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源与兴隆两家南北行都在青川城外的热闹地段,明玉居酒楼也离云味食肆不远。

    姚姜惊异之极:“官府不管么?”

    胡村正:“官差来到这伙人早已作鸟兽散,上哪里抓去?灾年这种事常见。你们年轻未必见过,我们见得多了。我前些日子就劝我兄弟关张,食肆生意太好迟早被歹人盯上。被歹人抢一回,要做许久的噩梦。可他如今是有些钻在钱眼里了,认为灾年后必有许久生意不好,趁着现下还有这许多食客,再做一月生意再关张。”

    “歹人抢掠让我兄弟受了惊吓,自昨日便关张了。这一关就得许久了。幸而你早几日便将私墅关了,不然以私墅的名头,最先被抢的只怕是它!”

    回到家中,云娘子拉着姚姜的手:“我们已经商议好了,挨着你家的院子旁再建两院房屋。按你家现下的情形,我们两家的屋子连在一起大约可以建成三进院。我们人多,各有屋室才方便。便是建为三进院,也是正屋侧屋住满了才能住得下。你就不要推辞了。”

    张相公微笑:“我们知晓你有建屋的银子,只是家中人少你又忙碌,无暇顾及。正好我们来了,村中土地不贵,我们来建。花费不了多少,建好了将来我们还能时不时来小住。比邻而居相互关照倒才是长处之法。”

    杜翠兰和谭家兄妹正带着乡邻谋划着建屋,阿旺带着鸡腿在他们脚下绊来绊去。

    杜翠兰:“你们的屋子建在我家之后还有门相通,那就是连着的院子了。张相公与夫人住正屋,谭伯伯家两侧屋,打开围墙再建中院,你们的中院与我家后院相连。”

    谭羽瞪大了眼睛:“我才不跟我哥住一间,更不想跟爹爹妈妈住一间!还有张全叔叔呢?”

    杜翠兰:“屋子建好后你必定有好屋子,建好前你与我同住,莫非你不想跟我住?”

    谭羽想了想:“我们同住晚间可以说话,好,我同你住。等建好了,你到不到我屋里来住?”

    杜翠兰:“我自然会来的,我们两间屋换着住。我听嫂嫂说前院堂屋与灶间也顺便重建一回。我嫂嫂的香草园,还有鱼池还得有,熏肉房、烤炉,贮粮屋都得有……”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建屋的情形,甚是热闹。

    姚姜正听得开心,张相公来到:“姚娘子,请借一步说话。”

    姚姜随他步入堂屋,张相公:“你若将私墅的伙计都带到此间来,此间住不下,还得另起屋舍。青川城外已有歹人集结成伙,迟早四处掳掠。之后还会有他乡流民出现,这情形下,三河村既有食粮,必定会成为歹人的目标。”

    姚姜叹了口气:“我也想到了,只是还没想好如何是好。乡邻们能四方巡视,但他们哪里是歹人的对手?”

    张相公:“你将私墅的伙计都带回来,交给谭青山,由他来带领。”

    姚姜心中一动,张相公微笑:“我知晓三河村早便让乡邻在村中巡视,这情形在太平时节足以让村中平安,但灾荒之时人心浮动,流民作恶的情形也不会少,寻常乡邻不能对付。谭青山从前从过军,知晓如何带领及操练士兵,让他来帮你,则会平安得多。”

    姚姜自胡村正家出来便觉心中沉重,她担忧的正是乡邻不是歹人及流民的对手!

    三河村离青川城二十多里,平日官兵不会来到,村民跟着她种出那许多粮食来自给自足,也必定会成为歹人与流民的目标!同样没有安宁!

    自从知晓要对抗天灾,姚姜已带着乡邻们种下了耐旱主粮,三河村邻近的村镇连同各田庄都已开始换种土豆与蜜著。

    有不少乡邻因没自姚姜处要回购买良种秧苗的银子而骂骂咧咧,但骂归骂,土豆还是种上了。

    刘昭山与陈泉早全带着邻村的乡邻们捂土豆苗,三河村的乡邻因跟随姚姜种了一年良种蔬菜,姚姜只要稍加点拨,他们便会拿着土豆回去育了苗种下。

    姚姜自觉能带着乡邻种出足够的耐旱粮食度过灾年,却没有信心带着乡邻们把歹人都拒于村外!

    而张相公的话,解了她的难题。

    谭羽面对歹人时毫不退缩、英气逼人的样子震惊了她许久。

    她是未满十二岁的少女,但面对四条大汉时都能自保,还能救人,可以想见谭青山多么厉害!

    姚姜当即点头:“多谢张相公提点,就这么办。既然我那边的伙计都要到村中来护卫,我去找村正问一问他们能住在何处,可需要修建屋舍。”

    姚姜再到胡村正家中,将张相公所言说了一回,又将自己欲请谭青山操练私墅的伙计,巡视守护三河村也说了个分明。

    胡村正想了片刻:“若果真如此,也倒是好事一件。我将食肆的伙计也都招回来一同操练,省得他们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私墅与食肆的伙计都来到,便不要到乡邻家中居住了。村中有空闲的屋舍,修缮修缮便能住入其中。都是我们执得有身契的人,更加放心。”

    姚姜微笑:“这么一来,他们每日间的饮食,”

    “姚小娘子,他们来护卫三河村,饭食自然由村中出。做饭这种事分派给村中农妇,米粮每家出少许,再派人轮流给他们做好送去。”胡村正微笑:“你自食肆带来的仆妇也能帮手,你经营食肆这许久了,这点小事应当轻而易举便办完了。”

    姚姜微笑:“事再小,也要请村正伯伯请了乡邻来说明,毕竟是摊派了活计,米粮也得乡邻一同支出,总要让乡邻们都知晓分明。”

    次日胡村正便召集乡邻说明了情形,找了几间空屋,清扫修缮。

    姚姜将卫骏驰的两处院落都上锁,能搬走的陈设都让伙计随从搬回了三河村。

    之后数日,丁田带着伙计清扫空屋,乡邻前来帮手建屋,杜家姐弟和谭安兄妹用面巾蒙着口鼻也在一旁帮手。

    钱豆豆曾派飞霞来过洒金巷两次,姚姜皆不在,但郝大都得了她的嘱咐,即刻派人拿着卫骏驰的名帖去请了钱豆豆来唱曲。

    私墅与洒金巷的人手全都住到三河村,姚姜便想着该去知会钱豆豆,只是她从未去过青楼,也不知该找何人商议。

    忽然见云娘子戴着面纱坐在堂屋屋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院中建屋,便挪了椅子来坐在她身边:“云娘子,我还未恭喜你要当妈妈啦。几个月了?”

    云娘子面上飞红:“四月有余。”

    姚姜:“你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帮你做出来。”

    云娘子看着她:“这回我们到你家中来已很冒昧打扰,我心中已很是不安,”

    姚姜轻轻按住她的手臂:“云娘子,你们自有家舍,且是极其清雅的园子,肯到我这里来居住,是来帮我不是打扰。再者,这时节你们来了真解了我的难题,我求之不得。”

    云娘子:“可依旧是打扰。不过,我们既然来了,你有事只管分派。”

    姚姜想了想:“我正有个难题,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娘子看着她,姚姜思索了片刻:“卫公子托我照拂一位姑娘,我们来到此间,照拂便难了。这位姑娘身份与众不同,我不能将她带到此间来,我现下甚而想不出该怎生去见她。”

    云娘子:“你想不到该怎生去见人?这位姑娘所在之处你不便去到?”

    她对着姚姜看了看,明眸闪亮:“那换个人帮你去见。谭青山、张全连我的夫君都能替你去传信。你欲让他们谁替你去?”

    姚姜对着云娘子的清澄美目想了想,将钱豆豆的情形约略说了一回:“这位姑娘是位青楼花魁,中秋那晚你也见过她,就是唱曲唱得格外好的那位。我受卫公子所托照拂她,可现下我已住到了村中,此间离青川城不近,得让她知晓。”

    云娘子沉吟片刻:“若只是传个信儿,我夫君与谭青山都能替你传到。可我担心那位姑娘不信他们。毕竟她这情形,对素昧平生的男子虽不回避,但未必肯信。不如,让谭青山陪你同去。”

    姚姜犹豫,云娘子微笑:“现下青川城外已不平安,有他陪你同去,我们也能放心。再者,青楼并非善处,你还是位美貌小娘子,有他陪同,你才能平安出来。”

    没等姚姜出言,云娘子又道:“我独自外出时爱换穿男子衣裳,你去见这位姑娘也当易钗而弁。你与我从前的身量差不多,穿我的衣裳去吧。”

    谭青山听闻姚姜请他陪同去往春月楼,想了片刻:“春月楼,我听着似是青楼。”

    姚姜点头:“正是青楼。我受卫公子之托照料春月楼的姑娘。我会将这事与你的两位夫人说个分明,不让你的夫人们误会。”

    谭青山一笑:“我从不逛青楼,陪你前去我妻子也不会误会。只是我从未去过这样的所在,就怕给你带来烦难。”

    他想了想:“张全曾去青楼看过脉,不如唤上张全,让他也陪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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