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51分,飞机起航。

    许以安向后靠着,肩膀上搭着她自带的藏蓝色流苏披肩,稠密的睫毛轻轻垂在下眼睑处。

    机舱内的光线明亮柔和,她把手机亮度调到合适的程度,继续阅读那块小长方屏幕里的内容。

    没错,许以安在看豆烛存到她手机上的那本《末世降临》小说,也是这个现实世界发展的框架。

    四周皆是乘客,她左手边正坐着一位戴耳机看电影的女生,许以安对自己手机里惊世骇俗的内容丝毫不避讳,态度自然到仿佛她真的只是在阅览小说,而不是什么可怖的东西。

    末世的剧情注定不平和,许以安咀嚼着部分段落中出现的残酷字眼,一晃神间,她好像还待在办公室里,耳边是朱莉莉他们玩笑的斗嘴。

    幻觉很快泯灭,那些吵闹的声音随后又沦为了背景板,而属于豆烛的声音强势地压过一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有些人你就是救不了他们,知道吗?]

    心脏被愧责感冲击着,许以安的眼神闪烁着明明暗暗的挣扎,她仿若是一名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孩却突然被拎到了高考的考场上,茫然且无措。

    扪心自问,许以安什么都没有做错,吉祥给过她忠告,有关末世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半点。

    豆烛说每个世界都有“天道”,这个陌生的词汇许以安根本没有听过,直到听完了豆烛的解释剖析。

    对于“天道”的存在,她才算是有了浅层面的理解,所谓天道,就是维持一个世界运转的规则。

    举一个例子,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是考试前的那段时间,许以安因为救助豆烛得知了答案,如若她有半点想把答案提前公之于众的苗头。

    天道发觉异常,许以安将被清除有关末世的所有记忆。

    人骨子里大多都是利己主义,许以安亦不能免俗,求生的本能使她最大程度上的为自己考虑。

    虽然许以安首先会考虑自己,但是假设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换成:外婆即将被丧尸袭击丧命,而许以安有救她的机会,代价是她会变成丧尸。

    几乎不用思考,如果外婆有生的希望,许以安甘愿付出一切。

    其实归根结底,其他人在许以安心里的分量还是不算珍重,至少没有她自己重要,既然如此,她没有理由冒着被打回原点的风险去挣扎。

    而且就算许以安付出了实际行动,结果也不可能百分百是好的,摆在她面前的不单是一场抉择,更像是一盘赌局,她的努力牺牲真的有用吗?

    许以安做事谨慎,不具备那个妄自菲薄的自信,认为她能蒙骗过监督着一个世界的天道。

    如果想要在残酷的末世中活下来,她必须保持清醒理智的状态,否则自己将会是被吞掉的第一批。

    思绪像是被圆月啃过的毛线团,许以安不由感到心累,她放平呼吸,突然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哪怕是圆月待在机舱里是否会感到焦虑。

    这是圆月第一次被托运,以前许以安因为工作原因去外地出差,她会把圆月送去宠物店寄养几天。

    而每年国庆要回定城老家时,许以安会开车自驾带着圆月回去。

    作为自小被许以安娇生惯养的兔子,圆月从没体验过飞机托运的旅程,通常都是许以安在前面开车,而它待在宽敞的后座愉快玩耍。

    关闭手机,许以安精巧的下巴微敛,合上双目,自我调整。

    虽然工作和房子都在B市,但许以安并非是B市本地人,她跟外婆的户口落在H城,另外的老家在J省定城葵花镇,也是远书外婆的家。

    关于外婆家里的情况,许以安多少知道一些。

    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老家的房子位于镇上最南边,面积包括那片的小山林,而且三面环湖。

    当初看到老家的地契,许以安不免愕然,原因无他,因为地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以房子为中心周边五百米内的地方都是他们家的。

    那是个典雅古朴的带院宅子,占地面积不小,足足有170多平方米,因为这点,许以安在B市买的房子也是同等尺寸,一梯两户的房型。

    许以安记得,以前家里经济紧张周转不开的时候,远书外婆想把房子卖出去,但是在中介那里挂了好几个月,也没有一个相中的买家来咨询。

    再之后,最艰难的节骨眼挺过来,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

    那座房子虽然地方偏僻冷清,但是几乎承载着远书外婆所有的美好回忆,如果不是真的犯了难,外婆也绝不会将父母交给她的东西卖掉。

    而且对于卖房的事情,远书外婆原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哪怕房子的用料布局都是讲究的,奈何地理位置实在太偏僻了。

    人迹稀少不说,周围还都是树木茂密的小山林,想去房子的位置只能靠步行,在这个科技发达的社会,除了真的喜静想要隐居山野的人外,根本没有人会看中这样偏僻的房子。

    不过丧尸病毒快要爆发,这样的位置相较于人头攒动的城市,安全度倒是大大提升了不少。

    许以安在老家住过,通常的情况下,周边几百米内都不见人的足迹,没有人也意味着不存在丧尸,安全总比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保障。

    末世到来,生存环境的恶劣远远比不上人性的恐怖。

    许以安很擅长换位思考,她做过一个假设,如果她快要饿死了,这时一个小孩怀揣着馅饼从她面前走过,自己能保证不抢小孩的吗?

    绝望令人疯狂,我们都无法保证。

    而小区左右上下居住着人类,并且许以安的小区位置在市中心的范围内,处于闹市就更加危险。

    许以安的思想通透,所以当得知末世必定到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小区当做长期住所发展的想法。

    许以安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老家的房子,如果要选一个地方苟住,她会把目标定在被山林包围的老家。

    虽然长期居住的地方是敲定了,但是许以安不能提前带着充足的物资静待。

    豆烛的原话是:[一个人把自己的房子改造成堡垒虽然不合常理,可是许多人都会有匪夷所思的怪癖。]

    它话锋一转,声音严肃:

    [但假设一个人不仅把自己的房子变成堡垒,还畏首畏尾的带着大量物资缩在里面,如果你是天道,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许以安赞同地点头,豆烛顺势切换成了一副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

    [虽然殿下已经跟这个世界的天道打过招呼了,它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们还是不要做的太看不过去,它也不能真的当睁眼瞎啊。]

    *****

    许以安国庆都会回葵花镇,从前是外婆带着她坐长途火车一起回,之后是她带着圆月一起回。

    房子不算年久失修,却也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雨淋暴晒,有些地方变得不是很牢固,还有卫生间里的马桶和淋浴器也该换新。

    即便没有末世的到来,今年许以安回去也打算把房子翻新一下,该换掉的都全部重装。

    许以安展望了一下,处理完所有事情最少要待半个月,所以她给圆月办理了宠物托运的手续。

    吃完飞机餐。

    许以安闭目睡了,途中她醒过来,拧开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瞥着腕上的表盘,上面显示8:39。

    许以安下意识作出估算,还有十几分钟应该就能降落了,于是她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的桃酥饼,开始补充夜宵。

    吃完两块桃酥饼,许以安拿着在家洗好的苹果开始咬,当是解腻水果了。

    下了飞机。

    许以安背着挎包,期间不知道擦过了多少行人的肩膀,来到行李转盘处取行李以及圆月。

    圆月的粉色航空箱先被运出来,后面紧跟着许以安的青色行李箱,这次出来她带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银行卡带来了。

    航空箱的角落里,两个巴掌大的白毛球窝趴成一团,小鼻子耸动着嗅到来自许以安的气味。

    两个多小时的行程,圆月一直缩在航空箱的角落,感知到令兔心安的气息,凑上前用脑袋蹭许以安伸进来的手指,整只兔都透露着害怕无助。

    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许以安拉着行李箱和航空箱走远了点,免得站在那儿挡到别人取行李。

    快步走出拥挤的人群,许以安在不碍事的地方蹲下身来,手指轻扭,紧闭的航空箱被打开。

    或许是知道现在不方便,圆月窝在里面乖乖地不出来,期待地等着许以安把手伸进去摸它。

    “没关系的,姐姐在这里。”

    许以安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圆月听到声音,立刻哼哼唧唧地拱她温热的掌心,跟在家里时判若两兔,可谓是家里小霸王,经历了场托运就变成了一碰既碎的雪球。

    揉着圆月毛茸茸的脑袋,许以安单手拉开挎包的拉链,从密封袋里取出两块切好的水蜜桃,送到圆月的小爪子前。

    圆月的眼睛湿漉漉,抱着蜜桃块“吭哧吭哧”地啃,情绪看起来稳定多了,许以安关上航空箱的门,接着放到行李箱上面,抬步往机场出口走。

    接近九点半,许以安带着圆月推开酒店房间的门。

    许以安把门反锁上,第一时间打开航空箱把圆月放出来,这间酒店允许顾客带着宠物入住,而且房间的布置宽敞舒适,非常适合宠物跑跳玩耍。

    并且酒店还会根据入住前的信息,贴心在房间里准备了适合圆月的零食,许以安一眼望去,还有宠物小床以及堆在一起的宠物玩具。

    圆月撒欢地在房间里跑跳,随后直奔玩具而去,许以安见状,眉眼微弯,开始收拾行李。

    睡觉之前,许以安把宠物小床挪到床尾,亲亲热热地rua了把圆月,后者趴在精致的小床上瘫成了一张兔饼。

    房间陷入黑暗,圆月的耳朵翘了翘,随后又耷拉下来,可见来自许以安霸道的爱让它安全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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