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娘子于下午来到。

    姚姜正与孟怀一商议修建畜栏,孟怀一皱着眉:“姚娘子,建了畜栏晚间就得有人守夜。毕竟此间时有野兽出没,夜晚是为野兽的天下,只会更多。若无人守夜,牲畜都会成为野兽口中之食。你可想过让何人守夜?”

    姚姜也数次在路边的树丛中看到了野兽的身影,巧巧一觉察野兽在左近便放开四蹄,驮着她跑开。

    姚姜:“自然还是换防来此间的兵士守夜。因此得在此间建屋舍,再添置床铺桌椅。”

    孟怀一想了想:“你这打算倒也不错。兵士有兵刃不怕野兽,屋舍可比换防回来歇息的营帐好,若建好了兵士必定愿意来此间住下。”

    姚姜:“再在畜栏边设几个陷阱,也能抓住不少野兽。”

    她想了片刻:“伙头苦役都为女子,杀鸡尚好,却不会杀猪宰羊,这些事也得找人帮手。”

    “你若真养好了猪羊,说一句要杀猪羊打牙祭,必定有许多兵士奔来帮手。”孟怀一笑了:“不必担忧没人杀牲口!”

    姚姜一想也是:“大不了多杀几次就好了。”

    孟怀一:“兵士们开田种地无碍,但在我看来建屋得真正让工匠来建,方才牢固不会倒塌,也才能在风雨来时不会透雨。再者,此间冬天寒冷,屋舍建得结实些住起来才舒适,反正要建屋,不妨建好些。”

    说完了话,孟怀一起身去招呼兵士划地清理,姚姜才见汪娘子站在一旁看着自己。

    姚姜对汪娘子已格外小心,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汪娘子却赶上来:“姚娘子,我有要紧话要同你说。”

    姚姜已知她的要紧话为何,以她的脾性早已走开,但吕桂花与程氏便是前车之鉴,因此她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的不快:“万夫人请说,我洗耳恭听。”

    汪娘子看了看左右:“咱们去那边细说。”

    姚姜黛眉轻颦,片刻后跟着汪娘子走开了去。

    “姚娘子,你与我都为农妇,咱们更应携手。”汪娘子轻轻抚摸了一下腰腹:“我如今有了身孕,而夫君需要人体贴伺候。我觉着你与我甚是投缘,因此想迎你入门。你入了门后便不必服苦役了,夫君会为你去牢城说明从此成为武官之妾……”

    姚姜则将她仔细看了两眼,没见她腰腹膨出:“万夫人有身孕了?”

    汪娘子神情得意:“已一月有余,前日才在城中生药铺把过脉。我与把总商议过,我有了身孕不能伺候夫君,纳了你进门,便由你来伺候把总。”

    姚姜仔细地思索了片刻,方才缓缓地:“恭喜万夫人。夫人远道来此与万把总相守,可见情深义重。只是我要令夫人失望了,昨日夫人在我家中时,我还有一事未对夫人说明:我这一生早立过誓言,不论如何绝不为妾。”

    汪娘子沉下脸来:“姚娘子,你不要看着如今兵士头领都听你的支使,他们只是为了自己打算!北疆的头领们大多都已有家室,你又是戴罪之身,没有头领会娶你为妻,你只能为妾。把总人虽粗些,但性情直爽,不会算计……”

    姚姜看着在那边田间带着苦役们劳作的高娘子,高娘子也悄悄抬头看向这边。纵算相距甚远,她也看到了高娘子皱起的眉头。

    待得汪娘子话毕,姚姜又对她行了个礼:“多谢万夫人抬爱,兵士和头领们为自己打算乃是人之常情,何人不为自己打算?他们不是听我支使,他们是前来相助。我乃戴罪之身不敢支使兵士,更不敢高攀把总,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让我做苦役便好。”

    姚姜经历过吕桂花母女,深知她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汪娘子则更甚,连自己的当面拒绝都视如不见!因此她决意将话说个明白!

    姚姜不卑不亢,但汪娘子脸色越发不快:“我是看中了你人不错才几次三番前来示好。机会难得,错过了时机,把总看中了他人,你就没了成为官眷的机会!”

    姚姜一笑:“万夫人,我性情粗野,不会伺候夫主,必定不令把总满意。夫人还是别在我身上费心了!”

    汪娘子板着脸离去,看着她转过山道,高娘子来到姚姜面前:“她找你说何话?”

    姚姜微笑:“她要为万把总纳我为妾。我没同意,她便一直纠缠。”

    高娘子眉头皱起:“她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不顺她的意,她便会想方设法磋磨你。”

    姚姜:“我不怕她的磋磨。再过些日子良种蔬菜生长出来,她磋磨我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管营可不会听她的话让我也去挖土挑土。”

    高娘子叹了口气:“我知晓你聪慧,但她硬要为难你,你也是要吃苦头的。”

    姚姜微笑:“高娘子,我有话要请教,请随我来。”

    引着高娘子走出去一段,姚姜看了看左右,小声问:“高娘子,苦役们没有赚银子的法子么?”

    高娘子叹了口气:“你没银子了?唉,当日我就让你省着些花用!”

    姚姜含糊了一句:“果真没有赚银子的法子?”

    高娘子:“哪里赚去?北疆守军的军饷虽是月月都发,但兵士也多是苦人,有钱的人家的子弟哪里会来投军?即便兵役摊到头上,还可以化为银子缴纳给官府,不必来此间受苦。已成家的兵士攒着银子要送回家去。还没成家的也想攒些银子,留为将来所用,绝不会随意就将饷银花用完毕。不会花在苦役身上!”

    “也有些百夫长家境充实,不依靠饷银过活,家中还会送银子来。可这些银子依旧用不到苦役身上。我们的银子都是当日来此带来的,之后能不花用便不花用。可也架不住生了病痛,得拿钱救命。我们来时带的银子也有限,还是知晓家中要出事先未雨绸缪,备下银子,还得遇上守信之人,没吞没我们的银两,才能在来到此间后还有银子花用。若是不知世事,或是遇上了有心要吞没有子之人,那真是雪上加霜。”

    高娘子想了想:“你若是身上不好,先请张先生为你开张处方,我找一找借银子的法子,而后帮你去抓药,也能来照料你。只是我果真没有银子,真是对你不起。”

    高娘子难堪地低下了头,她在北疆已十年有余,带来的银子早已花完,身无分文。

    姚姜:“我还有银子。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往心里去。”

    晚饭时分,孟怀一带着兵士去往伙头处用饭,姚姜与苗娘子、乔思燕一同回来。

    “从前我跟着我夫君来过无名寺,”苗娘子对乔思燕道:“那时的无名寺甚是荒凉,只有几间破石屋,我看着心中很是难过,之后便没来过。可今日来看竟有了勃勃生机,日后我会多来。”

    乔思燕点头:“咱们虽帮不上许多忙,但总烧水烧茶……”

    “姚娘子,要不你也教我们种地吧?”苗桂君忽然对着姚姜说了一句:“从前总觉得种田这事离我极远,我也种不出什么好结果,但如今我不是这样想了。”

    乔思燕也点头:“我也跟着学一学,即便将来回京城,学了的本事还可以将家中的花草打理好。”

    姚姜对二人说的话一直充耳未闻,她在心中盘算。

    这时回过神来:“二位娘子,你们可想建屋舍?”

    苗桂君一愣:“建屋舍?”

    姚姜点头:“无名寺外得建些屋舍,我去找寻能建屋舍的工匠,而后请到此间来建屋。但我没在此间见能用的工匠,因此建屋的工匠得到距此五六十里的北张城内去找寻,我为苦役,若不能离开归雁城,此事便得你们帮助。”

    乔思燕眼睛一亮:“我与夫君说上一说,我愿意去找寻。”

    苗娘子:“我也能去。但建屋舍可需要不少银子,你去找管营要这份银子只怕是难上加难。”

    与苗桂群乔思燕分开后,姚姜径直往牢城大堂而来。来到门前才见大堂门已关闭,拉上了木栅栏。

    但廖管营管着归雁城外所有的苦役,乃是城中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居所很容易打听。

    姚姜特意找了两家门面的掌柜打听,掌柜一听她找廖管营便说了他家所在,后一家掌柜甚而走出门来指了方位让她前去。

    廖管营家没与大营内的武官同在一处,他家住在城东。

    姚姜牵着巧巧走过街巷来到那扇紧闭的小门前,轻轻敲了三记。

    开门的是名年近四旬的仆妇,她对着姚姜打量了两眼,目光落在她身侧的战马巧巧身上:“这位娘子,你有何事?”

    姚姜:“廖管营可在家中?我有要紧事前来求见管营大人。”

    廖管营看到姚姜时,眉头紧皱。

    姚姜知晓这时他已下值,自己找上门来令他不快,先行了个礼:“我知晓这时来打扰管营实属冒昧,但我有件要紧事得先与管营相商,”

    “因此你便找到我家中来?”廖管营眉目中火气更甚,“你不知晓我下值后非紧急军务不得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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