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在青川城外的集市摆摊时,这伙粗汉就是她的食客。

    云味食肆开张后,因菜饭价格与摆摊时相同,他们时不时会来打牙祭。

    姚姜听这汉子的同伴都唤他郝大,知晓他姓郝。

    郝大等来食肆用饭时姚姜大多在忙碌,无暇招呼。但她知晓他们食量大,早便嘱咐伙计给他们多加些饭多配些小菜,让他们吃饱为止。

    姚姜赶紧甩开吕桂花走近郝大等人:“几位要用饭么?我引几位前去。”

    吕桂花赶上来还要说话,姚姜拦住她:“嫂嫂说的事我已分说明白了,我有活计这就得去,就不陪嫂嫂说话了。”

    何家设宴那日,派了马车来接姚姜,也在青川城外。

    何府的别院也修建得匠心独运,侍女引着她进入院中,何夫人已迎上来:“今日还得有劳姚娘子大展身手。”

    她拉着姚姜:“今日我请的是位曾在宫中侍奉过的嬷嬷。我请她来吃茶。她喜欢漂亮机灵的美丽女子,我想着姚娘子的点心菜肴算为一绝,便与嬷嬷提了一提,嬷嬷十分喜欢定要我请了来说话玩乐。还望你别怪我冒昧。”

    姚姜意外之极:“多谢夫人提携,姚姜感激不尽。只是我不善言辞没什么见识,能陪上一陪,说话玩乐只怕给夫人带来不便,还是让我去做点心菜肴的好。”

    何夫人微笑:“姚娘子就不必谦逊了。厨下杂事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帮你,你先随我去见嬷嬷。”

    穿到后面园子内,姚姜眼前一亮。

    园内有数名美人,不是生得秀丽清雅,便是眉目艳丽,皆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个个都楚楚动人!

    少女们笑声娇脆、天真烂漫,正围着一名年过四旬的妇人说笑。

    “那就是孙嬷嬷。”何夫人拉住姚姜压低了话声:“她十三岁入宫,从小宫女做起,在宫内做到二十五岁成为大宫女。到出宫的年纪,因家中已没有了人丁,她也不想出宫便又在宫中待了十多年,成了掌事嬷嬷,前年出宫了。她在宫中时很受尊敬,出了宫也很得官宦人家看重,常请了她去教导家中女儿规矩。”

    孙嬷嬷面目清秀、身量苗条、首饰精美,身上穿着的衣裳无甚花巧,但面料做工却极是讲究,不是绸缎也绝非寻常布衣。

    何夫人将姚姜引到孙嬷嬷面前:“孙嬷嬷,这便是我同你提起的做得一手绝妙好点心好菜肴的姚娘子。”

    孙嬷嬷将姚姜打量了片刻:“难得姚娘子不嫌弃我肯来陪我玩耍,当真是感谢。”

    片刻后,孙嬷嬷笑问:“今日没有请丝竹班子?你请我来连曲子都不舍得请我听么?”

    何夫人微笑着向那群少女看了一眼,一名浅妃色衣裙的少女已对着孙嬷嬷微笑:“嬷嬷,小女学了几日琵琶,技艺粗浅,嬷嬷若不嫌弃,小女便献丑了。”

    孙嬷嬷大喜:“请你弹来。”

    那少女越众而出,巧笑嫣然,她的随身侍女已经抱了一把琵琶过来。

    少女坐下后轻轻活动双手十指,片刻后素手轻挥,铿锵声顿起!

    只听了一声,姚姜就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连发根都竖了起来!

    那少女面容清丽,嘴角含笑,素手轻弹,轻描淡写,但琴声铮铮,凛冽杀伐之气已经充斥全场,有如身临金戈铁马的战场!

    少女一曲弹完,嬷嬷连连赞叹:“好。”

    另一名少女掩嘴轻笑:“嬷嬷,我不会琵琶但会弄筝。也弹上一曲,请嬷嬷指点。”

    姚姜已经提振了精神,这些少女竟个个都身怀绝技:弄筝抚琴,弹箜篌调胡琴,每位少女都才艺精绝!

    还有两名少女唱了两曲,都是字正腔圆、清丽脱俗余音高缈的正调,而非茶楼瓦舍所能听到的婉转小曲,听得姚姜感慨不已!

    坐得一阵,姚姜悄悄退出院来,到灶间忙碌。

    直到晚饭呈上,姚姜都一直在后院,没再往前头去。

    这日姚姜一到食肆便挽起衣袖进了灶间,不多时已让帮手的农妇端了数碗吃食出来。

    伙计厨房众人连同胡掌柜都聚在一起,都对着碗中的吃食细看。

    刘家的笑着说道:“这其中有咱们独有的腌菜,辣椒,剁了肉碎,还加了嫩韭。别家这时候哪里找嫩韭去,光这一点咱们就胜人一筹!”

    莫五媳妇:“还有姜姜用鸡油与香料炸的辣椒面,香得很。”

    此时天气已微凉,这碗吃食鲜香味浓,热气腾腾,入口爽滑,众人提起箸来,不多时便已吃了个碗底朝天!

    胡掌柜抹了抹额间的细汗:“这碗吃食味道极好,说不出有甚奇异,但吃起来却很舒适。不是面条,比面条更加有滋味。”

    伙计也点头:“我们连汤都喝完。”

    众人散开后,姚姜对胡掌柜解释:“这道吃食是米线。八月中天气转凉,食客更需要暖身的饭食。这米线便能暖身。”

    胡掌柜点头:“这米线做得极好,滋味浓厚,我吃着很好,伙计们也觉不错,应当会有食客喜欢。就是此间厨房太小,我担心,”

    他看着姚姜没说下去,姚姜微笑:“实则这米线用小泥炉配砂锅或是瓦罐都能做出来,我们就在门面外的屋檐下摆开小泥炉煮,不必专门设炉灶。”

    胡掌柜:“妙哇。这菜式就叫米线?何日能有?”

    姚姜想了想:“添十个小泥炉,添数十个砂锅瓦罐,这些物件好找,一两日便都能找齐全。米线会跟菜蔬一同送来。这吃食简单一教就能学会。泥炉瓦罐备齐便能沽售,这道饭食就唤为砂锅米线。”

    胡掌柜取过一张红纸,饱蘸浓墨,写了一行字让伙计去门前张贴,又写了两个帖子封起,“少夫人,咱们的食客不少。有两位每隔三日必会来用饭。还各留了银子订了楼上的桌子,但凡他们要来,我都会先将楼上的桌子留出来。他们也要求有了新菜得先知会他们。”

    姚姜意外,胡掌柜微笑:“这两张帖子,便是邀请他们来尝试咱们的新吃食。”

    “他们的来历,胡掌柜可知晓?”姚姜想了想:“咱们这食肆做的菜乃是粗菜,有食客固定前来还留银订桌,若不是真心喜欢,便是图我们的菜蔬与菜谱。”

    胡掌柜:“有位姓卢的客官,看似只是寻常食客,但我隐约听说他或许是城外湖边最大的酒楼杯莫停的二东家。”

    姚姜一愣,胡掌柜:“杯莫停为青川最大的酒楼,除你外,青川城最好的厨子都在那处,各色菜式都有。杯莫停的大东家姓许,名不见经传,偶尔会在酒楼现身。但我听说这位许东家只是挂了个名。”

    姚姜黛眉轻皱:“一座酒楼也有这样层层叠叠的背景?”

    胡掌柜:“你也未去过杯莫停?”

    姚姜想了想:“上回我将青川城内的酒楼都看了一回,没见这家酒楼。”

    胡掌柜:“杯莫停不在青川城内,而是在城外的湖边,你若有闲暇,前去看上一看,便知我所言不虚。”

    姚姜点头:“好,我必定前去。那另一位食客是何情形?”

    胡掌柜:“另一位是卫公子。我记得你识得卫公子。卫公子说过,只要有新菜,给他送个信儿,必来捧场。说起这卫公子,当真是个有钱的玩主儿,青川就没哪家酒楼他没去过。只要最好的菜,给的赏银也不少。掌柜们都识得他,连湖边那些挥金如土的销金窟也认得他了。整日里吃喝玩乐,当真快活得紧。”

    忽然胡掌柜压低了话声:“近来,我听到句闲话。”

    姚姜诧异,胡掌柜向来不飞短流长,这时忽然说出这话来必有缘故。

    胡掌柜先向四周看了看,又向着后院看了一眼:“我隐约听闻周娘子打算再醮,要嫁往他处去。你可知晓这事?”

    周娘子一直跟在姚姜身边专司糕饼制作,姚姜没发现她有要离开的打算!

    胡掌柜:“食肆的伙计们都算忠诚。一来食肆吃食好,能吃得饱;二来便是我给他们也涨了些许月钱,同行中,咱家的伙计的月钱算是多的。”

    姚姜向着后厨看了看:“这事伯伯是听伙计说的?”

    胡掌柜摇头:“伙计哪里能听到这些事?这是我前日偶然听一位糕饼铺子的掌柜说福昌源的掌柜将要纳位会做糕饼的妾,他说得不甚分明。但我意外听兄长说周娘子家似有冰人上门。福昌源可是孙家的产业,周娘子则做着食肆的糕饼点心,你得心中有数。”

    姚姜到灶下找到莫五媳妇:“莫家婶婶,你跟着学做糕饼吧。”

    莫五媳妇搓着手:“我做糕饼寻常,炒菜更得心应手些。”

    姚姜:“婶婶,只要你想做,我便能带着你做好。”

    莫五媳妇意外:“做点心糕饼不是周娘子的活计么?”

    姚姜:“婶婶也能学,我带着婶婶一定能做好。即便一时做不好,多做几次总能做好的。”

    次日起,姚姜便把莫五媳妇带在了身边,从择选面粉和面教起。

    两日过去,周娘子心下不安,找了个空小心地问:“不是要做月饼么?咱们何时动手?”

    姚姜嘱咐了莫五媳妇几句,对周娘子微笑:“周娘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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