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浴室里，老旧花洒中不时冒出的滋滋水声掩盖了当下的心虚。
洗去跳完舞后的粘腻，身体倍感轻松。原夏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裙，脚上的拖鞋落在木地板上，有很轻的哒哒声。
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弄出声响，尽量不让浴室里正在洗澡的那位察觉异样。
几步过后，映在她眼前的是一扇浅灰色的木门。
门上做了简单的凹形直条线，手把是纯黑色的金属。现代感很足。
原夏小心翼翼地将手握在门把上，纯黑与她肌肤的暖白相缠，独属于金属的冷感蔓延手心。
这扇门后面，是夏婉婉的房间。
来到游戏世界两天，原夏敬业地扮演着【超级无敌黏男朋友】的夏婉婉，一有机会就要和李灿阳贴贴。
其余时间不是忙着在上班路上就是忙着在听墙角、跳广场舞。
实在忙得很。
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进过属于夏婉婉的房间。
握上门把的瞬间，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进去看看吧，里面肯定有秘密。”
是的，原夏的内心声音就是说得这么笃定，从接收夏婉婉记忆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点。
她的脑海里只有夏婉婉和李灿阳在一起以后的点滴画面。
至于曾经的夏婉婉做过些什么，念了哪所小学、初中，父母是谁，根本记不起来！
原夏猜测，这也许是游戏设计者故意为之，目的是让玩家自己摸索过去。
像传说中的隐藏任务一般？
【恭喜聪明的九号玩家，您慧眼如炬，一下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实在是可喜可贺。接下来您的首要任务是找回夏婉婉曾经的记忆。】
游戏系统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恭维的话。但它到底只是机器，莫的感情，发出的机械音就像在念白一样。
原夏：“…………”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深深地怀疑“它们”在她脑袋里安装了监控，并且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所思所想。
原夏就纳闷了，她明明也是随便想想，怎么下一秒就接收到了游戏系统的任务了？
原夏：【你这任务是统一发送的嘛？不会就我一个人需要找寻身体主人曾经的记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游戏系统：【关于玩家的提问，经系统查询不在解答范围，具体情况无法告知。】
原夏：“…………”
很好。
原夏咬牙打开了面前的门，轻轻一推，借着外面的光线，隐约能看清里面的布置。
正对着的长方形应该是床。
靠墙有一个高高的，也许是衣柜。
床边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大型……
“啪。”原夏摸黑找到了墙上的开关，指尖按下，室内亮起橙黄色的暖光。
原本不确定的物件悉数映入眼中。
眼前这个房间比起李灿阳的那个要大很多，里面的家具也较完善。书桌、衣柜、床、小沙发一应俱全。
原夏抬脚踩在了门内的软白小毯上，临关门前再次探出身向门外张望，直到听到不远处浴室里哗哗哗的水流声仍然不断，才松了口气。
明明夏婉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住这个房间了，但里面意外的干净。
就好像房子的主人每天都必须来这打扫一番，静坐片刻。
原夏走近书桌。
架子上立着十几本厚厚的书。
等她扫过那些书名，在环顾房间四处的摆设，她心里有了一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夏婉婉。
外热内冷。
书架上放置的书全是夏婉婉感兴趣的，没有一本属于李灿阳。
房间里的，不管是挂在墙上的画或者搁置的娃娃，也完全是夏婉婉的喜好。
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属于外来者的痕迹。
这样一来，在某种程度上，夏婉婉是个很需要自我空间的人。
相对应的，李灿阳的房间虽然小且简单，但处处都有着与他日常所用不同的物件，无论是书桌上的口红或者门背后挂着的各种单肩小皮包……
摆在眼前的是个很明显的事实——
夏婉婉在决定侵入李灿阳生活的同时，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生活习性暴露给李灿阳。
她把很多声音都放在了心底。
不让别人探索。
这可就有意思了。
原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和李灿阳在一起了近五年，夏婉婉还是没能习惯屋子里有除她以外的人。
她宁愿和李灿阳一起睡他的房间也绝不允许自己的领域被他人长时间驻足。
这对夏婉婉来说是一种自保。
【如果有人在夏婉婉的领地范围长时间停留，她会有一种受到威胁的错觉，是吧？】原夏分析道。
【……】游戏系统只是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原夏也不介意。
虽然是被迫进入这个游戏的，但现在嘛，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的这个角色“夏婉婉”身上就有很多谜团等着解开呢。
【现在是晚上十点整。】原夏正在思考接下来几天该从哪方面着手调查整个故事，系统突然发出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
然后呢？
游戏系统就像是能感知到她脑袋里的大大疑惑。
继续输出：【法官的审判Day1正式开启，夜色浓稠似墨，天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深夜的风裹挟着一股生锈的、令人不适的味道，散在阳光小区。明早的阳光小区是否还会阳光呢？】
游戏系统的话让原夏在这燥热的大夏天，生生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她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恶寒。
原夏在现实中长了张娃娃脸，每天嘻嘻哈哈的，看似软萌可欺，但她实则机灵着，进入这个游戏后，她不动声色观察周围，暗暗记下诸多细节。
如今游戏系统的这几句潜台词，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懂。
原夏用夏婉婉的脸，做出一个类似懵懂无辜的笑：【系统，我怎么感觉你在说什么不得了的恐怖童谣？】
游戏系统没理她。
原夏也不在乎，默默在舌尖反复咀嚼它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深夜的风……
【法官的审判Day1晚，现正式为玩家提供“是否为玩家”问答服务，请玩家酌情考虑后，告知系统需要或不需要开启服务。特别提示：今晚只能提问一人。】
【注意：当系统给出“否”的答案，提问者自动进入死亡倒计时，该死亡为意识抹杀。】
原夏心中有一个很确定是玩家的人选。
薛勋。
但她今晚不打算说他。
反正已经确定的人是跑不了的。
漫长的沉默中，她整个人窝在小沙发里，食指漫不经心地轻叩旁边的扶手，脑海里又回顾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终于，她开口：“那个卖煎饼的芬娟奶奶。”
【确定？如回答错误，提问者自动进入意识抹杀。】游戏系统再次出言提醒。
【嗯。】原夏下定决心说。
【“芬娟”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是。】
直到这一字机械音在原夏耳边响起，她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明明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了，但那百分之五的不确定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将她捏住。无法喘息。
最可怕的是，这百分之五还决定着生死。
原夏会怀疑芬娟，那个卖煎饼的和蔼老奶奶，自然是有她的理由。
仔细想想，从进入这个游戏跳广场舞的那一刻开始，她首先注意到的就是站在自己前排，身段极好、满头银丝的奶奶。
不光因为她跳舞体态优美，更有在整场广场舞中，她都表现得特别活络，好像和旁边的人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在外人眼里，芬娟无疑是一位热心活泼的奶奶。
起初，原夏也这么觉得。但因为进入游戏，系统分配位置的原因，她一直站在芬娟后面，根本无法忽视芬娟和人聊天、说笑的样子。
久而久之，心头就涌现一股很奇怪的念头。
可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直到现在提问结束，原夏终于能确切说出当时的那种感受了——她觉得那天的芬娟奶奶热情的非常刻意。
这是个十分厉害的玩家。
在一众玩家刚来到游戏世界时，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藏着恐惧不安，大家本能的第一反应是苟着，先观察周围。
没有人敢在十五位玩家都存在着的场合大胆说笑。
毕竟如果翻车，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芬娟却反其道而行之。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引起大家注意，但她同时又从容不迫地和身边的NPC畅谈，把自己也伪装成一个小区里很爱跳广场舞的NPC奶奶。
更何况，大概打死也没人能想到，玩家还可以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
不过真正让原夏对芬娟有了疑心的，还是今晚的广场舞。
今天晚上，她对着李灿阳清瘦挺拔的背影怔愣时，视线无可避免地撞上了他眼眸里的清澈笑意。
他是那样的少年意气。
叫她骤然记起了现实中的男友。
沈青云好像永远只会敛着笑意，他明明比李灿阳更少年，却总是沉默又孤寂。
那一瞬间，原夏心口一滞，连带着还有密密麻麻难以言说的酸楚情绪，她实在难受，在上半场一结束，就和李灿阳坐到旁边的台阶角落休息。
中场休息，很多人都抱着水瓶补充水分。
原夏将脑袋枕在李灿阳一侧的肩头，静静地听着他的絮絮叨叨。
“等再坐会我们就回家吧，我看你今晚真的很疲倦，小脸都白了不少。”
“我没那么脆弱的。”原夏低声说。
“芬娟，你今晚怎么来这么迟，都站在角落了啊，我都还以为你今晚不跳了呢。”不远处传来一道热心的苍老女声。
“嗨，别提了。”芬娟奶奶说着摆摆手，“我家那位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快出门的时候，居然跟我说他也想去见识见识广场舞。我只好等他换完衣服一起出门。”
苍老女声笑：“嘿哟，你们家老头子也开始稀罕这个了？”
“是说，他也是一天一个主意。”
原夏小幅度偏过头，从她这个视角望过去，她又一次看到了芬娟奶奶温柔的笑脸。
只是这个笑，她在白天她做煎饼的时候就见过。
这一次树影没有落在芬娟的脸，原夏清楚地看到她唇角加深的笑意，眼里更有别有深意的情绪闪过。
很狡黠。
像是在偷笑。
两次笑意的加深，都是因为提到了她的老伴。
原夏可并不觉得芬娟奶奶是因为和老伴相爱，每每提到伴侣会不由自主笑。相反，她认为芬娟刚刚的话和眼下的笑有更好的解读。
首先，她那个平常对广场舞不感兴趣的老伴突然提议要去跳广场舞，很可疑。
其次，她是顺水推舟以等待老伴，推迟到达时间，目的是既可以跳广场舞完成任务也可以不站中心引起注意。
最后，她眼里之所以有掩饰不住的笑是因为，她抓到了一个玩家。开心但不能表现。
洗去跳完舞后的粘腻，身体倍感轻松。原夏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裙，脚上的拖鞋落在木地板上，有很轻的哒哒声。
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弄出声响，尽量不让浴室里正在洗澡的那位察觉异样。
几步过后，映在她眼前的是一扇浅灰色的木门。
门上做了简单的凹形直条线，手把是纯黑色的金属。现代感很足。
原夏小心翼翼地将手握在门把上，纯黑与她肌肤的暖白相缠，独属于金属的冷感蔓延手心。
这扇门后面，是夏婉婉的房间。
来到游戏世界两天，原夏敬业地扮演着【超级无敌黏男朋友】的夏婉婉，一有机会就要和李灿阳贴贴。
其余时间不是忙着在上班路上就是忙着在听墙角、跳广场舞。
实在忙得很。
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进过属于夏婉婉的房间。
握上门把的瞬间，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进去看看吧，里面肯定有秘密。”
是的，原夏的内心声音就是说得这么笃定，从接收夏婉婉记忆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点。
她的脑海里只有夏婉婉和李灿阳在一起以后的点滴画面。
至于曾经的夏婉婉做过些什么，念了哪所小学、初中，父母是谁，根本记不起来！
原夏猜测，这也许是游戏设计者故意为之，目的是让玩家自己摸索过去。
像传说中的隐藏任务一般？
【恭喜聪明的九号玩家，您慧眼如炬，一下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实在是可喜可贺。接下来您的首要任务是找回夏婉婉曾经的记忆。】
游戏系统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恭维的话。但它到底只是机器，莫的感情，发出的机械音就像在念白一样。
原夏：“…………”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深深地怀疑“它们”在她脑袋里安装了监控，并且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所思所想。
原夏就纳闷了，她明明也是随便想想，怎么下一秒就接收到了游戏系统的任务了？
原夏：【你这任务是统一发送的嘛？不会就我一个人需要找寻身体主人曾经的记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游戏系统：【关于玩家的提问，经系统查询不在解答范围，具体情况无法告知。】
原夏：“…………”
很好。
原夏咬牙打开了面前的门，轻轻一推，借着外面的光线，隐约能看清里面的布置。
正对着的长方形应该是床。
靠墙有一个高高的，也许是衣柜。
床边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大型……
“啪。”原夏摸黑找到了墙上的开关，指尖按下，室内亮起橙黄色的暖光。
原本不确定的物件悉数映入眼中。
眼前这个房间比起李灿阳的那个要大很多，里面的家具也较完善。书桌、衣柜、床、小沙发一应俱全。
原夏抬脚踩在了门内的软白小毯上，临关门前再次探出身向门外张望，直到听到不远处浴室里哗哗哗的水流声仍然不断，才松了口气。
明明夏婉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住这个房间了，但里面意外的干净。
就好像房子的主人每天都必须来这打扫一番，静坐片刻。
原夏走近书桌。
架子上立着十几本厚厚的书。
等她扫过那些书名，在环顾房间四处的摆设，她心里有了一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夏婉婉。
外热内冷。
书架上放置的书全是夏婉婉感兴趣的，没有一本属于李灿阳。
房间里的，不管是挂在墙上的画或者搁置的娃娃，也完全是夏婉婉的喜好。
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属于外来者的痕迹。
这样一来，在某种程度上，夏婉婉是个很需要自我空间的人。
相对应的，李灿阳的房间虽然小且简单，但处处都有着与他日常所用不同的物件，无论是书桌上的口红或者门背后挂着的各种单肩小皮包……
摆在眼前的是个很明显的事实——
夏婉婉在决定侵入李灿阳生活的同时，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生活习性暴露给李灿阳。
她把很多声音都放在了心底。
不让别人探索。
这可就有意思了。
原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和李灿阳在一起了近五年，夏婉婉还是没能习惯屋子里有除她以外的人。
她宁愿和李灿阳一起睡他的房间也绝不允许自己的领域被他人长时间驻足。
这对夏婉婉来说是一种自保。
【如果有人在夏婉婉的领地范围长时间停留，她会有一种受到威胁的错觉，是吧？】原夏分析道。
【……】游戏系统只是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原夏也不介意。
虽然是被迫进入这个游戏的，但现在嘛，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的这个角色“夏婉婉”身上就有很多谜团等着解开呢。
【现在是晚上十点整。】原夏正在思考接下来几天该从哪方面着手调查整个故事，系统突然发出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
然后呢？
游戏系统就像是能感知到她脑袋里的大大疑惑。
继续输出：【法官的审判Day1正式开启，夜色浓稠似墨，天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深夜的风裹挟着一股生锈的、令人不适的味道，散在阳光小区。明早的阳光小区是否还会阳光呢？】
游戏系统的话让原夏在这燥热的大夏天，生生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她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恶寒。
原夏在现实中长了张娃娃脸，每天嘻嘻哈哈的，看似软萌可欺，但她实则机灵着，进入这个游戏后，她不动声色观察周围，暗暗记下诸多细节。
如今游戏系统的这几句潜台词，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懂。
原夏用夏婉婉的脸，做出一个类似懵懂无辜的笑：【系统，我怎么感觉你在说什么不得了的恐怖童谣？】
游戏系统没理她。
原夏也不在乎，默默在舌尖反复咀嚼它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深夜的风……
【法官的审判Day1晚，现正式为玩家提供“是否为玩家”问答服务，请玩家酌情考虑后，告知系统需要或不需要开启服务。特别提示：今晚只能提问一人。】
【注意：当系统给出“否”的答案，提问者自动进入死亡倒计时，该死亡为意识抹杀。】
原夏心中有一个很确定是玩家的人选。
薛勋。
但她今晚不打算说他。
反正已经确定的人是跑不了的。
漫长的沉默中，她整个人窝在小沙发里，食指漫不经心地轻叩旁边的扶手，脑海里又回顾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终于，她开口：“那个卖煎饼的芬娟奶奶。”
【确定？如回答错误，提问者自动进入意识抹杀。】游戏系统再次出言提醒。
【嗯。】原夏下定决心说。
【“芬娟”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是。】
直到这一字机械音在原夏耳边响起，她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明明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了，但那百分之五的不确定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将她捏住。无法喘息。
最可怕的是，这百分之五还决定着生死。
原夏会怀疑芬娟，那个卖煎饼的和蔼老奶奶，自然是有她的理由。
仔细想想，从进入这个游戏跳广场舞的那一刻开始，她首先注意到的就是站在自己前排，身段极好、满头银丝的奶奶。
不光因为她跳舞体态优美，更有在整场广场舞中，她都表现得特别活络，好像和旁边的人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在外人眼里，芬娟无疑是一位热心活泼的奶奶。
起初，原夏也这么觉得。但因为进入游戏，系统分配位置的原因，她一直站在芬娟后面，根本无法忽视芬娟和人聊天、说笑的样子。
久而久之，心头就涌现一股很奇怪的念头。
可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直到现在提问结束，原夏终于能确切说出当时的那种感受了——她觉得那天的芬娟奶奶热情的非常刻意。
这是个十分厉害的玩家。
在一众玩家刚来到游戏世界时，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藏着恐惧不安，大家本能的第一反应是苟着，先观察周围。
没有人敢在十五位玩家都存在着的场合大胆说笑。
毕竟如果翻车，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芬娟却反其道而行之。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引起大家注意，但她同时又从容不迫地和身边的NPC畅谈，把自己也伪装成一个小区里很爱跳广场舞的NPC奶奶。
更何况，大概打死也没人能想到，玩家还可以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
不过真正让原夏对芬娟有了疑心的，还是今晚的广场舞。
今天晚上，她对着李灿阳清瘦挺拔的背影怔愣时，视线无可避免地撞上了他眼眸里的清澈笑意。
他是那样的少年意气。
叫她骤然记起了现实中的男友。
沈青云好像永远只会敛着笑意，他明明比李灿阳更少年，却总是沉默又孤寂。
那一瞬间，原夏心口一滞，连带着还有密密麻麻难以言说的酸楚情绪，她实在难受，在上半场一结束，就和李灿阳坐到旁边的台阶角落休息。
中场休息，很多人都抱着水瓶补充水分。
原夏将脑袋枕在李灿阳一侧的肩头，静静地听着他的絮絮叨叨。
“等再坐会我们就回家吧，我看你今晚真的很疲倦，小脸都白了不少。”
“我没那么脆弱的。”原夏低声说。
“芬娟，你今晚怎么来这么迟，都站在角落了啊，我都还以为你今晚不跳了呢。”不远处传来一道热心的苍老女声。
“嗨，别提了。”芬娟奶奶说着摆摆手，“我家那位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快出门的时候，居然跟我说他也想去见识见识广场舞。我只好等他换完衣服一起出门。”
苍老女声笑：“嘿哟，你们家老头子也开始稀罕这个了？”
“是说，他也是一天一个主意。”
原夏小幅度偏过头，从她这个视角望过去，她又一次看到了芬娟奶奶温柔的笑脸。
只是这个笑，她在白天她做煎饼的时候就见过。
这一次树影没有落在芬娟的脸，原夏清楚地看到她唇角加深的笑意，眼里更有别有深意的情绪闪过。
很狡黠。
像是在偷笑。
两次笑意的加深，都是因为提到了她的老伴。
原夏可并不觉得芬娟奶奶是因为和老伴相爱，每每提到伴侣会不由自主笑。相反，她认为芬娟刚刚的话和眼下的笑有更好的解读。
首先，她那个平常对广场舞不感兴趣的老伴突然提议要去跳广场舞，很可疑。
其次，她是顺水推舟以等待老伴，推迟到达时间，目的是既可以跳广场舞完成任务也可以不站中心引起注意。
最后，她眼里之所以有掩饰不住的笑是因为，她抓到了一个玩家。开心但不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