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丝傀儡（五）
漆红的八仙桌上，显眼的中央放着一本表演目录，在目录的最下方“温馨提示”十分显眼。
江桉伸手拿起桌上那本薄薄的剧目，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戏剧之家院区守则】
第一条，观剧期间禁止携带零食与饮料。
第二条，请勿在演出过程中进行拍摄，如有人私自拍摄请及时阻止或告诉巡场的白帽子先生。
第三条，请时刻保持您得体的形象，如有需要，请即刻前往休息室进行调整。切记，本戏剧院休息室仅限员工使用。
第四条，进场后禁止冲突，禁止喧闹，如有需要，请向木偶先生匹诺曹寻求帮助。
······
江桉快速扫过这些规则，零碎的提示似乎并没什么奇怪的，总的来说就是认真看剧，少作妖。
她接着往下看。
第九条：请时刻谨记您的身份，遵循剧场规则，如有冲突一切以本守则为准。
下面一行黑色的小字：为了保证您的生命安全及观看体验，请各位观众牢记以下规则，违者后果自负。
最后几个小字写的十分用力，牌子上被刻出深痕的字迹仿佛在提醒触犯规则的下场。
“戏剧之家会提供限量的可口食物与饮料，附赠精美礼品一份，马上就会送来。”
戴着黑色礼帽的木偶看起来十分高兴，整了整脖子前歪掉的领结，它僵硬的眼珠转了转，语气兴奋：“演出就要开始了哦！祝你们玩的开心。”
坐在桌前的五人面面相觑，空气里静的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不及桌腿高的小木偶也不在意他们的沉默，身后的黑线扭动，几根线交错，它缓缓弯下腰，鞠了个躬。
然后动作陡然变得呆滞，在黑线的操纵下摇摇晃晃地走进阴影。
江桉的目光直到木偶彻底消失在演出大厅才收回。
木偶先生匹诺曹？
木偶······
这是戏剧之家守则里唯一有明确身份的，和白帽子这种明显的特征不同，匹诺曹是个木偶。
然而，戏剧院里的木偶何其多？演出的演员、门童，甚至她们的任务目标也是木偶，哪个才是木偶先生匹诺曹呢？
正在江桉心中思索的时候，演出大厅的吊灯突然熄了。
周边瞬间陷入黑暗，唯一的光源从舞台处照亮了那一小方天地。
所有的观众都隐在暗处，如果不是那重重叠叠的人影，江桉甚至都要以为这能容纳不少人的大厅里只剩下了她们五个。
突然响起的电音从黑暗里传来，激动的情绪透出：“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戏剧之家！接下来，演出正式开始！”
下意识想要鼓掌的江桉突然发现，那些观众似乎······没有反应。
坐在她旁边的霍滕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准备好道具了吗？”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蜗，江桉白皙的脖颈泛起微红，她微微侧头，低声回应：“嗯，准备好了。”
台上的演出已经开始。
说起来，她们这个位子还不错，在戏台的正前方，视野开阔，简直像VIP专属。
一个穿着华丽的演员首先进场，亮眼的金发、雪白的皮肤以及那被束腰衬得高高耸起的胸脯，无一不在表明这是一出西方戏剧。
逼真的木偶妆容甚至让人怀疑台上的演员到底是不是真的人。
江桉皱起眉，视线落在那本演出目录上······不一样。
演出目录上记载的第一出戏剧和台上的不是一出，随机的吗？
台上的演出目前看来和外面普通剧院没什么不同，昏暗的光线下，面色惨白的主角做着夸张的动作，音响故作惊悚的奏乐试图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官刺激。
被仆人抱来的小女孩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手里抱着个金发的布娃娃，最后出场的国王在黑线的操纵下坐上了餐桌，
看样子在吃晚餐。
江桉平静的盯着戏台，特意制造的诡异氛围在她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银制的餐盘被端上来，白色的餐布上泛着冷光的刀具摆放的整整齐齐，音乐变得轻缓，黑色的幕布不知不觉间换了颜色，侍候的管家仆人机械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标准的弧度。
国王脸上带着金色的面具，被遮住一半的脸只露出黑黝黝的眼眶。
江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大厅，敏锐的注意到他出场的那一刻场内的观众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将道具掏出，以防有什么变故。
餐盘打开了，带着血丝的肉块摆的精致，高脚杯里殷红的液体缓缓晃动，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开始祈祷，如同默剧一般。
方黎看的认真，忍不住出声猜测：“你们说下面会是什么剧情？晚宴、国王与王后，难不成是毒杀？”
毒杀？倒是有可能。
江桉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动作一滞，僵硬的扭过脖子盯着方黎。
兴致勃勃猜测剧情的方黎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四双瞪着他的眼珠子。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怎、怎么了？”
楚明实在是看不过他那个蠢样子，压低声音低呵：“你个木头脑袋，禁止喧哗你知不知道？”
江桉默默地把桌上的演出名目递给他，然后示意他往后看。
方黎转头，三秒后，他脖子缓缓转过来。
萧梵微笑：“懂了吗？”
方黎果断点点头。
江桉看的失笑。
方黎的声音虽然没有特意压低，可也不大，只是在过分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罢了，因此周遭的观众并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身后一圈的观众都在盯着这个方向，瘆人的视线让人不适。
这个位置视野是好，可也让她们的一举一动暴露在所有观众的眼皮子底下。
在她们这个方向安静后，大厅里已经恢复如常了，戏台之上演出不停。
然而，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去后，台上的剧情不知已经进行到哪了，只余下那个小演员抱着怀里的布娃娃站在凌乱的餐桌下。
台上的镁光灯开始变换，明明灭灭的灯光在场内移动。
“嘭——”的一声，头顶的灯光炸开，驱走了小片黑暗。
昏暗的大厅里，光束从拱顶垂下，直愣愣的照亮了她们这一桌。
霍滕皱眉，懒散的坐姿微微一调，脊背崩紧。
显然，界域的针对来了。
江桉没有太紧张，首先在界域已经有了明确规则的情况下，规则至上。她们并没有触犯任何一条规则，因此同样受到规则制约的工作人员没有理由对他们出手。
但是，步步逼近的小女孩仍然给人压力。
正在这时，黑暗处的电音再次响起，热烈的嗓音仿佛带着永不停歇的激情，欢快的声音响彻大厅：“让我们恭喜这桌幸运的观众！”
江桉注意到女孩手中的餐盘。
带着血色的牛排以及那色泽鲜艳的饮料。
江桉不禁想到那个带着黑色礼帽的小木偶，这就是它说的稍后会送来的零食与饮料？
如果这算是可口的话，那么精美小礼品到底是多精美？
江桉下意识地朝戏台看去。
凌乱的餐桌上，酒杯七零八落，殷红的液体浸湿了洁白的桌布，稀稀拉拉的酒液顺着雕刻的花纹滑下。
嘴角流出黑血的国王仰头倒在座椅上，王后纤弱的脖颈上插着一把素银的餐刀。
“······”
她脸色难看，眼神游移不定的落在那把餐刀上。
这精美小礼品不会是······
“不会是让我们吃了吧？”方黎忍不住嘀咕。
然而，这话一出就让众人一愣。
······不会吧？
随着小女孩的靠近，江桉听到木制品特有的声响，吱呀吱呀的。
在黑线的操纵下，她僵硬地抬起胳膊，把端着的餐盘放到了八仙桌上。
桌子不低，以至于让这个不高的小女孩得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把食物放上。
食物还冒着热气，略微带着股血腥气的雾气氤氲开来，杯子中摇晃的液体差点溢出，酒香扑鼻。
但是，座位上的众人一动不动。
笑话，有点常识就知道界域里的死亡不可能是假的。
江桉突然想到了魔镜。
魔镜说，戏剧院的同事们拿火烧他，放老鼠咬他。
所以，那不是职场霸凌，而是······工作。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戏台之上一切为真。
小女孩放下食物后并没有走，而是转了一圈，迈着机械的步伐在八仙桌找到一个空隙，慢吞吞地把自己怀里的布娃娃塞了进去。
好巧不巧，就在江桉旁边。
小女孩手中不舍的把娃娃放下，被涂的惨白的小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死板又卡顿：“请享用您的食物。”
说罢，她面上露出一个不大的笑容，脸颊上的肉堆在一起。
黑白分明的眼睛嵌在木制的头颅上，江桉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细腻的皮肤，光滑又紧致，简直不像个木头，甚至还带着几分诡异的可爱。
只是，可爱不能当饭吃。
尤其是有毒的饭更不能吃。
一行人一动不动，毫无动静。
小女孩歪歪头，平静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
“你们不吃吗？”
所有的观众背光而站，看不清面目的人头十分密集的挤在一起，盯着他们。
江桉伸手拿起桌上那本薄薄的剧目，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戏剧之家院区守则】
第一条，观剧期间禁止携带零食与饮料。
第二条，请勿在演出过程中进行拍摄，如有人私自拍摄请及时阻止或告诉巡场的白帽子先生。
第三条，请时刻保持您得体的形象，如有需要，请即刻前往休息室进行调整。切记，本戏剧院休息室仅限员工使用。
第四条，进场后禁止冲突，禁止喧闹，如有需要，请向木偶先生匹诺曹寻求帮助。
······
江桉快速扫过这些规则，零碎的提示似乎并没什么奇怪的，总的来说就是认真看剧，少作妖。
她接着往下看。
第九条：请时刻谨记您的身份，遵循剧场规则，如有冲突一切以本守则为准。
下面一行黑色的小字：为了保证您的生命安全及观看体验，请各位观众牢记以下规则，违者后果自负。
最后几个小字写的十分用力，牌子上被刻出深痕的字迹仿佛在提醒触犯规则的下场。
“戏剧之家会提供限量的可口食物与饮料，附赠精美礼品一份，马上就会送来。”
戴着黑色礼帽的木偶看起来十分高兴，整了整脖子前歪掉的领结，它僵硬的眼珠转了转，语气兴奋：“演出就要开始了哦！祝你们玩的开心。”
坐在桌前的五人面面相觑，空气里静的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不及桌腿高的小木偶也不在意他们的沉默，身后的黑线扭动，几根线交错，它缓缓弯下腰，鞠了个躬。
然后动作陡然变得呆滞，在黑线的操纵下摇摇晃晃地走进阴影。
江桉的目光直到木偶彻底消失在演出大厅才收回。
木偶先生匹诺曹？
木偶······
这是戏剧之家守则里唯一有明确身份的，和白帽子这种明显的特征不同，匹诺曹是个木偶。
然而，戏剧院里的木偶何其多？演出的演员、门童，甚至她们的任务目标也是木偶，哪个才是木偶先生匹诺曹呢？
正在江桉心中思索的时候，演出大厅的吊灯突然熄了。
周边瞬间陷入黑暗，唯一的光源从舞台处照亮了那一小方天地。
所有的观众都隐在暗处，如果不是那重重叠叠的人影，江桉甚至都要以为这能容纳不少人的大厅里只剩下了她们五个。
突然响起的电音从黑暗里传来，激动的情绪透出：“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戏剧之家！接下来，演出正式开始！”
下意识想要鼓掌的江桉突然发现，那些观众似乎······没有反应。
坐在她旁边的霍滕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准备好道具了吗？”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蜗，江桉白皙的脖颈泛起微红，她微微侧头，低声回应：“嗯，准备好了。”
台上的演出已经开始。
说起来，她们这个位子还不错，在戏台的正前方，视野开阔，简直像VIP专属。
一个穿着华丽的演员首先进场，亮眼的金发、雪白的皮肤以及那被束腰衬得高高耸起的胸脯，无一不在表明这是一出西方戏剧。
逼真的木偶妆容甚至让人怀疑台上的演员到底是不是真的人。
江桉皱起眉，视线落在那本演出目录上······不一样。
演出目录上记载的第一出戏剧和台上的不是一出，随机的吗？
台上的演出目前看来和外面普通剧院没什么不同，昏暗的光线下，面色惨白的主角做着夸张的动作，音响故作惊悚的奏乐试图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官刺激。
被仆人抱来的小女孩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手里抱着个金发的布娃娃，最后出场的国王在黑线的操纵下坐上了餐桌，
看样子在吃晚餐。
江桉平静的盯着戏台，特意制造的诡异氛围在她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银制的餐盘被端上来，白色的餐布上泛着冷光的刀具摆放的整整齐齐，音乐变得轻缓，黑色的幕布不知不觉间换了颜色，侍候的管家仆人机械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标准的弧度。
国王脸上带着金色的面具，被遮住一半的脸只露出黑黝黝的眼眶。
江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大厅，敏锐的注意到他出场的那一刻场内的观众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将道具掏出，以防有什么变故。
餐盘打开了，带着血丝的肉块摆的精致，高脚杯里殷红的液体缓缓晃动，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开始祈祷，如同默剧一般。
方黎看的认真，忍不住出声猜测：“你们说下面会是什么剧情？晚宴、国王与王后，难不成是毒杀？”
毒杀？倒是有可能。
江桉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动作一滞，僵硬的扭过脖子盯着方黎。
兴致勃勃猜测剧情的方黎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四双瞪着他的眼珠子。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怎、怎么了？”
楚明实在是看不过他那个蠢样子，压低声音低呵：“你个木头脑袋，禁止喧哗你知不知道？”
江桉默默地把桌上的演出名目递给他，然后示意他往后看。
方黎转头，三秒后，他脖子缓缓转过来。
萧梵微笑：“懂了吗？”
方黎果断点点头。
江桉看的失笑。
方黎的声音虽然没有特意压低，可也不大，只是在过分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罢了，因此周遭的观众并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身后一圈的观众都在盯着这个方向，瘆人的视线让人不适。
这个位置视野是好，可也让她们的一举一动暴露在所有观众的眼皮子底下。
在她们这个方向安静后，大厅里已经恢复如常了，戏台之上演出不停。
然而，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去后，台上的剧情不知已经进行到哪了，只余下那个小演员抱着怀里的布娃娃站在凌乱的餐桌下。
台上的镁光灯开始变换，明明灭灭的灯光在场内移动。
“嘭——”的一声，头顶的灯光炸开，驱走了小片黑暗。
昏暗的大厅里，光束从拱顶垂下，直愣愣的照亮了她们这一桌。
霍滕皱眉，懒散的坐姿微微一调，脊背崩紧。
显然，界域的针对来了。
江桉没有太紧张，首先在界域已经有了明确规则的情况下，规则至上。她们并没有触犯任何一条规则，因此同样受到规则制约的工作人员没有理由对他们出手。
但是，步步逼近的小女孩仍然给人压力。
正在这时，黑暗处的电音再次响起，热烈的嗓音仿佛带着永不停歇的激情，欢快的声音响彻大厅：“让我们恭喜这桌幸运的观众！”
江桉注意到女孩手中的餐盘。
带着血色的牛排以及那色泽鲜艳的饮料。
江桉不禁想到那个带着黑色礼帽的小木偶，这就是它说的稍后会送来的零食与饮料？
如果这算是可口的话，那么精美小礼品到底是多精美？
江桉下意识地朝戏台看去。
凌乱的餐桌上，酒杯七零八落，殷红的液体浸湿了洁白的桌布，稀稀拉拉的酒液顺着雕刻的花纹滑下。
嘴角流出黑血的国王仰头倒在座椅上，王后纤弱的脖颈上插着一把素银的餐刀。
“······”
她脸色难看，眼神游移不定的落在那把餐刀上。
这精美小礼品不会是······
“不会是让我们吃了吧？”方黎忍不住嘀咕。
然而，这话一出就让众人一愣。
······不会吧？
随着小女孩的靠近，江桉听到木制品特有的声响，吱呀吱呀的。
在黑线的操纵下，她僵硬地抬起胳膊，把端着的餐盘放到了八仙桌上。
桌子不低，以至于让这个不高的小女孩得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把食物放上。
食物还冒着热气，略微带着股血腥气的雾气氤氲开来，杯子中摇晃的液体差点溢出，酒香扑鼻。
但是，座位上的众人一动不动。
笑话，有点常识就知道界域里的死亡不可能是假的。
江桉突然想到了魔镜。
魔镜说，戏剧院的同事们拿火烧他，放老鼠咬他。
所以，那不是职场霸凌，而是······工作。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戏台之上一切为真。
小女孩放下食物后并没有走，而是转了一圈，迈着机械的步伐在八仙桌找到一个空隙，慢吞吞地把自己怀里的布娃娃塞了进去。
好巧不巧，就在江桉旁边。
小女孩手中不舍的把娃娃放下，被涂的惨白的小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死板又卡顿：“请享用您的食物。”
说罢，她面上露出一个不大的笑容，脸颊上的肉堆在一起。
黑白分明的眼睛嵌在木制的头颅上，江桉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细腻的皮肤，光滑又紧致，简直不像个木头，甚至还带着几分诡异的可爱。
只是，可爱不能当饭吃。
尤其是有毒的饭更不能吃。
一行人一动不动，毫无动静。
小女孩歪歪头，平静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
“你们不吃吗？”
所有的观众背光而站，看不清面目的人头十分密集的挤在一起，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