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可不吃这一套,他对着流民看了片刻:“你们不是此间的百姓村民,是离乡背井来到此间随丰就食的异乡流民。来到时我便问过你们,可愿以劳作换来食宿?你们都愿意,还说很公平。没有各村村正收留,你们风餐雨宿三餐不继,未必能活到如今!如今却恩将仇报,一口咬定是白干了活儿要拿银子,想借机敲一笔银子?作梦!”

    “本官治下,绝不容许有这样的事!且不得当日写照身帖分派到各村时,都按过手印,如今这情形就是告到朝廷也是你们理亏!还是赶紧返回家乡吧!现下路上有官府设的粥棚,返乡之路不会饿肚子。你们留在此间,是要卖身为奴么?”

    县丞:“若想卖身投靠留在此间,便找了牙行签了卖身契,牙行帮你们找主家!今日还不返回家乡的,我全都送去牙行!不欲卖身的,今日便随本官走,拿着照身贴回乡。不止你们要走,如今还未离开青川的流民都得离去,本官会在各村巡视,送他们离开!”

    闹事的流民本只想得笔银子带了返乡,并不愿卖身为奴,眼见惊动了官府银子也真不会有,只得收拾了随身物事,准备离开。

    县丞雷厉风行,连同没闹事但还未打算返乡的流民也一同带了离开!

    姚姜跟着胡村正将县丞送到村口,看着流民被县丞带了离去,胡村正松了口气:“总算是送走了。”

    云娘子生产前两日,姚姜家中就忙开了。

    三河村没有真正的稳婆,但谭青山的妻子都已生儿育女,赛罕也生过女儿,一同按张全的嘱咐,照料云娘子生长。

    生产那日,云娘子卯时发作。

    姚姜家中已备下了所需的物件药材,她把杜翠兰送到莫家,莫五媳妇和罗氏都热心,知晓了情形,一同赶来帮手。

    张全带着莫五媳妇和罗氏在门前听着屋内的情形,准备她们准备所需物事,姚姜没有生育经验,也没见过这场面,只能后面忙碌。

    两个时辰后,云娘子与张相公的女儿呱呱坠地。

    众人还在如临大敌,担忧焦虑,小女娃响亮的啼哭已传到前院!

    姚姜以为生产至少需要半日,没想这小娃娃来得这样快。

    云娘子头发衣裳被汗打湿,她软弱无力,被搀到床上睡下。

    赛罕与谭青山的妻子帮着云娘子收拾床铺,擦身换衣,莫五媳妇和罗氏则将小娃娃擦洗干净,包得整整齐齐后抱给云娘子看了看,云娘子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拉着姚姜轻声道:“多谢你。”

    莫五媳妇与罗氏又把小娃娃洗干净抱出来,候在门外人众人都围上来,她们给张相公道了喜,张相公将女儿抱在怀中,给她们每人一个小金锭。

    二人都笑着推却:“不必不必。”

    张相公:“这是我女儿给二位婶婶的见面礼,请一定收下。”

    莫五媳妇与罗氏对望一眼,收了又赶着行礼:“夫人不止怀相好,生也生得好,将来必定能给相公生个小公子。”

    张相公小心地抱着女儿:“多谢二位吉言,于我而言,男儿女儿都好。”

    姚姜与赛罕在灶间忙开了,赛罕专做云娘子的饭食,姚姜见她搭配仔细,不禁问:“你这是跟张先生学的?”

    赛罕点头:“张先生早就给了我方子,让我按方子给夫人备饭食。将来你若是有宝宝了,也让先生给你把脉开方。先生会从有孕六个月就给出方子,生了小娃娃后再开处方调养至满月甚至百日。不仅能把身子养好,还能让你生得容易。”

    姚姜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夫人两个时辰就生下宝宝,也是张先生开了方子所致?”

    赛罕:“当然。我也是这样过来。我的宝宝在我腹中长到六个月,先生就给我开了茶方,每日里熬药茶喝。药茶微苦,但先生让我每日都喝,而后按先生的指点进食,生宝宝时也是很快生下来。之后按先生的方子再保养,很快便痊可!夫人怀胎六个月后,张先生每隔二三日就会给夫人看脉,指点饮食,才能生得不那么辛苦,现下应当给夫人开了调养方了。”

    十月,胡掌柜家的食肆重新开张。

    实则青川城内的门面大多在天灾结束就开了门,但因食材短缺,食肆饭铺开得不多。

    姚姜和胡掌柜攒足了食材,才在十月重新开张。

    再次开张前,胡掌柜曾与姚姜相商:“这菜饭的价,可要稍高一些?”

    姚姜摇头:“不可。天灾刚过,大家都缺银子,咱们还是卖原来的价。再者,食肆用的米粮菜蔬乃至油料肉食都出自村中。别家的价高是因他们的食材贵了,价高了,来的食客必定少。”

    胡掌柜当即决定:“那还按原来的价!”

    食肆开张当日便生意不错,胡掌柜把伙计支使得团团转。

    同日,姚姜带着伙计离开三河村,回到了洒金巷与湖边私墅。

    私墅重新清扫修整,当日从此间运走的物事又运回来,并带了粮食回来。

    姚姜让伙计将屋舍都清扫干净,摆设完毕,便让人悬挂招牌。

    丁田犹豫了片刻:“姚管事,现下会有食客么?”

    姚姜微笑:“不管有没有,先将招牌挂出去。食客迟早会来。”

    而后,她将伙计招集在一起,发放了半年来的月银:“先前因住在村中有许多不便,我怕各位丢银子,我没给各位发放月银,现下回来了,就把半年的月银都发给你们。”

    伙计领了月银,欢欢喜喜地干活去了,姚姜把杜翠兰莫家姐妹都叫到身边,给她们每人发了六两银子。

    莫槐花与莫红果红着脸摇头:“姜姜姐肯带着我们,教了我们这许多,我们已很感激,哪能还收银子?”

    姚姜微笑:“你们都帮我做了许我事,也很辛苦,收下吧,以后每月都发一两。”

    三名少女齐声欢呼,莫槐花与莫红果相商:“我们去沽买些吃食点心,请姜姜姐尝尝,再给爹爹妈妈也带些回去,我们还是初次用自己赚的银子给爹爹妈妈买吃食呢!”

    门上有人轻敲,杜翠兰去拉开门,郝大立在门外,莫家姐妹收了笑声。

    莫红果与莫槐花看了看姚姜,快步出屋。

    郝大进入屋中,对姚姜行了个礼。

    姚姜看着他,他却不言语,似有所思神情奇异。

    杜翠兰先问:“郝大哥有事?”

    郝大神情局促:“我,我来寻姚娘子说句话,”

    他看了看姚姜依旧欲言又止,杜翠兰纳闷,看了看他又看向姚姜。

    姚姜看着郝大,忽然觉得他即将要离去!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念头,但越看越确知他将要离开!

    等了片刻依旧不听郝大出声,姚姜试探:“郝大哥,你,你是要离去吗?”

    郝大愣得一愣,片刻之后松了口气,对姚姜行了个礼:“是。可我并未与他人说过,姚娘子如何得知?”

    姚姜问:“你要返回家乡?”

    郝大摇头:“我不回乡。我,我要去投军。”

    姚姜一愣:“投军?”

    郝大点头:“我想去搏军功。我了无牵挂,正好去当个小兵。只是,只是你帮了我,”

    他结结巴巴说得费力,姚姜却已经明了:“郝大哥,只是在此间做帮闲,来去自如。即便你卖身在此,果真去投军,我也不会留难。搏军功是个好打算,也是份好前程。可,我没听闻官府征兵役,你如何投得进去?”

    郝大低着头:“孟管事告诉我,北疆一直有游牧骑兵袭扰,都在招兵,我去投军定能入营。再者,他乃是朝廷武官现下应当已经往北疆去了,他在军营中为兵士头目,我同他说过此间事了会去那处找他。”

    “天灾时孟管事劝过我:此间虽好,但我应当趁着如今身体健壮前去投军,真刀真枪上战场搏些军功,将来也能过得好些。孟管事这话算是金玉之言,我仔细思量后决定前去。就是对不住姚娘子对我的关照。”

    姚姜摇头:“我对你的关照有限,你能去北疆戍边我很是钦佩,你已帮了我许多,很对得住我了。对了,你今日便出发么?”

    郝大点头:“北疆距此千里之遥,我现下出发也要二三月才能走到,此间已无事,你身边也有人帮手,我便想启程了。”

    姚姜想了想:“你且去收拾行装,等你收拾完毕来此间,我将你的照身贴还你,你便可以启程了。”

    看着郝大出了屋门,姚姜即刻分派杜翠兰:“你赶紧给郝大哥备办干粮,多备办些。”

    杜翠兰已听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嫂嫂,郝大哥要走?他为何要走?在此间不好么?”

    姚姜:“郝大哥肯去投军是为自己挣个好前程,乃是好事。戍边、战场对敌,需要莫大的勇气,我们都得钦佩。我知晓你感激他当日救过我们,希望他留在此间,且我们能照应他。但他当日不肯卖身为奴,就是为着将来!好男儿志在四方,在此间做零碎活计与做帮闲都不会有前程,你为他好便应支持他去。去给他采买些吃食干粮,让他带着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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