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皮影（四）
江桉走了出去，手中原本带着的纸袋被她留在了储藏室。
她顺着店铺找去，一路上店铺里贪婪的视线消失不见。
这里有很多家原料供应商，喜刷刷只是其中一家，很快江桉就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那家店铺。
和这里其他店铺比起来，喜刷刷的店铺占地面积更广，脏兮兮的玻璃门上贴着店铺的联系方式，这里的雾气比其他店铺更重，江桉很难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的情况。
江桉走了过去，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也随之响起，门开的那一瞬间江桉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镇定自若地走进店铺。
店内空间很大，江桉粗略地瞄过去，所有的空间被切割成一个又一个的方格，每一个工位前都坐着一个皮影，它们脖颈歪着，扁平的头颅几乎要垂到桌面上去。
在江桉推门进来的那一瞬，所有的皮影同一时间抬起折断的脖颈，极具韧性的皮肤被扯到极限，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它们伸长了脖子扭头看向门口，而后又看向桌面。
所有的一切从正面看过去十分正常，一旦侧身就会发现这些东西就像小孩子手中的剪纸，十分简陋又荒诞。
“你迟到了。”
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店门入口处的前台，一个肥胖的皮影一脸凶恶地瞪着江桉。
“你要是不想干趁早滚蛋！”皮影脸上僵硬地扯出一个冷笑，嘴中吐出的话毫不客气，“店里想做助理的人多的是，再有一次你就回仓库里呆着吧。”
话音一落，店内没人敢说话，本来还支着耳朵偷听的皮影呼吸一滞，小心翼翼的生怕引起注意。
江桉目光落在它的胸前，白色的扣子随着它一起一伏的呼吸几乎要崩开，黑色的西装被它肥胖的身躯撑的不伦不类，铭牌上被标红的字体十分显眼——店长。
“还不过来干活！”
店长上半身被隐藏在柜台后面，它那纸一般薄的手掌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看起来十分生气。
江桉去了店长所在的前台，那里只有一张桌子是她可以看见的，桌上放了一沓纸和几杆笔。
它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柜台后面有什么？
很快江桉就知道到了答案。
柜台后面空荡荡的。没有椅子，也没有人。
江桉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店长的上半身上，它的身体从腰部开始就和柜台连在了一起，厚度可以忽略不计。
成为了店长就只能和店铺融合吗？
“你来把这些整理一下，一会儿给我看看。”店长语气缓和了一点，对着江桉指了指那堆纸张，“我去睡会儿，换班的时候你做好记录。”
说完，店长就趴在了柜台上，几秒后呼噜声有节奏地从那张皮下响起。
江桉站的距离店长还有一段距离，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这是喜刷刷皮影供应公司的业务往来，里面的记录写的乱七八糟，如同流水账一般，今天向xxx卖了50张皮影，收入xxx······
上面的一些字迹被涂黑了，压根就看不清，她实在是想知道共生物这么潦草的账务，它的店到底有没有亏本。
翻了几页江桉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账务上只写了收入却没支出，那么这些皮革都是从哪来的呢？
江桉瞅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店长，在脑子里回想它是从哪里拿出的资料。
没等她回想起细节，熟悉的铃声再次袭来。
铃声又响了，什么情况？
下一秒，店铺内的工作区有了动静，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江桉抬眼望去，发现不少工位上的店员起了身，如同下班的员工的一般朝柜台走来。
江桉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店长说的换班吗？所以这些“店员”现在是找她打卡下班？
沉重的脚步朝着江桉走来，她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记录，记录······怎么记录？
江桉看向店长，刺耳的铃声似乎并没有把它吵醒，它正面贴在柜台桌面上，响亮的鼾声震得自己一颤一颤的。
突然，江桉在店长胳膊下看到纸张的一角，她迅速的凑过去，眼睛一亮，是签退表。
她伸出手，指尖用力将那张纸抽出来。
幸好，店长睡得很死，并没有察觉。
“啪嗒”一声，脚步声停了。
一个店员静静地站在江桉身前，等待着。
对面的皮影离她很近，难闻的血腥味过来，江桉将表格和黑色的签字笔放在桌子上，将签退表推了过去。
心中提起一口气，心中十分紧张，紧绷的肌肉有些僵硬，心脏砰砰直跳。
她并不知道店员的姓名，甚至它们的外貌在江桉看来也是十分相似的。人看同一物种的动物往往会分不清它们细微的差别，皮影上颜料的色差与高矮胖瘦的体型让她勉强能知道个大概，如果一群动物挤在你面前，你能从中分辨出胖与微胖的区别吗？
江桉看这群店员就是这种情况，相似的颜色，如出一辙的扁平，夸张的五官······
似乎是感受到江桉内心的忐忑，下一秒，对面的人影动了——
黑色的签字笔在表格上落上痕迹。
然后，玻璃门被推开，一个又一个店员在江桉面前停下又出去。
当最后一个店员放下笔后，江桉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20个。
出去了20个店员。
店内空了一半，剩下的工位上那些仍在“工作”的店员垂着头，仿佛桌面上有着它们为之奋斗一生的工作。
江桉有些怀疑自己取代共生物的身份，进入喜刷刷皮影原料店内有些浪费时间了。
门外，有人进来。
不多不少，正好20个。
铃声结束的尾音落下，店内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桉就这样毫无意义地重复自己的工作。
有些枯燥，直播间里的守着的观众也这样觉得：
“······”
“话说，谁知道主播这样多久了······”
“唉，还有多久啊，我快撑不下去了。”
“看到主播这样，我仿佛看到了摸鱼熬时间的自己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困，好无聊啊，不行了，我先退了，刺激的话希望好心人踢我。”
江桉看了眼无聊灌水的弹幕，觉得自己已经快麻木了，这就是社畜的生活吗？
这是第三批了，换班的店员已经全部出去了，进来的正在排队。
不知不觉间，江桉疲惫的垂下自己脑袋，脖颈处酸胀不堪，她伸手揉了揉，轻柔的触感碰到后颈的皮肤，有些使不上力。
江桉一愣，她伸出手掌，机械义肢肉眼看上去有些毛躁的纹路，她五指张合——“嚓嚓”声随着她的动作响起。
像是一张纸被揉成一团的声响。
江桉视线落在那张签退表上，心中思索着溜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店面助理这个身份真的只是记录一下打卡签退吗？如果店内所有的员工都能换班的话自己呢？
之前那个店面助理是怎么出去的？
店长在她进来时说：“你迟到了。”
所以说，她是有休息时间的。
换班的店员还没交接完成，回来的皮影不少身上都有了磨损。
江桉看向了柜台上趴下的店长，平稳的呼吸绵长，似乎还在深睡。
店面助理虽然会负责一些店铺事务，但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在员工的范畴内，为店铺发光发热是店长才该做的事情。
而现在江桉突然意识到，她在加班，老板在睡觉。
md，好气！
江桉拿起那叠资料，手指在店长后背上用力地戳了一下。
“店长，您要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被大力戳醒的店长只是伸了个懒腰又趴了下去。
江桉：“账务有问题。”
店长薄薄的身躯一顿，猛地立起来。
看到店长不虞的面色，江桉脸上挂起微笑：“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
店长不高兴的脸色一变，肥胖的身躯看起来像是睡扁不少：“这样啊，干得不错。”
江桉面无表情，不错个犊子，黑心资本家也不带这样的。
“嗯？居然少了两个。”店长的目光落向那张表格。
江桉顺着看去，陡然发觉正在签字的那个店员有些眼熟。
是那个老婆婆！
花白的头发，有些褪色的衣服，尽管因为平面化后五官有些变形，但江桉还是认出了她就是在地下商场卖她皮影的老婆婆。
这里的店员都是现实世界卖皮影的摊贩？
“你去仓库再找两个人过来吧。”店长又指派了任务。
仓库？从仓库那里调两个人过来？
“去吧。”店长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江桉本就想离开店铺去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她顺着店长指的方向看去，店内另一端，一扇紧闭的红色铁门，
江桉接过店长递过来的钥匙，穿过人群。
在经过一个又一个工位时，江桉才发现工作区并不像她认为的那样安静，店员们窃窃私语。
“嗯？这里有点破了？”
“唉，手感怎么这么差。”
店员们的话不断传进江桉的耳朵，它们在讨论制作皮影的皮革吗？
很奇怪，它们的桌子上并没有任何东西。
江桉最终站定在那扇红色的门前，上面挂了一个牌子——闲人免进。
她顺着店铺找去，一路上店铺里贪婪的视线消失不见。
这里有很多家原料供应商，喜刷刷只是其中一家，很快江桉就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那家店铺。
和这里其他店铺比起来，喜刷刷的店铺占地面积更广，脏兮兮的玻璃门上贴着店铺的联系方式，这里的雾气比其他店铺更重，江桉很难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的情况。
江桉走了过去，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也随之响起，门开的那一瞬间江桉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镇定自若地走进店铺。
店内空间很大，江桉粗略地瞄过去，所有的空间被切割成一个又一个的方格，每一个工位前都坐着一个皮影，它们脖颈歪着，扁平的头颅几乎要垂到桌面上去。
在江桉推门进来的那一瞬，所有的皮影同一时间抬起折断的脖颈，极具韧性的皮肤被扯到极限，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它们伸长了脖子扭头看向门口，而后又看向桌面。
所有的一切从正面看过去十分正常，一旦侧身就会发现这些东西就像小孩子手中的剪纸，十分简陋又荒诞。
“你迟到了。”
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店门入口处的前台，一个肥胖的皮影一脸凶恶地瞪着江桉。
“你要是不想干趁早滚蛋！”皮影脸上僵硬地扯出一个冷笑，嘴中吐出的话毫不客气，“店里想做助理的人多的是，再有一次你就回仓库里呆着吧。”
话音一落，店内没人敢说话，本来还支着耳朵偷听的皮影呼吸一滞，小心翼翼的生怕引起注意。
江桉目光落在它的胸前，白色的扣子随着它一起一伏的呼吸几乎要崩开，黑色的西装被它肥胖的身躯撑的不伦不类，铭牌上被标红的字体十分显眼——店长。
“还不过来干活！”
店长上半身被隐藏在柜台后面，它那纸一般薄的手掌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看起来十分生气。
江桉去了店长所在的前台，那里只有一张桌子是她可以看见的，桌上放了一沓纸和几杆笔。
它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柜台后面有什么？
很快江桉就知道到了答案。
柜台后面空荡荡的。没有椅子，也没有人。
江桉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店长的上半身上，它的身体从腰部开始就和柜台连在了一起，厚度可以忽略不计。
成为了店长就只能和店铺融合吗？
“你来把这些整理一下，一会儿给我看看。”店长语气缓和了一点，对着江桉指了指那堆纸张，“我去睡会儿，换班的时候你做好记录。”
说完，店长就趴在了柜台上，几秒后呼噜声有节奏地从那张皮下响起。
江桉站的距离店长还有一段距离，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这是喜刷刷皮影供应公司的业务往来，里面的记录写的乱七八糟，如同流水账一般，今天向xxx卖了50张皮影，收入xxx······
上面的一些字迹被涂黑了，压根就看不清，她实在是想知道共生物这么潦草的账务，它的店到底有没有亏本。
翻了几页江桉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账务上只写了收入却没支出，那么这些皮革都是从哪来的呢？
江桉瞅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店长，在脑子里回想它是从哪里拿出的资料。
没等她回想起细节，熟悉的铃声再次袭来。
铃声又响了，什么情况？
下一秒，店铺内的工作区有了动静，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江桉抬眼望去，发现不少工位上的店员起了身，如同下班的员工的一般朝柜台走来。
江桉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店长说的换班吗？所以这些“店员”现在是找她打卡下班？
沉重的脚步朝着江桉走来，她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记录，记录······怎么记录？
江桉看向店长，刺耳的铃声似乎并没有把它吵醒，它正面贴在柜台桌面上，响亮的鼾声震得自己一颤一颤的。
突然，江桉在店长胳膊下看到纸张的一角，她迅速的凑过去，眼睛一亮，是签退表。
她伸出手，指尖用力将那张纸抽出来。
幸好，店长睡得很死，并没有察觉。
“啪嗒”一声，脚步声停了。
一个店员静静地站在江桉身前，等待着。
对面的皮影离她很近，难闻的血腥味过来，江桉将表格和黑色的签字笔放在桌子上，将签退表推了过去。
心中提起一口气，心中十分紧张，紧绷的肌肉有些僵硬，心脏砰砰直跳。
她并不知道店员的姓名，甚至它们的外貌在江桉看来也是十分相似的。人看同一物种的动物往往会分不清它们细微的差别，皮影上颜料的色差与高矮胖瘦的体型让她勉强能知道个大概，如果一群动物挤在你面前，你能从中分辨出胖与微胖的区别吗？
江桉看这群店员就是这种情况，相似的颜色，如出一辙的扁平，夸张的五官······
似乎是感受到江桉内心的忐忑，下一秒，对面的人影动了——
黑色的签字笔在表格上落上痕迹。
然后，玻璃门被推开，一个又一个店员在江桉面前停下又出去。
当最后一个店员放下笔后，江桉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20个。
出去了20个店员。
店内空了一半，剩下的工位上那些仍在“工作”的店员垂着头，仿佛桌面上有着它们为之奋斗一生的工作。
江桉有些怀疑自己取代共生物的身份，进入喜刷刷皮影原料店内有些浪费时间了。
门外，有人进来。
不多不少，正好20个。
铃声结束的尾音落下，店内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桉就这样毫无意义地重复自己的工作。
有些枯燥，直播间里的守着的观众也这样觉得：
“······”
“话说，谁知道主播这样多久了······”
“唉，还有多久啊，我快撑不下去了。”
“看到主播这样，我仿佛看到了摸鱼熬时间的自己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困，好无聊啊，不行了，我先退了，刺激的话希望好心人踢我。”
江桉看了眼无聊灌水的弹幕，觉得自己已经快麻木了，这就是社畜的生活吗？
这是第三批了，换班的店员已经全部出去了，进来的正在排队。
不知不觉间，江桉疲惫的垂下自己脑袋，脖颈处酸胀不堪，她伸手揉了揉，轻柔的触感碰到后颈的皮肤，有些使不上力。
江桉一愣，她伸出手掌，机械义肢肉眼看上去有些毛躁的纹路，她五指张合——“嚓嚓”声随着她的动作响起。
像是一张纸被揉成一团的声响。
江桉视线落在那张签退表上，心中思索着溜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店面助理这个身份真的只是记录一下打卡签退吗？如果店内所有的员工都能换班的话自己呢？
之前那个店面助理是怎么出去的？
店长在她进来时说：“你迟到了。”
所以说，她是有休息时间的。
换班的店员还没交接完成，回来的皮影不少身上都有了磨损。
江桉看向了柜台上趴下的店长，平稳的呼吸绵长，似乎还在深睡。
店面助理虽然会负责一些店铺事务，但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在员工的范畴内，为店铺发光发热是店长才该做的事情。
而现在江桉突然意识到，她在加班，老板在睡觉。
md，好气！
江桉拿起那叠资料，手指在店长后背上用力地戳了一下。
“店长，您要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被大力戳醒的店长只是伸了个懒腰又趴了下去。
江桉：“账务有问题。”
店长薄薄的身躯一顿，猛地立起来。
看到店长不虞的面色，江桉脸上挂起微笑：“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
店长不高兴的脸色一变，肥胖的身躯看起来像是睡扁不少：“这样啊，干得不错。”
江桉面无表情，不错个犊子，黑心资本家也不带这样的。
“嗯？居然少了两个。”店长的目光落向那张表格。
江桉顺着看去，陡然发觉正在签字的那个店员有些眼熟。
是那个老婆婆！
花白的头发，有些褪色的衣服，尽管因为平面化后五官有些变形，但江桉还是认出了她就是在地下商场卖她皮影的老婆婆。
这里的店员都是现实世界卖皮影的摊贩？
“你去仓库再找两个人过来吧。”店长又指派了任务。
仓库？从仓库那里调两个人过来？
“去吧。”店长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江桉本就想离开店铺去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她顺着店长指的方向看去，店内另一端，一扇紧闭的红色铁门，
江桉接过店长递过来的钥匙，穿过人群。
在经过一个又一个工位时，江桉才发现工作区并不像她认为的那样安静，店员们窃窃私语。
“嗯？这里有点破了？”
“唉，手感怎么这么差。”
店员们的话不断传进江桉的耳朵，它们在讨论制作皮影的皮革吗？
很奇怪，它们的桌子上并没有任何东西。
江桉最终站定在那扇红色的门前，上面挂了一个牌子——闲人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