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ange演唱会的前一天,仁王雅治结束训练后,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噗哩…说起来神奈川的秋天还真是冷啊,刚明明还一身的汗,走了没几步路就已经被吹干了。他划开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刀割一样的秋风加上之后几天的秋雨,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天气吗?

    真让人提不起精神啊,要是有什么乐子就好——

    “扑通!”

    突然一股从天而降的巨大力量直直对着他的后背砸了下来,虽然有圆鼓鼓的网球包缓冲,但他还是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向前摔倒在地。

    “痛痛痛——”压在他背上的那个不明生物虚弱的□□着,而仁王雅治合理怀疑自己脊柱已经断成了两百截,在地上趴了两秒确认过没断后,他的小腿发力试图站起来,不明生物这才滚下去。

    他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第一反应是打开包,先看看球拍有没有被压坏,然后看着边缘变得一高一低的拍子陷入了沉默。

    “喂…”仁王雅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大欺诈师脸色难得一见的青黑,刚想直接抓住地上的罪魁祸首商量赔偿,却在那张压在黑色鸭舌帽下的脸转过来的时候,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干涩而渴饮的发不出声来。

    那是一张足以震惊他一辈子的脸,凌乱而蓬松的银白色的发丝间,一双明亮的荧绿色眼睛懵懂的看着他,像两只通透的小灯泡。鼻尖嘴唇小巧精致,也许本来是透露着一点淡漠和刻薄的长相,现在因为慌乱反而变得惹人怜爱起来。

    “喂,你不冷吗?”仁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他自己都想闭目,说好的要她赔修拍子的钱的呢!怎么变成关心一个陌生女人了!

    天上掉下来的怪人——暂时这么称呼吧,只穿着一件有些暴露的黑色运动内衣和一条骑行短裤,在周围浓郁的深秋色中,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株鲜嫩的绿植一样格格不入。

    仁王雅治无可奈何的脱掉外套,蹲下来披在她身上。

    “这是在…哪里?”

    女孩像一只迷路的野猫,警惕而迷茫的打量着周围的街道,最后才把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美国。”仁王雅治饶有兴致的打量她,看样子不太聪明,他索性信口开河。

    “嘶…”女孩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是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冒出冷汗,仁王注意到她两个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毕竟摔下来时裸露在外啊。

    确认过眼神,她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失忆了。

    他叹了口气:“我家就在前面。”然后背过身去,对她伸出手,“上来。”

    女孩犹豫的看着那个扎着小辫子的银发脑袋,可是混沌一片的头脑让她别无选择的只能先暂时相信眼前的男人,况且肚子也在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她被捡回家了。

    “我回来了——”

    一屋子的白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仁王的姐姐打破了沉默:

    “咦,这位是……”

    仁王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路上遇到的,是我们家一个在美国的远房亲戚,家里人都去世了无奈回到故乡,行李箱还在机场被偷了…”

    他的谎言向来完美无缺,没有一丝裂痕,甚至十分真情实感,一时间女孩都相信自己的身世就是这么悲苦,大大的眼睛也戏剧性的漫上一层无辜的水汽,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两个人赶快进来吧,正好你妈妈做了味增汤,先吃饭先吃饭。”仁王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没有丝毫怀疑,自己儿子做事向来理性,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了。

    仁王雅治径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药箱为她处理伤口:

    “你包里有什么证件吗?”

    女孩这才突然发现腰间有一个不大的运动挎包,哗啦啦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运动水杯,一块小毛巾,钥匙,一部摔花了屏的手机,还有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钱包。

    她指了指水杯上贴的标签,上面写着“世界”。

    “世界?”

    “嗯…应该是我的名字吧…”她摩挲着标签纸,然后又拿起了那个快要爆炸的钱包,卡扣打开的瞬间,一厚叠美金像花瓣一样飞了出来,甚至面值全部是100$。

    “…还真是美国来的啊。”两个人盯着散落一地的绿色钞票愣了一下,仁王率先反应过来,“衣服就先这么穿着吧,先吃饭,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整整齐齐的六个白色脑袋正好坐满餐桌。

    “对了,小姑娘叫什么啊?”仁王的妈妈看着她纤细的手腕,就像看待自家那个因挑食所以一直清瘦的儿子一样,眼里都是关切和心疼,再想到她“悲苦”的身世,立刻把什么汉堡肉啊炸虾啊都摆在了她前面。

    “阿姨好,我叫世界。”她看着眼前的食物吞了吞口水,就连说话时都参杂着一点口水音,在仁王眼里看起来更像个走失的幼儿园小孩了。

    “漂亮姐姐你住哪里呀!要不把我姐姐打出去,你住她房间好了!”仁王雅治的弟弟和他本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虎头虎脑活泼可爱,完全不顾自己亲姐暗戳戳递来的眼刀。

    仁王雅治的姐姐隔着桌子给了他脑袋上一下,然后转头温柔的看着世界说:“这孩子就这样,你别介意哈。我正好下周就搬去东京住了,这两天小妹你先跟我挤挤。”

    “还真让她住下来了……”仁王雅治有点惊讶,毕竟从他捡她回来到现在不过十分钟,她不明不白的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了自己身上,虽然已经确定是失忆了,但就这么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有点…

    他其实并没有怎么和除了自己家人外的女性接触过,在学校里时,遇到暗恋他的女生来表白都会非常认真的拒绝掉。突然身边多了这样的一个人,这种巨大的矛盾感让他心里浮躁起来。

    “谢,谢谢…”世界点头如捣蒜,食物的香气终于让她从刚刚到现在持续懵圈的大脑开机,她看着对面一脸烦躁的男生歪着头露出一个碰瓷成功的笑容,好像在说“没想到吧,我真的赖上你了”。

    ?

    仁王雅治警觉,心中的警报开始拉响。向来只有他整蛊别人的份,只有他看别人目瞪口呆和气急败坏的份,他什么时候在这方面被人耍过?所以这种好像被她整蛊了的感觉——

    真的很不爽!

    吃完饭世界乖巧的钻进厨房想一起帮忙洗碗,就直接被仁王家的两个女人给推搡了出来,理由是让她快去好好休息,顺便指挥雅治给她去找新的拖鞋毛巾牙刷。

    世界仍穿着那条紧身的骑行裤,上身笼罩在仁王的外套里,粘着创可贴的指尖从袖口探出,像个小孩子一样跟着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喂,虽然大发慈悲的让你住下来了,但是捣乱的话我第一个把你扔出去。”浴室里,仁王雅治咬牙切齿的对后面的跟屁虫说,一边把一坨浴巾一股脑塞进她手里。

    “你多大啦?”世界压根不理会他的威胁,吃饱喝足后她完全恢复了本性,之前的什么柔弱单纯一扫而光,挑着漂亮的两道眉毛打量他。

    “国中三年级。”仁王毫不客气的又将一个漱口杯摞在她手里的浴巾上。

    “感觉年纪差不多?那我之后要跟你一块去上学。”世界抱着手里的东西,像领导通知下属一样的甩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浴室,只留下一只快要炸毛的白毛狐狸。

    仁王雅礼给她收拾出来了一些应季衣物,顺便温柔的数落了她一顿“来日本前怎么都不看看天气预报”,两个女生趴在被窝里扯着闲话,气氛活跃又温馨。

    “喂喂世界,”狐狸的姐姐果然也是狐狸,东拉西扯了一会闲话后,变八卦了起来:“我们家那个臭小子能遇见你这样的美女是三生有幸,远房亲戚的话应该结婚是合法的吧?我看好你哈。”

    世界想起那双锐利的狭眼,玩世不恭的语气,还有面不改色的编故事技能,一阵鸡皮疙瘩,不过秒恢复了柔弱无害的小白兔表情:

    “姐姐想多了,我孑然一人的,能这么顺利的就找到地方落脚就不错了……”她下床翻出钱包,将多半的钱都拿了出来,“虽然说是亲戚…但是也不能白吃白住,这些钱姐姐你们拿着吧,等我之后找到其他地方住就搬出去,就当是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生活费好了。”

    雅礼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一叠绿色的美金,愣了两秒钟发现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最后还是叫来了妈妈。

    仁王家的人都很喜欢她,虽然就打了短短一个下午的照面。仁王雅礼一直想要个妹妹,这样就可以把她当成自己的玩偶肆意打扮,弟弟向来被性格恶劣的两个人欺负,家里突然出现一个新的——最主要的是看起来又好说话的姐姐,终于觉得自己能站起来了。妈妈和爸爸本来也喜欢小孩,不然家里不会有三个孩子,况且世界的遭遇实在太悲惨了,又是同样的发色,怎么看都忍不住想帮帮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接下来又是一场三个女人推来搡去的战斗,最后以妈妈“暂时收下这些钱,就当是帮她保管”,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战斗。

    世界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淡蓝色的天花板发呆,身边传来了雅礼轻柔的鼾声。

    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也不确定,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不是世界。但是既然一切都要从零开始,那么叫世界也未尝不是一种对未来的广阔展望。从此,她走过的地方,就是她的新世界。

    睡不着的还有仁王雅治。

    她不会真想去立海上学吧?被那些家伙看到了该怎么说?大欺诈师一直以来的高冷神秘形象就要这么毁于一旦?

    那不可能!

    他从床上刷的一下坐起来,看了眼时间感觉还不算特别晚,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同班的丸井。

    “喂,丸井,”他不顾对面传来的巨大哈欠声,直戳了当的问:“如果你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生,应该怎么和她相处?”

    丸井文太下意识的就当是整蛊游戏了,以为这家伙在套自己和侑子相处时的八卦,然后第二天用来调侃自己,懒得陪他演戏:

    “嘛嘛——等你真有了女朋友不就知道了?本天才睡了。”语罢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仁王雅治难得坦率一次,就输的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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