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娇甜》第六十六章。极限拧巴
直到此时，霍雅瑜才像是如梦初醒。
她伸手去扶霍斯越。后者第一时间竟要气急败坏地甩开，忽然又顿住，像是不忍心，改为顺从，任由霍雅瑜将自己从碎瓷瓦砾中牵出来。
姐弟俩沉默了半晌。
直到霍斯越从间歇性眼晕中恢复过来，霍雅瑜才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阿越。我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
霍斯越垂着眸子摇头。“是我不好。”
自从父母双亡后，霍雅瑜就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尽管治疗多年，可还是会出现像刚才那样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但其实，在人前霍雅瑜已经能很好的掩饰，甚至两个弟妹都不知道霍雅瑜罹患心理疾病到了常年用药的地步。唯独面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知怎的，就像是踩到了开关。
对此，霍斯越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会不会感到遗憾，他自己则感到无比愧疚。这么多年，他也只能做到表面上的理解。该发火的时候，根本就无法忍耐。
“前几天，我打电话问过朝若。他告诉我，你眼睛的状态不太好。现在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霍雅瑜面无表情的说着，随后顿住，努力软了软。“我的错，不该在这时候刺激你。”
又顿了顿，音尾竟带上了掩饰不住的讥诮。“看来，她也不知道。”
又来了！
霍斯越气得不自觉又是一阵摇晃。
霍雅瑜的声音也总算再次软了下来。
“你这个情况，还是少生气。言尽于此，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好好保护好你的眼睛。后天手术结束，给我来个消息。哪怕你用的还是那女人丈夫的眼睛，我也不希望我的弟弟有个什么闪失。”
“大姐！”
这辈子，最亲的人才是伤你最深的人。
霍斯越咬牙使劲儿闭了闭眼睛，逼迫自己迅速恢复视力，伸手去拧门把手，决定离开这个让人心寒的地方。
“放心，你弟弟这辈子都瞎不了。”
“啪嗒”，房门应声而开。
原本大步朝前的男人赫然僵住，整个人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
“小瑾……”
还有，她身后的房湛……
……
“夫人说她迷路了……”
漫长而诡异的静谧之后，房湛率先打破了沉默。
安怡瑾也像是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尴尬地扯起嘴角。
“我……刚才……渴了……上来找水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霍斯越眯起眼睛，听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月色下安怡瑾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她一定是听到了一些，至于听到多少，他没有底。
上前两步，霍斯越将自己的外套为安怡瑾披上，顺手揽住她的肩膀。
“还渴吗？”他垂眸低问。
安怡瑾摇头。“不。”
霍斯越几不可查地吐了口气，看向了房湛。
房湛此刻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毫无所觉，可霍斯越还是在沉默良久后，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时候不早，我跟小瑾先回去了。”
没有再多言语，霍斯越便揽着安怡瑾大步离开。
……
银色的林肯就停在霍雅瑜别墅的院子里。
引擎发动的时候，霍斯言和霍雅懿才跑出来相送。俩人都还没能跟安怡瑾说声再见，霍斯越便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霍雅懿回头看向霍雅瑜。“大姐，二哥他们怎么突然就走了？”
霍雅瑜却是不答，只远眺了一眼已经行至尽头的银色汽车，便冷冷扭头。
房湛在她身后唤住了她。“袅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误会多久？”
霍雅瑜脚步顿住，抬起高傲的下巴，就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看向房湛，嘴角轻勾，眸中一片鄙夷。
“误会？”
这两个字一吐完，她人也跟着进了屋，欧式的花园门被狠狠甩上，门洞上的铃铛叮当颤响。
霍雅懿不明所以地看向房湛，就连霍斯言也侧头看过来，一脸茫然。
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事，对于两兄妹来说其实都不太清楚。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而房湛、霍雅瑜和霍斯越，也不过曾是懵懂少年。
往事不堪回首，房湛轻叹了声“抱歉”，朝院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候不早，阿言、一一，你们也请回吧。”
霍斯言和霍雅懿兄妹俩面面相觑，只得回屋去拿自己的背包。
直到俩人坐上车，霍雅懿终于忍不住跟霍斯言吐槽。
“大姐的性格愈发古怪了。都这么多年过去，她怎么还在生阿湛哥的气？可怜阿湛哥，现在混得跟下人有什么区别？”
霍斯言丢了霍雅懿一眼。“未经他人事，我们少插嘴微妙。当年往事，我们又不了解……”
霍雅懿嘟囔着小嘴，不再说话了。
……
*
此时，城市的另一边，银色的林肯飞驰在高架路上。
车内异常安静……
良久，霍斯越才悠悠叹了口气。“要不要听点音乐？”
他的声音已经足够轻柔，可还是把长时间失魂落魄状态下的安怡瑾吓了一跳。
她讷讷点头，却把视线别到了窗外。
舒缓的钢琴曲自从车载播放器里流淌出来，窗外流淌的金色灯河像是在为它伴舞。
霍斯越开口道。“外界的传言不可信。你别误会。”
这是霍斯越第一次亲口否认外界传言。但安怡瑾有点听不进去，外人谣传不可信，但亲生姐姐说的难道也不可信？
安怡瑾现在的脑子很混乱，她甚至有些理不清思路，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更像是在梦境。
可不断循环在她耳朵里的到底是什么？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霍雅瑜说。
说她配不上霍斯越，说她只是躺在他的功劳簿上，磕他的人血馒头。
她有吗？
她一开始只是想蹭一下霍斯越的金大腿，帮助大麦度过难关。
她拿的真不多。
可是……她确实，真的也拿了……他的资源、他的人脉、他的名望，和他的钱……
霍雅懿还说。
说霍斯越根本就不爱她，他在骗婚，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碰她。
他有吗？
可他明明那么宠她、疼她、护着他。
他看她的眼神，那么真。
可是……他确实在相识第二天就带她去领证了，正常人会这么快地决定终身大事吗？
难道，就像霍雅瑜所说，他只是想报恩，只是想守着他从小爱慕的女人的眼睛，他们的母亲的眼睛。
想到此，安怡瑾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眼睫毛。
这是……房芮慈的吗？
所以，他说外界传言不可信，才是最不可信的吗？
安怡瑾忽然鼻子发酸，硬憋回去，却没忍住侧眸看正在开车的男人。
她好想此刻，霍斯越能转过头看她一眼，她想确认一下，他那种深入眼底，仿佛能看透她灵魂的眼神，难道都只是在看另一个早已经死去的女人？
“霍斯越，你养母一定非常有魅力吧？”
不知怎的，安怡瑾就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平地一声急刹，两个人都被结结实实地震了一下。
安怡瑾忽然在心底冒出一股悲怆，这是被她说中要害了吗？
可笑啊！
原来他们俩都在玩一种叫报恩的低级游戏。
安怡瑾忍不住难过，却也在努力平复自己嘭嘭乱跳的心跳。不料驾驶座上的霍斯越看上去也不怎么好，他正掐住眼眶，陷入疼痛的模样。
安怡瑾一凛，她想起来了，霍雅瑜还说，霍斯越现在眼睛的状况不好，现在不能受刺激。
但安怡瑾觉得无比委屈，她此刻憋闷得快要爆发了。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迁就她的份儿，哪有让她这般憋屈？她的乳腺马上要爆炸了！
可是，霍斯越后天就要拆线了……
“你没事吧？”安怡瑾憋着气小声问。
霍斯越连忙边使劲眨眼睛边看向她。“没事。”
说着，他一打方向盘，将急停在路中央的林肯，驶到了路边。
霍斯越非常后怕。幸好这条路上的车很少，不然，刚才他那般失了分寸，必将酿成惨祸。
情绪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为什么他就不能和亲姐姐好好相处？他们明明已经都到了这把年纪……
霍斯越长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安怡瑾，似乎眼睛好多了。
“小瑾，我姐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这件事，除了我、干爹和阿湛，还有我姐姐的主治医生，没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所以，她常常会说一些不可理喻的话，你全都不要相信。”
霍雅瑜有病？
安怡瑾不自觉捂住了嘴唇，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消化，她的大脑已经在慢慢宕机状态。在她残存不多的理智中，有警铃大振——
现在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状态，一定会搞砸的，一定会变糟的！
而霍斯越又叹了口气，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破釜沉舟。
“我养母……”
不等他吐出第四个字，安怡瑾就一把揪住了霍斯越的袖子。
“霍斯越，我们今天不聊这个。”
霍斯越脸上瞬间现出疑惑的神情。
安怡瑾别开视线。“你后天要拆线了。”
霍斯越毫不犹豫地摇头。“那个不要紧，我可以……”
安怡瑾却再次打断他的话。“我明天还有演出，我不想影响心情，影响明天的演出状态。”
其实不是的。演出状态什么的根本也不那么重要，她是个专业的演员，她怎么会hold不住？
她是真的不想像霍雅瑜那样再刺激霍斯越，相比演出，他的眼睛才更要紧。
可是，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霍斯越的状态不好？到底怎么不好了，她也不知道。她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现在霍斯越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吵架。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思绪犹如乱麻，她知道她的性格有多糟糕。她一定会暴躁得跟霍斯越吵起来，就像之前跟成静那样，然后就不明不白地把事情搞砸……
她实在不想……
现在的她，需要的是，冷静！冷静！冷静！
而霍斯越显然并不知道安怡瑾此刻心底早已翻云覆雨，他在面对安怡瑾决绝又苍白的小脸时，微微愣了愣，然后僵硬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先回家？明早我再送你？”
“不，我现在回丽悦小区。我还没有整理好行李，艾雪也要今晚跟我讨论明天的安排。时间很紧，我今晚不去你那儿。”
霍斯越再一次僵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默默发动汽车。
“你们明天是在皖城比赛吧？怎么过去，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我们有大巴。”
安怡瑾迫不及待地拒绝，好似霍斯越没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霍斯越觉得喉间梗阻，有那么一瞬，他都想拿出他总裁的威严来，可是……他只是不自然地来回滚了滚喉咙……
“好。”
……
林肯在一路死寂中滑入丽悦小区。
安怡瑾沉默地推开门，小手却被背后人轻轻牵住。
“改天，我们好好聊聊。”霍斯越探着身子，无比真诚地看着安怡瑾的眼睛。“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不知怎的，安怡瑾的心头滑过一丝饱含愧疚的酸楚。
她想知道，她太想知道了，她想立刻就得到原谅一切的答案。
可是现在，她只想逃……
安怡瑾点点头，“嗯”，甩开霍斯越的手就逃也似跑了……
直到高跟鞋笃笃笃地声音慌里慌张地消失在楼道里，霍斯越那僵在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一口气闷在心里，堵得根本坐不住，只能推门下车，猛抽几口烟，才能缓过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改天？
为什么不能是今天？
为什么不是现在？
从十七岁开始就在商场上腥风血雨惯了，已近而立高龄的霍斯越，你到底在怕什么？
霍斯越一把甩掉指尖的第三根烟，大步朝楼上而去。
但，真正到了那扇铁门面前，霍斯越居然又犹豫了……大手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
当他最后一次举起手，要按向门铃的时候，铁门呼啦一下由内而外的打开了。
安怡瑾从里面冲了出来……
直到此时，霍雅瑜才像是如梦初醒。
她伸手去扶霍斯越。后者第一时间竟要气急败坏地甩开，忽然又顿住，像是不忍心，改为顺从，任由霍雅瑜将自己从碎瓷瓦砾中牵出来。
姐弟俩沉默了半晌。
直到霍斯越从间歇性眼晕中恢复过来，霍雅瑜才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阿越。我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
霍斯越垂着眸子摇头。“是我不好。”
自从父母双亡后，霍雅瑜就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尽管治疗多年，可还是会出现像刚才那样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但其实，在人前霍雅瑜已经能很好的掩饰，甚至两个弟妹都不知道霍雅瑜罹患心理疾病到了常年用药的地步。唯独面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知怎的，就像是踩到了开关。
对此，霍斯越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会不会感到遗憾，他自己则感到无比愧疚。这么多年，他也只能做到表面上的理解。该发火的时候，根本就无法忍耐。
“前几天，我打电话问过朝若。他告诉我，你眼睛的状态不太好。现在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霍雅瑜面无表情的说着，随后顿住，努力软了软。“我的错，不该在这时候刺激你。”
又顿了顿，音尾竟带上了掩饰不住的讥诮。“看来，她也不知道。”
又来了！
霍斯越气得不自觉又是一阵摇晃。
霍雅瑜的声音也总算再次软了下来。
“你这个情况，还是少生气。言尽于此，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好好保护好你的眼睛。后天手术结束，给我来个消息。哪怕你用的还是那女人丈夫的眼睛，我也不希望我的弟弟有个什么闪失。”
“大姐！”
这辈子，最亲的人才是伤你最深的人。
霍斯越咬牙使劲儿闭了闭眼睛，逼迫自己迅速恢复视力，伸手去拧门把手，决定离开这个让人心寒的地方。
“放心，你弟弟这辈子都瞎不了。”
“啪嗒”，房门应声而开。
原本大步朝前的男人赫然僵住，整个人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
“小瑾……”
还有，她身后的房湛……
……
“夫人说她迷路了……”
漫长而诡异的静谧之后，房湛率先打破了沉默。
安怡瑾也像是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尴尬地扯起嘴角。
“我……刚才……渴了……上来找水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霍斯越眯起眼睛，听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月色下安怡瑾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她一定是听到了一些，至于听到多少，他没有底。
上前两步，霍斯越将自己的外套为安怡瑾披上，顺手揽住她的肩膀。
“还渴吗？”他垂眸低问。
安怡瑾摇头。“不。”
霍斯越几不可查地吐了口气，看向了房湛。
房湛此刻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毫无所觉，可霍斯越还是在沉默良久后，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时候不早，我跟小瑾先回去了。”
没有再多言语，霍斯越便揽着安怡瑾大步离开。
……
银色的林肯就停在霍雅瑜别墅的院子里。
引擎发动的时候，霍斯言和霍雅懿才跑出来相送。俩人都还没能跟安怡瑾说声再见，霍斯越便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霍雅懿回头看向霍雅瑜。“大姐，二哥他们怎么突然就走了？”
霍雅瑜却是不答，只远眺了一眼已经行至尽头的银色汽车，便冷冷扭头。
房湛在她身后唤住了她。“袅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误会多久？”
霍雅瑜脚步顿住，抬起高傲的下巴，就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看向房湛，嘴角轻勾，眸中一片鄙夷。
“误会？”
这两个字一吐完，她人也跟着进了屋，欧式的花园门被狠狠甩上，门洞上的铃铛叮当颤响。
霍雅懿不明所以地看向房湛，就连霍斯言也侧头看过来，一脸茫然。
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事，对于两兄妹来说其实都不太清楚。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而房湛、霍雅瑜和霍斯越，也不过曾是懵懂少年。
往事不堪回首，房湛轻叹了声“抱歉”，朝院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候不早，阿言、一一，你们也请回吧。”
霍斯言和霍雅懿兄妹俩面面相觑，只得回屋去拿自己的背包。
直到俩人坐上车，霍雅懿终于忍不住跟霍斯言吐槽。
“大姐的性格愈发古怪了。都这么多年过去，她怎么还在生阿湛哥的气？可怜阿湛哥，现在混得跟下人有什么区别？”
霍斯言丢了霍雅懿一眼。“未经他人事，我们少插嘴微妙。当年往事，我们又不了解……”
霍雅懿嘟囔着小嘴，不再说话了。
……
*
此时，城市的另一边，银色的林肯飞驰在高架路上。
车内异常安静……
良久，霍斯越才悠悠叹了口气。“要不要听点音乐？”
他的声音已经足够轻柔，可还是把长时间失魂落魄状态下的安怡瑾吓了一跳。
她讷讷点头，却把视线别到了窗外。
舒缓的钢琴曲自从车载播放器里流淌出来，窗外流淌的金色灯河像是在为它伴舞。
霍斯越开口道。“外界的传言不可信。你别误会。”
这是霍斯越第一次亲口否认外界传言。但安怡瑾有点听不进去，外人谣传不可信，但亲生姐姐说的难道也不可信？
安怡瑾现在的脑子很混乱，她甚至有些理不清思路，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更像是在梦境。
可不断循环在她耳朵里的到底是什么？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霍雅瑜说。
说她配不上霍斯越，说她只是躺在他的功劳簿上，磕他的人血馒头。
她有吗？
她一开始只是想蹭一下霍斯越的金大腿，帮助大麦度过难关。
她拿的真不多。
可是……她确实，真的也拿了……他的资源、他的人脉、他的名望，和他的钱……
霍雅懿还说。
说霍斯越根本就不爱她，他在骗婚，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碰她。
他有吗？
可他明明那么宠她、疼她、护着他。
他看她的眼神，那么真。
可是……他确实在相识第二天就带她去领证了，正常人会这么快地决定终身大事吗？
难道，就像霍雅瑜所说，他只是想报恩，只是想守着他从小爱慕的女人的眼睛，他们的母亲的眼睛。
想到此，安怡瑾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眼睫毛。
这是……房芮慈的吗？
所以，他说外界传言不可信，才是最不可信的吗？
安怡瑾忽然鼻子发酸，硬憋回去，却没忍住侧眸看正在开车的男人。
她好想此刻，霍斯越能转过头看她一眼，她想确认一下，他那种深入眼底，仿佛能看透她灵魂的眼神，难道都只是在看另一个早已经死去的女人？
“霍斯越，你养母一定非常有魅力吧？”
不知怎的，安怡瑾就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平地一声急刹，两个人都被结结实实地震了一下。
安怡瑾忽然在心底冒出一股悲怆，这是被她说中要害了吗？
可笑啊！
原来他们俩都在玩一种叫报恩的低级游戏。
安怡瑾忍不住难过，却也在努力平复自己嘭嘭乱跳的心跳。不料驾驶座上的霍斯越看上去也不怎么好，他正掐住眼眶，陷入疼痛的模样。
安怡瑾一凛，她想起来了，霍雅瑜还说，霍斯越现在眼睛的状况不好，现在不能受刺激。
但安怡瑾觉得无比委屈，她此刻憋闷得快要爆发了。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迁就她的份儿，哪有让她这般憋屈？她的乳腺马上要爆炸了！
可是，霍斯越后天就要拆线了……
“你没事吧？”安怡瑾憋着气小声问。
霍斯越连忙边使劲眨眼睛边看向她。“没事。”
说着，他一打方向盘，将急停在路中央的林肯，驶到了路边。
霍斯越非常后怕。幸好这条路上的车很少，不然，刚才他那般失了分寸，必将酿成惨祸。
情绪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为什么他就不能和亲姐姐好好相处？他们明明已经都到了这把年纪……
霍斯越长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安怡瑾，似乎眼睛好多了。
“小瑾，我姐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这件事，除了我、干爹和阿湛，还有我姐姐的主治医生，没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所以，她常常会说一些不可理喻的话，你全都不要相信。”
霍雅瑜有病？
安怡瑾不自觉捂住了嘴唇，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消化，她的大脑已经在慢慢宕机状态。在她残存不多的理智中，有警铃大振——
现在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状态，一定会搞砸的，一定会变糟的！
而霍斯越又叹了口气，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破釜沉舟。
“我养母……”
不等他吐出第四个字，安怡瑾就一把揪住了霍斯越的袖子。
“霍斯越，我们今天不聊这个。”
霍斯越脸上瞬间现出疑惑的神情。
安怡瑾别开视线。“你后天要拆线了。”
霍斯越毫不犹豫地摇头。“那个不要紧，我可以……”
安怡瑾却再次打断他的话。“我明天还有演出，我不想影响心情，影响明天的演出状态。”
其实不是的。演出状态什么的根本也不那么重要，她是个专业的演员，她怎么会hold不住？
她是真的不想像霍雅瑜那样再刺激霍斯越，相比演出，他的眼睛才更要紧。
可是，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霍斯越的状态不好？到底怎么不好了，她也不知道。她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现在霍斯越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吵架。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思绪犹如乱麻，她知道她的性格有多糟糕。她一定会暴躁得跟霍斯越吵起来，就像之前跟成静那样，然后就不明不白地把事情搞砸……
她实在不想……
现在的她，需要的是，冷静！冷静！冷静！
而霍斯越显然并不知道安怡瑾此刻心底早已翻云覆雨，他在面对安怡瑾决绝又苍白的小脸时，微微愣了愣，然后僵硬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先回家？明早我再送你？”
“不，我现在回丽悦小区。我还没有整理好行李，艾雪也要今晚跟我讨论明天的安排。时间很紧，我今晚不去你那儿。”
霍斯越再一次僵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默默发动汽车。
“你们明天是在皖城比赛吧？怎么过去，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我们有大巴。”
安怡瑾迫不及待地拒绝，好似霍斯越没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霍斯越觉得喉间梗阻，有那么一瞬，他都想拿出他总裁的威严来，可是……他只是不自然地来回滚了滚喉咙……
“好。”
……
林肯在一路死寂中滑入丽悦小区。
安怡瑾沉默地推开门，小手却被背后人轻轻牵住。
“改天，我们好好聊聊。”霍斯越探着身子，无比真诚地看着安怡瑾的眼睛。“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不知怎的，安怡瑾的心头滑过一丝饱含愧疚的酸楚。
她想知道，她太想知道了，她想立刻就得到原谅一切的答案。
可是现在，她只想逃……
安怡瑾点点头，“嗯”，甩开霍斯越的手就逃也似跑了……
直到高跟鞋笃笃笃地声音慌里慌张地消失在楼道里，霍斯越那僵在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一口气闷在心里，堵得根本坐不住，只能推门下车，猛抽几口烟，才能缓过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改天？
为什么不能是今天？
为什么不是现在？
从十七岁开始就在商场上腥风血雨惯了，已近而立高龄的霍斯越，你到底在怕什么？
霍斯越一把甩掉指尖的第三根烟，大步朝楼上而去。
但，真正到了那扇铁门面前，霍斯越居然又犹豫了……大手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
当他最后一次举起手，要按向门铃的时候，铁门呼啦一下由内而外的打开了。
安怡瑾从里面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