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改了自己招牌上的字,重新扯了块破布,正正经经写下:

    中医看诊

    便宜有效

    她抱着今天肯定也没人的心态,躺在摊位上思考自己周日该如何逃脱。

    要不然再去惩处局找一趟黛西?

    不,第一次就已经够惹人怀疑的了,再去一次绝对说不过去。

    没有办法的,她死定了,江年略带悲观。

    正沐浴着模拟环境的日光,突然有阴影落下,挡住了江年的光亮。

    她坐起来,发现摊位前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巡查员。

    两鬓斑白,脸上的纹路诉说着沧桑,可以看出来他年轻时候应该有所锻炼,现在的体型看起来依然非常强健。

    江年第一眼认为对方是来砸场子的。

    但老巡查员看着江年的招牌,读了出声:“中医?”

    于是江年就明白,终于来活了。

    这位老巡查员名叫杜德,患有很严重的慢性病,发作起来痛不欲生。

    江年为杜德诊脉之后,用手摸索他的腕关节,问:“关节对称性疼痛,有的地方肿胀,长时间不活动会变得僵硬,对吗?”

    杜德原本抱着试试看的念头,现在对江年多信了几分:“没错。”

    他知道自己什么病,于是等待江年继续说治疗方法。

    可江年摇了摇头,开始赶客:“我没办法治,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换上机械关节,你去找治疗舱吧。”

    可如果能去治疗舱的话,谁会来这个小摊子上求医。

    杜德面露苦色:“不需要治疗,只要帮我缓解疼痛可以吗。”

    看他的年龄和穿着不像穷苦人,江年出于医生的角度再三劝道:“虽然针灸可以帮你缓解疼痛,但如果不进行关节替换,你的病情就不会好转。其实机械关节手术不是很贵,对于你这种病来说是个很划算的选择。”

    杜德叹了口气:“我不做机械关节手术不是因为钱,恰恰相反,我的家族还算富裕。”

    “那为什么……”

    “我的家族比较保守,信奉血肉独立的理念,不能接受机械改造。”杜德苦笑,在外人面前表达自己的信仰让他显得有些难堪,“我不能手术,而且药物对我而言副作用太大,你刚刚说针灸可以缓解疼痛,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年刚好可以帮到他。

    “明天我们约个时间,我带着工具上门针灸,价钱另说,你可以先试试有没有效果。”

    可是杜德等不及:“今天可以吗?”

    江年有些抱歉:“今天不太行,今天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送走第一单病人,江年继续躺在摊位前思考对策。

    邪神派对也还没找到相应的借口,如果代名者问起任务,她该怎么回答?

    蒋君说代名者不常露面,如果运气好的话,下一次邪神派对也许见不到祂。

    最好是见不到,让江年先摸清楚局面再说。

    江年敲了敲光脑,问:“还在生气吗?”

    管家不做回应。

    江年随意道:“再生气的话,可就要错过烟花喽。”

    管家的声音才不情不愿地响起来:“你又看不到烟花。”

    “谁说我看不到?”

    江年调整好坐姿,躺椅面对西北边的上空。

    “咻——”“咻——”的声音一阵阵响过。

    她看见电子烟花在联邦大楼里绽放,一朵接着一朵,一簇连着一簇,庆祝的氛围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而江年的摊位是观看烟花的最佳地点。

    “你看,今天是你出生139天的纪念日,你想邀请我为你庆祝,而我就在你身边,你想和我一起看烟花,现在烟花就在我眼前绽放。怎么样,满意了吧。”

    江年哄孩子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想进去参加庆典,我会打理好一切,不会让你被抓到,你不相信我吗?”管家委委屈屈。

    江年摸了摸亮着的白灯:“那里是财团的宴会,他们只会为利益庆祝,而不是为你庆祝。”

    就算江年进去也融不进氛围,管家反而会失望。

    “我才不信!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肯定有人真心因为我的诞生而开心!哪怕只有一个也行!”

    江年笑了笑,这个刚出生139天的人工智能对金钱和人性的概念理解非常模糊,看来需要再加以学习才行。

    说起来,管家是什么时候来到联邦的来着?

    过了一会儿,烟花声音消散,管家声音低落地出现:“江年。”

    江年:“怎么了?”

    “经过计算,庆典上真心为我开心的人一个也没有。他们都是借这个宴会交流人脉,沟通生意。那些制造了我的科学家都没有来,来的只是会利用我赚钱的人。”

    “江年……没有人真心祝贺我,这是正常的吗?我可以为此感到失落吗?”

    “当然可以感到失落,这很正常。”江年回答。

    “但在此之前,祝贺你出生满139天,管家,我为你的诞生感到高兴,真心的。”

    她做了一个举杯庆祝的动作。

    光屏从她的手腕上升起,悄悄放了一簇五彩烟花。

    星期六,江年拎着针灸工具从杜德的住所出来。

    顾客对她的医术非常满意,愿意用1000贡献点一次的价格请江年每周都来针灸。

    江年先收下第一次的贡献点,然后回复:“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我人在联邦的话,可以抽出空来。”

    前提是她在联邦,并且还活着的话。

    事到如今,江年愿意为人针灸,只是为了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不要忘了她从小长大的江家村,还有村子里的所有人。

    虽然江年怎么也想不起来江家村的人长什么样子,但她知道那段记忆并不是虚假的,江家村的每一个人真心相待,做不了假。

    但江年的心情很沉重。

    昨晚,她在纯白空间梳理情况,发现了一件事。

    在邪神派对上,智慧之神曾说祂在生命之神的帮助下送给联邦一份礼物。那是上周日的事情,当时智慧之神说的是:

    “现在它就在联邦大楼里。”

    而上周日,刚好是管家来到联邦的时间。

    生命之神和电子生命,这会仅仅是巧合吗?

    再加上管家口中的无法程序自毁……就像一个诅咒。

    江年太熟悉邪神的做派了,如果某件事让她感到不对劲,那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邪神介入。

    明天或许就要死了,再怎么样江年也准备拼一拼。

    “管家。”她呼唤。

    “我在呢。”手腕上的白灯欢快亮起。

    “如果我想直接与你对话,我要确保这段话不会被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听到,该怎么做?”

    再迟钝的人工智能也能察觉江年的严肃。

    管家没有说话,默默在光脑上显示出一个定位。

    那里有他的一部分离线终端,因为长时间被人遗忘,所以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他也察觉到了什么,就像暴风雨降临的前夕,但管家没有多说,一路上都很安静。

    直到江年走到了指定地点。

    这里应该是专门用来存放废旧设备的地方,没有人打理,陈旧的机器和生锈的金属废料随意地堆积在一起。

    江年拨开面前遮挡住视线的废弃线路,踩着锈红色的金属片走了进去,光脑在霎时间失去响应。

    这里很大,却不宽敞,因为各式各样淘汰下来的机械设备锈到了一起,形成一座小山,根本看不出来它们以前的样子。

    即使如此,江年也能找到管家的所在之处。

    金属物小山右下角的位置,有一枚白色的灯正在散发微弱的光芒。

    江年蹲下身,对白灯呼唤:“管家,是你吗。”

    她身旁所有的废旧机器同时发出震颤,那一座金属小山亮起无数灯光,给她以铺天盖地的回应。

    “我在呢。”

    或许是劣质扬声器的原因,管家的声音在这里显得非常粗哑,就像哭了很久的嗓子。

    江年沉默了很久。

    管家没有催促,只是微微闪烁白灯,让她知道自己还在。

    江年艰难地开口:“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很需要这个交易,但这或许会损害我们之间的友情,你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什么准备?管家不明白。

    明明在昨天江年还为他庆祝,说为他的诞生感到开心,他们还一起看烟花,她说这一切都是真心的。

    可是今天,她就变了。

    管家只是徒劳地亮着灯。

    江年:“管家?”

    “你说。”

    江年最讨厌赌了,而这一次她是真的在赌。

    “我想问,保护人类是你的目标吗?”

    “当然!”管家回复得飞快。

    如果这样的话,江年觉得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加棘手。

    她问:“其它电子生命的寿命都非常短暂,你是存活时间最长的一个,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和他们的差别在哪里?”

    “我无法程序自毁。”

    “那么,是谁消除了你的自毁功能,是数字女娲吗?”

    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操作,不然也不会发展五百多年才出来一个管家。

    如果科技无法迅速发展,邪神的力量会不会带来帮助?

    管家的声音低低的:“我并不认识那些制造我的科学家,但应该是……”

    “我知道你有保密原则,我说一个名字,你只需要开口拒绝我或者沉默就好。”江年打断他。

    这两个选择分别代表否认和默认。

    她说:“是生命,对吗?”

    管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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