。”
叶蓁点点头，“我以为你跟我说沈君和呢。”
老万笑了笑，没再说话。
在西郊一处茶社门口，老万停下了车，他拿着公文包，带着叶蓁朝里面走去。茶社服务员引着他们进了后院，来到一处安静的小院里。
两个人在一座凉亭坐下，有服务人员送来茶点后就退了出去。
“这个地方很雅致，有点像雅风。”
“哦，你还知道雅风？”老万端起面前的一杯茶饮，抿了一口。
“以前跟许岩在一起的时候，常去。”叶蓁说得漫不经心，她闻着屋子里的熏香，“沉水香，这香气，让人想睡觉啊。”
老沈从公文包你拿出来一个文件袋，“这是长城法务给我传真的资料，你看一下。”
叶蓁看了一下那个赔偿细则和金额，也大吃一惊，“七百万？”
老万点点头，“据我所知，他们还单独给你们事务所一部分赔偿，用来支付延期以及对你的精神补偿。”
叶蓁默默点头，“今天，我老板找我谈话了，的确有这一部分。”
“按理说，案子还没有进入审判流程，赔偿不会先行垫付的。你这个情况，极其罕见，唯一的解释，就是梁斯珩想补偿你。”
叶蓁冷笑了一声，“难道我住院两周，受伤严重，精神崩溃，不值这么些钱吗？你这话什么意思？梁斯珩为什么要补偿我？他要补偿我，走私下赠予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走对公途径？”她也端起面前的茶饮，“老万，你不要以为我对法律一无所知，这件事情，属于国际案例，而且梁斯瑀对我的伤害影响很大，情节很恶劣，影响很严重，怎么就不能顶格赔偿了？不要以为你打过几个官司，当过法务，你就可以随便指点江山！梁斯珩要是真想补偿我，恩惠我，大可不必如此。”
叶蓁把手伸出来，“你凭什么说他会在对公案子上恩惠我？比起他，沈君和的赠与更像是恩惠，他总给我找麻烦，然后用钱填补，可是每次填补之后，是更大的麻烦，包括梁斯瑀这次。如果没有他，我或许可以平静地生活，不用担心家里人被绑架，不用担心自己巨额财产无处安放，更不用担心做个项目都被人掣肘！”
老万摆摆手，“叶蓁，你冷静一下，用不着这么激动。是我用词表述不准确，梁斯珩对你，的确不必走对公渠道的。但是没有走审判等司法程序，先行垫付，这不符合对公的程序。”
“这文件我看了，既然你代理了，就继续代理吧，不要妄自揣测人心。代理费的话，你自己按照上回的抽成吧。如果一切程序合法合规，我会接受赔偿，如果你觉得有不合规的，帮我拒绝就好。那么大一笔钱，我拿着手烫。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得走了！”
“你等一下！”老万说，“你跟梁斯珩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你去见过他父母了，他父母对你印象不大好。”
“你怎么知道？”叶蓁坐了下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老万。
“我也只是听说。”老万小心地收起来文件。
叶蓁用讽刺的语气说，“这是中国，就算你手眼通天，也得斩断你的手，掐灭你的眼，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是徐婉和梁启明在那个什么沙龙上跟别人说的，要不别人怎么会知道？”老万耸耸肩，“是我多嘴了，不该跟你说这个。”
“你的确不该说，我真走了！”
“别急，吃完我送你吧。”老万徐徐地说，“这里没有公交地铁，你回去不方便。”
叶蓁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坐下，“还是有自己的车方便些，用不着被人拿捏着。”
“这里的茶点不错，你尝尝，杭派的口味。”老万拿起一块桃花形状的糕饼，送到嘴里，然后就是满脸陶醉的表情。
叶蓁半信半疑，便拿起来一块，咬了一口，入口满满的桃花香气，让人仿佛置身满山桃花海中，惬意，闲适，桃花的味道中，还有丝丝茶香，颇有一番别致韵味，“的确不错，茶饼嚼时香透齿，水沈烧处碧凝烟,跟这里的环境也搭。”
“看不出来，你一个会计，还有点文学细胞在身上啊。”老万换了调侃的语气。
叶蓁哭笑不得，“会计怎么了？我师父还是赛车手呢，你不能门缝里看人，目光太单一了。”
老万呵呵一笑，“那你猜猜，我的副业是啥？”
叶蓁一边吃一边大量老万，“中等身材，精瘦，四肢无力，应该不是偏体力方面的。”
老万笑了笑，看着她。
“一般律师的副业是卖保险，你是吗？”
老万摇摇头。
“主播？我看到很多知名律师做主播，宣传法律知识。”
老万又摇头，“也不是。”
她撇撇嘴说，“我猜不出来。”
“我的副业是网络小说作家。”老万翘起二郎腿，一脸得意的神态。
“小说家？不会吧？你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写小说啊？”叶蓁忽然觉得老万并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或许是作家光环的笼罩，让她生出几分敬佩来。
“因为日常工作压力太大，我无处排解情绪，所以我就喜欢写点东西，发泄这些负面情绪。”老万又吃了一枚糕饼，“你看过《青春纪念册》吗？”
叶蓁点点头，“啊，看过，你就是那个猩叔？太厉害了吧？”
老万哈哈大笑，“怎么？不像啊？我写了那么几部了，不为赚钱，就是为了自娱自乐。不过，如果将来真的改变成了电视剧，我就不干律师了，专心吃我的写作红利。”
叶蓁放松了下来，开始关注旁边的茶盘，“这里有茶百戏？这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啊，这个图案，好像兰花。”
老万点点头，“是啊，当初这里吸引我，就是因为茶百戏。”
两个人大概似乎说到了互相感兴趣的话题，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服务员续茗茶两次之后，老万才开始看表。
“哎呀，不知不觉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去？”
叶蓁摇摇头，“不必了，我奶奶做饭了，你把我送回去就好。”
老万点点头，“好吧，你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回头我们再品茶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