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再见吧这个世界,怎么又是周一。

    我像个怨魂一样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慢吞吞的洗漱,慢吞吞的穿鞋,然后飞奔着极限踩点去学校。

    “真服了,世界上那么多不用努力就能衣食无忧两万辈子的大小姐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上气不接下气的在老师嫌弃的眼神中冲到座位上,我立刻马上跟同桌海雾酱骂骂咧咧。

    “哦对,我跟你说个毛线,你不就是那种大小姐吗,真是对牛弹琴……”语罢我继续掏我的书包,赶在开始讲课前翻出来课本。

    嗯?

    怎么她半天没理我?

    我大为惊恐,像个机器人一样嘎吱嘎吱的扭过头去看她,按理说平时这家伙早就应该和我一起激愤的咒骂周一了,今天却难得的安静。

    肯定有鬼。

    果然,金发大小姐像一只败犬,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散发着比我还浓郁的颓丧气息。

    “喂,侑子,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加入网球部开始学网球,还来得及吗?”

    “哈?”我手动合上被惊掉的下巴,这句话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一时间我竟然言语不能,最后鬼使神差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问到:

    “你这一天天体育课的八百米测试都够呛,上次还有上上次都是找的代跑,怎么突然想不通要去搞网球了?”

    她晶莹的蓝色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花,差点把我吓死,刚想说点什么,她的短信已经进来了: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去交入部申请,以后你训练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你干啥我干啥,我一定要在毕业前打好网球。”

    看着那句“毕业前打好网球”,我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又好像没完全的反应过来,最后放弃了思考这种困难的问题,索性去认真听相比较之下竟然显得更简单些的数学课了。

    下午在家政教室被旁边男生的爆米花炸的灰头土脸,匆匆洗了把脸,也不管锅灰洗没洗干净,换了衣服就朝着球场跑去,当然,同行的还有一样灰头土脸的酒德海雾。

    “哎呀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丑死了……”她边跑边拿出化妆镜,三百六十度的看自己的脸,语气急躁而无可奈何,“希望今天他不在,不然我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就完蛋了。”

    “嗯?”我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问她,“你说啥,谁不在?”

    “没没没没谁!比起那个快帮我看看脑门上还有没有脏东西啊啊啊!”她刺眼的黄发在阳光里飘散在脑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像一个执拗的追光者。

    “大姐你能不能别照了看着点路吧——”

    “啪唧!”身后传来一声闷响还有一声惨烈的“混蛋”,我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个笨蛋摔跤了。刚停下脚步准备回头扶她,一个穿着考究的背头帅哥已经伸出了援手。

    “不用谢。”他优雅的掏出西服背心口袋里的丝绸手帕擦了擦手,没等酒德海雾说“谢谢”就先发制人的回礼。

    “嗯……嗯?!”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两万年来一次的网球部顾问榊太郎老师吧!我的雷达在看到酒德海雾又意外又惊喜又脸红脖子粗的表情时突然一阵狂响。

    穿着精美整齐的深棕色西装套装的音乐教师对我点了点头,随后就优雅的先行离去,剩下吃到了惊天大瓜而一脸精彩的我调侃的看着呆立着的女人。

    “魂都丢了?”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我今天训练完之后再跟你好好讨论讨论。”

    球场里,大家挥汗如雨的在练习挥拍,虽然已经是深秋但穿着短袖运动倒也不觉得冷,而某些每天也会装模作样换上运动服,坐在场外摸鱼的人就没这么走运了,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打。

    “她今天也来了?”换位置的间隙,忍足哭笑不得的问,“昨天她爸还问我网球好不好学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啦。”我挑挑眉,他意味深长的摸摸下巴。不愧是关西狼,秒懂了这句有点晦涩的古语。

    “喂,别待感冒了,你也进来练习一会?”忍足对她喊,“不然小姑又要怪我在学校不照顾你了。”

    噢,忘了说,酒德海雾的妈妈是忍足侑士爸爸的妹妹,他俩还是表兄妹,两家人全都是医院的。忍足还好说,对医学也比较有兴趣,大有将来继承家里人职业的使命感,酒德海雾就算了,每天混吃等死胡作非为,反正医院那边有她表哥去挑大梁。

    “吵什么呢,啊嗯?网球场外人不能随便进来。“迹部甩着毛巾,斜了忍足一眼。

    “哎呀部长,她也想学网球嘛,你就让她进来呗……”

    “那去隔壁女网部,男网有你一个已经够让本大爷头疼的了。”

    “哈?我干嘛了?”我气不过的叉着腰跟迹部嚷嚷。

    “你今天精力很旺盛啊,吵架这么有力气?”他双手抱胸,嘴角抽了几下,然后吐出一句最让我心惊胆战的话,“马上该期末了吧,这周开始,训练完继续补课!”

    “不-要-啊——”我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瞬间倒地,死乞白赖的抓着他的裤腿求饶:“迹部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能不能不要剥夺我的私人时间去学数学啊,快寒假了能不能让我过舒服一点求你了啊啊啊——”

    “还好意思说?期末不及格你就等着被学校抓去补课吧,合宿啊旅游啊什么的都别想了,放开本大爷。”他一边费力的抓着自己的裤子,生怕被我直接拽掉,一边向酒德海雾使了个看什么看的眼刀。

    海雾向来和迹部景吾这样的人磁场不合,回敬给他一个白眼之后扬长而去。

    我倒是蛮喜欢秋天的,天气干爽而有风,训练的时候再怎么剧烈运动也不会觉得很热,和夏天运动完之后那种汗流浃背的黏糊感相比,简直太舒服了。

    如果训练量没被部长加大的话!

    含泪跑完比夏天多了两圈的热身,含泪做完比夏天多了两组的爆发力训练,含泪以小组轮换制打完一场长的看不到头的练习赛,含泪…好的,已经欲哭无泪了,我像一团橡皮泥一样瘫在垫子上做着拉伸,充分运动后的肌肉变得柔软起来,就连平时怎么都曲里拐弯的腿,此时此刻都能打直了,也许这也是不多的女运动员的优势吧。

    “哟,不错嘛,已经可以压到这个程度了?"向日的脸因练习倒立充血变得红扑扑的,像一个圆圆的红苹果,咕噜咕噜窜到了我旁边。

    “别管我了,我已经燃尽了,化作雪白的灰…”我趴在大腿上神游天外。

    “切…”红苹果从墙根上下来,又像跳跳虎一样弹着跑去了忍足那边龇牙咧嘴。

    “…”

    “咱就是说,补课也就算了,非得从今天就开始吗?”

    “周考考了几分?自己交代,别逼本大爷动手翻你书包。”

    我想了想书包角落里那团被揉的像咸菜一样皱皱巴巴的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迹部景吾恨铁不成钢的犀利眼神,咬牙切齿的坦白从宽:

    “就,就那样吧。”

    下一秒人又重新被丢进了三年A班的教室,嗯,时隔两个多月又是熟悉的世界熟悉的地点兄弟姐妹们大家好…

    我摇摇头将这些中老年节目开场词一样的东西赶跑,认命的坐了下来,掏出书本,像个老老实实的、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小学生。

    迹部景吾显然是不相信,这次我居然没有以去厕所之类的借口跑路,似乎流露出了一丝丝对于怀疑我的愧疚神情,但是又转瞬即逝,最后将信将疑的反手锁住了教室的门:“咳…总之先把最近的作业本给本大爷看看。”

    我双手捧上,殷勤的像献宝似的。

    “…看起来倒是都会写啊。”他点点头,眉头舒展了些,颇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没看几页后,突然他的欣慰被什么魔法给冻结了起来——

    “樱井侑子!你倒是告诉本大爷,为什么这些题目都只列了式子,计算结果都去哪了?被你吃了吗啊嗯?”

    我内心os:现在说想去厕所还来得及…吗?

    “不是都写了过程嘛……”我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抬头仰视他,试图通过这样的表情唤醒一些父爱,结果头刚抬起来一点,一个结结实实的栗爆就打在了脑门上。

    好的,这都不用我硬演了,直接痛的眼泪夺眶而出了。

    “别跟本大爷说你考试也这么写,分都塞到手里了不要,懒惰也要适可而止吧!”他用食指关节重重的敲着本子,似乎想敲出来个窟窿眼看看答案是不是被本子吃了,再次确认过我确实没写结果后看都不看我一眼,修长漂亮的手指又是干净利落的一个栗爆。

    感受到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壳上传来的第二次重击,痛的我那叫一个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这点事就和后辈起肢体冲突跟校园霸凌有什么区别!!

    “春困秋乏夏打盹才是人类正常作息好吗!我都已经在学习了还要我怎么样,这几天晚上太困了就没有算结果,我又不是傻子考试肯定不会这样啊,多大点事儿用的着打人吗!你有把我当个女的看吗迹部景吾,你那打网球的手多有劲心里没数是吧,敲敲敲干脆给我脑浆敲出来得了,正好这b学上的姐烦死了!”

    嘶…恶语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说重了。

    可是,我明明不是想这么说的啊……只是想让他夸夸我,已经进步很多了,虽然没算答案确实是我懒惰,他也不用敲我脑壳吧……好痛的啊……

    脑壳被打的地方传来阵阵热痛,我的火气也越来越旺,想到丸井文太都没和我吵过架,更别说发生肢体冲突,我磕破点皮他都心疼的要命。一时间心里的委屈瞬间以n次方扩大,一把夺过作业本提起包就想冲出去,结果又被教室锁住的门搞的出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和恼火更甚。

    刚准备举起书包使用暴力把门砸开创出去,突然一把钥匙递了过来。我想都没想就伸手去夺,结果那人却以极快的速度抬高了手臂,让我夺了个空。

    “发这么大火?”他举着钥匙闪躲着我的扑抢,换做是别人定是跟不上他的速度的,但对于因生气而变得更加敏捷的我来说,那还是能做到的。终于在第五圈高速格斗时,我狠狠往前一扑,抓住了那把钥匙。

    只不过同时被抓住的还有我自己。

    迹部景吾把我连钥匙死死按在怀里,声音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

    “嗯?什么时候背着本大爷,学习这么用功了?”

    “…用功有个屁用,你不是说没写答案就是白搭吗。”我闷闷的说,他衬衫领口飘散出来的阵阵玫瑰淡香水味好闻的过分,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他极浅的笑了一声,又或许是我的错觉。双眼此时能看到的,只有他肩头后的粉色夕云,耳朵里也雾蒙蒙的,但他说出的每个字掷地有声。

    “计算不是小学生才会头疼的事情么?怕什么。”

    “你看你自己都这么说了还打我头…”先前的大声嚷嚷变成了瘪了气的小声嘀咕,心头的恼火和烦躁在后背传来的轻抚中渐渐熄灭。

    “啊嗯?给本大爷看看,鼓包了没有?”他松开我,伸手就去揭我的刘海。我刚想手忙脚乱的想去捂住因为最近好好学习而后退一截的发际线,就被他抢了先去。

    “至少有一个大包。”我恨恨的咬牙。

    “…”

    他不说话了,轻轻的摸了摸刚刚敲过我的地方,有针扎一样细小的痛感传来。气息突然加重,缓缓的喷洒在我的发间,数秒后,两片柔软的唇瓣蜻蜓点水般在我的额头上点了点,留下酥痒的触感。

    “本大爷保证以后不这样敲你了。”

    “喂喂我刚训练完头上…可恶!反正我是不可能对一个没洗头的人搞这些的!”我继续闪避,但早没了前面的速度,看起来更像是个在发脾气扭来扭去的小孩。

    “还痛不痛?去医务室拿点冰块吧。”那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里藏着全世界最温柔的海,敛着心疼和愧疚,似乎没听到我说什么。

    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任何狼狈不堪的样子。

    “那,那倒不至于…好了好了这都几点了赶快给我补课啦!不然我自己琢磨又得琢磨到十二点多…”在脸上传来的羞赧热意被他发现前,我以一种不自然的僵尸步走回座位上重新翻开书,“什么破题还得本小姐亲自写……”

    “两分钟,解不完算本大爷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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