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家用过晚饭,陈村正将姚姜请到后院说话。

    姚姜与陈村正先就今后的良种种植细说了一回,陈村正微笑:“姜姜,村中的良种就有劳你了。我知晓你重情义,必不会让我们吃亏。”

    姚姜一听这话便摇头:“伯伯,良种培育栽种我知晓些许,但菜蔬买卖我不懂,自会有做这买卖的庄头来找你们收买。能赚多少得靠伯伯与庄头们细谈,但多辛劳多收获是没错的。再者,一切都得等蝗灾过后再说。”

    陈村正点头,忽然微笑:“张先生是你好友?他年纪几何?家中还有何人?”

    姚姜一愣,陈村正:“我老母亲说张先生医术不错,今日晚饭时她能与我们稳稳坐着用饭,是得了张先生妙手医治的结果。我看着张先生不像成过家,但年纪应当已过三旬了,果真没成家么?”

    姚姜自在张家遇见到张全,他就是独身一人,不仅没有妻室亦没有儿女。她虽没问过,也知他尚未成家。

    她知晓云娘子让张全跟随自己同来的缘故:张全周到,能陪同自己去青楼看钱豆豆与钱妈妈周旋,应付陈家村乡邻和自己的家人更是得心应手。

    张全给陈村正的母亲施过针,陈村正已经对他很是信服。

    但陈村正这话,她竟不敢轻易回答,生怕自己答得不好让张全为难!

    次日姚姜取完村中土样回来,陈老夫人差了个丫鬟来请姚姜去说话。

    一进屋,就见陈老夫人倚靠着大软枕坐在榻上,陈老夫人对着姚姜招了招手:“姜姜,来。”

    陈老夫人微笑:“当日你母亲生了你,抱着你来找到我,让我给你取个名。我见田边的姜花开得好,就给你取了个姜字。我以为会是我照拂你,却想不到如今是我得了你的照拂。”

    丫鬟挪来椅子放在床前,陈老夫人拉姚姜坐下,笑问:“我听闻你好事将近了?”

    姚姜莫名其妙,但她没出声,只是看着陈家老太太。

    陈老夫人微笑:“张先生医术好,人才也不错。我听闻你们好事将近,日子可订下了?”

    姚姜心中吃惊,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陈老夫人却微笑着:“昨日我看着张先生心中很是喜欢,就想起我大侄孙女来了,她命苦,丈夫过世了,虽是孀居但也能干伶俐。我想着若是她能与张先生凑成一对儿,不是好事么……晚间张先生给我再看脉时就问了问……”

    陈老夫人笑眯眯地说来,姚姜已在心中盘算开了:难怪昨晚陈村正向自己探问张全的情形,陈家相中了张全,才特意来找自己打听他的情形!

    她庆幸自己昨晚没有胡乱回答。

    从陈家老夫人的话,姚姜知晓陈家应当已向张全提过结亲的意图了,只是听了陈老太太的话,张全似是用与自己订了亲事作为借口拒绝!

    姚姜一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便打起精神认真听着陈家老太太说话。

    陈家老夫人:“这样的好男子难遇,张先生说他与你已订下了婚约,我只能替我那侄孙女惋惜喽!也是我老了,没明白过来,你带他回来自然是给家中人见一见……”

    姚姜当真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只能小心赔笑。

    陈老夫人:“张先生对我这老太婆也是面带微笑,还给我推拿,毫不嫌弃,多好的人呀!你跟他成了亲,那可真是好上加好。多好的一对儿。”

    纵算姚姜知晓张全只是用自己当个推拒婚事的借口,也还是面上发烫。

    但转瞬,姚姜就想起件要紧事来,起身对着陈家老夫人行了个礼:“姚姜请陈老太太相助。”

    陈家老夫人伸手拉她:“使不得,快来坐着说。”

    姚姜仔细斟酌了片刻:“陈老太太,我与张先生的事,还请您不要与我家中细说。一来,我家中已不能再管我的事,再者,我们来此本是为了村中乡邻的良种,这是今年乡邻们赚银子的大事,不该受我的小事影响。”

    “唉。”陈家老夫人叹了口气,拉着姚姜:“你家的情形我心中都明白。你是个极好的小娘子,只是摊上了这样的父母,过得很是艰难。当日你家签那断亲书我是知晓的,我还说你爹娘的心也太狠了些,就因几两银子便不要女儿了,你得多难过。幸而你有本事,虽无父母照拂,你依旧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

    片刻后陈家老夫人拍着她的手:“我知晓你必定没对家中提过这事!你爹娘若知晓了你要再醮,说不好还要刁难张先生挑出许多礼数不足处,让你们平添波折。因此我不会对你家中提起这事。等你们办了喜事,找个人传人信来……”

    姚姜与陈家老夫人从前也没甚往来,她不知陈家老太太说这些话是试探是客套,还是真心为自己高兴?

    但她知晓自己稍不留神就会给张全惹来烦难,他已明确拒绝了陈家提亲,自己只须不否认便能帮他圆了这个谎。

    当下,她低着头听陈家老夫人嘱咐,只在陈家老夫人说完了话后给老人家行了个礼:“多谢老太太。”

    在陈村正家中住了两日,姚姜将陈家村的田地都看过了,向陈村正告辞返回三河村。

    回到家中三日后,飞蝗全都死绝。

    姚姜带着乡邻全村巡视了,空中已无飞蝗起落,连树木上也没了飞蝗停歇,地上全是死去的飞蝗,落了厚厚一层。

    姚姜让乡邻将飞蝗都收贮:“将飞蝗晒干后碾碎添加喂饲禽畜,能让鸡猪都长得肥壮。”

    乡邻本要将飞蝗扫成堆用火烧去,听了这话,家家都忙着将其扫成堆收贮。

    飞蝗绝迹后的次日下午,天边有了浓浓乌云。

    乌云来得快,半个时辰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铜钱般大的雨点砸向地面,带来泥土腥味。

    姚姜在下雨之前就回了家,但不少乡邻却都扑入雨中又哭又笑,流民则痛哭流涕。

    实则这半年也有下雨,只是每回的雨势都小,下的时刻也短,下过雨后连地面都没能打湿。下了雨也与没下差不多,土地依旧干涸,庄稼都不能补种。

    这场雨连下了三日才停下得实在,将久旱的田地都浇透了,雨一停,姚姜便带着乡邻肥田土,再次种下良种蔬菜。

    流民见河水逐渐丰沛,纷纷起了返乡的念头,前来询问可否离去。

    姚姜与胡村正先行收下流民时,就等待着旱情结束流民返乡,因此也不意外,只是告诉流民:“可以返乡,想要良种得先来说明,待良种培育备好,便能带着回乡。”

    急于回乡的流民都是家中有田地,只是没有存粮或是存粮不足,才流落他乡。

    现下灾情已结束,自然想着返回家乡,还能带着良种回去更好。

    这时各地官府都设得粥棚,还有富贵人家也会时不时施粥,回乡之路也不是那样艰难,赶着回去的流民便谢过胡村正,领了良种踏上返乡之路。

    灾情结束,在青川郡存身的流民都尚算平安,青川郡各官员都松了口气。

    曾经热闹的集市街巷都人迹寥寥,门面商铺虽开了门,但因能交易的货品也没多,都门可罗雀。

    姚姜却格外谨慎,虽是平安度过了天灾,但青川百姓家中积蓄大多都花了个干净,有的甚是暗地里卖了儿女才维持至今。

    城中百姓没有田地,家中的积蓄有限,许多人家将花坛挖开种上官府发给土豆蜜薯芽,又节衣缩食才勉强撑到如今,比之城外的农人更加艰难。

    青川官衙在城外一直都设有粥棚,先前是让来到的流民不至饿死,如今是让返乡路过的流民饮食兼接济青川城中百姓。

    为了让粥棚多设些日子,姚姜和胡村正清点了村中的食粮,又往青川官仓又送了八千斤土豆与蜜薯。

    这日姚姜和张全在香草园忙碌,院门被敲响。

    姚姜拉开院门,一名在村头巡视的伙计对她行了个礼:“姚娘子,令尊与令堂来了,就在村口。令尊说今日一定要见到你,若见不到,就不返回家中。”

    姚姜眉心一紧,点了点头:“好,我即刻便去。”

    乡邻离去,姚姜关上院门,立在门后思索对策,

    张全来到身边:“可是有难事?”

    姚姜叹了口气:“我父亲母亲来了,今日定要见我。若让他们看到此间的情形,”

    她看了看今非昔比的家中院落,只觉心中烦闷。

    张全却微笑着:“姚娘子,你便实话实说。他们总不能说张相公的院子是你的。再者,我们还能帮你。”

    姚姜点头,来到堂屋对在堂屋内看书的云娘子叹了口气:“云娘子,我家人来了,他们不讲道理。”

    云娘子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正有些疲乏,这便回去歇息。就不陪令尊与令堂说话了。”

    看着云娘子穿过两家相连的院门,姚姜关上院门,这才来到村口,姚天赐与董氏正四周张望。

    姚姜上前:“父亲母亲怎的来了?”

    董氏:“我们有事前来寻你。”

    姚姜想了想:“何事?”

    姚天赐:“你不引我们到你家中去?在此间说事,像什么话!”

    他眉头紧皱,姚姜明知善者不来,但也知今日不引着他们到家中去,必定不能善了,只能将他们引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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