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杜家,杜翠兰与杜良辰都默默跟在姚姜身边。

    走得一阵,杜翠兰向四周看了看不见人影,小声问:“嫂嫂,二位叔父还想着分咱家的银钱么?”

    姚姜转头看她,她叹了口气:“从前我们借三两银子都借不到。今日忽然愿意拿出自家的赚的银子与我们一同用了,必有缘故。婶婶们一直想自我这里打听嫂嫂有多少银子,但我果真不知晓也没回答过。他们明知我们如今不难,却忽然对我们好起来,我很是担心。”

    姚姜知晓杜翠兰见识增长又学了书字,不再会被杜家长辈的花招所骗,便微微一笑:“二位叔父如今想的不是我手头的银子,他们想的是将来的银子,借着天灾把三家人混在一起,将来好分好处。我怎会让他们如愿?”

    杜翠兰叹了口气,姚姜收住脚步郑重地道:“这世间,靠山山倒靠人人走,一切都要靠自己。人人都喜欢锦上添花,却鲜少有人雪中送炭。现下咱们已过了需要人雪中送炭时,便是灾年也不会饿肚皮了。这情形下咱们更得格外小心。这也是我一定要你和良辰学书字的缘故!不论走到哪一步,自己有本事有银钱伴身,不必仰人鼻息才能轻松自在。”

    胡村正早让家中帮闲守在了村口道上,有流民来到便问他们愿不愿意开山种地,愿意的住山边茅屋不必为三餐发愁。

    不愿留下的流民依旧往青川城而去,愿意留下的当下便跟随着三河村的乡邻一同修建茅屋。

    不过数日,三河村外就已经有了百多名流民依山住下,在姚姜的指点下清理荒山。

    姚姜每日里与陈泉刘昭山往两座土山跑,看土山开垦的情形。

    这些日子也不是滴雨未下,相反下了两场小雨,只是雨点太小,下的时刻也短,雨点落在地面上成了小小的湿点,连土地都没润湿。

    姚姜已让流民沿着山脚种下土豆:“流民们只在山脚种些许土豆蜜薯,吃食便不是难题。这山上更应当用来种种耐旱的药材。药材值钱,种好了能卖不少银子。再者,种出药材还能治病救命,乃是好事!”

    陈泉担忧:“姚小娘子,流民总是要走的。将来他们把咱们种药材的本事也带走了,咱们哪里还能赚这许多银子?”

    姚姜笑了:“陈家叔父,流民在此间停留的时刻不会很久,在他们离去前能种出一二十种药材都要算咱们运气了。世间能入药的草木不可胜数,再者,种草药我也是从头开始,先种简单易养活的,等种得熟手了,咱们再栽种难种的金贵的。”

    刘昭山点头:“这打算不错,种庄稼可与种药材不同,咱们也没种过,一切都得摸索着来,有流民相助帮手,咱们也能得许多经验!”

    他想了想:“姚小娘子,我们种药材是否得有位郎中指点?药草长到何时有了药性能入药咱们一概不知,有郎中指点要好些。”

    姚姜点头:“我家中正好有位郎中,我请他来指点一二。”

    村正为每个村庄的主事,家中不仅有田有地还都有山,有的村正家甚至有多座山。

    山峦起伏不定,很难改为良田,因此人手丰足的人家便种些果树,但果树的打理也极其麻烦,且许多果树是老种,果子粗涩不甜,让人培育架接又得花费不少,久而久之,果树也不打理了,山更是任其荒在当地。

    这些荒山上也能有些许收成,木材、烧柴、土石等。

    三河村收了流民开荒山种地一传出去,左近村庄的村正都动了心,都来向胡村正问询。

    村正们也知晓胡村正家的荒山变金山必定是姚姜的手笔,因此来了也必定要见姚姜。

    姚姜忙于带着流民开荒种地,各村村正们来了也无暇去见,也有村正会请胡村正带着一同来到山上,姚姜也是匆匆见个礼就又与流民们商议着种地去了。

    转眼半月,姚姜查看药材生长的情形,听张全讲述药材成长的情形。

    杜翠兰在一旁将张全的话写下来,莫家姐妹则边听讲解边松土培苗。

    正说得热闹,胡家的帮闲来到对姚姜行了个礼:“姚小娘子,我家老爷请你到家中说话。”

    姚姜猜测是别村的村正来了:“胡伯伯陪伴着就好了,我这里正忙碌,就不去了。”

    往日她说了这话,帮闲便会离去,但今日这帮闲却没离去:“姚小娘子,我家老爷请你一定去往家中说话。”

    帮闲引着姚姜来到胡家,姚姜一进院门便听到内里正有人说话。

    话声是由前院的侧屋传来,姚姜匆匆一瞥间,居然看到侧屋内坐着几名穿了衙门号衣的男子。

    姚姜进院前已见胡家门外停着一乘小轿,因邻村村正也会乘轿前来,她没往心里去。

    但看到衙门差役的短衣,她收住脚步低声问帮闲:“你可知来的是何人?”

    帮闲摇头:“东家只让我去请姚小娘子,没对我说过来的是何人。”

    他对着侧屋看了一眼,压低了话声:“但他们穿的短褂上印得有字,应当不是寻常百姓。姚小娘子言语时请多加留心。”

    姚姜在穿堂中收住脚步,拍了拍衣裳,抚了抚鬓发,才步入的后院正堂。

    一进门,姚姜就看到了清川县丞坐在主位上,胡村正小心地陪在一旁。

    吕桂花的母亲掳人那回,姚姜就见过这位县丞。

    那时县丞穿着官服坐在大堂上,这时他穿的是常服。

    县丞年过四旬,见姚姜进来,便对着她仔细打量。

    姚姜上前行了个礼:“姚姜见过县丞。”

    县丞拈着胡须:“你就是姚小娘子?你见过我?”

    姚姜:“是。当日大人审过罗氏当街掳人案,我是苦主姚姜。多谢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

    县丞恍然大悟:“难怪我见你有些面熟,原来如此。”

    寒暄过后,县丞问:“姚小娘子,你将流民聚在一处,作何打算?”

    姚姜将自己在青川城见到的情形说了一回:“大人已经很体恤流民,施粥也是算是开仓放粮的一种方式,但流民有夜间被掳掠的情形,”

    “我知晓官仓的米粮也有其数目,每日里粥棚所需的米粮都得数十近百斤,若是官仓也没了米粮,流民会不会饿死我不知晓,但迟早变为祸乱。饥饿的流民不会守律法,为了能活下去,会做任何事,无异于暴民。因此胡伯伯与我相商让他们来开荒山给他们饮食,力求不让他们变为暴民,平安度过这个灾年。”

    姚姜牢牢记着张相公的提醒,起始便将胡村正扯了进来。

    县丞听了良久不语,姚姜也不多说,只静静等候。

    过得一阵,县丞点头:“能说出这些话来,足见很有见识。可姚小娘子,你们做了这事倒让我为难了。”

    姚姜微笑着行了一礼:“胡伯伯与我的作为必定不会让大人为难,而是给大人送了个解决难题的好方法。与其等着官仓变空,不如让流民自己种出自己的食粮。再者,每日劳作保障了食宿,流民也有了主心骨会少生事端。我只是会种地,带着大伙儿种食粮,让我们灾年不饿肚子罢了。胡伯伯也只想解难题,绝不想让大人为难。”

    胡村正:“正是,我们如今说的也是让大家平安渡过灾年。流民都来随丰就食,我们又能支持多久,再有些时日说不成我们也要变为流民四方去随丰就食了。”

    他看了看县丞的面色:“我与姚小娘子都格外小心,留下些许流民在此间种植,我们供给他们餐食。也是为了不让大人为食粮为难!”

    姚姜:“实则三河村不大,起始流民也没在此间停留。但别村已有流民抢占屋舍与屋主争打,村正伯伯为着乡邻平安才想了这个法子。一来安顿了流民,二来能让流民安心,三者就是不让上官担忧。”

    县丞点头:“那留在此间的流民可做了名册?”

    胡村正:“但凡留在此间的流民,我们都细细写了名册,有来处有姓名,这便让人取来给大人过目 。”

    侯牧风携着名册来到,县丞看过名册跟着胡村正来到两座荒山看视,又看了流民居住的茅草屋。

    回到胡村正家中,县丞开口了:“你们得确想的周全。实则知府大人已知晓了这事,特意让我来看一看到底是何情形。”

    他转而对着姚姜:“流民来得多,官府每日施粥,青川的官仓果真没许多米粮了,朝廷赈灾的粮食还在路上。城中的富贵人家虽也有捐赠,但这指望不上,赈灾还得靠官府。今回天下竟有大半干旱,朝廷食粮调运也很是周折。若真让流民种出自家所食还能不生事,不失为个好主意。我回去就将所见都细细向知府大人禀报,姚小娘子也不必过谦,现下各村都种了你的土豆蜜薯,先前还种过你的良种,知府大人也听过你的名,该是你的功劳,依旧要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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