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江斐然对两人的不同,赵云旗看着他哥的眼神难掩委屈。

    许以安根本没跟上江斐然的脑回路,眸子里是真真切切的困惑,她解释道:“圆月胆小,它怕生。”

    许以安没有说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圆月会主动亲近江斐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斐然已经不算是陌生人,所以她才敢把圆月交给他。

    许以安微不可察地扫过赵云旗跟周阗,但是他们俩对她是完全的陌生人,对懵懂的小兔子圆月更是。

    那双如墨描绘的眼睛写着认真,感受到许以安和自己真的没有隔阂,江斐然轻柔地把圆月放到她身边,心中不自觉漫开的紧张烟消云散。

    “我很快回来。”

    江斐然轻声说道。

    许以安看了眼一旁的晶核,估摸着自己擦拭晶核的速度,颇有些较真地回道:“也不用很快,反正晶核没有擦完,我们暂且也不会走。”

    江斐然喜欢听她说的“我们”,唇角再也无法控制地扬起,他声音里仿若蕴含了无限的柔和:“好。”

    看着他们走向越野车,许以安收回视线刚想继续擦晶核就瞥见了池廖白,他略显局促地双手交叉,杵在车边像个傻愣愣的门神似的。

    “……”

    许以安抿了抿唇,抬手指向后备箱左边的空地,认真地询问:“你要不要坐在那里等他们回来?”

    她的性子比较平和,就像一片在阳光微风下的湖泊。

    先前的冷淡回应,也不是许以安有意针对池廖白。何况无缘无故,她为何要对不熟悉的人抱有敌意。

    比起旁人,许以安更关注自己。

    池廖白有些受宠若惊,他步子谨慎地走过去:“好的,谢谢你。”

    看着池廖白小心翼翼地坐下,许以安点头表示不用谢,然后低头擦晶核,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圆月翘了翘短短的耳朵,下巴搭在许以安腿上,眯起了眼睛。

    越野车那边。

    江斐然关上副驾的车门,他看向主驾上的赵云旗说道:“现在可以说说关于池廖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江斐然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现在是末世,就是在末世前,赵云旗都不会跟池廖白那样社恐的人有交集,把他带在身边更不会是他弟的作风。

    江斐然的语气不轻不重。

    想到方才因为许以安在场,自己没有说出实情,赵云旗轻咳了一声掩饰心虚,眼睛微转:“池廖白确实是我们在找你的路上遇到的,当时……”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赵云旗缓缓地挺直腰板,角色立马发生了调换,他开始询问江斐然跟他们走散后发生的种种。

    赵云旗更想问的是陌生的许以安,但直觉告诉他,许以安在江斐然这里不能随便,就没有直截了当的询问。

    听完江斐然的讲述,赵云旗还是没忍住追问:“那你怎么不停在一个地方,等我和老周找过去,反而跟着那个许以安行动?”

    江斐然斜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许以安怎么样?”

    他是认真在问赵云旗的印象,因为喜欢许以安,江斐然觉得她是最好的,也想要得到身边人的认可。

    赵云旗回想着与许以安短暂的交流,还有一开始那双墨眸看向自己时的冷漠,他结合实情总结道:“感觉很危险,而且带着不好相处的高冷。”

    眼前闪过与许以安相处的画面,星点笑意悄然跃上江斐然的眉梢,他发出一声无意义地哼笑,又像是吃了蜜糖般觉得甜:“许以安很好。”

    赵云旗张了张嘴,看着他哥的侧脸一脸茫然。

    “小时候我跟着爷爷学习医术,尝过很多比黄莲还要苦涩的药材,只为了能记住它的药性,现在我遇到了那个永远不会让我觉得苦涩的糖。”

    江斐然的声音很轻,宛如积压了很久的乌云忽然被微风拨散,露出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落下。

    他对心动的瞬间有感而发,旁边赵云旗更加迷茫,他并没有感情经历,自然也无法理解。

    啊?还有泛苦的糖吗?

    倒是后排的周阗神色微动,似乎听出了些什么端倪来。

    赵云旗的迷茫是写在脸上的,江斐然一眼扫过就知道他根本没领悟,眼神认真地对他弟宣告:“总之,许以安是我……拿命去交往的人,你不要因为那些的小插曲就对她抱有敌意。”

    这话其实没多大毛病,只是结合一下江斐然才说的那段让赵云旗云里雾里的话就有点不对劲了。

    周阗看向车窗外,打量着那道匀称修长的身影,暗自琢磨……许以安的五官再怎么精致漂亮,“他”不是也个男的吗?

    相较于周阗的敏锐,作为面对江斐然就会变成憨憨弟弟的赵队长毫无所觉,只是在江斐然郑重的强调下,他当即点头表示自己不会那样做。

    ……

    这次收获的晶核共323枚,许以安给了江斐然162枚。

    再次启程。

    那辆越野车跟在后面,许以安从左后视镜里扫了一眼,随后脚下微沉踩动油门踏板,因为江斐然的存在,她默许了赵云旗他们跟着。

    车子稳速行驶,许以安单手握着方向盘,瞅了眼副驾上抱着圆月的江斐然,忽地引起感想:“我怎么觉得我这个队长当的好像输了。”

    她说的没头没尾,江斐然却转瞬读懂了其中的深意,看向许以安侧脸的眼神温柔带着笑:

    “你没输,我一个顶他们三个。”

    “但你还是他们的前队友。”

    再次回忆起江斐然哄骗自己的事情,许以安冷哼一声,故作凶狠的威胁:“下次我就把你丢去喂丧尸。”

    江斐然偏头轻声笑了下,站在许以安的角度认真替她考虑惩罚自己的法子,并与她分析利弊:

    “可是如果把我丢去喂丧尸,那许队就没有可以指使的小弟了,”

    “……我觉得你可以用链子把我的双手绑住,走到哪带到哪,让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跟班。”

    这个建议听起很“刑”。

    许以安佯装没听见,回应江斐然的前半句话:“我还有圆月。”

    圆月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本被江斐然摸得昏昏欲睡的它立马精神抖擞,热情而积极地朝许以安凑近小脑袋。

    看着江斐然柔软到毫无攻击性的眼神,许以安揉了揉圆月,得到姐姐的摸摸,圆月满足了,圆月不闹了,退而求其次地窝在江斐然怀里。

    江斐然继续抚摸着圆月的背部,他巴不得所有生物都对许以安友好,当然前提是她只喜欢自己,而且他跟圆月这个傻乎乎的小兔子吃什么飞醋。

    江斐然更关心另一件事情。

    “你还生气么?”

    许以安实话实说:“一点点。”

    她对自己的坦诚让江斐然感到很开心,当即弯起唇角,兴致盎然地跟许以安商议道歉的礼物:

    “那把我所有的晶核都赔给你好不好?”

    许以安墨眸微亮,没能禁住来自晶核的诱惑,但她没有一口答应,斟酌着想了想,倒也不用全部,二十枚三阶晶核就够了,她真的一点都不贪。

    只是还没等许以安回应,江斐然便一脸的羞赧与怯,夸张地追问:“你不会是想要我把我这个人赔给你吧?”

    话未说完,江斐然竭力往车门那边侧仰,警惕而畏惧地跟许以安保持距离,并且双臂抱在身前,好似是古代要被土匪头子强抢的“民女”。

    许以安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她双眼微微瞪大,紧绷的声调里藏匿着比江斐然还要震惊的慌乱:“我要你干嘛?”

    江斐然发出轻哼,看向许以安的眼神里写满了“你不要狡辩”,随即数着手指头跟她分析:“第一,现在这个鬼天气这么冷,我可以给你暖床。”

    “我才不需要!”许以安呼吸都急促了些,难得高扬的声音像是炸了毛的小猫咪在冲着江斐然哈气。

    “嘘,听我说完。”

    江斐然示意小猫咪安静点,看着许以安唇边微抿起的隐忍弧度,心底忍笑,继续掰着手指头跟她举例:

    “第二,我长得这么好看,赔给你,你不亏,而且你用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叫用他做什么都行???

    耳边仿佛一遍遍循环播放着他富含歧义的言语,许以安耳根发烫,心里有个小人把自己埋进了沙子里。

    “第三,当我是你的所有物,那么我所获得的晶核也都是你的。”

    江斐然的神色愈发认真,轻缓的声音显得格外蛊惑,可谓是用小鱼干钓猫咪,徐徐图之。

    许以安转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睛,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但头点到一半的时候理智突然回来了。

    她连忙清醒,警惕地盯着他。

    “不用,你给我二十枚三阶晶核就行了。”

    耳朵都红了啊……

    眼神扫过许以安微红的耳廓,江斐然不再逗她,转而利落地掏出二十枚晶核放到许以安面前。

    许以安指尖轻轻一点,不客气地全部收进空间里。

    单是嘴上说说的道歉最没有诚意,他们都明白。

    *****

    天色逐渐变暗,估计再过些时候,黑夜就会再次降临。

    这是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道路两边经营着各种各类的店铺,街尾“文艺”瓷器店的玻璃上印出微光,在死寂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温暖。

    浮雕质感的瓷碗里堆着米饭,上面放了一块去皮的红烧鸡块。

    许以安低头,用筷子扒了口香软的米饭,和嘴里软烂鲜美的鸡肉混在一起,满足地闭上嘴。

    受外婆的影响,她的吃相很尽兴。

    每一口都把腮帮子塞得鼓起来,闭着嘴巴慢慢咀嚼,并不难看,反而有种不同于那张冷脸的反差萌。

    面前放着跟许以安同款式的瓷碗,江斐然胳膊碰胳膊的同她挤在一块,眼神如常地夹起碗里的米饭送进嘴里。

    与许以安和江斐然的心无旁骛不同,宽敞的方桌对面,赵云旗他们看着碗里的米饭迟迟没有动筷,眼神复杂地扫过挤在一块的两人。

    碗里的米饭还冒着热气,像是刚从蒸锅里盛出来的,但赵云旗无比确定他们根本没有用蒸锅蒸米饭。

    米饭是许以安凭空“变”出来的,一开始在她手里还是干净的空碗,再回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碗里就堆着高高的米饭。

    许以安没有任何掩饰的伪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空间里盛出五碗米饭,分别推到他们面前。

    不明真相的赵云旗他们呆若木鸡,被许以安的操作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最后还是江斐然心地善良地解释了一句,他们的下巴才勉强收回去。

    赵云旗看了眼吃得很香的两人,没忍住喉结滚动地咽了咽口水,用筷子夹起一撮米饭送进嘴里。

    周阗跟池廖白也禁不住诱惑,抛下心里的种种情绪,开始动筷。

    能看出来大米的品质很好,稍稍凑近,浓郁的米香就开始往鼻子里钻。

    末世里断电断水,丧尸横行,能活着填饱肚子已经不易。

    赵云旗都快忘记他有多长时间没吃到一口热饭了,经过咀嚼,软嫩可口的米饭粒夹带着一丝丝甘甜。

    他看向跟许以安贴得很近的江斐然,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他哥那么傲气的性子,为什么还愿意跟许以安行动,并且称呼她为“许队”的原因了。

    要是有那么逆天的异能,可以每顿都能吃上甜甜的米饭,他……他也愿意。

    但显然赵云旗想的完全不对路,江斐然跟着许以安没有别的企图,他是单纯的把心落在许以安那里了。

    把鸡骨头放到桌边,许以安抬手想从盘子里加一块软糯入味的土豆,米饭上就又多了一块鸡腿肉。

    她下意识朝江斐然看去,却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发觉身边投来的视线,江斐然停下咀嚼的动作,疑惑地转过头,没等他问,许以安就再次转开了眼神。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另一边,周阗俊朗坚韧的脸上带着笑容,江斐然顿了顿,莫名从其中品出了一丝慈祥的意味。

    跟周阗对视的许以安满脑子问号,她看看碗里的鸡腿块,又抬头看看对面仍然注视着她的周阗。

    迎着许以安困惑的目光,周阗放下手里新拆的一次性竹筷,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对她解释道:“我有个弟弟跟你差不多大,看到你就想到他了。”

    旁边的赵云旗咽下嘴里的食物,把筷子伸向那道芦笋炒虾仁,插入话题:“你弟弟好像刚上大二吧?”

    周阗的双亲早亡,对待比他小很多的年幼弟弟,他的态度不像是哥哥反倒像是父亲一类的角色,因此每当跟朋友谈起自己的弟弟,表情都会柔和下来:“对,去年刚参加了高考。”

    转而想到什么,他眼里的笑逐渐有些悲伤的落寞。

    注意到周阗的变化,赵云旗没有再提及他的弟弟,周阗忽然失落的原因并不难猜,丧尸病毒爆发,他待在学校里的弟弟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在心里叹了口气,赵云旗开始故意转移话题:“许以安你多大了?”

    江斐然拿着许以安的筷子,正在给那块鸡腿肉拆皮,闻言也认真地看向许以安等待她的回答。

    姓名都透露了,年纪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许以安如实回答:“二十二。”

    把去皮的鸡腿肉放回她碗里,江斐然长睫微敛,比他小了三岁……

    晚饭刚开始,江斐然帮许以安拆鸡皮的举动就已经发生了两次,而且他丝毫也不避讳桌上的其他人。

    纵容的明目张胆。

    江斐然把筷子交还给许以安,而赵云旗眼神更加奇怪地盯了他哥片刻,然后才顺口接着许以安的话音问道:“那你是不是今年才毕业。”

    22岁大学毕业,是普遍年纪。

    赵云旗以为他说对了,但是却看到许以安摇了摇头,竖起手指更正他:“我已经大学毕业四年了。”

    她大拇指微蜷,其余四根手指竖起。

    这话一出,连同埋头吃饭的池廖白都看向她。

    想起自己不同寻常的升学路,看着几人疑惑震惊的目光,许以安心下了然,主动开口解释:“因为初二那年我报考了科大少年班,之后顺利入学,大学毕业后我就开始工作。”

    赵云旗目瞪口呆,嗓子直抽抽,觉得自己都有些不会说话了:“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腮帮子微动,许以安简单的一句带过:“敲代码的。”

    听到这个答案,赵云旗直觉没有许以安说的那么简单,想到自己上学时那个不算好的成绩。

    他愤愤地扒了口米饭,这个世界上多他一个学霸怎么了!!!

    同时赵云旗不自觉看向江斐然——每次考试都是年级里的第一,始终笼罩在他上学期间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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