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百鸟朝凤只是唢呐上的艺术巅峰而已,但并不是华夏民乐的艺术巅峰。”

    “在华夏悠悠五千年历史,不仅只有唢呐,他还有古筝,琵琶,二胡——等等众多乐器。”

    “这些乐器中,每一样乐器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名曲,古筝有《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琵琶有《十面埋伏》等等……”

    “唢呐,只不过是华夏民乐中的一个分支而已,民乐的博大精深,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伊尔特先生,你们对华夏的了解太少了,西方的听众也根本不了解华夏——”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末有些惭愧的叹了一口气:“甚至我们华夏自己的年轻人,都不了解华夏的传统民乐。”

    “伊尔特先生,肯齐先生,相比让西方的听众了解民乐,我现在更想做的是让我们华夏的年轻人喜欢上民乐。”

    “所以在近期内,我并没有去国外演出的计划,希望两位能够理解。”

    周末说完,全场的都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苗晴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有神的看着周末,一眨也不眨。

    民族乐团的陆团长等人,一边老脸有些红的讪笑着,一边仔细的品味着周末这番话。

    只有伊尔特不信的大声道:“不,不可能,我来过很多次华夏,也听过一些华夏的民乐经典曲目,但只有《百鸟朝凤》能够对我的心灵产生如此强烈的震撼。”

    “除非你能让我亲眼见到,否则我不会相信。”

    伊尔特瞪着眼睛,觉得周末在吹牛,如果真如周末所说,那自己那篇文章会显得很可笑。

    在那篇文章里面,他可是没少用最好的,最让人震撼之类的词语来形容。

    周末耸了耸肩,只想尽快的打发了伊尔特这个老外,便转过头对苗晴说道:“伱让团子过来一下,记得带上她的二胡。”

    “嗯。”

    苗晴点了点头,很快便去把团子给叫了过来。

    “借你的二胡用一下。”

    周末不由分说,接过了还一头雾水的团子手中的二胡。

    民族乐团中,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周末想要干什么,纷纷露出了无比期待的神色。

    伊尔特不太自然的扭了扭脖子,表情严肃。

    肯齐笑呵呵的在旁边看热闹,竖起了耳朵。

    “铮~”

    周末还在调音,但现场的气氛就已经变得紧绷。

    “二胡的名曲可不少,不知道他会拉哪一首。”

    “《渔舟唱晚》、《良宵》、《流波曲》这些曲子都曾经是华夏乃至整个世界上的艺术瑰宝,可惜如今要么残缺的残缺,要么干脆就已经失传。”

    “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首能够真正代表华夏民乐艺术巅峰的二胡曲……”

    “你是说……不可能,别的曲子我觉得还有可能,但你说的那首曲子绝对不可能……他才多大,绝对拉不出那首曲子中饱尝人间辛酸的深邃意境。”

    周末还没有开始,倒是民族乐团中的几位演奏家们,自己先吵起来了。

    相比于唢呐,二胡在华夏民乐中的历史地位要更高,传承也要更加悠久。

    二胡中的名曲,也比唢呐要多,尤其是还有一首名曲中的名曲。

    一个盲人流浪琴师,将自己困苦潦倒的一生经历,写成了一首让世人为之下跪的千古名曲。

    只可惜,这首曲子他们都只是听说过,却没有人真正的见过。

    就在这时候,周末已经完全调试好了二胡,但没有马上开始,而是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

    陆团长趁机瞪了一眼主团的几位演奏家,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几秒钟后,周末睁开眼睛,其他人也瞬间竖起了耳朵。

    “铮——”

    一声弦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二胡由于制作工艺上的关系,它的声音是先由琴弦振动发出,再由琴箱变化放大,听在人耳中会显得低沉悲怆。

    所以二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悲凉,忧伤等词语,尤其是在拉一些比较慢的曲子时,如泣如诉,像是有人在耳边诉说着悲伤的故事。

    但此时周末的二胡声,却是异常的明快欢愉,充满了欢庆的节日气氛。

    “铮~铮~铮~”

    二胡的声音越来越快,听起来像是阵阵鞭炮声。

    这时候,民族乐团中的首席二胡听到这里,突然激动的手舞足蹈。

    “这是……良宵!”

    “一曲《良宵》共佳节,天下华人唱除夕。”

    良宵?

    二胡名曲《良宵》?

    民族乐团中的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恍然。

    这明快欢愉的旋律,说的可不就是除夕佳节,一家人围坐在炉边的夜话吗。()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除夕这个节日,对于华夏民族的重要性,几乎已经是烙印在了骨子里面。

    在这一天,就算是漂泊在远的游子也会赶着回去和家人团聚,在烟花鞭炮声中辞旧岁,迎新春。

    在场的人中,除了伊尔特和肯齐这两个老外,其他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二胡声中。

    向来以悲见长的二胡,却被周末拉的如此的安稳祥和。

    这份功力,让民族乐团中的首席二胡,也忍不住自愧不如。

    伊尔特和肯齐虽然不是华人,但他们两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对音乐的鉴赏力很高。

    他们能感受到曲子中的旋律浑然天成,情绪如山泉般自由流淌。

    它不像是《百鸟朝凤》那么惊艳,但却更加润物无声,悄无声息的便让你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

    作为乐评人,伊尔特也无法判断哪一首曲子更好。

    这时候,二胡声也在一片美好的祝愿中结束了。

    不过四分多钟的曲子,却让现场安静了足足半分多钟。

    “肯齐,我输了,对于华夏的民乐我确实了解的太少了。”

    这时候,伊尔特无奈的苦笑一声,声音中有着强烈的挫败感。

    “伊尔特,你不应该叫我来的,我现在很后悔来这一趟。”

    肯齐这话一说,顿时让民族乐团的几个演奏家面色有些不悦了。

    这白人老头什么意思?他难道是在看不起我们华夏的二胡名曲吗?

    他们下一秒就看到肯齐快步上前,有些激动的抓住周末的胳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听到如此美妙的旋律。”

    “我可能会因此患上失眠的,因为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肯齐夸张的表情,让民族乐团的众人们呵呵笑着,这白人老头不愧是美利坚,真是有够肉麻的。

    “伊尔特先生,肯齐先生,谢谢你们对我的肯定,但我还是那一句话,暂时还没有去国外演出的想法。”

    周末不为所动,让两个外国老头极度的失望。

    “那么,我能在留声机杂志上告诉全世界的听众你的存在吗?”

    “那是你的自由。”

    伊尔特这才舒展了一下面色。

    肯齐有些不死心,劝着周末不要这么自私,柏林的听众如果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美妙的音乐,会非常的可怜。

    “肯齐先生,柏林我是暂时没机会去了,但如果柏林爱乐乐团愿意来浦海的话,我想我们都会热烈的欢迎的。”

    周末说到这里,突然笑的有点狡猾,说道:“对了,席格指挥打算在本月下旬带领柏林交响乐团来华夏交流。”

    肯齐一听到席格的名字,小老头的眼珠子立马瞪出来了。

    柏林交响乐团和柏林爱乐乐团,这两年的竞争,一直都是非常激烈的。

    席格和肯齐这两个乐团中的核心人物,也各自看对方不是那么的顺眼。

    “周,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的。”

    “但我还是想说,柏林爱乐音乐厅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肯齐和伊尔特这两个老外走了之后,民族乐团的前辈们都来关心周末这个后辈。

    “真是后生可畏啊,没想到你除了唢呐之外,二胡竟然也能有如此造诣。”

    “确实,这一首《良宵》只见祥和,不见半点悲凉,已经隐隐有大家风范了。”

    “最重要的是,周末年纪轻轻却看待问题却看得很深,民乐要扎根民族这个道理,不是谁都能明白的。”

    说到这,几个民族乐团的前辈又跟周末说起了华夏以前也不是没有出过一些优秀的民乐演奏家。

    但有些演奏家,出国演出几次之后,就被资本主义给腐蚀了,人也留在了国外。

    “其实他们在国外乐团,根本就受不到重视,能开独奏会的少之又少。”

    “这种人,就算技艺练习的再高又怎么样?”

    民族乐团几个前辈,说起那些人来,满脸都是鄙夷。

    “但民乐要发展,确实也不能故步自封,适当的和西方音乐进行友好的交流是有必要的。”

    民族乐团的几个前辈,又说起了周末邀请柏林交响乐团来浦海交流一事,就做的相当好。

    既不目中无人,也不妄自菲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周末谦虚的说着:“柏林交响乐团来浦海之后,完全可以和民族乐团来一场交流演出吗,到时候还要请主团的几位前辈来帮忙撑撑场面。”

    主团这几位前辈夸了自己半天了,周末也得投桃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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