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人,要一起参与,我分享出我的小糖果。”林琪琪颇为豪爽道。

    几人笑起来。

    暮色四合,饭毕,陈舒好准备归家,从镇上回去陈家村,七八公里的路程,倒也不远,走快一些,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林敏敏又送了把特地找铁匠打造的修眉刀送她,教她如何修眉画眉,以及简单的日常护肤。

    林敏敏店铺的邻居,上面紧靠着的一家是种子店,也出售一些幼苗。

    后面转到西街的是一家珠宝玉饰店。对面的几家是出售铁器和一些米面肉酱,干货果脯的店铺,再隔得远的还有茶室酒楼之类。

    这里人潮往来,虽然不算街市中心,但也热闹。

    她这小小的美妆铺子每日也有十来人,林琪琪拿着一个小账本写写画画,俨然一个帐房伙计。

    每当当天的人数少于十人,她就会发出:“姐姐,我们每个月的房租分下来,一天我们要点将近70个妆才能回来本钱呢。现在人这么少,可如何是好呢?”之类的感叹。

    林敏敏打趣道:“所以小琪琪得要多帮帮忙了,以后我们一人35个,怎么样?”

    “哼,一天点三十五个妆,就算我想点,也没这么多人来呀。”林琪琪沮丧道。

    “莫慌,莫慌,我们开店才一个星期,船到桥头自然直。”林敏敏似乎一切颇有掌握。

    真的会直吗?其实她心里也没多大底,可是目前的生活总比以前破瓦遮头,食不裹腹的时候强多了。

    只能边走边看机会了。

    自己是摸过来的人,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行业内也算小有所成,往那条路上走,大抵都是这么回事。

    ——坚持,发现问题,琢磨问题,改进问题,抓住机会,质的飞跃。

    如此往复循环。

    所以这一世,她多了一份淡然的心态。

    林敏敏闲暇之余,喜欢坐在门前看人来人往,讨价还价,买来卖出,这份实在热闹的感觉让她心里很踏实。

    隔壁的店铺是一对年近四十多岁的杨姓夫妻,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杨芸,身量正,盘子稳,总喜欢刷一张大白脸,以至于林敏敏总看不清她究竟长什么样。年纪和林敏敏相仿,两人无事时也会攀谈聊天。

    杨芸健谈,林敏敏喜欢听她讲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什么她在地里育苗育种突遭暴雨,刚下去的苗淹死了一半;牛五去年赊啦她二两的种子钱现在都不还,大抵人品也不怎么样;还有前面开茶室年轻英俊老板,给来他们茶室说书的女子每次的打赏那么多,或许也是有些心思……

    这日,杨芸急急来借些水粉胭脂,林敏敏正忙着手上的顾客,让林琪琪拿了盒水粉给她,杨芸道谢过就走了。

    待傍晚时,杨芸回来,满脸的怒容,一把将水粉摔在林琪琪脚下,林琪琪没见过这阵势,吓得哭到林敏敏怀中,店里的顾客见势不妙,忙都躲出去。

    “你给我的算是什么破烂玩意?!看人下菜的仆街仔,是觉得我出不起钱是吧,拿这些劣质的玩意糊弄我!”杨芸肺活量大,尤其是气急怒极,估计对面的店铺都能听到。

    店铺门口的人越聚越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流言不仅仅是流言,大概率还会往糟糕的方向流变。

    传的难听了,她这小店刚聚起来的一点儿人气可就完了。

    林敏敏让林琪琪去内院,她上前去拉住杨芸的手,满脸歉意到:“芸姐,方才太忙了,所以让琪琪帮了下忙,她才多大呢,很多事也分不清好歹,何必跟一个小孩计较呢,好姐姐,我跟你认个错行不?”

    林敏敏态度诚恳,一边说一边将她请到内院,外面看热闹的见店铺内没人,自然也就散了。

    杨芸耿直,火来的快也去的快,见林敏敏诚恳道歉,心内的火去了三分,虽然语调未减,气势已然转低:“琪琪也是听你话做的事儿,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亏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就给我这玩意儿,忒不厚道了!害得我,害得我……”

    “哎呀,芸姐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呀?这么闹半天,我还不知道错哪里呢。”林敏敏追问道。

    见她如此说,杨芸也不好再发作,只说道:“你给我的水粉怎么会掉啊,整块整块地掉,害我丢脸,闹了大笑话,以后都没脸见人。”

    林敏敏见她色彩参差的脸,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们家店铺用的一直是米粉,胡粉用的是铅粉主制,有毒,因此并不用它。并不是故意给你米粉,而且给你的是梁米粉,好着呢。”

    “你说谎,怎么你店铺里出来的女子都好看了呢,香香白白的。”杨芸显然有些不信。

    林敏敏笑道:“我哄你做什么,不信你跟我去店铺看看。”

    说着拉她往店中去,拿了几盒,一一打开,杨芸细细看时,果然是米粉,胡粉白腻,留心还是分辨得出。

    转到梳妆台上时,杨芸看到光亮的铜镜上的脸面,她抬起手,怔怔地轻抚自己的脸。

    镜中的女子,镜子中的那张脸,妆容残破,失粉的块面皮肤,透出黄蜡色,和暗色的斑点。

    杨芸露出绝望之色,失魂落魄地往回去了。

    林敏敏见她的神态,连忙拉住她道:“芸姐,你且莫走,我给点个妆容,保证香香白白。”

    她只喃喃摇头道:“没用的,没用的。”

    径直去了。

    林敏敏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残粉,整理一下店铺内务,看看天色已晚,在店门前挂上了打烊灯笼,放下关板,掩了推窗,回了内院。

    内院里,林敏敏安慰一阵受惊的林琪琪,加上林母在旁开导,她情绪也转了过来,晚饭时又恢复了些活泼的情绪。

    林母问起白日店里的情形,林敏敏也只轻描淡写地说是误会。

    林母握住她的手,心疼道:“苦了你了,孩子,出门在外做生意,难免受气。别憋着,难受了哭一哭也没什么,憋坏了对身体不好。”

    “阿母,这点小事,没什么的,我反倒有点担心芸姐,今天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想来这事对她打击挺大。”林敏敏想起她当时的神情,感叹道。

    “倒难为你还替人着想,有这份心是极好的。芸姐别看她平时说说笑笑的,爽乐的紧,可这个年纪的女儿,都是心思细腻又多变,就是看水里的鱼,情绪也是这会儿好,那会儿坏的。你也别多想,好生睡一觉。”林母好生安慰道。

    林敏敏紧了紧林母握住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晚间,林敏敏梳洗完毕,正要睡觉,林琪琪抱着小枕头过来,说是要和她一起睡。

    她们租的本是前店后坊的“凸”字型商铺,一个露天的天井小院,还有四间住房,一间做厨房,再隔开一小部分做储物间。

    剩下三间,林母原意是让林敏敏和谢蓝玉住一间,但两人都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所以林敏敏和谢蓝玉一人一间,林母和林琪琪一起住一间。

    林琪琪靠着林敏敏躺下,月亮正挂在窗前,月光像一笼洁白的银纱铺在窗棂前,透到床上,轻抚在两人脸上。

    许久,林琪琪说道:“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敏敏迟疑了一会儿,她原来一个人习惯了,三岁就和父母分了床睡,从此就一人独睡,这样的亲昵倒是从所未有呢。

    一想到她白天受惊吓的样子,林敏敏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林琪琪环抱着她,头靠在她肩膀上,问道:“姐姐,你想阿娘吗?”

    林敏敏想起来了,原身难产死去的母亲,一个总带几分忧郁又温柔的女子。

    林敏敏点点头,说道:“还是因为白天的事吗?”

    “姐姐,我做错了吗?我感觉很害怕。”林琪琪低声道。

    “别怕,有我呢,你没有做错,给的也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没有什么可自责的,只是这期间出了些误会,这是谁也料不到的。问心无愧就好,你是个好孩子。”林敏敏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芸姐姐怎么那么生气?”林琪琪心有戚戚地问道。

    “是姐姐没做好,平日里见她粉刷刷得厚厚的,给了米粉她,应该再提醒一句的。出了这样的问题,确实是要气的,姐姐已经给她赔礼道歉,过几日就好了。天晚了,快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呢。”林敏敏柔声安慰道。

    林琪琪见姐姐耐心安慰自己,心安了不少。又想到明日早上起来可以整理店铺的胭脂水粉,记录品种物类,出账入帐,这些细细的小事充实了她的小心脏,便没心思再去理那些空渺的情绪,不多时就睡着了。

    林敏敏这几日心内也有一个隐疾,也被近日来有些顾客抱怨过,就是不够白,粉也不太细腻。

    虽然妆造上能够弥补一些,可碰到一些过分追求白皙顾客,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再细细补上一层粉。

    不过最多也只能在做足功夫的基础上刷三层,再厚就得掉粉,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哐哐掉粉,到时候不是美不美的问题,是尴尬不尴尬的问题。

    ——掉的是真脸。

    而后果很可能就是像今天芸姐这样暴怒。

    这样的暴怒来几次,她的店铺就得差评倒闭。

    在自己原来的现代世界中,所有的化妆品都是不允许含有铅成分的。

    虽说胡粉经过提炼之后,含铅量已经不高,可是她能做到闭着眼睛用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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